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断魂楼被锦衣卫剿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朝堂上也是炸开了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些老臣对于有个总是爱不停杀人见血的皇帝也是心累。
那些江湖中人一向不屑与朝廷鹰犬为伍,而朝中的文武百官向来也看不上这些四肢发达、整天喊打喊杀的江湖草莽,江湖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那些江湖草莽一向抱团护短得很。
据说此次皇帝心血来潮杀光了断魂楼是因为当是木兰围猎遇险的宜婕妤。
为了一个女人有可能得罪整个江湖,真是昏君、暴君!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与朝中众臣的责怪反对声浪不同,百姓和江湖中人反倒是一致叫好。
尤其是江湖之中,这断魂楼臭名昭著,本就得罪不少人,锦衣卫此次出手竟还得到不少江湖中人的暗中相助,剿灭断魂楼比宴清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而老百姓们则想的更简单,断魂楼是什么地方?哦!原来是做人命买卖的的地方,这哪会是什么好东西呀!圣上派人灭了它,那就是在为民除害,这是明君才会做的事。
阴差阳错之下,新帝在民间乃至江湖的声誉空前上涨,不管朝中有多少有心之人心有不甘,经过这两次的大规模杀戮后,萧续的龙椅算是彻底坐稳再也无人能撼动。
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烦心事后,萧续心情甚好,下朝以后就乐颠颠地往含章殿赶,他还得去催进度呢……
刚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崔尚服严肃古板的声音:“娘娘您这儿错了,这道口子不能往里面缝,不然皇上穿起来会不舒服的……”
宜婕妤低低的不知说了些什么,萧续没听清楚,他轻轻一笑,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进殿去了。
殿里,零碎的布料散落一地,只见那女人坐在一堆杂乱中间正拿着快步手忙脚乱地穿针引线,一旁的崔尚服正严肃这一张脸在指导宜婕妤走针。
萧续并未着人通传,此时殿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并未注意到他,他走过去,左手握拳放在唇边重重一咳:“咳……”
长笙毫无防备,被吓得一个激灵,握在手里的绣花针狠狠一抖……
“啊!我的手……”
萧续也没料到自己会把这女人吓成这样,他有些焦急,快步走过过去,边走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被针扎到了?”
说着一把执起长笙的手,细细观察,只见葱管一样细嫩的手指上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见状萧续皱眉责怪道:“怎这般不当心,就这样也会被针扎到,当真是蠢笨得可以……”,然后十分自然地将女人的手指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等他发现周围众人皆以一种活见鬼的目光看着他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萧续尴尬地将长笙的手指吐出来,以轻咳作为掩饰。
长笙将手被在后背,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捏那只被含过的手指,感觉有些麻麻的……
气氛僵持诡异,于是萧续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对了……爱妃可知道那个在围场想杀你的太监?”
长笙点点头,知道啊,不是说是一个杀手被人雇佣假扮太监来杀她的吗?皇帝这么问莫非是有了那杀手的线索,于是她忙兴奋地问:“皇上是找到那杀手的幕后黑手了吗?”
萧续十分得意地抬头,“当然,那人是出自断魂楼的杀手,不久前朕已派人将那断魂楼剿了个干净,等宴清回来,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
说完,他低头看看长笙,眼里亮晶晶的,“爱妃觉得如何?”
李九章站在角落里扶额不忍直视,自家高冷腹黑的皇帝哟!现在怎么看都像一只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求抚摸求表扬的蠢狗……
长笙非常给面子,兴奋地扑过去拉男人的衣角,早就忘了这男人须臾之前还被自己在心底无限咒骂,“真的吗,嫔妾谢过过皇上,可得让宴大人好好查探一番,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一旦查出来,她就能报仇了,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查出害死白锦珈的主谋,那也算是全了对占人家身份的恩……
“皇上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查到凶手了!”狐狸说男人都是要哄的,那……哄哄就哄哄吧!
