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回学聪明了,会打亲情牌。
薛慎之避开许氏的手,不接碗,“我不吃红薯。”
许氏脸色一僵,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不爱吃?娘记错了!你现在有本事,大鱼大肉的吃,哪里还看得上这红薯?你侄儿盯着这半个红薯直流口水,娘狠下心肠不给他,都怪娘没本事,买不起肉,供不起你念书,你心里恨我,我怨不了谁,谁叫我没有本事……”说到伤心处,许氏直抹眼泪。
薛慎之嘴角流露出讥诮的笑,“我是天煞孤星,远着你,是对你最大的孝心。你希望我搬回去住,不怕我克你和薛宁安?”
许氏被噎住,她讪讪的说道:“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咋会嫌弃你?你不愿意搬回去住,就不搬回去。你要照顾好自个,专心念书,那些粗活不要碰,考上秀才,咱们不用交税,还能帮别人挂名赚银子呢!”
薛慎之见许氏不再提叫他搬回去住的话,忍不住笑道:“你是担心我不能考上秀才,给你赚银子?”
“不不不,你误会了!娘就是担心你的身子会吃不消,你身子弱,哪里能干重活?那些活,你就让商枝干,她白吃白喝你的,还指使你干活,哪有这样的好事?她再欺负你,娘帮你把她撵出去!”许氏说到这里就来气,薛慎之给商枝银子使,都不给她这个做娘的!“你明年得去考试,手里边得留着点银子,别被人哄骗光。这世上,只有做娘的不会害自个的儿子,你把银子给娘,娘给你存着。”
“出去!”商枝忍不住从厨房里冲出去,把许氏往外推,“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说呢,你啥时候对他上心了,原来是奔着银子来!你回去打盆水照照自己的脸,我看着就恶心!”
许氏推开商枝的手,咒骂道:“我是他老娘,他的银子给我天经地义!倒是你这臭不要脸的贱人,没名没分住进我儿子家,拿着他的银子使,你要不要脸!”
商枝愣住了,手背上被许氏抓出一条红痕。
“住口!”薛慎之看着商枝手上被抓出的伤痕,脸色冷沉,握住许氏的胳膊把她拽出院门,“你和我早就断绝关系,下次再上门闹事,你休想从我手里拿一文钱!”
许氏被唬住了,她回过神来,暗恼自己沉不住气,把薛慎之惹恼了。她咬牙道:“慎之,是她先动手,这是你的屋子,她凭啥撵我?她这种有爹生,没娘养的野蛋子,不能要……”
“砰”地一声,院门在她面前甩上,许氏吃了一嘴的灰。
许氏气得快要吐血,薛慎之以前不管她咋闹腾都不会管,现在还敢在她面前摔门!
抬脚就要往门上踹,她想到后面的算计,收住脚,骂骂咧咧的离开。
商枝呆怔的站在原地,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痕出神。
她穿越到这个异世,薛慎之向她传递善意。他的处境艰难,日子过得不如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就像雏鸟情结,依赖着他,将他当做亲人,或许还有几分同病相怜。
可她却忘了,这是思想封建的古代,她与薛慎之没有血缘,住在一起有伤风化,败坏名声。
她不在乎名声,但是薛慎之不能,他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商枝被许氏的话给骂醒,她回屋去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只有日常的用具,两套换洗的衣裳。
薛慎之进屋,看着商枝挎着包袱,目光一紧,他哑声道:“你不用听她的话,这间屋子原本就是你的,要走,也该是我走。”
商枝笑着说道:“我没有在意她的话,我们本来就没名没分,住在一起不合适。屋子烧了,我在这儿借住一段时间,现在屋子造好了,我可以搬过去。”
薛慎之黑如点漆的眸子紧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喉咙发紧。
商枝叹息道:“你别被许氏哄骗了,她对你不安好心。她来闹腾,你别理会,不用把她赶出去。她是瓦砾,你是瓷器,不能为这种人毁自己。”
古代注重孝道,许氏把孝道的帽子扣下来,薛慎之就完了。
薛慎之心里涌出一股冲动,几乎想要表明心意,他们可以订下名分,只要她愿意。
可最后一丝理智将所有的冲动给压下,他不能。
不止是担忧商枝不答应,更重要的是时机不对,这种情况下她答应的话,太委屈她。
薛慎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克制着,平复心里翻涌的情绪。垂着眼睑,低声道:“好。”
商枝道:“银子在箱底,你自己收好。”
交代清楚,她往门外走,小黄狗跑了过来,围绕在商枝的脚边打转,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们的情绪。
商枝轻笑一声,蹲下身,摸一摸它的小脑袋,回了新房。
新房的门已经装好,里面空荡荡的,幸好准备做书房的屋子,里面她让木匠按照她的图纸做了榻榻米,铺上床褥,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新房后面有泉眼,用水很方便,只是上厕所要绕一段路。新房这边的洗手间,陈四他们还没有挖好排粪池。
商枝躺在床褥上,叹息一声,锅碗瓢盆全都留在薛慎之家中,明日得叫陈四砌好灶台,先把厨房和她要住的里屋装修好,其他的地方可以慢慢来。
想着心事,商枝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一早,她听见挠门和狗叫声,商枝一个激灵,立马跳下床去开门,果然小土狗锋利的爪子在刨门,朱漆门板上一道道白色的刮痕,气得商枝差点拎着它给丢出去!
商枝拎着它后颈上的皮毛,提在眼前训斥它,“下次再挠门,把你爪子给剁了!”
