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过这件事情,贝贝心里也是一凉。
觉得自己舞的太过分了。
凤娟差点都起了疑心,接下来,还是需要装乖巧,装天真无邪。
毕竟这次混过去,以后可不一定,还是等年纪大一点再说吧。
贝贝透过镜子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简直了,为什么要生的这么小。
她想要做个大人啊。
这个愿望可以说是非常迫切了。
凤娟抱着贝贝,又问苏老太,“娘,靖南和靖北上次回家,说什么时候放假了吗?”
苏老太回答:“说了,腊月初六考试,考完试回家。”
“那啥时候去领通知书啊?”
“靖北说等放假的时候,再听老师安排。”
凤娟点了点头,对苏建业说,“那我初六待回来,不然咱娘一个人哪儿看的过来,两个皮小子。”
靖南靖北比贝贝大一点,正是男孩子淘气的时候,让苏老太一个人管着,非得活活累死了不可。
“那咱们回去跟张二哥张二嫂说一下,这个生意,做到初六算了,年后咱们就去卖手抓饼。”苏建业想了想。
“还有,靖南和靖北,明年就该考初中了,咱家小子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县里的初中,咱们也得多存点钱了。”
苏建业叹口气。
心里有些忧虑 。
凤娟说的有道理,买房子是该买。
可是年后两个小子上初中,学杂费又是一大笔开销。
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呢。
凤娟并不担心这些事情。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她和苏建业卖饼,和糖葫芦一样,两毛钱一张,里面夹鸡蛋的三毛。
现在市场上卖的鸡蛋,五分钱一个,一个夹鸡蛋的,就净赚五分钱了。
然后她以前在城里老家,也在小摊子上吃过别的东西,或许可以试试做一做。
如果能做出来,她们两口子就辛苦一点,一个卖饼,一个卖别的。
就算累一点,也不能让孩子吃苦。
凤娟站起来。
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到对面那家墙上用白石灰刷上的大字。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她轻轻叹口气。
国家说的,肯定是对的。
她上山下乡,跟家里人失去联系,留在西沟村做了个农民。
不能让她的孩子,也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过这样的苦日子。
凤娟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被憋的额头。
无论如何,也要将几个孩子送 出去。
去大城市,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
去繁华的都市里,不再这么辛苦忙碌。
凤娟说:“建业,咱们生了这三个孩子,就要对他们负责,让他们高高兴兴的活一辈子。”
苏建业沉默不语。
凤娟也没有说别的。
其实这么多年,她跟苏建业的想法都不是很一样,可苏建业总会答应她的。
就像当初送两个儿子去镇上读小学,苏建业就很不明白。
因为村子里的人家,都是在村上的小学读的书。
可还是她坚持,最后苏建业也答应了。
凤娟微微笑了笑。
虽然跟父母失去了联系,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心结。
虽然日子过的贫苦,可凤娟觉得,她其实也不后悔当初留下来。
因为苏建业是个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好。
是那种真的非常非常好,千依百顺,不舍得她受苦,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这个男人总会努力去做到。
第26章
苏建业一直没有说话。
苏老太反而坐在那叹了口气, 说,“凤娟说的对,做人父母的的确应该这样,对孩子负责。”
她看了眼苏建业,“我以前就没有做好, 建业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老了要后悔的。”
苏建业连忙说, “娘你在说什么呢?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跟爹把我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老太摇了摇头,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我希望贝贝和靖南靖北不要跟你一样,被耽搁了,以前是我眼瞎, 看不透人,你可不能这样。”
苏建业点了点头,也不敢多提当年的事, 怕勾起苏老太的伤心过往。
“娘,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几个孩子上不好学,读不好书的。”
苏建业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样,到最后他就算是累死了,也会让几个孩子有出息的。
至少不能跟他一样, 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吃。
做个农民, 太苦了。
几个大人都愁容满面的。
贝贝其实也没有多愁。
在这个时代, 只要敢闯,有点脑子,就没有不能发财的人。
她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低调,实在不能再现眼了。
万一真的让凤娟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贝贝紧紧闭上嘴巴。
堂屋里沉默了好半天。
贝贝抬起头,笑着说,“奶奶我饿了。”
苏老太被她吸引了目光,问她,“你想吃什么呀?”
