谁都不能碰我的季老师——消失绿缇
时间:2018-11-29 09:56:40

  姜谣轻轻咬了咬嘴唇,手指不由自主的摸上车门:“要不你随便把我放地铁站边上得了, 哪儿都行, 你忙你的去吧。”
  张仲洵捏着方向盘, 又是一加速:“哪儿都行, 我家那儿行么?”
  姜谣不说话了。
  张仲洵住的是别墅区,等到了地方,地铁也要没了,她估计赶不上。
  自己一个人打车从那儿回市里, 她有点担心。
  高速路上空荡荡的, 偶尔前面有一两辆大货车, 也被张仲洵飞快的超了过去。
  看着从自己侧面快速落后的庞然大物,姜谣的心都是揪着的。
  车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她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冯连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去接。
  姜谣估算了一下路程,以张仲洵这个速度,还有四十分钟就能到了。
  她低着头给冯连发短信。
  幸好这个过程能牵扯她一部分精力,让她没那么紧张。
  她能感到张仲洵的车速慢了下来,在过收费口。
  前面似乎又是一段黑漆漆的小路。
  张仲洵的车速又逐渐提了上来。
  路面有点不平,车子颠的厉害,她有点抓不住手机,方才的短信还没发出去。
  她用手撑着张仲洵的座椅靠背,想等过了颠簸路段再发。
  周遭太黑,张仲洵开了大灯。
  他的车好,灯自然也格外的亮。
  他虽然看的清楚了,但对面过来的车就不痛快了。
  冲着他不住的鸣笛,示意他关了大灯。
  张仲洵开始没理,一辆车过去了。
  但后来再遇到车,人家直接跟他对开大灯,彼此互晃。
  张仲洵眯着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灯光里勉强看着路。
  “你把灯关了,他就也关了。”
  姜谣也有点睁不开眼睛,对面的灯也足够亮,照的车里都亮堂堂的。
  张仲洵本来就憋着一股气,忍耐很久了,遇到这种跟他对着干的,更是按耐不住。
  他开始粗鲁鸣笛,嘟囔道:“凭什么我关!”
  好不容易,对面的车开过去了。
  一瞬间眼前的光线弱了下来,张仲洵眼前一阵发花发黑。
  他努力眨了眨眼,眼前才渐渐恢复清明。
  “张仲洵!有人!”
  姜谣急促的叫了一声,就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路中间要往他们这边过。
  “操!”
  张仲洵视力恢复了,也晚了。
  他猛地一踩刹车,险些把车都甩出去。
  姜谣狠狠撞上座椅,有几秒钟,脑子都是空白的。
  她听见车外有一声稚嫩的尖锐的惊呼。
  张仲洵也没比她好多少,刹车踩得急了,车险些不受控制的翻过去。
  等狼狈的停在路边,他额头上也传来一阵阵钝痛。
  他挣扎着直起身子,动了动脖子,好在车子足够好,他并没出什么大事。
  但借着车灯的光,朝前面一看,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痛苦的蜷缩着,旁边一个小男孩正扯着她的胳膊无助的嚎啕大哭。
  遥远的市中心闪烁着星点灯火,乡下的小路却暗得像洒了墨,只有男孩的哭声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张仲洵也不知道他把人撞成什么样,他甚至都回忆不起方才的片段。
  一瞬间就像梦一样,像一个充满着黑色旋涡的梦。
  姜谣捂着额头坐直身子,哭声让她恢复了神智。
  她觉得格外口干舌燥,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车子突然动了。
  她猛地一抬眼,眼底是受惊的慌张。
  “你干什么?”
  张仲洵不言语,他快速倒车,打方向盘,绕过蜷缩着的女人,一踩油门。
  车子朝前奔去。
  姜谣本能的朝窗户外看。
  男孩一双无助的眼睛望着这辆车,仿佛连哭都不会了。
  姜谣觉得被那目光注视的发寒。
  她猛地扯住张仲洵的衣服,吼道:“张仲洵你要干什么!”
