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听闻此事,未到京城我便觉得与殿下有缘,如今看到殿下更觉如此,殿下以为呢?”
南宫玄强压着怒火,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不知羞耻敢于阿鸣相比的女人身份特殊,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眼尾的红痣,一时间恨极恨不得命人将那红痣生生剜去。
就算这女子身份再如何尊贵,他已是不想再看见这张脸,南宫玄冷然道声自己并未有再娶之心,可能要让郡主失望了。
颜一鸣很配合的失望叹了口气,再做出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告退离去,南宫玄没有留她的一丝想法,冷眼看颜一鸣离开后愤然离席,正好撞上闻言赶来质问的皇后。
“你说了什么惹得郡主直接离席?”
南宫玄想起刚刚那话依旧觉得无比厌恶,看着眼前的母亲直言道,“我不喜欢除了阿鸣以外眼尾有红痣的任何一个女人,母后不用白费心思了。”
愚蠢至极敢于阿鸣相比,她也配?
南宫玄嘲然一笑转身离去,留下怔怔的皇后无力的扶额。
真是孽缘,孽缘啊!
第84章
一段皇后期盼已久的好姻缘毫不留情的被太子画上了句号,皇后郁极瞪着太子转身离去后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小儿子如今身边连一个女人也没有,无论是正妃侧妃通通不要,大儿子的正妃位置如今亦是空着,即使念在当初颜一鸣为救太子丧命的缘故上不忍怪罪她,但如今太子又将身份这般尊贵的郡主推远,这可怎生的好。
虽说适才与郡主闲谈发现她性子开朗又极好说话,但到底不知那位临安郡主会不会因为太子拒绝的如此果断而心生怨恨,又惹得陛下责怪太子。
皇后心中发愁,太子却没有与皇后解释太多,只道一声“母后莫要担心”后便大步离开。
除去真正没脑子或者不要命的,如今这位临安郡主暂时实则没人敢要,只不过对于不理朝政的母后来说里边的弯弯绕绕太过复杂,倒是那种任性的理由更能让她信服又无可奈何。
东宫之中,江逸坐在太子书房之中悠然品着茶,清香幽雅,鲜爽生津,正是三月初的头茶,明前碧螺春。
听说太子当初并不喜欢碧螺春,但自从太子妃过世后便只喝太子妃生前最喜欢的茶。
江逸倒并非与太子一般是后来才改了口味,而是本来就喜欢这茶,或者说更习惯这茶。当初还是个不会品茶的孩童时遇见了阿鸣,自此之后无论穿衣还是吃食都顺着她的喜好,她喜欢碧螺春他也顺其自然的喜欢了,实则说起来甚至不曾尝过其他茶的味道。
如今七年过去,亦是成了习惯。
南宫玄回到东宫的时候江逸正好品完一杯,南宫玄示意不必多礼命伺候的丫鬟出去不用打扰。
江逸随手斟了一杯递给南宫玄,“看来皇后娘娘果然留了殿下与临安郡主见面。”
南宫玄“嗯”了一声无奈道,“母后还是将此事想的太过简单。”
江夏王地位超然,使得临安郡主的身份比起京中的贵女们都黯然失色,江夏王又打着嫁女儿的口号,自是会有人蠢蠢欲动。
南宫玄最担心皇后也要趟这趟洪水,但是果不其然,临安郡主进京不过第一天就下了手。
南宫玄明白皇后的一片好心,但是朝堂之上的变数与皇帝心中的想法,皇后到底是没有参透。
江夏王再如何有权有势,但对于皇帝而言更多的是威胁,皇帝没有主动提起过临安郡主与任何一个皇子的亲事,足可见皇帝的态度。
江夏王到底是为了主动求和真的嫁女还是另有目的,一切尚在迷雾之中,所以在一切不曾确定之前,南宫玄自是不会与这位临安郡主绑上什么关系,寻个法子暂避一边才是正确的法子。
江逸瞧见南宫玄面上挡不住的不高兴,笑了笑道,“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依旧让人动容,能借机拒绝了临安郡主更是甚好,陛下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不会与殿下计较太多。只不过,既然已经脱身解决了此事,殿下为何还满脸怒气?”
