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原来你方才是故意逗我呢,看我不打你!”苏笳又羞又恼地说着,作势便要去打她。
好在苏简身手灵活,早知道她要如此,提前身子一侧躲开了,旋即笑着往前跑:“四姐姐打我作甚,还不赶快去看看你的如意郎君?”
苏简这般一说苏笳越发羞赧,脸颊通红通红的,再想到方才宋兆的身姿,还有初遇时他救自己的一幕,一时间心中如小鹿乱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漾开,软软的,绵绵的……
苏简和苏笳姐妹二人大闹了一会儿,两人渐渐安静下来,却不曾往瑞安堂里进。苏简试探地问她:“祖母和二婶都想借着寿宴让你和宋兆见上一面的,你当真不进去?”
苏笳在旁边的小石凳上坐下,双手托腮,支支吾吾着开口:“还,还是不进去了吧,我们俩都已经见过面了。”
苏简打量她片刻:“看你这样子,想来对那宋兆还算满意?”
“我不知道!”苏笳双手捂着脸颊。
苏简见她这般禁不住笑了:“回答的这么干脆,那就是满意又不好开口的意思喽?”
“我还想着你们二人去哪儿了呢,原来在此处讨清闲。”突然一抹脆脆的女声响起,两人同时循声而望,却见是林晚英挽着苏竼走了过来,方才说话之人正是林晚英。
“林姐姐来了,我是许久都不见你了呢。”苏简笑着走上前去。自从穆焕走后苏简便一直在皖云阁待着,后来林晚英也订了亲,算起来也是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林晚英笑道:“订了亲的姑娘家不好出门,我也是借着老太太过寿才能来你们府上坐坐。我方才听竼儿说今日那个同笳儿的未婚夫宋兆也会来,你们俩躲在这儿又是做什么?我跟你们说,宋兆可是我三哥的知交好友,有貌有才,且还是个谦谦君子,笳儿可是命好着呢。”
苏笳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哎呀,林姐姐你怎么也取笑我?”
苏竼笑着接话:“晩英难得来一次,待会儿祖母瞧见了必然欢喜。走吧,咱们一起去瑞安堂见祖母。”
苏简赶紧晚上苏笳的胳膊:“刚好,我们也正商议着去瑞安堂呢。”
苏笳不好说什么,只得任由苏简拉着一起进去。
走到前面的岔路口时,苏竼突然顿住了步子。
林晚英原本挽着她的胳膊,如今见她有次反应微微一愣,下意识问她:“怎么了?”
苏竼看了眼另一条岔路上站着的青衣男子,睫毛渐渐垂下去,说出的话不见什么情绪:“没什么。”
此时后面的苏简和苏笳也看到了,两人互望一眼,苏笳笑着道:“周大哥,你也是去瑞安堂给祖母贺寿吗?”
此人正是素日待在竹园,鲜少出门的苏家养子,周丙屿。
周丙屿看到苏竼也是一怔,旋即笑着走过来对着众人礼貌回道:“今儿个苏老太太大寿,丙屿岂能不来贺寿?”
“既然如此,就请周大哥先行一步吧,我们姊妹四个只怕不好与周大哥同路。”说话的是苏竼,她言语淡淡,不卑不亢,若寻常人听了只怕瞧不出什么,可苏简等人知道苏竼的心思,如今见她这般态度不免心生诧异。
周丙屿脸色似乎也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只躬了躬身:“五妹妹所言极是,丙屿便先行一步了。”
见他人渐渐远去,苏笳才迫不及待问苏竼:“竼儿,你和周大哥怎么了?”她和苏竼是双生姐妹,再了解苏竼对周丙屿的态度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苏竼对周丙屿如此冷淡。
眼见林晚英和苏简也是一脸诧异,苏竼苦笑一声:“我和他有缘无分,何必强求?”
林晚英担心地看着她:“你和他……把话说开了?他是不是还心心念念你三姐姐苏笛呢?”
苏竼摇头,旋即唇角扯出一抹讥讽:“若他当真对三姐姐痴心一片,我也敬他是个有情郎。只可惜,他根本是个懦夫!”
“你和他到底怎么了?”林晚英握上了她的手。
苏竼道:“这些日子笳儿的亲事才刚订下,母亲害怕我的亲事也受太后干涉,一直忧心忡忡,便找来他问话,当时我就在门外,他和我母亲的对话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他跟我母亲说,三姐姐的事她早就放下来,也知道这些年来我的心意。可是他当年求娶三姐姐不成,如今若再娶了我,只怕旁人要拿此事说长道短,认为苏家把我嫁给他是为了弥补三姐姐当年所做之事。也怕旁人说他这是在退而求其次,觉得我不如三姐姐,有损我的名声。所以他这些年故意科举不成,为的便是让自己配不上我。”
林晚英听了觉得可气又可笑:“这便是他这么多年对你的关心视而不见的原因?这人怕是个猪脑子!就为了这些尚不曾发生的流言蜚语,他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任凭你做什么他都佯装看不到,白白叫你这些年傻傻的盼着,受尽委屈?我看他呀,脑子肯定叫驴给踢了!气死我了!”
