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杆听了这话噗噗地笑了:“人家的新娘子就这么卖给你了,你可真是想得美啊。老田,我看你这是想媳妇儿想疯了吧,不是说好跟咱们一起干,攒了钱,去外边买一个吗?干嘛打姜哥媳妇的主意,你这也太不仗义了。”
老田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我……我出钱,反正听说也是这女人黏上他的,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我是帮……你别过来,大周,你看他又来了。”
梁毅拿着棍子走到了周壮面前。
周壮总觉得不对劲儿,脑门疼得厉害,他举起了手,挡在梁毅面前:“姜哥,这事是老田不对,他不该惦记你的女人,让他给你赔不是,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看在我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
梁毅偏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嘲讽,没等周壮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周壮推到了一边,然后抡起棍子,直接砸到老田身上,棍子啪地断成两截。
老田痛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梁毅站在他面前,又踢了他一脚:“别他妈给老子装死,说,你刚才哪只手想碰她?”
见他连周壮的面子都不卖,老田是真的怕了他,缩了缩脖子说:“我错了,姜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哪只手?”梁毅又从屋檐下的柴堆里抽了一根棍子出来,轻拍着左手,眼神狠戾,“不说是吧,那两只手都别留了!”
“姜哥,姜哥,老田已经得到教训了,这次就算了吧。”见势不对,麻杆赶紧凑过来,抱住了梁毅。
旁边的周壮也反应过来,瞪了老田一眼:“还不快滚!”
姜瑜看时机差不多了,也走了过来,怯生生地拉了拉梁毅的袖子,一副小媳妇儿的委屈模样:“姜哥,算了,别闹出人命来了!”
梁毅斜了她一眼,满脸的不耐,直接把气撒到她头上了:“招蜂引蝶的东西,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弄死你。滚进去,老子晚上再跟你算账!”
老田浑身都疼,背上挨了那狠狠的一棍子,现在还火烧火燎的,坐起来都困难,可小命要紧。瞧姓姜的这幅不依不挠的样子,他再不跑,恐怕小命都没了,借着其他人拖延住梁毅的机会,他一跛一跛地逃了出去。
无端端挨了一顿训的姜瑜低垂着头,默默地进了屋。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周壮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梁毅的肩:“抱歉,老田这家伙喝多了就犯糊涂,回头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人你也打了,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梁毅将棍子往柴堆上一丢,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什么玩意儿,谁他妈再把他带到我家,我跟他没完!”
麻杆也被梁毅的凶残给吓坏了,连忙说:“就是,这老田真不是东西。姜哥你消消气,今天可是你洞房花烛的好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就不打扰你了。”
周壮按住头揉了揉:“对,你好好休息,院子里的东西,明天麻杆来帮你收拾。”
“嗯。”梁毅点头,把他们送了出去,然后啪地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关上门时,他还听到外面麻杆在问周壮:“你头痛吗?怎么一直在按头,是喝多了吗?”
周壮说:“今天就喝了两小碗酒而已,应该不至于吧,可能是受了风寒,回去吃包头痛粉试试。”
见没了声音,梁毅用粗壮的木头将门堵上,这才转身回了屋了。
走进卧室,姜瑜已经打了一盆温水放在油灯下,瞧他进来,她立即说:“过来洗一洗手,你的手背上出血了。”
他的手背也被摔坏的椅子给划出了一道两三公分长的口子。
梁毅走过去蹲下身洗了把手,问姜瑜:“刚才吓坏你了吧?”
姜瑜笑道:“没有,不过梁叔叔你这演技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他简直把一个暴戾不要命的混混演得淋漓尽致。
梁毅搓着手苦笑,她以为他是在演戏,但不是,听到老田一再羞辱姜瑜,愤怒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真恨不得挖了那家伙那张臭嘴。
就现在,他心里头都还非常不爽,光打老田一顿,还真是便宜那个狗东西。
姜瑜只看到他黑漆漆的头顶,不知他所想,转而提起了周壮:“你先前的估计是对的,周壮只是个小喽啰,重点是他那个师傅。虽然周壮刚才没说,但他肯定有办法联系他师傅。”
“嗯,危急情况下他肯定有办法联系他师傅。”梁毅站了起来,“你早点睡,我出去一趟。”
姜瑜连忙拉住了他:“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梁毅回头:“让周壮半死不死。”
周壮是孤儿,他家的房子在山腰上最后一排的另一侧,地势比较高,喝高了走夜路的时候绊倒了摔一跤再正常不过,要是出了事,没人照顾,他总会联系他师傅。
梁毅已经潜伏了两个月,这条线一直没什么进展,他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是姜瑜来了之后,一想着老田这样的猥琐的老光棍会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姜瑜理解他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不急,不用你动手,周壮今晚回去都没有好果子吃。”
梁毅蹙眉:“什么意思?”
