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下)——时镜
时间:2018-11-30 09:11:23

  而且,修为也不对!
  了空如今是元婴初期。
  前段时间崖山见愁大师姐归来,在明日星海为了一个左流大打出手、大出风头的事情,传得连西海禅宗都知道了。
  更不用说后来第四重天碑上的“突变”。
  见愁的名字,可是取代了当时的王却,生生地烙在了第四重天碑第一上面!
  是个人都知道,这一位大师姐现在应该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了。也就是说,此刻仅有元婴初期的了空,是不应该能看透她修为的。
  更不用说……
  他看到的修为,既不是元婴后期,也不是元婴中期,甚至连元婴期也不是!
  眼前这个“见愁大师姐”,竟然只有金丹初期!
  这怎么可能……
  了空只觉得脑子都不是特别够用了,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眼前与他刚才所见的见愁一模一样的“见愁”。
  怀疑是障眼法,但没半点痕迹;
  怀疑是妖孽精怪,身上又没半点妖气。
  “你、你……”
  他忍不住抬了手起来,指着她,想要问点什么。
  但对方却依旧警惕地看着他,目中渐渐生出深深的忌惮来,竟然不等他把话完整地问出口,便直接抽身而退!
  “呼!”
  平地里一阵夹着寒意的凛冽山风吹来,她整个人便直接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风中,随着这一阵风被吹走了一般。
  ——分明像极了那一位大师姐独有的道印,乘风!
  来得诡异,消失得也离奇。
  简直像是一场幻觉……
  了空差点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可背后残留的冷汗和原地留下的那一点不明显的脚印,却提醒着他,方才那个与见愁一模一样的女子,是切实存在过的。
  于是,在僵硬地站立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前些时候从禅宗出发时,师父一尘说的那一番话,一张清秀的脸顿时皱了起来,苦了半截儿。
  “不、不会这么倒霉,真的让小僧遇到了吧……”
  了空站在圣山之下,忽然觉得佛祖不再眷顾自己。
  但早已经从山脚处离开,上了圣山的见愁,还不知道背后发生了怎样诡异的情况,甚至她都没意识到,先前道中看见的那个奇怪的僧人,就是当初与她同入杀红小界的那个禅宗小沙弥。
  毕竟她还没真正见过他,只听过他声音。
  所以此刻的见愁,只将全副心神放在了眼前。
  作为即将成为上师明妃的人和本来就属于圣殿的密宗僧人,他们这一群人是不需要与来这里的朝圣者一般攀爬山道的。
  才从山脚下走上来不远,他们就站上了一块雪白的平台。
  摩迦自袖中摸出了属于自己的莲牌后,在平台某个凹陷处一按,整个平台便飞速地升高,直朝着圣山之巅的圣殿而去。
  不出半刻便到了。
  这时候,落日西斜,几乎已经沉到了地底。
  站在这圣殿之前,圣山之巅,向下俯视,这觉得一览下方世界皆小,尽数沉在夕阳眼红得近乎血色的影子里。
  很美,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愁微微皱了皱眉,放眼打量四周。
  整个圣殿,并不单单只有一座大殿。
  这是一整个庞大的建筑群,以最高最大的那一座主殿为轴心,两翼的殿阁屋舍与楼台,都是对称而建,其细巧与富丽,风格大异于雪域其他地方。
  就好像,整个雪域的粗犷与贫瘠,都是为了这一座圣殿的精致与堂皇。
  小姑娘们都不禁为这巧夺天工的殿堂惊叹万分,尤其是桑央,都忍不住拉住了见愁的手臂,指着西面一座小楼:“那座,那座,真好看哪!”
  那是一座精致的小楼,通体白色。
  建造它的材质似乎很特殊,从见愁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是一种特别令人舒服的象牙白,就连那质地,都像极了象牙。
  大概是听见了桑央的惊叹,摩迦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桑央大惊小怪,但嘴上却道:“那座小楼就是象牙造的,名为‘白幢’,是以前央金空行母住的地方。你们往后若有幸能修成空行母,也可以住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见愁一眼。
  见愁自然感觉到了,也知道对方为什么看过来。
  因为她是这一群人之中唯一一个让法螺散发出光芒的人,想来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最有可能成为传说中的“空行母”的人。
  但她对这东西并不感兴趣。
  方才摩迦这话,唯一让她注意了一下的地方,也不过是那空行母的名字——央金。
  近些年来密宗也就出过一个空行母,据传原本是宝镜法王身边的佛母,但在前阵子的争斗之中倒向了旧密,还背后插了宝镜法王一刀。
  想必,便是这一位了。
  摩迦见见愁没反应,心里面便暗骂了一声。
  只是他眼角余光一转,就看见了身边站着的“怀介”,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面却想着,等回头宝镜法王享用了她,有她好看的!