当初能与南宫玄谈论起这些私事的人还是简玉衍,只是四年前,简玉衍因为一名戏子而颓废远离了朝堂,南宫玄曾多次相劝甚至训斥他为了一个女人不务正业,简玉衍凉凉的看了南宫玄一眼道,“若是太子妃……”
话音未落已是被南宫玄打断道怎能将一介戏子与太子妃相提并论。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后来南宫玄亦是有些后悔当日说话太过冲动,毕竟不管如何那人都是简玉衍心尖之人,但是又觉得自己说的并无毛病,戏子身份低贱,用她与太子妃做比本就是侮辱。
之后简玉衍彻底辞去了官职,每日作画看书真的仿佛成了闲人一个,听说简相气极差些动了家法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南宫玄也终于放弃了将简玉衍带回正道的想法。
后来又与江逸相熟,比起简玉衍,虽说没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但是江逸却是他见过最敬佩之人,年纪虽轻但博学多才,南宫玄更是称赞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后来看他多年未娶又赞他与自己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专情之人,于是愈发欣赏。
如今几年过去,南宫玄与江逸一君一臣倒是与朋友一般极为融洽,除去朝堂之事,也经常会谈起其他。
南宫玄被颜一鸣膈应了一肚子的火憋到现在,现在被江逸提起,一张俊脸一瞬间露出满面怒意道,“孤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高低不要脸面的女人,只不过眼尾多了一颗红痣就妄想和太子妃相比,可恶至极!”
陡然提起红痣二字,江逸微微有些恍惚。
他自是见过临安郡主,亦是听说过太子妃眼尾有颗红痣,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只是想起那人,眼尾也是有颗红痣。
真是让人伤感的巧合,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特征,对了,还有一模一样的喜好,都是喜欢碧螺春。
倒是不知道这位临安郡主喜不喜欢碧螺春。
江逸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再喝一口茶才发现茶已经有了凉了,将茶杯放在桌上像是不曾回想起那些回忆一般接着太子的话,俊逸的眉眼像是存了几分揶揄轻笑一声,“难得见殿下生这么大的气,看来的确是郡主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南宫玄这才将今日与颜一鸣会面所说告诉江逸,又许是个人情绪作祟,比起当时真正的场景,愈发将颜一鸣说的不知所谓。
江逸听罢却是微微惊讶,若非他真的见过临安郡主,真要以为临安郡主与太子所说的一般无脑与恬不知耻。
与临安郡主相识不过十余日,说过的话也是寥寥数语,江逸发现这位临安郡主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与那位一同前来的魏大人也是不曾说过几句话,足可见她是个寡言又严肃之人。
江逸不曾见过多年前传说的那位女将军,但在看见临安郡主那双淡漠却又压迫感极强的眼睛,女将军大抵就该是这个模样。
江逸那时只是以为这位临安郡主大抵是跟着江夏王带过兵的,若非如此又怎会有着掩不去的肃杀。
但殿下却说她极为健谈甚至主动以未来太子妃做比,难不成是真的仰慕太子才如此主动?
倒不是说太子如何,只是江逸无法将临安郡主与太子口中之人对应在一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临安郡主一反常态如此主动必是有其他原因,许是遮掩什么,又许是有什么目的。
又或许,她一步一步将话题引至太子妃身上本就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惹得太子动怒亦是故意,最终的目的就是如今的局面——拒绝这门亲事。
江逸眼眸微微一眯。
熟知太子妃与太子的忌讳,主动引得太子跳进了她的坑里,最后不动声色的达成目的甚至将罪责甩到太子身上,若真是如此,一来就让太子吃了一个暗亏,这位临安郡主还真是非常不简单。
江逸瞥了眼依旧不掩怒火的南宫玄,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真如同他所猜测的一般,此事之后,临安郡主定会借着皇后的愧疚借机留在京城而不是被“一往情深”的太子拒绝后怒反两广。
如果真的与他所想一致,那临安郡主在之后接触之人定是她此次入京的真正目的。
长皇子还是三皇子,江逸无法确认。
但是无妨,时间久了,一切总会露出马脚。
他,一点都不着急。
第85章
颜一鸣果断解决掉了太子这个麻烦,甚至还将锅甩到了太子的身上。
魏雄杰听说陛下与皇后狠狠训斥了太子,命人送了许多东西来安抚了郡主,之后皇后更是又将郡主请去了宫中劝她勿要生气,并留她在京中多待些时日好好玩一玩。
颜一鸣自是装足了委屈,然后顺水推舟的将此事应了下来。
第一步已经被颜一鸣轻巧的做到,魏雄杰问过颜一鸣到底与太子说了什么才引得太子发怒直接拒绝了她,颜一鸣笑了笑道,“没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
魏雄杰感觉得到郡主自来京城后与以前有了许多不同,不知为何多了种他非常不喜的疏离感。
他可以在颜一鸣做错了事情过问她,可是却没有资格去过问这些私事,魏雄杰只能听她极为冷静的说着接下来该做的步骤,一时间心头涌起一阵苦涩的悲凉。
愣了片刻后颜一鸣又喊了他一声,魏雄杰这才陡然回过神来,颜一鸣眉头微微蹙起面露责备之意,“想什么呢?”
“……没什么”,魏雄杰错开目光道,“如今已经与太子之事作废如愿留在了京城,我已与简相私下见过面,简公子他……”
“什么?”