姜瑜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让纸人偷偷爬到他身上,在他裤兜里塞了一张招鬼符。今晚周壮回去后肯定会见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吓人玩意。周壮吓破了胆,就只能找人求助了,但这种事找村民都没用,肯定只能去找他的师傅啊。你洗洗手,咱们休息一会儿,等晚一点再去周壮那里看好戏,顺便顺藤摸瓜。”
第104章
明明没喝特别多啊, 怎么脑袋一直这么痛,回去的路上周壮一直在按太阳穴。
走到分叉的路口时,麻杆回头看了周壮一眼,见他还在揉脑袋,殷勤地问道:“周壮,你还不舒服吗?要不今晚我去你家睡。”
周壮是孤儿, 一个人,带谁回去都没人管。
但周壮嫌麻杆聒噪, 他本来就头痛了,要是麻杆再在他脑袋旁唠叨个不停会烦死他的。
“不用,没事,你小子赶紧回去,免得你爹妈又来找你。”
“好吧, 那你有事叫我啊。”麻杆说完, 转身踏上了旁边那条小路。
等他一走, 周壮踏着石梯爬到山腰, 恍惚之间, 似乎看到前面站了个人, 但再定睛一瞧, 又没有。周壮揉了揉眼睛,肯定是他喝多了, 眼花了。
他打了个哈欠,吹着夜晚的凉风,推开了门, 走进了屋子里,甫一进去,他就感觉背后凉悠悠的,是那种瘆人的凉,像是有什么阴冷之物爬上了他的肩膀一样,寒意从周壮的背脊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不正常,周壮虽然没正式拜师,但到底见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三步并两步,快速地跑进他的卧室,一把掀开枕头将藏在下面的辟邪符掏了出来,迅速往后面一挥。
夜色中,一个穿着白衣,披着墨黑长发,脸色白得像泡过水一样的女鬼站在他后面,捂住胸口,娇滴滴地说:“老爷,你好狠的心,这么对奴家!”
敢情这还是个死了好几百年的老鬼。周壮死死握住手里的辟邪符:“滚开!”
女鬼伤心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朝他背后一望:“老爷不要奴家是看上了吊死鬼妹妹吗?她舌头伸得老长,可丑了。”
对这女鬼的话,周壮将信将疑,他告诉自己,这女鬼肯定是骗他的,可他还是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他背后五六米远的房梁上挂着一个拖着长头发的女人,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条长长的猩红的舌头在那里扭头,像蛇一样。
那模样别提有多狰狞了。周壮艰难地吐了吐口水,吓得浑身直打哆嗦:“滚,滚……”
但他的斥责不但没赶走这两个女鬼,反而引来了更多的鬼,有浑身湿漉漉的溺死鬼,抹了脖子拿着脑袋当球踢的砍头鬼,还有被火烧得浑身都黑乎乎冒烟的冤魂……
一个个全往周壮身边靠,见周壮手上拿着辟邪符,这些鬼虽然不敢靠近,但也不肯离开,都围着周壮,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周壮玩。尤其是砍头鬼,把脑袋托在手里不停地转,两个眼珠子像珠子一样滚来滚去,他笑嘻嘻地说对周壮说:“来啊,咱们玩踢球啊,我踢给你,你可要记得把我的头踢回来还给我哦,不然没有头我会天天来找你的!”
妈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谁要你那破头啊!
周壮觉得糟心极了,偏偏师傅给他的这张辟邪符似乎也没多大作用。这些鬼见了不敢凑到他面前,但也不肯走,这么一直拖下去,他今晚也别想睡了,恐怕只能睁眼熬到天亮了。
岂止是别想睡了,周壮真是想得太美好了。他握着辟邪符坐在椅子上,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么熬着,熬着,渐渐打起了瞌睡,就在他忍不住快睡着的时候,忽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接着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声音。
周壮吓得睁大眼,然后就看见一群只到他大腿,浑身白白嫩嫩光着头的小孩跑了进来,初看之下没问题,但等小孩走近问题就大了。这些死去的小鬼比砍头鬼还会玩,溜进去一个把眼珠子扣了下来,血淋淋地递给周壮:“叔叔,送给你!”
另外一个把自己的胳膊一掰:“叔叔,吃肉吗?”
旁边一个稍微大点孩子,抢过那只胳膊,低头就是一口,然后抬头用他那满是血的嘴笑呵呵地说:“人肉很好吃的,尝一口吧。”
恶心得周壮再也忍不住,把今晚喝的酒吃的肉全吐了出来。
不行,别说一晚上了,就是一刻他都忍不了了。周壮两腿打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辟邪符举在胸口,慢慢地往窗口退去:“你们,你们别过来……”
等背抵在窗户上时,他赶紧翻身爬了出去,一鼓作气地跑到了麻杆家,不停地敲门。
麻杆正在梦里拉着他小月妹妹的手卿卿我我,忽然被吵醒,打着哈欠爬了起来,往窗户外一瞅:“谁啊?”