  “你们都随我来,到堂内录过名之后,便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摩迦终于还是没跟见愁等人再废话什么,直接带着他们朝西面一座大殿的偏殿走去,把之前那一卷录有明妃性命的羊皮纸递给了殿中负责此类杂事的新密弟子,要他把住处都安排妥当。
  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哪个宗门都一样,实在乏善可陈。
  还没轮到见愁,她便站在一旁,抄手看着。
  但没想到,就在这等待的片刻时间里,先前幻影一般消失在圣殿尖顶上的那一道身影,竟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偏殿的门口。
  那一瞬间,见愁是着实没想到,差点被吓住。
  亏得她也算练出一副深藏不露的本事了,才连忙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露出太大的破绽来。
  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傅朝生就站在殿门口,见见愁看着自己,眼底有掩不住的惊愕,便朝她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抬了自己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朝着唇前一竖。
  这是让她别说话呢。
  见愁看他的目光,不由古怪了起来,又朝着左右看了两眼。还是跟先前在山脚下时一样,隔着这样近的距离,竟没一个人发现傅朝生的存在。
  除了她。
  这是何等样一种超然的感觉?
  见愁站着没动,也没做声,只看着他从偏殿门口走了进来。
  脚步轻缓得像是踩着云彩的梦境,一身浅青色衣袍上那古旧的图纹依旧透着一种奇异的蒙尘感。
  大约是外面夕阳沉落,光线很好,他脸色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苍白。
  一双眼眸里,那沧桑与青涩交错之感略减,难得含着几分将旁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促狭笑意。
  傅朝生是这几日都没从圣殿离开。
  自打他用宇宙双目在雪域范围内发现了这一位故友的踪迹,也知道了她要来圣殿,便在这里等着了。
  直到今天,才看她抵达。
  本来等待的日子,对他来说有些无聊,他本想直接过去找见愁的。但那一只咸鱼鲲,也不知是哪片鳞不对了,竟然死活拦着他,不让他去,还反复跟他说什么“你得矜持点”。
  “矜持”这个词,傅朝生知道。
  但鲲对他说“你得矜持点”,他就理解不来了。
  只是最终还是烦了这鲲一天念叨到晚,又想着故友与密宗这些人同路,要说话的确也不很方便,所以才在这里等着。
  这个时候,他又听见腰上挂的那一块鲤鱼佩开始念叨个不停了:“真是非我族类。蜉蝣太小,脑子也小,实不够用……”
  傅朝生不想搭理。
  他已经直接进了殿门,便准备向见愁那边去。但在距离见愁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除了见愁之外,还有一个人在看自己。
  准确来说,不是看自己,而是看自己此刻所在的这个方向。
  虽然换了一身深红色的僧衣,还剃过了度,没了头发,但他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个人,似乎就是这一次与见愁同路而来的那个修士……
  好像是昆吾的。
  叫什么名字,他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脑袋里装着整个蜉蝣一族记忆的傅朝生,记性虽然很好,却很少去记修士们的名字。因为大多数人在他看来,都是差不多的。
  除了见愁。
  与她有关的,他可能还会因为她的原因多注意一些,至于无关的,想记住都难。
  人的金丹巅峰……
  按理说是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自己存在的。
  傅朝生站在原地没动了,就这么平直地回视了过去,一双墨绿得近乎深黑的眸底,一点妖邪的戾气悄然浮了上来。
  这一刻,谢不臣竟平白生出了一种心悸的感觉。
  前面不远处的这一片虚空,分明什么都没有,可他顺着见愁的目光看过去时,却隐隐觉得这里站着什么。
  不是灵识的感知,纯粹是一种直觉……
  他看着那个方向,也没有动。
  这一幕落在见愁的眼底,一时竟透出一种奇异诡谲的森然——
  在旁人眼中,谢不臣只是注视着那一片虚空;但在她眼中,谢不臣却是实实在在地与傅朝生对视!