萧续十分享受女人星星眼的崇拜,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真是无限高大,他抬头用下巴指指桌上的茶盏,示意长笙道:“那是自然,朕是皇帝……唉,去给朕倒杯茶来,说了这么多,朕都有些渴了。”
长笙立刻奔过去倒好一杯茶,狗腿子般第到萧续跟前,继续献媚:“皇上请用茶,皇上辛苦了!皇上真厉害!”
萧续瞧着少女灵动讨巧的谄媚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他曲起手指抬手在长笙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骂一句“马屁精”。
长笙最近和皇帝的接触互动多了,不再像最初那般害怕了,也并为察觉到这个满含亲昵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两个人都未察觉到,不知不觉间,彼此的距离竟这般近了……
而作为傍观者的李九章和胡嬷嬷看到这般场景却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大家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美好而温馨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不好意思,更的有些迟了,以后可能都要在晚上八点左右更新了,主要是快到月底工作太忙,只有晚上加班回来再更新,而且人事调动我现在一个人兼两个人的活,实在太忙了,都想辞职不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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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请罪(捉虫)
宴清带领锦衣卫为着剿灭断魂楼的事已经在外忙碌数日,近日才处理完断魂楼覆灭后的收尾工作,他带着所查到的信息,水都没喝上一口便风尘仆仆地进宫面圣去了。
在入宫的路上,他满脸肃杀,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立下大功后的踌躇满志、满面春风。
剿灭断魂楼后,他从前来投诚保命的断魂楼成员那里拿到了许多断魂楼的辛秘卷宗,其中包括一本断魂楼认命买卖的账簿,然后他查到了暗杀宜婕妤那桩买卖的雇主付了五千两银票作为定金,并记录着事成之后再付剩余五千两。
他顺着那五千两银票的线索追查,发现银票就是来自京城,是从京城最大票号——正昌源钱庄流出去的。
随后他马不停蹄赶回京城,来到正昌源查银票的来源,可查到的结果却是让他目眦欲裂——那银票走的竟是成国公府宴家的私账!
……
宴清得小黄门通报后,疾步走入未央宫,他见到御案后正在批奏章的萧续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请安:“臣参见皇上!”
萧续笔下的动作未停,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问道:“断魂楼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宴清吐出一口浊气,深深一闭眼,他退开半步,双腿一弯,往冰凉的地砖重重跪下,以头磕地:“请皇上恕罪!”
萧续见他这般大阵仗以为是没查到什么线索,他皱眉问道:“剿了断魂楼还查不到?”
“不是……臣已经查到了,臣查到……断魂楼接宜婕妤的那桩买卖所付的定金是从成国公府账上划出去的!”
笔尖蓦然停住,一滴黑色的墨汁滴在雪白的宣纸上,化开一圈黑色的墨晕,萧续面无表情,风雨欲来,“哦……成国公府雇的杀手,朕倒不知你们宴家竟和宜婕妤有如此深仇大恨?”
萧续沉思片刻后,将笔搁下,语气成冰:“朕记得,你们宴家和白家是有姻亲关系的,你那弟弟的夫人还是宜婕妤的亲姐姐”
宴清进宫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啊,他们宴家与宜婕妤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除了一个白锦玥还会有谁?
虽然幕后之人在正昌源行事非常谨慎,但他用了点非常规手段还是查到了,是银票就是从成国公世子那房支出去的……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发觉过白锦玥对自己的嫡妹心怀不轨,可他从来都没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不屑一顾,以为她只是会用一些手段玩后宅阴私,可没想到那女人也可以阴毒至斯……
宴清第一次这般后悔,如果他在之前几次白锦玥玩手段时能多留个心眼注意她的动静,之后的一切也许便不会发生!
