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
“萦萦。”他轻轻呼喊着她的名字,
沐萦之仍旧觉得如做梦一般,只觉得不肯相信,然而眼前坚毅的眼神和坚实的怀抱,像是提醒着她,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白泽。”
她喃喃喊了他一声,准确地说是喊了他半声。
因为那个“泽”字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被他吞咽了下去。
他像是个许久没有吃饭的小孩,紧紧抱着他心爱的碗,将碗里的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吃掉,吃完之后仍是不肯放手,反复啃着这个碗,不停地想要更多。
到了最后,她帮着他,用另一种方式让他填饱肚子。
白泽躺在榻上,她缩在他的怀里。
良久,方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
“差事办完了,所以便回来了。”白泽道。
“为什么不提前来说一声?”沐萦之嘟囔着嘴,有些不满。
她是真的不高兴。
刚才她坐在那里,穿着随意极了,那衣裳根本不好看,头发也是早上梳的,这会儿早就散了。
若是早知道他要回来,她一定会精心打扮,让他一见到自己,就无比的惊艳。
他用手当做梳子,轻轻地帮沐萦之缕着头发,眼中尽是柔软。
“我写了信的,只是没想到,我比信差还先回京城。”
沐萦之微微一愣。
旋即便如饮蜜一般。
这男人说得轻巧,可谁不知他是一路日夜兼程,才能比朝廷的驿差还跑得快。
“那你带去的那些人呢?”白泽挂着钦差之职,随行人员可不少。
“我先回来,他们在后面慢慢走。”白泽说着,又将她的手碰到眼前,轻轻地吻着,“萦萦,我等了太久,实在是不想等了。”
沐萦之心下觉得好笑,不过是去了三五月,说得像是等了十年八年一般。
这男人看似硬汉,说起情话却是一套一套的。
“将军,陛下赐了一个北桀美人给你,说要给白家开枝散叶,你赶得这么急,是不是想回来见你的美人?”
白泽闻言,眉宇间立即有了愠色。
沐萦之捂着他的嘴,伸手替他抚平额头上的皱起的“川”字。
“可惜你的美人已经叫我打发了。我告诉宫里的人,将军不在家,为白家开枝散叶的事就交给二叔了。”
“你把人给二叔了?”
“嗯。”沐萦之点头。
白泽盯着沐萦之,忽地大笑起来,“给得好!”笑过之后,又道,“萦萦,你没再试探我,我很高兴。”
沐萦之垂眸,没有吭声。
白泽正想去捏一捏她的耳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二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二婶是不高兴,不过我安置好那女子之后,二婶也没再说什么了。”
“那就好。”
沐萦之勾着白泽的脖子,仰头道,“你不在家,家里发生了好多事,二叔二婶的包子铺开起来了,玲儿的婚事也定下来了,是户部韩侍郎的儿子,玲儿自己瞧中的,我和母亲都见过他了,是个不错的人,也没告诉你一声,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你和娘都看好的人,自是不差的。”白泽点了点头,眸光忽而幽深下来,“这些事先不说,我问问,那个苏颐是怎么回事?”
沐萦之自然是坦坦荡荡的,但被白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顿时将脸庞板了起来。
“将军以为,苏颐跟我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有些怀疑,白泽是在吃醋吗?
白泽被她这么不客气地反问,目光顿时沉凝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躺着,这么互相看着。
沐萦之高昂着头,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沐萦之自然是坦坦荡荡的,但被白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顿时将脸庞板了起来。
“将军以为,苏颐跟我是怎么回事?”方才白泽进门之时,是模仿白福的语气向她报喜,如此想来定是他进府的时候碰到了白福,白福将苏颐之事告知了他。
也不知道白福对他说了多少。
苏颐和冯亦彻这阵子往将军府跑得勤,外面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白秀英来明心堂偷偷看过几次,知道他们都是在写文章改文章论文章,从来没说过什么。
虽然行事光明磊落,但他们这样的行径,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不合礼法的。
她心里有些怀疑,白泽是在吃醋吗?他会因此发怒吗?