 
 
第379章 借君比目
  “怀介法师?”
  已经轮到谢不臣了, 可摩迦转过头去, 只看见他定定地看着殿内虚空中某个方向, 便有些奇怪,不由喊了一声。
  谢不臣听见了, 但没有第一时间收回目光。
  他仍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眉头微微拧起来,又看了有一会儿, 才将目光撤回,对着摩迦一笑:“方才有些走神了。”
  他那模样,看着的确跟走神差不多。
  摩迦听了也没有多心, 更何况就算是多心也实在找不到方向, 毕竟他对谢不臣此刻所感受到的匪夷所思一无所觉。
  所以他只点了点头, 让谢不臣上前来, 安排了住处, 又交与了进出的“钥匙”。
  但傅朝生这边的感觉, 便颇有些难以言喻了。
  不是巧合。
  方才这个人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绝对不是巧合, 而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或者感知到了什么。
  本来以他天生大妖的修为, 只有在十九洲数一数二的大能面前, 才会露出些许的痕迹。
  但天地与万物的感知, 向来十分奇妙。
  一般而言, 论贴近自然, 是人不如妖;可有的时候, 也有天赋出众的修士,得天眷顾,天生就拥有超凡的感知。
  天有所变,引动周遭气机,而众生或是亲眼所见,或是周身所感,甚至心有预兆,都算是“感知”。
  越能察觉到细微气机的变化,其感知便越强。
  傅朝生本为天地至微之蜉蝣,闻见愁一言之道,集蜉蝣一族愿力而生,乃为妖,而且是天性自然的大妖。
  他若要隐藏形迹,可比寻常同等修为的修士要难找得多。
  可这个昆吾的修士,却偏偏感知到了……
  于是这一瞬间,傅朝生脑海之中,便突兀地冒出了那一句不知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听过的话:“天眷道子……”
  世上,怎会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呢?
  蜉蝣一族,朝生暮死。
  太过短暂的生命,让他们连得道的机会都没有。试问有谁会像当初的见愁一般,在空寂无人的石潭边,对着一只蜉蝣自言自语呢?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化生闻道,乘蜉蝣一族大愿而出。
  可人……
  或者说眼前这个人,却能得天造化,乃为“天之子,道之子”。甚至就连感知,都远超常人。
  在傅朝生所知中,大部分的妖,都难以与其相比。
  ——这正常吗?
  这样的念头,忽然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于是他便动了一窥究竟的想法。
  一双幽冷的眼眸下,氤氲的妖邪之气,如同烟雾一般轻轻地浮动,转瞬之间却变得浓烈了起来。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眸色,顷刻间变得浅淡了许多,如同一块通透的绿玉。
  这一个瞬间,在他的眼底,一切场景,包括眼前注视着他的见愁,还有这偏殿之中的所有人,都分崩离析!
  所有的所有,都被卷入了时间和空间的洪流中。
  而他,则是这洪流中唯一一个静止不动的点,看着眼前这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是比目吗?
  见愁也不知道傅朝生到底算不算是被谢不臣发现了,内心之中又是怎样的想法,但在她看见对方双目的变化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涌上了心头。
  几乎都没有思考,便想到了宇宙双目上。
  那么,他现在是在看谢不臣的过往和曾经吗?
  见愁注视着,忽然就生出了几许复杂的感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傅朝生将会从中看到什么。
  那不仅是谢不臣的过往,也是她的过往。
  于是忽然就不是特别想看,便转过了身去,跟在了桑央的背后,上前从那负责琐碎的密宗弟子手中,接过了一枚老银打造的钥匙。
  至此,所有人的住处都有了着落。
  冒充怀介的谢不臣,自然不与同来的“明妃”们住在一起,而是跟密宗的僧众们一起。
  年轻的姑娘们都在圣殿主殿的东面,僧人们则在西面。
  离开偏殿前往住处的时候,谢不臣捏着那一枚钥匙,便看了见愁一眼。但见愁的目光还是淡淡的,甚至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都没露出半点的异样。
  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此刻的见愁,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不动声色这一门功夫,她早已经大成了。
  “我们往这边走。”
  摩迦在前引路。
  谢不臣终究还是没有再跟见愁说一句话,默不作声地跟着摩迦走了上去。但在经过自己方才所看着的那一各地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