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溪客连忙道:“我晓得,我都知道,我爹娘早就跟我讲了……娘那样的人,当初有孕时,也都诸多要求,自己都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是真心认为,你就算是发脾气,也比其他人可爱多了。”
“没骗我?”
“不骗你。”步溪客道,“真心的。”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那怎么能是你烦呢?”步溪客指着她的肚子说道,“要烦也是这个小东西烦,有了他才让你这样子……我把账都算到他头上了,夫人你放心吧。”
晴兰破涕为笑,又板着脸道:“不许你说他!”
这下,步溪客是真愣了。
“不许?”他醋了,“他还未出世,你就已经为了他嫌弃我了?”
晴兰道:“他也是你的孩子,哪里有爹记儿子仇的!”
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步溪客不乐意了:“他让他娘冲他爹发脾气,我还不能记仇了?难道不是这混小子做的事?”
晴兰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混小子,假若是个姑娘呢?”
步溪客心说不可能,但嘴上却道:“唉,要是个姑娘,我真的谢天谢地了……我和她的仇就一笔勾销。”
“……你三番五次卜卦,可每次都眉头不展,可是这个孩子……不好吗?我看你不太高兴。”
步溪客道:“哪里不好,挺好的,我没有不高兴……”
“你骗我。”晴兰的眼泪又蓄势待发,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步溪客手忙脚乱去接,道:“公主的金豆豆可不能掉下来,我心疼。”
晴兰说:“那你还骗我!”
步溪客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他道:“好,和你如实说了也好。”
他道:“有了这个孩子后,我和苏先生多次卜卦问天,公主见我忧愁不悦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不好……而是,他太好了,好到让我忧心。”
“……为何?”晴兰懵道,“孩子好,我们不应该高兴吗?”
步溪客抿嘴不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说法。
晴兰忽然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他……”
不愧是皇室长大的女儿,晴兰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摇头道:“不会的,一定不是我想的这样。”
步溪客笑道:“是呢,我族的占卜之术,本就只是图个开心,神神鬼鬼,不必当真。”
晴兰又问:“那……将军可占过东边的事?”
步溪客摇头道:“身为臣子,不敢逾矩。燕川的人,哪敢去占东边的事?若是被人知道,我可说不清了。”
晴兰忧伤道:“母后信上提到过……今年许是流年大运不顺,宫里的那些孩子们染病的多,不仅储君,连三皇子也染了天花……”
步溪客沉默不语。
他知道,储君和三皇子皆是皇后所出,储君病逝,三皇子是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
晴兰无意中把这事说了出来,步溪客心中烦乱,道:“算了,皇都的事也不必我们操心,你还是养好身子,让这个小东西平安诞生吧。”
他这句话把晴兰惹恼了,一巴掌拍在桌上,道:“小东西小东西,哪里有这么叫自己儿子的!”
步溪客忍笑,严肃道:“那,夫人给起个名字?夫人说叫什么,我以后就叫他什么。”
晴兰道:“这要好好考虑考虑。”
她锁眉半晌,叫人来去书库搬书。
过了一会儿,屋内堆起了小山高的书卷。
晴兰翻着书,看到好的就提笔写下来。
“此名出自帝王书……”晴兰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个不好,这个不好,不要这个,再换一个。”
步溪客苦笑。
晴兰又翻开一本圣贤书,翻了几页,又道:“戍边将军的儿子,应该像个将军,太文弱也不行……”
于是晴兰又翻开另一本,开始挑骁勇能战的名字来。
皎皎完成功课,带着一包零嘴一蹦一跳过来例行问候她的侄儿了。
“今天生了没?”
步溪客理都不理她。
晴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还没呢。”
皎皎便点头道:“那就还是狐球。”
晴兰:“……步溪客。”
步溪客坐起身来:“夫人有何吩咐?”
“那个……狐神赐子,叫狐球的话……”
步溪客哈哈笑了起来。
晴兰:“怎么样呢?”
步溪客道:“倒是比小东西亲切一点,虽不文雅,也不响亮,但家里人叫,这名字很不错了。”
于是,这个命格奇高的小子,还没出世,就有了个不文雅也不响亮的名字——狐球。
然而,名字传到步固的耳朵里,这位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听的,啊了一声,重复道:“叫啥球?虎球?”
将军挠着后脑勺,憨厚笑道:“哈哈哈,这个名字好,虎头虎脑,健壮!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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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阿兰怀孕,步莲华要劳心劳力。
这辈子,晴兰怀孕,他仍然摆脱不了劳心劳力的命。
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幸亏还有点口才,能反复自救(求生欲越来越高了呢)
感谢今天的赞助商:樱樱桃桃,拔羊肝。
饿了。
第40章 怀孕后的小作精
步溪客包揽了所有的活儿, 端茶倒水穿衣做饭。
而晴兰,则越发挑剔起来。
“不吃了, 太甜。”
“不喝了, 太涩。”
“不穿了, 晃眼。”
步溪客:“驸马呢?还要不要了?”
晴兰:“不要了!好烦!”
所向披靡从不打败仗的骠骑将军步溪客, 败下阵来。
这天阳光明媚, 晴兰心情大好,偏要到城郊的山上拜狐神。
步溪客:“??”
