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那身影转过身来,看清那人的模样,北采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的眼眸如黑玛瑙般深邃暗沉;削薄轻抿的唇,更衬得他棱角分明。到底是在战场上磨砺过的人,即使身穿白袍,仍然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逼人。
“毓如公主?”他问道。语气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倒是北采,看到他后反而磕磕巴巴了起来:“我是!你!你是魏央将军吗?”她的声音还带着点硬撑着的强势,很明显地显示了她的心虚。
“臣参见公主。”魏央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北采被他这动作噎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气氛静默了一瞬,北采又开口:“那天……在留香居,是你救我了吧?”声音带着点初见面的羞涩。
留香居?
魏央记起来了,他记得他救了一个公主,却不知那是最受宠爱的毓如公主。记忆里惊慌如小鹿的眼睛,和眼前这双明亮带着期待的眼睛重合,他淡然应道:“臣应该做的。”
北采脸又红了一点:“那……谢谢你。”
魏央听闻此言,不禁打量起她。虽说他长年镇守边境,但是这毓如的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他也是听说了的。刚刚看到她跳的舞,觉得惊艳的同时,也带了点兴趣。听说她被拒婚后,一改之前无才无貌,反而变瘦变美,他只觉得,这毓如公主倒也是有骨气的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这毓如公主,倒是和传闻中有些不同?
虽然表面上刁蛮,实际上却狐假虎威,是个纯真的丫头,还会和他道谢。
他眼眸里的波光温和了些,看了一眼毓如,突然问道:“你足腕处还好?”
北采听到这话,心里却一惊。这都能被他看出来?刚刚跳舞的时候,她的脚稍微扭到了一些,但是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她也就没在意。可是她来到假山处站了一会,却越来越觉得足腕处有隐隐的疼痛,但她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却被魏央发现。看来这魏央的观察力不错。
于是北采表现得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涨红了脸说:“没事!”
魏央也不戳破她,淡淡道:“这样。那臣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罢就径直转身离开。
北采明白,这是魏央在让她也快些回府好敷药。
但她还是有些不舍的看着魏央的背影,低声道:“喂,你……”
以魏央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的,但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的走了。
北采再三确定了他已经离开,不会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忍住脚腕处隐隐的疼痛往殿内走去。
这场戏演得她真是累!
那魏央可真是个面瘫,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就是一副你是公主,我是臣的态度,恭敬得很。只有眼神能够稍稍表露一点情绪,可是偏偏北采演得还是个任性的公主,第一次正面碰面得装出羞涩的样子,不能总看他的眼睛,这就让这戏更难演了。
她在这边各种娇羞,却不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情绪,厌恶还是欢喜,能不累吗?
系统略显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演得还不错。毓如公主刁蛮任性,不能一下子转变太快,你只取任性来演也好。”
北采瞬间得意起来,开心道:“那是!合理转换角色性格,可是身为演员的基本素养。”
系统:“……夸你两句还上天了。”
北采心情不错地回道:“就上天!略略略。”说罢边晃脑袋边吐了吐舌头。
系统却回她:“像狗。”
北采有些疑惑:“啊?”
系统解释:“吐舌头的样子像狗。”
北采:“……哦!”就知道系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是那么腹黑毒舌。
到了刚刚举办宴会的宫殿,殿内已经没什么人了,皇帝也已经离开。只有一些宫女在收拾剩余的点心吃食等。
一看见北采回来,一直焦灼等待着的绿玉连忙过来,委屈道:“公主!你去哪里了!”
北采打了个哈哈道:“就去后花园随便逛逛……”
绿玉没再纠结这个,道:“皇上刚刚还问起你了呢!”
北采心一紧,忙问:“你怎么回的?”
