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夜露更深,臣告退。”
“下去吧。”
待兵部尚书退下,皇帝才让尹公公上前,将今日呈上来的折子和供状收好。
不管怎么说,能将右相在虎贲卫中的亲信一网打尽,皇帝的心情大好。
虎贲卫,总算不再是温家的虎贲卫,而是天家的虎贲卫了。
“去皇后宫里吧。”
“陛下,您忘了,娘娘今日说身子不适,不能侍寝。”晚膳过后,皇帝就往皇后那边去了,结果被拒之门外,这才一个人留在昭和殿睡。
皇帝想了想,“这样,你多叫些人,搞得动静大一些,说朕要在昭和殿召皇后侍寝。”
“这样能行吗?”小太监望着皇帝。
皇帝猛拍一下小太监的脑袋,“叫你去你就去。记住,动静越大越好。”
动静越大,皇后就不能不来。
他的皇后,一向都是识大体的。
皇帝越想越高兴:“她不能侍,朕侍她不就得了。”
第54章
皇帝站在昭和殿里,搓着手来回走了一圈。
“来人。”
“奴才在。”
“速去花房,叫他们马上送些百合过来,把这龙榻上都铺满。”
“是。”
君无戏言,一声令下,不过片刻时间,太监们便捧着大束的百合花过来,不止龙榻,连几案上也都铺满了百合。
一时间,昭和殿里满室生香。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皇后。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把皇后请过来。”皇帝不耐烦地道。
太监垂着头:“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还是不肯来。”
“朕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动静闹大一点。”
“陛下,已经闹得动静很大了,奴才就怕,再闹大些,连太后都惊动了。”
“笨死你们了!”皇帝狠狠敲了小太监的脑袋,“你们就不会告诉皇后,你们已经把太后惊动了吗?”
小太监恍然:“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办!”
待小太监出去后,皇帝眼巴巴地等着,实在是百无聊赖。
正等得快要失去耐心时,忽然觉得一阵淡淡的香味从他的背后渐渐飘近。
皇帝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猛然从龙椅上跳起来,一把搂住了那缕香味。
“啊。”被他搂住的那人惊呼了起来。
皇帝觉得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原来抱住的人竟然是懿安。
他头皮一麻,赶忙松了手。
“皇妹,你怎么跑来这里?”
懿安小脸微红,撅嘴道:“人家担心你嘛。”
“担心我做什么?”皇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今天晚上去找皇后,她不理你,你派人去接她来昭和殿,她也不理你。我怕你不开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懿安说着,拿出一个锦盒,把桌上的百合花推开一下,放上锦盒。
“皇兄,这是你最爱吃的芙蓉糕。我今晚尝着特别好吃,给你留了两块。”
皇帝看着锦盒里那两块精致的糕点,伸手摸了摸懿安的脑袋。
“皇妹,你真好。”
懿安得了夸奖,刚才还委屈的小脸粲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拿起一块芙蓉糕,喂到皇帝嘴边。
“皇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第一次在父皇宫里吃到芙蓉糕的时候,偷偷藏了一块,回宫之后咱们俩躲在柜子里,一人吃了一半。”
“当然记得。”
太后从前身份卑贱,即使生下了一儿一女,也只被册封了一个贵人,没有单独的宫殿居住,而是住在一位贵妃的偏殿中。
那贵妃人不算苛刻,他们母子三人虽不太自在,但也没有少吃少喝。唯独那贵妃对身材要求很高,他们宫中,从来都没有糕点。
皇帝是个皇子,虽不得宠,但宫中的饮宴时常都参加,每次吃着什么好吃的糕点了,就会偷偷给懿安带些回去。
“现在皇兄做了皇帝,我想吃什么糕点就吃什么糕点,可是,不管吃什么,都没有皇兄给我的好吃。”懿安挽着皇帝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的身上,脑袋歪在他的肩膀。
此时想起从前的苦日子,皇帝的心中亦万分感慨。
“傻瓜。”皇帝扬眉一笑,将锦盒里剩下的那块芙蓉糕拿起来,放进懿安的嘴里,“你什么时候想吃糕点了,皇兄什么时候……”
这句话还没说完,皇帝眼角的余光就瞥到昭和殿的门口。
方才派去请皇后的小太监站在那里,朝皇帝疯狂使眼色。
皇后来了?