宴清将查案的前后经过和他自己的猜测以及之前白锦玥和白锦琼联合下套的事对皇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萧续听罢冷冷一笑,他自己便是在后宫的倾轧中长大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后宅的女子表面上看着一个个都娇柔似水,但她们要是黑了心肝时,那份狠辣与官场沉浮的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锦珈那个蠢兮兮的女人,自幼长在深闺,要说她如果得罪了人,那除了后宅的那些子女人还真不做他想,那个女人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好像从不知愁,若是她知道自己的亲姐姐会如恨她进而想要她的命,也是会伤心的吧……
宴清告退后,萧续一个人做了好久,奏折上写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最后烦躁地将折子一扔,摆驾含章殿。
含章殿里苦命的小绣娘长笙正在崔尚服不动如山的严格目光下奋力地穿针引线,她这几日在崔尚服严密的监视下,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了,但仍是会时不时扎一下手指。
萧续进来时,她正好缝完了一只袜子,正如捧至宝般捧着那只袜子举过头顶,双目含泪、仰天长叹一连串的“不容易啊不容易”,表情夸张搞怪。
见此情景,萧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最羡慕的便是这女人总是这般无忧无虑,活得简单快乐,只是……若她知道了自己血亲的姐妹竟想致自己于死地,不知还能有这样的笑容吗?
长笙听到轻笑声,回头一看是皇帝过来了,急忙将过于丰富的表情一收,正襟危坐,努力恢复成娴静知礼的宜婕妤状态。
萧续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细细地瞧,不知该怎么开口。
长笙被看得有些发毛,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问道:“皇上……皇上可是有话和嫔妾讲?”
萧续斟酌半晌才开口道:“你在白家时,和你的庶姐白锦玥关系如何?”
长笙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她犹犹豫豫地答:“还行吧……”
这她哪能清楚呀……应该是还行吧,虽然曾听迎冬等人吐槽过这位美人大姐,但也从未听她们提起过白锦珈和这位庶姐有什么矛盾,想来关系就算不亲近也不会太僵。
见她这番无知天真的表情,萧续有点犹豫是否告诉她真相,定是会伤心的吧……他沉默一会儿开口道:“雇佣断魂楼杀手的主谋找到了……”
长笙一听,顿时来劲儿了,“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真说着她联系皇帝前后的话语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蓦地睁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失声道:“皇上您……您的意思是那雇佣杀手想杀嫔妾的人是嫔妾的大姐姐?”
那这么说,在北疆派人杀害白锦珈的也有可能是这个美人大姐了……
这可真是蛇蝎美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这人间有句“最毒妇人心”正适合她!
真是何必呢,明明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居然要痛下这样的杀手……
长笙自由在山间长大,陪着她一起的都是些直白单纯、不知世事的精怪们,大家有事说事,大不了痛痛快快打一架,等气过去了就又在一起嬉笑吵闹了,哪知道人类即便是关系最近的亲人都会有这般肮脏狠毒、遮遮掩掩的龃龉,人人都带着一张看不清内心的面具生活。
长笙有些心悸,又有些不可思议。
萧续见她这不可置信的表情误以为她是知道残忍的真相后无法接受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竟想害她的事实,他忽然间就有些心疼——
他自己便是在手足相残中一路拼杀过来的,对于所谓的手足亲情早已麻木。但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在闺中被娇养长大,天真不知世事,可能在这场围场遇刺之前连杀鸡都不曾听说过,乍一听说自己的姐姐竟想要自己的命,定是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他从未有过安慰人的经验,此时僵硬着手不甚熟练地轻轻拍了拍长笙的肩,语气有些不自然:“你……你莫要伤心。”
我没有伤心,只是太过惊讶而已。
“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
当然不要了,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再说她也从未把那白锦玥当姐妹。
……
萧续见她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好用他的惯性思维祭出最后的大绝招:“你不必太过担忧,她既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朕的人,朕会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长笙偷偷瞧着男人阴恻恻的脸,忽然想替白锦玥默哀,“大杀器”有多凶悍她曾亲耳听他自己说过,他表示会让白锦玥生不如死,那也许白锦玥真会比死还难过。
既然皇帝说要替她报仇,这方面这个“大杀器”可比她有经验得多,倒省去她自己动手的麻烦,长笙自是乐意,如此也并为觉得男人那句酷炫狂拽的“敢动朕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帝既然如此拂照她,那她自是也要投桃报李一番,于是她将小胸脯拍得梆梆响,表示为报皇上的恩情自己定会好好向崔尚服请教,将皇上的全套衣裳做得得体舒适,包君满意,就是十指连心被针扎到心碎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