“我说,我说你去如厕了……”绿玉扁了扁嘴,委屈回道。
如厕如了这么久……北采一头黑线。算了,反正她是公主,别人再嚼舌根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分毫,而她唯一需要在意的男人还知道她去干嘛了。
但是这个绿玉,北采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傻到让人头疼。
“好了好了,我们回府吧。”北采也不舍得苛责她,打算赶紧回府里敷点药,她脚腕可还疼着呢,虽说不是很严重,但是还是早些解决了好。
终于坐到了在宫外候着的自己的马车内,北采感觉很是疲惫,马车很豪华,榻也很软,可是比不上我的床榻舒服。有点想念公主府的床了呢……
她坐在车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过了好久感觉马车还是没有走动,北采不由疑惑地睁开了眼,于是绿玉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听见质问,已经吓得满脸冷汗,他苍白着脸色嚅嚅开口:“……这……也不知怎的……这马儿就是不走……”
绿玉看他吓得腿都软了,就好心出主意道:“不然,你赶紧跑回公主府,再弄辆马车过来。我和公主在这等着。”
还没等车夫回答,一个慵懒,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何必如此麻烦?公主不如坐我的马车,到公主府也是顺路。”
北采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声音,不是魏央的声音。
果然,下一秒绿玉就转过身来,低声道:
“是七王爷,景梧。”
作者有话要说: 面瘫的属性也挺萌的嘿
☆、攻略面瘫男(六)
七王爷景梧?
北采感觉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绿玉见北采面色不虞,内心对这个拒绝了她家公主的景梧也没什么好感,就撇了嘴道:“不然直接拒绝他算了。”
北采听罢,转念一想,反正我演的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嘛,就拒绝了又能怎样。
却不想,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那慵懒声音却又响起,还带了些似笑未笑的味道:“难不成公主还在记恨之前的事?”
这话说的!倒是她小气了。
系统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上他的车,有些事情说清楚了也好。按我之前告诉你的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北采点头,强打起精神,掀开了帘子,目光望向景梧,语气略带不爽道:“既然王爷盛情相邀,本公主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明是带着怒气的话,用她那清脆娇俏的声音说出来,却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这也算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七王爷景梧,果然如世人所说,他是上乘的容貌,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眼精致,唇形姣好。但是因为之前拒婚的事情,北采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只觉得他这张脸长了一副勾引人的样子,多情得很,也不怪原毓如公主会看上他。可是——花痴也是有尊严的!她现在觉得,这景梧都不如魏央将军的面瘫脸千分之一好看。
七王爷景梧看着她略带怒气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盛。
还是一言不合就发怒的性子,这样的性子究竟怎能让她克制自己的脾气去练舞的?
有趣,有趣。以前的毓如公主,整日里跟随在他后面,景梧长景梧短的,眼里全是痴迷,什么奇珍异宝都拿过来送给他,他虽是个风流性子,却也只对美人风流。看着一个又胖又丑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碍眼得很。他自然就没什么耐性,对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她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厌烦一样,仍然没完没了。
直到他在皇上面前彻底拒绝她。本以为以她的性子,会歇斯底里不依不挠,却没想到,整整两个月都没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只当是伤她伤的狠了,却毫无内疚感,乐得轻松。
谁知,再见她,一舞艳惊四座。她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看他的眼神里,也不再有痴迷,反而带有一种抵触。这样的改变,景梧不得不承认,已经挑起他的兴趣了。
说他渣也好,说他作死也罢,他就是想让,如今这个娇嫩的毓如公主,眼里再次全是他的身影,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痴迷。
至于目的达到之后,他玩腻了,这个毓如公主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啧啧,早知道毓如公主是个这么好玩的人,当初不应该拒绝的那么直白的。
于是,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伸出手做邀请状,微笑道:“请。”
而北采——
自从上了景梧的车就心情特别不爽。
这个七王爷景梧,笑得像个奸诈的狐狸似的,她总感觉她就像一只美味可口的小鸡,这只狐狸想把她拆吃入腹,嚼的骨头都不剩。
而且他总是似有若无的往她这边凑,温热的气息都快喷在她脸上了。她一退再退,现在已经坐到马车边缘了,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北采终于忍无可忍,语带愤慨道:“可请王爷往那边去一点?那边的位置很空。”
景梧眼中笑意愈浓,一向把自己当成宝的毓如公主,对他这个态度,倒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似笑非笑,状似委屈道:“公主不喜欢我离你那么近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北采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以前你也不是这个态度啊!果真是犯_贱,对你好的时候你不珍惜,对你不好了偏偏往上凑。可惜,以后毓如公主会和魏央将军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和你这个渣男毫无关系!