“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奶奶做的,贝贝都喜欢。”
苏老太想了想,“那就煮稀饭吧,这和的面糊还没有用完,再给你烙个饼吃怎么样?”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凤娟站起来,“娘你去歇着,我来做吧。”
苏老太拨开她,“歇什么歇啊,你跟建业在城里做生意才辛苦,该你们两个歇着才是。”
“你们带贝贝去堂屋里玩,我在灶屋里做饭吃,一会儿叫你们。”
凤娟和苏建业拗不过她,只好抱着贝贝回了堂屋。
贝贝心里压力很大。
跟苏老太和苏建业比,凤娟的心思实在是太细腻了。
对于她来说有一点可怕。
贝贝蹲在门框边儿玩玻璃珠子。
半天扭脸儿问凤娟,“妈妈,你们什么时候走呀,要在家里住几天吗?还是说明天就走了,就跟上一次一样。”
她看着似乎很不情愿。
凤娟以为她说舍不得自己,就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妈妈过几天再走,先让爸爸过去好不好?我陪着贝贝。”
贝贝心里一阵晴天霹雳。
可表面上点了点头,笑出一口白牙。
“好,妈妈陪着贝贝。”
苏建业坐在一边笑了。
逗弄她,“怎么就让妈妈陪着你,不让爸爸陪着你呢?”
贝贝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建业跟她对视,问,“为什么只问妈妈不问爸爸呢?爸爸走你就不想了吗?”
被贝贝抱住他的腿,撒娇说,“爸爸走贝贝也想,但是妈妈走,贝贝更想。”
苏建业扑哧笑了,“咱闺女还是跟你更亲。”
凤娟一脸的骄傲,语气里带着些娇嗔。
“那当然,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跟我最亲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抱起贝贝,问,“贝贝,你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喜欢爸爸多一点?”
贝贝毫不犹豫的反问,“那妈妈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问了这句话,她差点后悔的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这特么谁家五岁的孩子会是这种反应。
人家都是一脸懵懂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直来直去,说自己喜欢谁。
谁会反口呛回去。
贝贝后悔莫及,却不敢表现出来,就看着凤娟。
凤娟愣了愣,回答她,“妈妈更喜欢贝贝,那贝贝呢?”
她真的奇怪了。
女儿的智慧,似乎不同寻常。
有些时候,就像是个成年人一样。
可有的时候,又跟小小年纪的稚童没什么区别。
“贝贝也最喜欢妈妈。”贝贝抱住凤娟的脖子,“妈妈最好了。”
苏建业有些醋意的问,“那爸爸呢,爸爸也更喜欢贝贝呀,贝贝为什么没有最喜欢爸爸了?爸爸难道不好吗?”
贝贝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妈妈第一,爸爸第二。”
苏建业又问她,“为什么妈妈是第一,爸爸是第二呢?”
“因为贝贝是妈妈生的呀。”
贝贝理直气壮的回答,“我不是爸爸生的,所以最喜欢妈妈,第二喜欢爸爸,如果贝贝是爸爸生的,那就最喜欢爸爸了。”
这个逻辑简直可以打一百分。
苏建业哑口无言。
他使劲揉了一下贝贝的脑袋,将一头细碎的头发揉到乱得如同鸡窝。
“你这个鬼机灵的丫头。”
贝贝眨眨眼说,“我才不是鬼,我是小仙女。”
“对对对,你是小仙女,天上来的最好看的小仙女,行了吧。”苏建业无奈的笑了。
凤娟和笑起来。
一家几口在这边说话,说得高高兴兴的。
厨房里,苏老太就喊起来,“建业,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苏建业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走到厨房里,“我来了,娘,咋啦?”