林晚英出身武将之家,素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但在苏竼面前倒一直是和和气气的,如今苏竼还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样,突然便笑了:“他这么想,只能说明我们自幼相识至今,他从来便不曾了解我。其实晩英你知道吗,当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突然便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兴许,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林晚英看她当真一脸轻松的样子,仍旧有些不大相信:“你当真放下了?”
苏竼点了点头:“当三姐姐舍他远嫁旁人的时候,我为他感到不值,觉得是三姐姐负了他,所以一直想替三姐姐弥补些什么。时间一久,我兴许就错把怜悯当成感情了,放在心头,割舍不下。而我又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最后便成了心结。可昨天得知他不愿接受我的理由时,我居然不怒不哀,不悲不喜,反而觉得整个人都释然了。”
苏笳跟着松了口气:“这样也好,长安城里好男儿少吗,谁还差他一个不成?”
“那倒是,你们快看,长安城里的某个好男儿此刻已经过来了。”苏简瞥了眼苏笳,笑盈盈道。
苏笳闻此往前一看,却见宋兆和那个方才与他一起的男人此刻并肩走来,眼看着便要到跟前了。
☆、第71章
宋兆和自己的好友林子詹给苏老太太拜了寿, 见屋里没他想见的人, 便拽了好友出来,说是在府里随便走走,这眼神却是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的, 分明是有心事。
林子詹与他自幼相识, 哪里不懂他的心思,笑着摇头:“都说苏家出美人儿,看来果然是真的,居然让从来不近女色的兆兄一见钟情, 难以忘怀。”
宋兆几个月前机缘巧合救下了苏笳,的确在看见那娇美的容颜后动了心,后来好一番打听得知此女乃是苏家的四姑娘, 这才差了媒人来提亲。不过当时恰巧摄政王与苏家的六姑娘订亲,苏家风头正盛,便未曾答应他的求娶,只说考虑些时日。
前些日子不知怎的, 苏家突然找上门来说要商议亲事, 很快便把亲事订下来了。
宋兆有时想想,倒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两人并肩走着, 宋兆突然指了指前方:“那不是你妹妹吗,原来她也在。”
林子詹闻声往前一看,果真见是自己的妹妹林晚英和苏家三个姑娘一处。而他们往这边看时,那几个姑娘明显也瞧见了他们。
林晚英看到哥哥眼前一亮,笑着迎了上来:“三哥, 你怎么也来了?”
林子詹无奈笑笑,目光扫了眼宋兆:“自然是被某些人强行拉来的。”
林子詹和宋兆亲如兄弟,林晚英作为林子詹的妹妹自然对宋兆格外熟悉,如今见了他不免打趣:“听闻宋大哥同苏家的四姑娘订了亲,我与苏家姊妹相熟,宋大哥今后若想抱得佳人,少不得要在我跟前好生表现才是。”
苏笳自打宋兆过来便一直低着头,此刻听到林晚英这般打趣自己,一时间心中羞恼,禁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
苏笳和苏竼身形相当,容貌更是瞧不出什么差别来。宋兆其实也不过那日苏笳马儿受惊时见过一面,此时再见,倒是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未婚妻了。正在他担忧自己会否惹出笑话时,不经意间瞥到其中一女子羞恼瞪着林晚英的表情,一时间心中便有了数。
他轻笑着上前对着苏笳拱了拱手:“在下宋兆,不知四姑娘可还记得?”
苏笳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还是鲜少与外男说话的,此刻经宋兆主动开口,她耳根一热,忙垂了首:“自然记得,还未曾感谢当日宋公子相救之恩。”
说罢不给对方再说什么,又道:“今日家中宾客繁多,唯恐我母亲大嫂她们忙不过来,便不陪宋公子了。”
话一说完,也不等宋兆再说什么,拉着苏简便匆匆走了。
林晚英眉眼间透着一丝戏谑:“这个苏笳,平日里脸皮不是顶厚的吗,这就害羞了?”
苏竼一直在林晚英旁边站着,方才苏笳和苏简离开,她却是没走。不管怎么说,宋兆是笳儿的未婚夫,她自然想多了解一些。
“外面都传闻宋大人年轻有为,足智多谋,如今看来大人果然聪慧过人,我和笳儿姐妹二人容貌无异,能这般轻而易举便认出我们分别是谁的,当真少见。”
宋兆睿智的目光扫了眼苏竼,谦和笑道:“五姑娘过奖,在下也不过比旁人细心少许罢了。”
苏竼温婉浅笑:“大人过谦了,你如此年纪便能坐上大理寺少卿之位,足见大人本领高于常人,又岂是细心二字道得尽的?”