于是北采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明白,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不说这个我倒还想不起来。既然这样索性就说明白吧。自从被王爷拒绝以后,我在公主府闭门不出,也想了好久。发现我对王爷如此痴迷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王爷容貌过人。其实细细想来,王爷对我一直拒绝得很明显,只不过我当初不愿明白罢了,最后被你拒婚也是咎由自取。”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表情仍然带着笑意的景梧,继续说:“拜王爷所赐,我想着怎么也得争口气,现在也不再是个胖子公主了。自己变美了,对容貌也就没那么深的执念,所以,以后也不会纠缠王爷了。也请王爷忘了曾经那个不懂事的我吧。”
语罢,她内心是说不出来的解气。她看向景梧,却发现景梧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立刻又是那个笑得无所谓的景梧,让北采都怀疑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景梧微微笑着,看着北采倔强抿着嘴的侧脸,觉得可爱的紧,冷不防头突然靠了过来,他在北采耳边轻声吹气道:“忘不掉怎么办?”声音微微拉长,尾音上挑,低哑而带着性感。
本来北采的耳朵就是敏_感位置,他一吹气北采顿时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她下意识的闪躲,却忘了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车边缘,然后只听“彭”的一声——
北采成功掉出了马车。
好歹学过功夫,北采反应很快,迅速站起来了,而一直在马车外跟着走的绿玉连忙跑过来,扶着北采担心道:“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这时,始作俑者景梧也掀开了帘子,状似一脸担忧道:“公主,不要紧吧?”
不要紧个大头鬼!北采恨恨地看向景梧,他眼里哪有半分担忧,全是捉弄的笑意,景梧王爷武功高强,刚才怎么可能来不及伸手拉她!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看她掉下马车!
却不知,她长得娇小秀丽,这副恨恨的样子更是说不出来的可爱,根本毫无杀伤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拉着绿玉道:“离公主府很近了,我就在这下车,感谢七王爷顺路送到这。”最后那个感谢两个字,已经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景梧笑笑,诚意道:“公主从马车上摔下是我的过错,下次一定登门拜访赔罪。”
我可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北采暗暗磨牙,却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拽着绿玉离开了。
一路上,绿玉也一脸愤慨:“公主的名声不好都怪他!他现在还把你从马车上推下来,真是太可恶了!”
北采也懒得解释,虽说不是他直接推她下来,但是也差不多了。她对这个男人,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刚刚从马车上摔下来,本来就隐隐痛的脚腕更是刺痛,她现在只想回府上药。
终于,回到了公主府。北采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下人,她可以和系统好好聊聊了。
于是她一边给自己脚腕处上药,一边问系统:“那个七王爷怎么回事???”语气带着郁闷。
系统淡淡道:“别想多。他演技不比你差,对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北采听罢,更加郁闷道:“女主的演技也好,男主的演技也好,所以我要怎么办?”
系统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踝,道:“你和他们没有多少对手戏。男主和女主演技都好,让他们互相折磨去,最后假戏真做。你只要记住好好攻略魏央就行。”
“那现在这个景梧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花出时间对付他。”北采问。
“女主已经出现,他对你和女主都有兴趣。你只要记得一直拒绝他就行,这边你和魏央打得火热,那边女主对他也攻心,不久他就对你没兴趣了。”系统解释完,看着北采敷药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真是蠢到家了。要不然还是让绿玉进来给你敷药。”
北采不在意道:“没事,绿玉今天很累,肯定已经睡着了,不要打扰她了。”话毕,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道:“那快来给我讲讲魏央。面瘫是病吧?他为什么好好的成了面瘫啊?”
系统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打击她的兴致,道:“魏央曾经是江南富商的独子,很受宠。有一次偷偷和他的伴读小厮一起出去玩,不小心被马贼绑架。于是马贼就扣下他,管他父亲要了他财产的一大半。他父亲爱财如命,犹豫了。结果那马贼不耐烦,魏央毕竟是小孩子,吓得直哭,马贼嫌他哭得心烦,直接在他面前杀了他的一个伴读,吓得魏央不敢哭了,面露惊恐,马贼又说他惊恐的样子太丑,又杀了一个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