  她用的力气太大,领子勒的张仲洵的脸都憋红了。
  但他没停,反而咬咬牙道:“给我经纪人打电话,让她来处理。”
  他是艺人,他不能掺和到这种负面事件当中。
  而且他马上要换新公司,他的名誉也是签约的筹码。
  姜谣呆住了。
  她再回头,那个男孩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快要隐匿在黑暗中。
  “你撞了人,她受伤了!你得把她送医院!”
  张仲洵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你别傻了!送医院你以为我们走得了么!”
  他们现在都是当红艺人,在公众场合总会有人认出来的。
  “她死了怎么办?她孩子怎么办!你是肇事逃逸,你想一辈子都毁了么!”
  姜谣抬手打开了车窗,呼啸的冷风一瞬间灌了进来,车窗不安的抖动着。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轿车都聒噪起来,张仲洵的嘴唇颤抖着,眼前模糊一片。
  姜谣死死扣着他的肩膀:“停车!救人!”
  张仲洵的牙齿打着战,周遭前所未有的混乱。
  或许是夜风太凉,让他发热发蒙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他紧紧握住方向盘,踩了刹车。
  那一瞬间的确是想逃,逃离,永远不再面对。
  但是成年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逃不了,路上有监控,他要是逃了,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
  姜谣缓缓松开张仲洵的领子,嗓音沙哑,麻木道:“开回去,送医院。”
  张仲洵沉默着,将车调转了头,原路返回。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车再经过,车灯照过去,姜谣看到那个小男孩已经擦干了眼泪。
  他挣扎着想把妈妈拽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到有人的地方。
  但是他太小了,他背不动。
  一次次的,蹭的浑身都是泥。
  姜谣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见那女人只是站不起身,但仍然痛苦的在动,放下了半颗心。
  还好,没出人命。
  她和张仲洵联手把女人放平在后座,带上那个小孩,直奔距离最近的医院。
  姜谣手指哆嗦着给冯连打电话。
  她甚至来不及说明什么,磕磕绊绊的让他来医院。
  然后再用张仲洵的手机联系他经纪人,助理。
  通知完该通知的人,她手一抖,手机顺着胳膊滑了下去,掉在车座下面。
  但她没有力气去捡,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后座的女人。
  她紧闭着眼,还在痛哼,胸脯一起一伏,胳膊上有摩擦的血痕。
  按理说是不应该轻易挪动伤者的,但这荒郊野外,谁能等着救护车来。
  女人身边的男孩上车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他始终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姜谣,漆黑的眼珠格外的亮,亮的姜谣不敢直视。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姜谣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男孩,恍惚之间,她又看到了她自己小时候。
  和这男孩差不多大,亲眼目睹了车祸,就一直有了阴影。
  她握住男孩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男孩的还要凉。
  “你别害怕,你妈妈没事的。”
  男孩蹙了下眉头,默默把自己的手从姜谣的手中缩了出来。
  张仲洵不知闯了几个红灯,还占了公交车道,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医院门口。
  停车之时,他顿了顿,转过头对姜谣说:“围巾给我。”
  没等姜谣反应过来,他已经扯下姜谣的围巾,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确认轻易认不出来,他这才下车,将那女人抱起,往里面跑。
  没检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后果怎么样。
  姜谣坐在副驾驶,身后的车开始不耐烦的鸣笛。
  她喃喃道:“我不会...开车。”
  她咬了咬牙,转回头对男孩说:“你别乱跑,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她拜托医院的门卫帮忙把车开走,然后回来拉着男孩,往医院里面跑。
  男孩毕竟还小,也从来没来过这种大医院。
  他只能跟着姜谣去找他妈妈。
  姜谣在大厅里露面的时候,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怎么把自己弄的落魄不堪的,还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姜谣没心情管别的了,她冲服务台比划着:“刚刚进来的一个出车祸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抱进来的,现在在哪儿?”
  “哦哦,送去紧急手术了,你是家属么,这边手续办理一下。”
  小男孩抬着眼睛望着穿白大褂的人,绷着脸道:“我妈妈死了么?”
  服务人员表情一僵:“没有,我们还在检查,小朋友不要着急。”
  “哎哟我的天,我可找到你了,这是这么了啊!”
  冯连急匆匆的从门口赶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张仲洵的助理以及...季渃丞。
  姜谣的手机掉到车里,一直没捡,所以也没接到他们的电话。
  看到季渃丞,她还是迟愣了一下。
  季老师怎么在,难道冯连还通知了季老师?