晴兰:“我要去。”
步溪客:“既如此, 我们就去吧。”
于嬷嬷对此非常有意见,一边收拾着东西, 一边唠叨着:“驸马, 这可不行, 不能这么迁就殿下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出行的斗篷器具, 她还是准备好了。
步溪客亲手给晴兰披上斗篷, 系好了丝带, 把汤婆子放在她手中,笑眯眯道:“想去就去, 想回就回,兴起而至, 兴尽则回。”
于嬷嬷:“驸马啊!不能这样的……”
晴兰乐滋滋出发了。
到山脚后, 她望着高高的山,和落着白雪的小路,说道:“我不想去看狐神了。”
步溪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道:“到那边的小茶肆喝茶吧。”
晴兰点头:“好,喝完茶,我要在山脚下堆雪人,代替我拜狐神。”
步溪客心想:“这就是我的活儿了。”
他敲开了小茶肆的门,小茶肆里空气温暖,矮胖的老板娘面容慈祥:“少将军。”
“叨扰了。”步溪客打了招呼,转过身去轻轻抚掉晴兰斗篷上的冰凌。
晴兰走进来,问老板娘:“大娘这里还有热茶吗?”
老板娘笑道:“只要是公主来,什么时候都有好茶招待,将军和公主快坐下,我这就去煮茶。”
到了这个季节,燕川所有的商铺都闭门谢客了,晴兰知道自己任性,红着脸跟着老板娘走到茶房,看到老板娘张罗,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步溪客心细如发,走来说道:“阿娘歇着吧,我们都不是外人,我自己看着火候就好。”
他问晴兰:“如何?你是想喝我煮的,还是阿娘煮的?”
晴兰道:“驸马煮的。”
老板娘从炉子里拿出酥饼,装在篮子里拿给晴兰:“公主尝尝。”
晴兰接过篮子,站在茶房门口,盯着步溪客看。
他这几日在家,穿着浅色常服,发带松垮系在发尾,如今煮茶,一低头,头发就垂下来,遮住半张脸,雾气氤氲着,步溪客的睫毛上沁着细小的水珠,完全不像个将军,而像个悠闲的贵公子。
晴兰叫道:“步溪客。”
步溪客嗯了一声,声音悠长:“又有什么吩咐?”
晴兰又叫:“步溪客!”
“在呢。”步溪客抬起头,目光从茶炉移开,看向晴兰,眉眼弯弯,“怎么了?”
“步莲华。”
“嗯。”步溪客明白了,“哦,你只是等着急了,要叫叫我。”
晴兰乐了,跟皎皎一样,歪着脑袋,围着步溪客转了起来,一会儿叫步溪客,一会儿叫莲华,然后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步溪客弯着腰往茶炉中加汤汁,晴兰一贴上来,他不敢动了。
“公主像只猫。”
“你才是猫呢!”晴兰嗖的收回手,跺脚走了,开心来的莫名其妙,生气也来的莫名其妙的。
见她安安稳稳坐了回去,步溪客握着拳,偷偷笑了两声。
来送蜜饯的老板娘:“将军和公主可真好。”
“比蜜饯要甜。”步溪客大言不惭道,“是吧?”
老板娘笑了起来。
步溪客端着茶进屋时,老板娘正和晴兰说着步溪客儿时的趣事。
“将军当年生得好,比爹娘都好看,我们都说,这是狐神给我们燕川的小金童,比那女娃子都长得漂亮,每年过年时,狐神座下的善财童子,就是我们的少将军,那脸都不用抹白,圆乎乎似满月一样,只在眉心点个红心,像极了……”
老板娘说着,拿起旁边桌上搁着的几张墨迹还未晾干的年画:“公主快瞧瞧,这就是我家老头子根据少将军小时候的样子画的年画娃娃!”
步溪客:“诶!难道每年大家门上贴的年画童子,是我啊?”
他也好奇凑上来瞧。
年画上的胖娃娃大眼红唇,穿着小肚兜,扎着冲天揪,圆脸带笑,像个成了精的莲藕,白生生的。
晴兰拿着画和现在的步溪客比较着,说道:“还是有些像的。”
步溪客大大方方让她对比,晴兰笑道:“这么看,还有些像皎皎,这么大的眼睛,仔细一看,里头全是坏主意。”
“怎么可能?”步溪客挑眉,“我可比她乖多了。”
老板娘道:“喜欢的话,就送公主了。”
晴兰:“不用,我呀,今年让他给我画。不画娃娃,就画他现在的,画下来贴在我的公主府,镇宅!”
步溪客笑出声来:“那不是我吹牛,我的画像一定很镇宅。”
他坐下来,拿起茶,小心吹着,帮晴兰温茶。
老板娘见了,捂着心口笑嘻嘻离开,把屋子让给这对小夫妻。
晴兰趴在桌上,无聊得很,伸出手指,一会儿去点一下步溪客的手,说道:“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公主这些天,是越来越嫌弃我了?”
“嗯。”晴兰哼道,“虽然不可爱,但模样倒还入本宫的眼……”
“哇,公主好久没这么说过了。”步溪客捉住她的手指,道,“哈!我抓到了!”
晴兰咯咯笑了起来,抬眼看着他,道:“和小时候比起来,现在的你,能独当一面。”
“这是最好的赞扬。”步溪客点头道,“看来小姑娘是懂我的。”
“我才不是小姑娘!”
“不管什么时候,公主都是我捧在心上的小姑娘。”步溪客道。
晴兰甜滋滋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扎冲天揪了?”
步溪客说:“你看,只有小姑娘才会提这种要求。”
晴兰:“啧。”
冬茶甘甜醇厚,又加了蜜糖和香叶,佐上姜汁,一杯下去,浑身都暖了起来。
回府路上,又经过狐神山,晴兰要堆雪人拜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