“是啊,周壮,我今晚在你们家睡一晚。”周壮喘着粗气说。
麻杆揉了揉眼睛,翻身爬了起来,先安抚了被吵醒的爹妈,然后出去打开门,把周壮带了进去:“行,睡吧。”
他今天给姜哥家干了一下午的活,可累了。
麻杆把周壮领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又倒回了床上,没过两分钟,屋子里就鼾声如雷。
不过这时候打呼声对周壮来说都很美妙。他艳羡地看了无忧无虑的麻杆一眼,这小子过得可真是个有福的。
周壮摇了摇头,准备躺在麻杆旁边也睡一会儿,谁料他还没合上眼睛就看见那群小鬼又来了,一个个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把身子都挤成了纸那么薄,顶着一张扭曲的脸,叽叽喳喳地说:“叔叔,陪我们出去玩嘛!”
妈蛋,这群阴魂不散地东西。周壮握紧了辟邪符,紧紧盯着他们,然后另一只在床上摸索了片刻,抓住麻杆狠狠拧了一记。
“哎呀,好痛。”麻杆疼得尖叫,蹭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胳膊看着周壮,抱怨道,“干嘛拧我啊?”
周壮还是盯着门口的方向,问麻杆:“你没看见吗?”
麻杆夸张地转了转脑袋:“看见什么啊?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周壮你今天很不对劲儿,是不是发烧了……诶,你的胳膊怎么这么凉!”
吓的!周壮咬住唇,急促地问麻杆:“你没觉得凉飕飕的吗?”
麻杆感觉了一下,兴奋地点了点头:“真的呢,这晚上比白天凉快多了,正好睡觉。周壮你别胡思乱想了,要是冷就把被子盖上,赶紧睡吧!”
说着,他又躺了下去。
妈蛋,智障!一屋子的鬼他要真睡了恐怕就醒不来了。
周壮绝望了,麻杆根本就瞧不见这群小鬼,找他给自己打气壮胆也无用。周壮猜测,他应该是不知在什么地方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让这些家伙盯着他,穷追不舍,普通人根本没法帮他,再这么下去,万一辟邪符失效或者丢了,他的小命都危险。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周壮蹭地爬了起来,连招呼都没跟麻杆打一声就急匆匆地推开门跑了出去。他捏着辟邪符,一口气跑出了村子,顶着星光,直接往深山老林里跑去。
跟在他后面的姜瑜放出了一个纸人,往地上一推:“去吧!”
纸人蹭蹭蹭地跑了起来,夜风一刮,它乘着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到山路上,几个来回就凑到了周壮身边,沾在他的腿上,钻进了他的裤兜里,将招鬼符掏了出来,蹭蹭蹭地掉在地上,往后走。
然后在山道上,它就跟姜瑜遇上了。
姜瑜蹲下身把纸人捡了起来丢进了口袋里,拿起招鬼符,轻轻一舞,等了几秒,那些鬼迅速跑了过来。
“今晚辛苦你们了。”姜瑜将带来的黄表纸烧了一半给他们。自从破四旧之后,烧纸的人都少了许多,这些孤魂野鬼也是惨,连吃顿饱的都吃不上。
趁着这些鬼都去抢黄表纸的时候,姜瑜跟梁毅迅速地追上了周壮。
周壮不敢回头,生怕又看见那些吓人的玩意儿,他鼓起勇气头也不回地深山里跑去。
姜瑜悄声对梁毅说:“他不往人多的地方跑,却往山里跑,莫非,他那个所谓的师傅住在山里?”
梁毅对四周的地形较熟,小声说:“这座山叫踏云山,山势陡峭,位于黎市和庄县之间,不过大半在庄县境内。这座山上都是石头,山下的土壤里也掺杂着许多小石子,导致开垦非常艰难,很多年前不少人都搬离了此地,只有极少数的村落还稀疏地落在山脚下。山脚下都人烟稀疏就更别提山上了,他这去向目的性非常强。”
也就是说,周壮要找的人就藏在山里。
“这家伙果然上钩了,走吧。”姜瑜轻声道。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周壮身后。
翻过了一个山头之后,又往前走了一二十分钟,前方的山坳里出现了一片椭圆形的平地,平地中间几座高高低低的房屋矗立在那儿,其中一座木屋前还亮着灯。
瞧见这光亮,周壮就跟瞧见了希望一样,兴奋地往前冲,速度快极了,像风一样,冲了过去,然后用力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