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是该让阿音知道啊,如今瞒着她,等她知道了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天啊,皇叔,您是故意把阿音支开的。这可如何是好。”
殷予轻轻一声笑:“她当日说喜欢成熟稳重长得好,位高权重不纳小的,你不是就觉得我很好?”
“……”殷承晖目瞪口呆,“皇叔您听到了啊?”
摄政王垂下眼帘,从袖中摸出来一串金铃铛,精致讨巧,挂在之间微微一动就是清脆作响,他凝眸看了片刻才出声道:“知道,所以这就当是给她一个惊喜。”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殷承晖已经在考虑给魏元音的信该怎么措辞才不会显得突兀了。
嗯,父皇已经帮你找到了驸马,就是咱们可爱可敬的摄政王。
不不,小音音一定会被吓到的。那就写,摄政王虽然年纪稍大,却文武双全、才貌俱佳,为皇室与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操劳多年,父皇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唯有将闺女你许配给他,望音音理解父皇一片良苦用心。
“出大事了!!小音音!皇叔想要娶你啊!”
魏元音接到盛安来信的时候,从头到尾只看到这么一句话,也就这一句话,惊地她连张信纸都拿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朕不想当皇帝: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想说。
殷小予:你算哪门子宝宝!宝宝才是宝宝!音音惊不惊喜,开不开心啊?!
第三十六章
月白将信交给魏元音的时候恰巧殷瑶也在场,两人正感慨着徐茵茵运气实在不好, 且回了盛安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身体好些了没。
魏元音读过信之后脸色变的太快, 让殷瑶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来,不由小心谨慎道:“可是盛安那边出什么事了。”
“啊?没……没什么……”活泼的少女白着一张脸, 被信上的内容惊的难以回神, 殷瑶一开口就将她吓得抖掉了手中的信。
她又慌慌张张地把信捡起来, 不想让别人看了去, 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她父皇……是在开玩笑的吧。可是谁敢拿摄政王开玩笑?几个念头交替闪过, 震惊与来自内心的雀跃几乎都要把她逼疯。
“你脸色不太好, 要不要回去歇歇。”殷瑶当然不会信她说的话, 但是别人不愿说的事情是不会去再三探问的。
魏元音将信折好塞回信封里, 定了定心神,忽然扭头看向殷瑶。
殷瑶被少女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发怔。
许久,少女才纠结道:“阿瑶, 你在盛安这么久, 觉得摄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瑶一下糊涂了, 怎么忽然又扯到了摄政王的身上,但她还是如实到:“一表人才,铁面无私, 操心劳力……”
她注意到自己每说一个词,魏元音的面上都要抖一下, 心中猜测莫非来信和摄政王有关系?可是摄政王不是对阿音很好,怎么能让小姑娘又有这样一副表情。
最后, 她叹了一口气:“不过那些都是大部分盛安人的看法。”
是的了,那不像形容摄政王,像是形容阎罗王。
“那你呢?”魏元音的话语极轻。
殷瑶盯着她的面上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少女的面上飘起两朵红云,感觉自己大约摸到了点什么意思,忽然笑道:“我觉得摄政王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魏元音还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心思,听见好友这样说,不由追问了一声:“怎么说?”
“当初你和摄政王救了阿玄,是他把人送回肃王府的,家里上下都十分想要报答摄政王,甚至想开了府库任他挑选,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拒了。结果还没过几天,外头就开始传你被靖国公不喜的消息,紧接着摄政王就一封信递了过来,把你救阿玄的事情道了个清楚,让我开个赏花宴好好给你挣足面子。”
魏元音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一茬事的,听了之后不由一怔,她当初就觉得,虽然自己救了殷玄以至于殷瑶对她的好是有缘由,但这位郡主开赏花宴的时机也太巧了。
殷瑶见了,又叹了口气:“年前你和摄政王闹脾气,他就想着用些小玩意儿哄你,于是托我除夕家宴上把你约出来,好亲自给你。那胡商的套娃原本是人家那边的绘画特色。摄政王愣是把画磨了,又找工匠重新画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魏元音听到这里歪了歪头:“阿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明明是相同的年纪,殷瑶身上带着的是比她们这些少女都不一样的成熟,听到她的疑问,殷瑶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知道的多未必就是好。”
这皇亲国戚里,这满朝文武中,到处都是阴谋与龌龊,肃王府看起来一团锦簇,实际上也是如履薄冰,只是这样的事,又怎么能脏了魏元音的耳朵呢,她不愿意,摄政王更不会同意。
“哦……”魏元音闷闷地应了一声。
殷瑶想了想,还是措辞道:“阿音,咱们认识几个月了,几乎无话不谈,方才你接了信便不太对我也猜出了些眉目,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摄政王是不是写信给你了?你若是不肯说,我也不会再问。”
魏元音很纠结,肃王府的消息渠道比她可厉害得多,殷瑶早晚都会知道的。她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还十分信任殷瑶,只是此事让她十分不好意思。
说是束手无措也不过如此了。
她想了想,干脆把手里的信递给了殷瑶。这下,倒是轮到殷瑶迟疑了,她虽然有些许的好奇心,但是并不想看魏元音的信,毕竟涉及私密。但见了魏元音难以启齿的模样,还是狠了狠心将信拆开看了。
见到也不过就是一句话,殷瑶先怔了怔,随后又笑了,缓缓道:“你是在担心什么,摄政王在作弄你?”