皇帝心中大喜,旋即又是一惊。
皇后与懿安不对付,白天的事已经惹得皇后很不高兴了,这会儿要是让皇后撞见懿安在这里,心里指不定别扭成什么样。
他急忙站起身,拉着懿安往后殿走。
“皇兄,怎么了?”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皇帝一路拉着往后走。
“乖,夜已经很深了,你快些回宫歇息。”
“不嘛,我要在这里陪皇兄。”
皇帝一阵头疼,忙道:“傻丫头,皇兄有皇后陪,你快回宫。”
“皇后?她来了?凭什么她来我就要走?”
懿安一脸的不悦,正要发脾气,皇帝忙软了语气,恳求道:“好妹妹,就当是帮皇兄一个忙,你从后面出去,乖乖回宫。”
“那……好吧,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皇帝忙不迭地点头,见懿安答应了,便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出去,重新折返回里殿。
他匆匆往回跑,一进门,就看见皇后站在一桌的百合花旁。
“皇后。”
皇后正在摆弄百合花,听到皇帝的声音,回过头看他,眼里却没有半分的欢喜。
“怎么?还在生朕的气?”
皇后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将桌上的百合花推开了些。
“陛下这么大张旗鼓地叫人来召我,难道是嫌母后对我的不满还不够多吗?”
“母后哪里对你不满了?”
皇后的眼中顿时有了泪意。“若不是对我不满,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事?”
“那几个长舌妇,朕已经夺了她们的诰命,让她们永世不得入宫,皇后若觉得还没有出气,朕再想别的办法整治她们。”
“那几个长舌妇有什么要紧?母后若觉得她们是长舌妇,自会处置她们。可母后偏偏叫我处置,陛下倒说说,母后她是什么意思?”皇后冷笑道。
她一向是温婉端庄的,但此时她的连声质问,完全似变了一个人。
皇帝默然。
秋后纳妃的事情,太后已经跟他提过了。
这件事,他尚未来得及告诉皇后,当然,他也觉得没法告诉皇后。
“母后只是急于抱孙,皇后,母后对你一直都是喜爱有加的。”
“真的吗?”皇后扬着下巴看着皇帝,眼泪滚落而下。
皇帝看得一阵揪心,伸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将她的眼泪拭去。
“别哭了。难道你不相信,朕对你喜爱有加吗?”
这句话一出,皇后的眼泪更多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倒在皇帝的怀中。
皇帝是喜欢她的,她一直都知道。宫中还有两位嫔妃,但皇帝极少踏入她们宫中,夜夜都宿在她这里。
可他是皇帝呀,他不能一直没有孩子。
“陛下,我好怕。”
她怕自己一直生不出孩子,她怕看见他纳新的女人,她更怕看见皇帝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不怕。”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背,“母后不就是想要孙子么?咱们给她生一堆就是。”
“可是怎么生啊!”皇后哭得更厉害了,像个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皇帝看着她,只觉得心都化了。
“怎么生?你嫁给朕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怎么生吗?”
原本还哭着的皇后,听到这句话,又被臊红了脸,娇嗔道:“皇上。”
“乖,今晚咱们不弄那些花样,就好好生一个孩子,好吗?”