  季渃丞走过来,看她身上都是土,眼圈也红红的,心里一涩。
  他把姜谣拉过来,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柔声道:“别怕,我在呢。”
  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在呢。
  姜谣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浓浓的酸涩溢满了整颗心。
  这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港湾,无论她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都能从季渃丞身上得到安慰。
  浑身的血液仿佛重新运转起来,她身上也重新恢复了温度。
  她特别后怕,方才甚至觉得都要天崩地裂了。
  姜谣难过的想哭,但又不敢大庭广众的哭出声,只能咬着嘴唇默默流眼泪。
  季渃丞紧紧抱着她,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给她安全感。
  他能感到姜谣的眼泪流到他的肩膀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别哭,都过去了。”
  季渃丞把围巾解下来,盖住姜谣的脸,然后把大衣解开,将姜谣裹了进去。
  他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藏在衣兜里,不被人注视着,不暴露在灯光和目光之下。
  姜谣抖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了平静,在季渃丞的肩头蹭了蹭眼泪。
  冯连看了姜谣身边的小孩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劝诫道:“你别在这呆着了,剩下的交给我了,季老师,麻烦带谣谣回家。”
  姜谣摇了摇头,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我得等结果出来才能放心,张仲洵呢,让他赶紧报案。”
  冯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躲一边打电话的张仲洵助理。
  “你在这儿就是添乱,你看看都多少人拍照了,张仲洵肯定看见助理就走了。”
  从姜谣在医院露面的那一刻,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渐渐地,网上肯定会发酵,根据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和路人口述,指不定衍生出多少种‘真相’来。
  但那都是之后要解决的事情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还能被事儿给难死么。
  姜谣还是摇了摇头。
  “这小孩是我带过来的,他肯定害怕死了,先联系他家人。”
  她仍然充满了自责,尤其是面对一双清澈的不谙世事的眼睛。
  小男孩还站在她身后,戒备的看着后来的几个陌生人。
  他不说话,一点点往服务台上贴。
  季渃丞攥紧姜谣的手,低声道:“好,我陪你等着,等这孩子的家人来了,等结果出来。”
  冯连唉声叹气,已经开始有媒体往他手机里打电话了。
  张仲洵的助理在联系保险公司,联系报案,冯连去办手续,找这孩子的家人。
  季渃丞带着姜谣和小男孩静静的守在手术门外。
  小男孩不肯坐下,执着的抻着脖子,想要看到里面去。
  姜谣伸手把围巾拉扯下来,突然冲小男孩鞠了一躬,郑重道:“对不起......”
  她为曾经将他们母子抛在荒郊野岭而道歉。
  她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绝望,会不会造成这个孩子一生的阴影。
  但作为成年人,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挺可耻的。
  虽然可耻的人早就避嫌了。
  小男孩被她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两步。
  他还从没被大人道过歉。
  姜谣咬了咬牙:“你放心,你妈妈的伤我们会负责的。”她也要要求张仲洵负责的。
  季渃丞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来,平视他的眼睛,然后张开手心,露出一颗薄荷糖。
  方才他从服务台顺手拿的。
  “你是不是吓坏了,很快你爸爸就来了,别担心。”
  季渃丞天生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他把薄荷糖塞到小男孩手里,小男孩默默接了。
  很快,有护士出来通知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有几处骨折。
  小男孩听得懂,松了一口气。
  姜谣也彻底放下了心。
  再次看向姜谣,小男孩的目光温和了些,他轻声问:“你是不是个明星?”
  姜谣哑然。
  小男孩继续道:“我在电视里看见过你。”
  他说罢,也不要姜谣的回答,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
  过了一会儿,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撕开薄荷糖,含在了嘴里。
  冰凉的甜意一瞬间在口中化开,给带着浓浓消毒水味的走廊添上一丝温情。
  冯连叫了公司的车过来,听说伤者没有大事了,这才强硬的把姜谣送走。
  再不走,媒体们就要赶过来了。
  临走的时候冯连嘱咐,让姜谣这几天别抛头露面了,也别在网上解释什么,公关这边交给他和张仲洵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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