魏元音不知道怎么讲心中的念头说出口,只觉得内心十分复杂,于是闷了半天也不吭声。
殷瑶将信收好,郑重地递到魏元音的手里:“阿音,若是有个人愿意不论身份地位的对我好,未来无论多少险阻,我也觉得值了,因为他所做的一切,全然是为了自己的一颗本心而已。”
魏元音心中微微一动,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信,本心,那殷予如今做的一切,是由着本心吗?
殷瑶见她想得入神,便想着让她自己安静地多想一想,于是起身抬手要自己的侍女们跟着回去。才绕出去一道走廊便在走廊边见到一个人,长身玉立,望着她来时的方向看得出神。
她走过去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擦肩而过。
魏元音还没注意到殷瑶已经走了,反复摩挲着手里的信,父皇虽然言简意赅,但她七七八八也能猜出点什么事情来,大抵就是殷予把她支走然后让自己扛在了前头。
可是,他在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要娶自己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态呢?
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魏元音的烦恼都是写在脸上的。
“为什么不亲自问一问本人呢?”过于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
魏元音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眸,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接近!原本就在揣摩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了面前,措不及防之下又隐隐藏着惊与喜。
“你怎么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对方每每出现时都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见了,如今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头发还有些凌乱。
猛然接近的时候,对方呼出的气息还有些不稳,显然来得很急,难道是知道了父皇写的信,于是特意追过来解释一番,想要同她解释一下。
“虽然我算无遗策,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殷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苦笑了一下,定定看着魏元音。
魏元音心里一抖,果然,她之前的一番忐忑全都多想了。有了这个认知,接下来的话似乎也不怎么想听了,微微低下头,假装玩着帕子,却想着让他赶紧闭嘴。
“自打同他们说了那些话以后,我便时时在想,此事于你是否突兀,我的自作主张是否不公,生怕你知道后会心生怨气,于是放下政务与一切赶来,也只是想亲自问你一句。”说到这里,殷予微微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跳骤然加速,但还是努力按捺着,声音缓而沉:“阿音,你可愿嫁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殷小予:问出来了!问出来了!宝宝终于问出来了!好激动啊!
第三十七章
魏元音不知所措的看着殷予,有一瞬间,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对方深邃的眸中难以掩饰的紧张却透露出, 她没有听错,大昭的摄政王确实是在问她, 愿不愿意嫁给他。
她捏着手帕, 嗓子发紧, 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露了一句:“倘若, 我要是不愿呢?”
殷予的气息陡然一滞,忽然气笑, 向前迈了一步, 逼近少女:“那你想嫁给谁?”
这个没良心的丫头, 除夕夜里说了那样的话给了他希望, 如今又说不想嫁,莫非真让薛子期的一番话动了心神?
魏元音茫然地看着青年面带恼怒,只觉得周围空气都凝滞了, 缓了缓才开口:“我知你为我的事情废了不少心思, 如今在朝臣面前开了口, 若我不从,那必会落了你的颜面。可……”
“可是什么?”殷予眸光一凝,又逼近一步。
魏元音被这样步步紧逼, 踟蹰之后忽然抬了头,目光坚定道:“可若你不是真心, 那我宁肯不要。”
目光灼灼的样子实在让人动心。
殷予却窜起了心头火,他双手扶住少女的肩膀, 低下头直直看着那双大眼睛,认真问:“那怎么样才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剖开给你看吗?”