皇后的声音仿佛蚊子一般,微微闭上眼睛,说了一声“好”。
皇帝托着她,将她放到铺满百合花的桌上,将她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他们俩完全投入在了贴合之中,丝毫没有留意到,大殿最远处的屏风后面一直站着一个人。
懿安一直没有离开。
一开始,她的确是想离开的,可听到皇帝和皇后隐隐约约说话的时候,她犹豫了。
她一直怀疑,皇后在背地里挑拨皇兄和自己的关系,但一直没有抓到证据。
这一次,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
懿安想,如果皇后今天再挑拨的话,她一定要当着皇兄的面,撕开皇后虚伪的面孔。
她躲在屏风后面,果然听到皇后在说母后的坏话。
她咬牙切齿想冲过去,狠狠扇皇后几个耳光,可耳边充斥着的,全是皇帝轻言细语的声音。
皇兄一向是最温柔的,从小到大就一直呵护着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合都很细心,她受了委屈,皇兄都会抱着她,轻言细语地哄她。
可哄她的皇兄,跟哄皇后的皇兄,仿佛完全不一样。
皇兄哄皇后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轻、那么柔,虽是温柔,可又不止是温柔,那样绵绵的情意,仿佛带着一股奇特的魔力,将懿安的三魂七魄都吸了过去。
她躲在屏风后面,想去质问皇兄,为什么不用这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可她这时,已经失去了冲出去的勇气,只敢悄悄探出一双眼睛。
她看见皇后躺在铺满百合花的桌子上,她看见皇兄坐了上去。
皇兄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纠结、却更似快乐。
他口中的声音越发的缠绵,越发的悱恻。
“淼淼,淼淼……”皇帝一声比一声更急切地呼喊着皇后的声音。
懿安僵直着站在那里,目睹着百合花上发生的一切,听着皇帝和皇后那些浪潮一样颤栗的声音。
等到潮水退却,她看见皇兄搂着皇后走向龙榻,仍旧一声一声唤着她的闺名。
“淼淼,真是取了个好名字。”
“皇上,你又笑话我!”
“嘿嘿,谁叫你人如其名,到处都是水儿。”
“呸!”
懿安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声音和身影滚作一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如果躺在百合花上的人是她,皇兄是不是也会对她这般柔情呢?
第55章
宫中的事也好,军中的事也罢,这些事情离沐萦之实在太远。哪怕是听说虎贲军有人私吞军饷,以韩将军为首的二十三人都被斩于军中,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意料之中。
白泽要做的事,怎么会做不成呢?
她每日呆在将军府,日子过得悠闲散漫,唯一忙碌的,就是白永旺和田穗儿的婚事。
好在这婚事不必大办,一应事项,白福和春晴都操持得当。
一方面是白永旺催促着要早些完婚,一方面是怕田穗儿会有身子显出来了不好看,因此也顾不得等白泽回来,婚期就近安排了。
因着筹备喜事,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卧云阁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田穗儿家里没人在京城,白家人是婆家,一大早,便是沐萦之陪着田穗儿梳妆。
沐萦之的几个丫鬟中,秋雨的梳头手艺最好,因此今日便让秋雨给田穗儿梳。
田穗儿坐在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极了。
她的底子不错,肤色虽不白净,但肤质健康细腻,涂上膏脂,再敷上白面,最后搓些胭脂,比起京城里的姑娘也不差。
“很美。”沐萦之站在她旁边,微笑着夸奖了她一下。
“再美又哪里美得过你?”田穗儿一早起来就十分紧张,被沐萦之这么一夸,总算觉得轻松了一些。
沐萦之自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宽慰道:“二婶,你别怕,今日来的都是我家里的人,自家人不打紧的。”
“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我是怕白永旺。”田穗儿没好气的说。
“怕二叔?二叔那么好的脾气,疼你还来不及呢?你怕他做什么?”沐萦之笑道,“这阵子你躲着不见二叔,他可是天□□思暮想。”
“我怕的就是这个,”田穗儿哭丧着脸,“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弄得我疼死了。不管我是掐他、捶他还是求他,他都不肯停下来,我真的怕今晚又是那样。”
那天晚上?
是说白永旺和田穗儿生米煮成熟饭的那天的晚上吗?
沐萦之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田穗儿。
旁边的一位妈妈见状,便上前道:“二太太,不打紧的,这头一回是疼些,你已经经历过事了,再往后啊,就可劲儿乐着吧。”
田穗儿一脸的疑惑,望向沐萦之:“真的吗?你跟白泽,现在也不疼了?”
疼?
都没发生那种事,怎么疼?
看着田穗儿,沐萦之只觉得头疼。
这倒是她的疏忽,只顾着布置将军府、准备宴席,想着田穗儿已经经过事儿了,就没有派人去教导她。
眼下马上就要摆宴了,哪里还来得及让人过来细说。
只是这田穗儿一直盯着沐萦之问,她便含糊道:“嗯,不疼了。”
田穗儿听到她也这么说,想着白泽比白永旺壮上十倍,沐萦之比她弱上十倍,连沐萦之都说不疼了,那一定就是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