他嗓门大,堂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苏老太就说,“你帮我把那盆油拿起来。”
苏建业的目光转向她手指的方向,端起来看了看,问,“这是什么时候煎的油?”
“你爹上次回来给我弄的。”
“这是猪油,香,给你们做饭吃。”
苏建业把盆子端起来,把油放进锅里。
看着苏老太炒菜。
自己蹲在灶台前开始烧火,一边问苏老太,“娘,你说用什么油来做饼最省油呀?”
苏老太想了想说,“大豆油吧,咱们这边大豆油便宜,种豆子的多,花生油其实也可以,但是花生没有大豆出油。”
苏建业听她继续说。
苏老太年纪大了,有用没用的都想掰扯一波,“用猪油肯定是不行的,猪油虽然香,但是浪费的很,还贵的厉害。”
苏建业点了点头。
“我回头去问问,看哪个油便宜,哪个油比较好用。”
苏老太说,“有什么可问的,不用去粮食站买了,咱们这私底下就有买卖的。”
“谁家用不完的大豆花生,炸了油一年到头也吃不完,都等着卖几个钱留着用呢,你在底下收就行了,也比粮食站卖的便宜的。”
苏建业却纠结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会不会被人打成资本主义家呀?”
苏老太笑了,“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你看看现在,你们在城里做生意的那么多,有被打成资本主义家的吗?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我估计着那样的事不会再来第二遍了。”
苏建业对自己母亲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听见孙老太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苏老太站在那儿炒菜,一边说,“像你二嫂子家的娘家,种了好几亩地的花生,肯定吃不完卖不掉,都炸了油,你去他们家看看。”
“然后还有咱们隔壁老王家的,他们家种的豆子多,你去问问看有没有油。”
苏建业问,“底下收的够吗?”
“我觉得也不用买那么多,你们先卖着看看吧,挣钱了再说,不挣钱的话买那么多不是浪费了吗?”苏老太叹口气,“也算是帮衬一把,都是乡里乡亲的。”
苏建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就答应了。
“我明儿去老王家问问,再去二嫂的娘家问一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也能省点钱了,底下卖的肯定比粮食站便宜。”
这种行为,在之前被叫做叫投机倒把,是要被□□的,可是苏建业相信苏老太的话。
苏老太说这种事情不会来第二次,就肯定不会来第二次了。
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干吧,不然什么时候能挣钱,什么时候能供养自己的孩子。
两人商量好了,娘俩在厨房里做好饭。
苏建业喊,“凤娟,带着贝贝去洗洗手,她那手脏的都不能看了。”
凤娟答应了一声。
贝贝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脏,黑不垃圾的,上面粘了一层泥。
也不知道搁哪粘的,她也没有跟别的小孩一样,天天在土堆里混啊。
这简直让人奇怪。
还是说小孩天生就粘灰,反正贝贝小时候见过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脏兮兮的。
像他不去你泥地里混,还算干净的。
人家小孩都黑的像泥猴一样。
凤娟牵着贝贝的手,走到压井边上,压了一盆水出来。
把她的手放进水里,水立马就黑了。
冬天天气寒冷,可是地下刚打上来的水却是温热的,放进去非常舒服。
贝贝在里面错搓了搓手。
凤娟也跟着搓了搓,说,“咱俩比比谁的手白。”
说着把手放在贝贝的手旁边。
贝贝沉默了一下,扬起脸说,“妈妈,贝贝的手好脏呀。”
梦娟噗嗤一笑说,“你这不是脏,你是黑,像你爸你知道吗?”
贝贝憋着嘴想哭。
凤娟无奈了,“妈妈骗你的,我们贝贝最白了,又白又嫩,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才不像你爸爸,像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