“嗷呜……”小土狗垂着四肢,舔了舔商枝的指着它的手指,讨好着。
商枝放下它,看着门外没有人,就知道是薛慎之把狗送过来走了。
她叹息一声,带着狗去他家做一顿早饭,找出一只破碗装玉米面糊糊放在角落里给狗吃,她喝了两碗,把狗关在家里去镇上。
商枝打算找牛车去樟树村拖几车药材过来,先制出生肌膏、止血散、刀伤药。原来是准备拉到杏花村,请乡邻帮她洗药材,切药材,但是碍于和贺良广撕破脸,担心他使坏,商枝最后决定在镇上租一间屋子,当做小作坊,然后请村里的妇人来镇上干活。
镇上到杏花村,一来一回得不少的时间,她以后经常要往外跑,靠着一双腿肯定行不通,还会耽搁不少时间。
商枝决定她得买一辆牛车,手里还剩下十几两银子。
这样想着,商枝立即去畜生交易市场,几乎在镇上的郊区,建造几个大棚子,分别有牛棚、马棚、骡子棚。
商枝站在马棚边上,看着一匹身姿矫健的高头大马,她很心动,毕竟马车坐着比牛车舒服而且快。
她准备问价格,就看见马棚栅栏上挂着一块牌子,幼马三十两,壮年马四十两。抬出去的脚,商枝立马收回来!
天呐!马车太贵了!
实在是马车用的并不广泛,价钱比较贵。
而牛是现在最主要的生产工具,买卖十分普遍,因而价格要低许多,却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用得起。
商枝走向牛棚,牛贩很热情的招呼商枝,“客官,买水牛还是黄牛?”
“黄牛。”商枝询问价钱,“黄牛咋卖?”
“幼年黄牛五两,壮力黄牛八两。”
商枝杀的许氏的是一头幼年黄牛赔五两银子,与牛贩报的价格没有出入。
“我买壮力黄牛拉车,能不能便宜一些?”商枝看着连着牛棚旁边的大棚子里堆着做好的车架子。
牛贩是聪明人,听出商枝的弦外之音,他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儿有车架卖,客官若是在这里配,可以给你便宜些,加一起,你给八两五十文。”
“老板,你这就不地道,我自己做车架子都用不了五十文钱,不说没有便宜,价格还要贵上许多。我诚心和你做买卖,你这样可就没劲了。”商枝眼睛往骡子棚一瞥,抬脚往那边走。
牛贩连忙唤住商枝,“客官,你自己做的车架哪有我们卖的好?车架当真没有赚您的银子,都是搭着牛卖。算了算了,看你心诚,今儿我还没开张,亏本卖给你,图个吉利,你一起给八两十文钱。”
商枝噗呲笑出声,这个牛贩有点意思,既然是亏本卖,那还能图吉利吗?
什么亏本,他们只是嘴上说说,真的亏本,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老板你心地好,生意一定红红火火。”商枝说句吉利话添彩头。
牛贩听了高兴,利落的帮商枝挑一匹上好的黄牛。
大黄牛高大结实,毛发光亮,背腰平直,壮健有力,行走时动作灵活。
商枝上下仔细检查一遍,拉着走了两圈,确定没有问题,让牛贩套上车架,准备交付银钱,商枝想到一个问题。
她不会驾牛车!
“老板,能教我怎么驾牛车吗?”商枝会开车,可没有驾过牛车!
牛贩说,“赶牛车很简单,你记住号令就行。得儿驾,鞭子打个空响,牛会往前走。向左拐你喊歪,拿鞭子抽它右侧脖子,往右拐抽左边。驭,牛车停下来。你想牛车走快一点,迭声喊‘驾’,它就像马车一样跑起来。”
商枝记住了。
她坐上牛车,拿着鞭子,拉住缰绳,“得儿驾!”鞭子打个响空。
大黄牛抬着蹄子往前慢悠悠的走。
商枝觉得自己赶牛车很简单,挺新奇的。
牛车晃晃悠悠地到回春医馆。
林辛逸一手端着一碗稀粥,一手拿着馒头,蹲在医馆门口,眼珠子不老实,到处乱瞟。
他咬一口馒头,就着碗喝粥,看着商枝赶着牛车过来。
“噗——咳咳咳……”
林辛逸一口稀粥喷出来,呛得脸色涨红。
商枝‘驭’一声,牛靠边停下来。她扔下鞭子,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林辛逸,“喝个粥也呛住,出息!”
“师傅,你咋想不开去赶牛车?马车才是你的座驾。”林辛逸委屈巴巴的说道。
商枝翻个白眼,“你给我买马车?”
林辛逸没声儿了。
商枝道:“你快点吃,我们去樟树村拉药材。”然后问林辛逸,“你知道镇上哪有便宜的屋子租?我用来炮制药材,最好能介绍几个郎中或者药童给我。”
林辛逸想了想,“清河书院那边有屋子租赁,租金一个月一百七十文。”
商枝觉得价钱合适,“我们先去看看屋子,租赁下来,再请人清理干净,药材拉过来,可以直接放在里面。”
“行,我先和我爹说一声。”林辛逸进屋,把商枝要请郎中和药童的事情告诉林德成,“爹,你若是有可信的郎中和药童,可以告诉我师父。”
林德成记起一个人,“你堂伯的闺女精通医理,她性子稳重,倒是可以用。”
林辛逸记起这个堂姐,如今已经十九岁还未出嫁,因为下巴处有一颗黑痦子。留在樟树村给她爹打点药山,给人治治头昏脑热。
“我先带师傅见见她再说,您帮忙留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