“简相道简公子因为一个戏子如今日夜消沉,更是时常不在府上,郡主怕是要费些功夫受些委屈。”
“只要能成大事受些委屈又有什么”,颜一鸣目光很是坚定,装作没听明白魏雄杰对简玉衍无形的诋毁赞赏道,“这位简公子倒也是个用情之人。”
魏雄杰不想听闻此话后颜一鸣居然是这个反应,眉头一皱不满道,“不过一个戏子罢了,为了一个戏子居然沦落至此……”
“戏子又如何”,颜一鸣目光一凛,“谁又比谁高贵了多少,魏大人说话莫要忘了身份,简公子再如何也是……他的过错还轮不到你去评判。”
就算以前郡主也不曾对他笑过,但是却也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警示过他,魏雄杰自知说错了话但依旧忍不住心头一恸。
他不曾嫉妒太子,因为那是注定要死之人,但是却忍不住不去嫉妒简玉衍。
郡主以后,终是要嫁给他。
魏雄杰低低应了一声掩住面上的失落提起了正事。
王爷送郡主前来只不过是在京城安插人手的幌子,而他与其余几人则是借着照顾郡主的名义与简相等人暗地里碰面,然后将王爷埋在京城的暗线一点一点布置完全。
当然郡主并非完全无用,他们在暗郡主在明,她需要用自己将他们全数掩去,更要寻到机会将简玉衍与简相慢慢分离。
简相狼子野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借了江夏王的刀子却要做最后真正的受益者,江夏王自是不会如简相所愿。
国自然是要复,简玉衍自然也要推他登基,但这个真正助他的人却要是江夏王而非简相。
之前探到因为一个戏子,简玉衍与简相心生嫌隙,江夏王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简玉衍能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折腰,江夏王看不上他的风骨但却也满意这样的性子,若是与如今那太子南宫玄一般倒是不好掌控。
让魏雄杰等人与简相明面合作实则又命颜一鸣策反简玉衍,待合作达成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将简相一举拿下,这才是江夏王最终的目的。
简相如今果然未曾意识到临安郡主并非只是个幌子而已,魏雄杰在与简相私谈时,简相倒是极愿意让颜一鸣快些见到简玉衍,可见并非怀疑过什么。
女人,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欺骗性。
简相将简玉衍平日所住的私宅位置告知了颜一鸣,但也提醒她,简玉衍不喜别人出入此处。
颜一鸣笑了笑道,“我也不会傻到直接闯到人家的私宅里去。”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她来京城就是为了见简玉衍。
虽然要留些痕迹让江逸发觉,但是若让大家都发觉,那简玉衍可就危险了,这戏也实在唱不下去了。
江逸私下留了心,果不其然,临安郡主没有一怒之下离开京城而是借机留了下来。
但是接下来她的作为,倒是让江逸有些看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位郡主一言一行皆与京中闺秀们相差甚远,她甚至会在游湖之时将梨园中最负盛名的戏子请来唱曲儿,一时间人人口中皆是这位郡主的名字。
陛下让她在京城多玩几日,她仿佛真的只是玩了起来,听闻临安郡主经常出入酒楼茶馆,金陵上下各处美景都让她逛了个遍,今日还有人见她在银湖之上坐船游玩。
来京半月,临安郡主的确见过了数位皇子,但正因为人人都见过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太子只到这女子这般不安分,江逸却觉得她这般大行动作之后定有用意。
但是几日过去依旧如此,太子近日来一直听到临安郡主的名号烦不胜烦,将负责照看颜一鸣之人唤来问他临安郡主到底在做什么。
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临安郡主一直吃喝玩乐,近日游船时还撞见了亦在游湖的简公子。
“郡主不认得简公子还当是一般的画师,非得让简公子帮她作画,简公子不肯两人差点闹了起来。”
南宫玄倒是有了兴趣道,“现在呢?”
“听说是知道了简公子的身份,郡主与简公子赔了罪,此刻郡主与简公子正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小的就真不知道了。”
南宫玄虽与简玉衍不复以往那般,但是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感情,再次听到简玉衍的名字依旧多问了两句,听到颜一鸣在简玉衍那里碰了壁又是心情极好。
又是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做法,如今又是撞上了简玉衍,江逸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他实则知道一些就连太子也不曾知道的东西,比如他见过被简玉衍放在心尖之上的那名戏子,几乎和简玉儿一模一样的脸,就连他也十分惊讶。
待惊讶过后也骤然明白了简玉衍藏在内心的秘密,简玉衍对自己的亲妹妹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但是后来却因为那名戏子沦落至此,是后来真的喜欢上了那戏子,还是对简玉儿求而不得才变成了这副德行,江逸认为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