魏元音被盯得愈发紧张,她甚至觉得对方炙热的呼吸都喷在自己的脖颈上了,慌慌张张地胡乱扫了两眼:“你……你这样突然,谁知道你的真心是什么样的。”
“我的真心?”殷予抓住魏元音的手按上自己胸口,“你觉得呢?”
隔着布料感受不出温度,可是它却飞快地跳着。魏元音还是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天地就好像发生变化了,她以为他很讨厌自己,怎么莫名就成了喜欢。
“你若是还不信,可以先定亲,后面我再慢慢证明给你看。”
魏元音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应道:“我……我知道了。”却不知究竟是哪个意思。
殷予当真要被这姑娘气到了,他抬手胡乱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我真是……”
可真的到了嘴边,又舍不得对对方多发一点脾气,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那便先这样吧,你再在行宫多待几日,待你回去我便着人去提亲。”
小姑娘不是很开窍,怎么忽然就这么呆。
魏元音深吸了一口气,迟疑道:“你……你这就要回盛安了吗?”
她其实知道,殷予为了过来和她说这些话已经牺牲了很多时间。父皇在朝堂里向来顶不上什么事,如果不是提前布置好的话,殷予离开一天盛安里就能乱了套,可是他还是来了。
不是为了千里迢迢断掉她的杂念,是想让她的愿望成真,年少时的那点希冀忽然实现。
如今天色已近昏暗,魏元音多少有些不放心。
“要不,你现在行宫留一夜,明日早晨再回去。”她红着脸说了挽留的话。
“好。”殷予也不客气,快步往外走,“我去找元宝安排一下,你先准备准备,一会儿一起用膳。”
魏元音抬头看着青年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背。
早在摄政王来的时候,茭白和月白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如今见人走了,她们自然也回来了,奇怪地看着魏元音道:“摄政王来时还风尘仆仆的,怎么如今看起来这么高兴。”
魏元音实在不知道如何同侍女们提起这桩婚事,于是含糊道:“等回了盛安你们就知道了。”
晚膳时,殷瑶也终于露了面,同魏元音坐在一处,见摄政王还没出现,便拿手肘轻轻碰了碰魏元音:“阿音,摄政王可是同你说那桩事的。”
魏元音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又觉得害羞,干脆娇蛮地瞪了殷瑶一眼:“哎呀,你就别问了。”
“女大不中留啊。”殷瑶感慨了声,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也没敢动筷子。
西山行宫在郊外,附近都是农庄渔场,奉上的菜肴也是周围产的,大多是些野味,巴掌长的小鱼裹了面粉炸得酥酥脆脆再撒上些辣椒胡椒磨的粉面,也是好滋味。
还有山鸡煲的汤,可不似宫里那样放足了山珍,里面就加了把野菜,又添了菇菌,鲜的能吃掉人的舌头,余了鸡汤还能下面。
今日桌上便净是这些特色,足足十八道,比起平日她们几个一起用膳时候增加了一倍,可见魏元音真的用心了。
想到这里,她又揶揄地看了少女一眼,见少女心不在焉也是觉得有趣。想不到这丫头也有这般时候。
正胡思乱想着,堂里光线一暗,摄政王已经迈着大步进来了,也不客气,朝她们点了头就坐在了魏元音的另一边,十分自然。殷瑶自己觉得守着两人尴尬,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给自己盛了汤后又往远处挪了两个座位才觉得踏实。
魏元音假装没看到殷瑶的举动,心里也是有了微微的别扭,殷予倒是坦然,盛了满满一碗山鸡汤放到了魏元音的前头。
“这西山风寒,体虚容易生病,你得补一补。”语毕,又夹了一筷盐渍的小黄瓜就着粥吃了两口,看得魏元音直皱眉。
殷予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却好咸又不喜大油,她本想着让他尝尝西山行宫这边的特色,却忘了这一点,着实心里懊恼。
可殷予可没忘了魏元音的喜好,两口粥垫了垫肚子便将口味偏甜的菜肴都换到了离少女近的地方,连殷瑶看了都心里微酸,这里还有个大活人竟然完全当看不见了。
魏元音叹了气:“膳房应该还有包子,馅料是野菜鸡蛋粉条又掺了虾仁碎,让他们蒸了给你吧。”
大菜殷予一口都没动,只有粥怎么吃得饱呢。
“无事,我本身就不算饿。”他正稍稍勾了勾唇角,忽然凝神向外头看去。
魏元音与殷瑶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一并望了出去,却什么都没见到,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黑点便冲了进来。等到了跟前的时候,两个少女才发现竟然是格外庞大的一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