宋兆眉头一挑,唇角不觉间上扬几分,笑而不语。
一旁的林子詹自始至终目光便落在苏竼的身上,此刻不免露出钦赏之色:“都道苏家五姑娘乃当世才女,姑娘能有如此见地,可见传言不虚,子詹佩服。”
苏竼闻此噤了声,微微屈膝颔首,没再多言。
待宋兆和林子詹离开,林晚英看苏竼心事重重的,她不由扛了扛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苏竼叹息一声,眉间升起几许忧虑:“宋兆年少有为,才华横溢自不必说,可这种人有利有弊,只怕城府心机也是不浅,笳儿单纯,我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说着,她神色认真的看向林晚英:“你看样子与之相熟,此人当真可托付吗?”
林晚英无奈笑着摇摇头:“你呀,太过谨慎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三哥为人谦和,恭谨良善,宋大哥自然也不会差的。不过你要说宋大哥此人城府深沉我也不会反对,在朝为官者,若没点子城府那官位又如何坐得持久?但你要相信,宋大哥绝非那等阴险狡诈之辈,将来笳儿若是嫁过去必然不会受他欺负的。”
听了林晚英的话,苏竼略松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我信你。”
林晚英不由笑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尚无着落呢,你倒是还关心笳儿的事。你自己呢,既然对周丙屿释然了,以后再有上门求亲着你也该仔细斟酌才是。”
说到这儿,林晚英在苏竼脸上打量片刻,眸中闪过一抹暧昧之色:“对了竼儿,你方才可曾发现,刚刚你与宋大哥谈话之时,我三哥一直在看你,似乎对你格外欣赏。”
方才林子詹注视的目光苏竼自然感觉到了,但林晚英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苏竼脸上染了一丝窘迫,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这等话岂能乱说?”
林晚英道:“我上面有三位哥哥,大哥和二哥早已娶妻生子,妾氏也有三五个,唯有我三哥如今二十有三尚未婚配,我爹娘每每提及此事都忧愁不已。反而我三哥是个慢性子,从不将此事放心上,只说婚姻大事自有天意,不可强求。”
苏竼佯装不解地侧过脸去:“好端端的,你跟我提这个作甚?”
林晚英拉着她的手,神情难得认真起来:“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我三哥与你当是绝配,所以之前没少在我三哥跟前提及过你,他以前听了总是一笑置之。但今日亲眼看见你,似乎对你有欣赏之意。之前碍于你心中另有他人,我不好多言,可既然如今你已释然,何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呢?”
苏竼羞恼着瞪她:“我却不知,你何时竟也当起了红娘的差使。也不知笳儿和阿简去了何处,我去找找她们,便不与你多言了。”
见她说完欲走,林晚英赶忙跟上去:“竼儿,我今日提及此事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若能成了我的嫂子我自然欣喜若狂。而我三哥论才能论人品都未必输于周丙屿,且不贪图女色,一心求得知音人相伴,这样的人若能作为夫婿难道不好吗?”
苏竼被林晚英说的心乱,不免加快了脚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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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太太寿辰之后,很快迎来了苏笳和宋兆的亲事。
苏家嫡女与大理寺少卿的亲事,自然引来万众瞩目,前来恭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笳身着红色嫁衣在瑞安堂拜别了苏老太太,由苏琛这个兄长背着上花轿,不少的看客都随着凑热闹去了,苏简看祖母心情不好便一直陪着。
苏老太太拉着苏简的手唏嘘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捻指间你们姊妹几个都长大了,祖母也老了,不中用了。”
“祖母瞎说什么呢,您还身强体壮着呢。”苏简将头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祖母还记得吗,七年前我被郭氏遣送去慈云庵,后来找到祖母帮我报仇。当时若非祖母愿意跟孙儿回来震慑郭氏,孙儿只怕难报大仇,也难以有今日。”
老太太恍恍惚惚间看了看外面:“时间过得真快,都七年过去了。”
说着,她慈爱地抚了抚孙女儿的头发:“那时候我原只想青灯古佛相伴,和凡尘俗世再没瓜葛。后来随你回来祖母却也并不后悔,现在咱们苏家一日胜过一日,祖母也得以安享晚年,此生已算无憾了。”
“什么无憾不无憾的,今儿个乃是四姐姐新婚大吉,祖母怎说这样的话?”
老太太笑着抚了抚她背上披散下来的乌发,轻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人老了难免想的多些,今儿个又正值笳儿成亲,我这老婆子也难免感慨万千。笳儿性子单纯活泼,没什么心计,只盼望着宋兆能爱她重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