沐萦之不确信,因此她挑衅了他。
白泽被她这么不客气地反问,目光顿时沉凝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躺着,这么互相看着。
沐萦之当然不想惹得白泽误会,但是她心中又有一点小邪恶,想看看一个吃醋的白泽是什么模样。
良久,白泽抿唇:“萦萦,我输了。”
见他朝自己低了头,忍不住轻笑起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口。
“什么威武大将军,原来是个傻子。”
第96章
“嗯,我傻。”白泽低声道。
沐萦之瞧着他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又恼了起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大白天关着门,跟自己的男人滚在一起。
更没想到的是,她没羞没躁地倚着白泽的时候,婆婆会来敲门。
“夫人,”冬雪在门外小声喊了一声,“老夫人在院门口,她在问是不是将军回来了。”
沐萦之和白泽对望了一眼,一齐从榻上坐了起来。
衣裳是早就被拉开的,白泽飞快地穿好衣裳,一回过头,沐萦之正在笨拙地系肚兜。
白泽伸手,轻轻帮她在背上系上。
“你不用起,我出去跟娘说说就好。”
也不等沐萦之说什么,他径直往外走去,将房门带上了。
沐萦之面红耳辣,婆婆来敲门,做媳妇的衣衫不整地闭门不见,古往今来只有这一家了吧。
可她平时穿衣打扮是丫鬟伺候惯了的,穿衣还行,梳头是完全不会,也没法出去见人。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仰头往榻上一倒,拿锦被将头蒙上便作什么也不知了。
“娘。”
白秀英站在院门口,见白泽出来了,顿时眼前一亮,冲了过去。
“你真回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正是想着早日回来,才走得比信还快!”
白秀英看着他,一脸鄙夷,“你这是想媳妇才赶这么快吧?”
“儿子当然也挂念娘的。”
“行了,见你没缺胳膊少腿儿我也就放心了,你回屋吧。”白秀英一开始不相信白泽回来了,所以才一路跑到思慕斋来见人。
白秀英这么说着,白泽哪里能真回屋去,仍是站在门口,“娘,是儿子的错,到家该先去给娘请安的。”
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进将军府,他就碰上了匆匆回来的白福,听说了沐萦之给苏颐当先生的事,便起心去捉弄沐萦之。书院的事情沐萦之在信里跟他提过,因此他一点也不意外。
“行了,赶紧回吧,别耽误事儿!”白秀英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说完拍了拍白泽的胳膊便转身离开了。
白泽看着白秀英离开,心中亦是哑然失笑,回过身,见沐萦之已经重新理好了衣裳和头发,站在廊下望着他。
他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沐萦之朝院门外望了望,问:“母亲呢?”
“娘说,让咱们回屋,继续办事儿。”白泽慢慢说道,将手移到沐萦之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这人!
沐萦之扬起头,咬唇狠狠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白泽见她恼怒的模样,只觉得更加可爱,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说我做什么?娘都说了,让咱回屋继续办事儿,娘子,你说……”
因他刚才那一掐,沐萦之的胸口又疼又痒。方才在房中,他便是直截了当的做了这事,然而此刻光天化日站在外面,旁边还有丫鬟婆子,令沐萦之产生了一种羞辱感和别样的感觉。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微酥麻的感觉,从被他掐到的地方蔓延开来,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
她狠狠拍开白泽的手,怒骂道,“别闹了,既然回来了,该跟家里人都好好见一面。”
白泽见他真是怒了,以正经起来,将手收了回来,“既如此,今儿中午便在明心堂摆饭,一家人难得团聚。”
沐萦之赞同地点了点头,“方才娘过来时,我们那般样子实在是不像话,你这会儿去给娘正式请个安,我先下去安排午膳,等一下便去松鹤堂。”
“好。”白泽说完,便进屋去拿他带回来的行囊。
白泽虽然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但并不是空手回来的,给家里人的礼物,都自己带着。他从包袱里拣出几个锦盒,交给随从,便往白秀英那边去了,而沐萦之也召集丫鬟,吩咐午膳的事。春晴受了伤养着,如今思慕斋的事全由夏岚和冬雪打理,府里的事情便由之前便一直协助春晴的秋雨顶了上来。
将军府上上下下正在忙碌的时候,京城的大街上因为乡试放榜的事情热闹非凡。
京城最当道的悦来茶楼已经被苏颐包了下来。
他豪气冲天,在茶楼里摆的是流水席,凡是路过的客人,都可以进来,讨一杯茶喝。
不过,除了奔着吃喝来的寻常百姓,茶楼里还有一大群围着苏颐的人,他们都是奔着苏颐身上的文气来的。
苏颐虽不是考状元,可在乡试中拔得头筹的人,怎么说也能称得上半个文曲星。此次乡试被苏颐压制的考生、京城各大书院的学子以及科考多年仍旧一无所获的书生,纷纷围在他的身旁,想沾沾他的文气。
“苏公子,听说您这次的文章,得到了三位主考官的交口称赞,一致将您点为头名,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听说礼部的王大人,在看了您的文章之后,说是拿去会试,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颐身边,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苏公子,这是我写的文章,您能不能,高抬贵眼,指点我一下。”
这话一出,围在苏颐身边的人,纷纷都从身边拿出了文章,想请他这个文曲星,好好帮自己看看,最好能有点石成金的效果。
苏颐手上端着酒,漫不经心的倚坐在太师椅上,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更别说去接他们手里的文章了。
“诸位实在抬爱了,苏某才疏学浅,指点不出你们什么。”
“不不,苏公子,您实在是太过谦逊了。”
“就是啊,您是头名都说自己才疏学浅,那我们,岂不就跟那白丁一样了吗?”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道,“苏公子,您实在是太过谦逊了。”
苏颐慢悠悠的喝了口酒,笑道,“不是我谦逊,这京城里里外外这么多人,谁不知道我苏颐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啊?叫我指点,这不是笑话么?”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便有一个看不惯苏颐做派的人笑道,“原来苏公子这一次,是走了狗屎运,才拔得头筹的吗?”
苏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人,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你叫李涵是吗?我记得上次你给醉红楼的玉莲姑娘写了首竹枝词,叫玉莲姑娘扔了出来,说写得平仄大乱,狗屁不通,就你这样的就是吃上三斤狗屎,也别想摸到会试的门儿!”
“哈哈哈!”
苏颐这个人,嘴巴就是又狠又毒。他这么一说,众人看着那个李涵,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李涵憋得满脸通红,知道还嘴也不是苏颐的对手,便挑拨道:“我看你们都走了得了,苏公子是不会把自己的绝学告诉你们的。”
“谁说我不说的呀?”苏颐拉长了声音。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眼前一亮,紧紧盯着苏颐。
谁知到了这个关口,苏颐又卖起了关子,拿起酒杯,给自己再斟一杯酒。
众人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却依旧慢条斯理的。
“哎,我说你们都是什么记性,难怪考不出好名次,一个月前,我不就把我的秘诀,公诸于众了吗?”
一个月前?
众人皆是疑惑的面面相觑。有与苏颐交熟的人想了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苏公子,你是说,你进天成书院读书的事儿吗?”
天成书院四个字一出。便如炸锅了一般。
“这个书院你听说过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听说。”
“我倒是听说过,冯亦彻,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大才子嘛!”
“上次,我在酒楼遇到他,他说他如今就在天成书院读书。”
“这天成书院到底什么来头?我记得那个冯亦彻可是眼高于顶的。”
“是呀,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到底是什么人在坐镇?能让苏颐这样的人在乡试中考头名。”
“就是就是,那个苏颐,我从小就认识。那可是连《论语》都读不全的呀。”
苏颐听着众人的议论,索性优哉游哉地哼起了小曲儿。
在场的书生们,议论了半天,终究是什么都议不出来,只得眼巴巴地望向苏颐。
“苏公子,你说的这个天成书院到底在哪儿呀?嗯我们,能不能去求学?”
“去这个书院,需要的束修多吗?”
“苏公子,那个天成书院到底是什么名师在讲课?”
苏颐听了这么多问题,总算有一个问到了点儿上。他轻轻扬起眉梢,看向提问的那个人,一字一顿道:“天成书院,是今年才新建起来的书院,我和冯亦彻,都是演最早的两个弟子,如今书院里只有一个老师,虽然他还想招人,不过能招的人,不多,你们能不能进入书院,一切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