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田大伏
时间:2019-01-05 10:23:12

  程平把小小的虾子蒸饼塞到嘴里,又就一口粥,正吃着,抬头看陆允明吃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莫非难道、难道莫非真让我猜中了,这哥们昨晚失眠?古代文人的情怀啊……
  吃罢饭,因为外面下雨,两人只能在室内消磨时间。能做什么?不过是观两卷书,下一回棋。
  程平这棋下得很一般,不爱全盘统筹,也不提前算计,虽偶有奇招,但后力不济,往往也就废了。
  陆允明笑着皱皱眉,平时看她做事也颇有章法,跟棋风完全不像,可见棋如其人这话不靠谱。
  陆允明的棋艺高她很多,也不过是如师父给徒弟喂招一样,陪着她玩。程平棋下得不好,眼力还是有的,输一局和一局,便扔了子儿,“不下了!”
  听着这有点赌气似的口吻,陆允明笑问:“怎么不下了?”口气里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两分哄的味道。
  “您说您胜了不高兴,被杀上一小片也不着急,下个棋还跟谢东山打淝水之战似的……”程平摇摇头。
  陆允明哑然失笑:“还是怪我了?”
  “下棋嘛!总要将输的时候唉声叹气,赢的时候拊掌大笑,争子的时候恨不得挥起老拳,那才酣畅淋漓!”
  看着满篇歪理的程平,陆允明笑吟吟地点头:“受教了。”
  程平一看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唐代受魏晋装*风气的影响,总要万事不动声色为上,陆相,中毒不轻!
  到了深秋,白日短了,又是阴雨天,黑得越发早,吃过朝食没多久就吃中饭,又一会天就黑了,陆允明感慨,这一天过得也未免太快。他很长时间没过过这样悠闲怡然的日子了,不由得有些感慨。
  婢子掌灯,仆役抬上暮食食案来。食案上多了一壶酒。
  陆允明笑道:“离这里不远,有松林观,观内道士酿的好松子酒,你尝尝。”
  唐人好酒,有早中晚餐都喝酒的,但老陆相家训,“不饮卯时酒”,又说“不因酒废事”,所以陆允明白日除非赴宴,基本不动酒,天凉了,晚间倒偶尔饮一点。
  程平倒了一杯,尝一尝,较之普通的酒更加清甜绵软,度数估计也更低,倒有点似后代所谓的“女士酒”。这样的秋日雨夜,配着炙野鸡肉吃,甚好!
  “你莫贪它甜,其实后劲足。”陆允明笑道。
  程平点头答应着。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说点闲话。
  陆相自早间的“起床气”过后,一整天都和颜悦色的,被自己挤兑了,也不生气,再想想逃难途中相处的日子,程平觉得,陆相这人,脾气不算多好,但是度量和耐心却着实不错,对不符合自己三观的,也能忍。
  想到“忍”,程平不由得想起小镇逆旅中那一吻……
  程平双颊微红,目光放肆地打量陆允明。陆相这颜值是真高,身材也不错。可惜当时逃难,他身上裹得像木乃伊,虽搂搂抱抱,却没能好好感受一下。还有那蜻蜓点水似的吻,都没“吻透”!至于自己充当喂药器的数次口唇相接……不说也罢。
  程平脑子朝着不该拐的方向拐去,若是能酒后乱性,把陆相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啧啧,人生也就圆满了。
  看程平神色,陆允明便知道她有酒了,于是招呼婢子去叫厨下做醒酒汤来。
  程平由目光调戏干脆转成言语调戏,“阴雨天,座主的伤怎么样?”
  陆允明确实伤口有点不舒服,但男人岂能叫苦,便笑道:“没什么。”
  程平过来人似的劝道:“腰伤不比别处,还是要好好养养。”
  “……”早间瞪她,陆允明自己后悔了一会子,此时只能无奈地笑一下,她是真当自己是郎君了,这样的浑话随口就说了出来。
  程平觉得今日的陆相格外好欺负,不由得“旧事重想”,若是趁醉把他推倒,这哥们是虎着脸把自己叉出去,还是迷离着桃花眼,半推半就地依了?
  程平眯着眼看灯光里的陆允明,他穿着半新不旧的袍子,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随和的笑,你别说,还是这样家常版的陆相更可口。朝堂上的,帅是帅,但威仪太重,咯牙!
  “莫要喝了,一会喝点汤,醒一醒,早点回去睡。”陆允明道。
  程平用手撑着头,靠在凭几上,晃着脑袋答应着,下一秒就歪在几上睡着了。
  “悦安?”陆允明轻声叫她。
  没有应声。
  陆允明从榻上下来,走到程平身旁,又叫一声,还是没有答应。
  陆允明低头看她,她双颊红红的,嘴微嘟着,乌鸦鸦的头发被一根银簪挽着,有些松,鬓边掉下一绺来,平日的机敏、张扬、乖滑、坚忍都不见了,倒有些少见的娇憨。
  她的肩背这样纤瘦,若搂在怀里……陆允明抬起手,终究攥住拳背到身后,又看了程平片刻,抬声叫外面伺候的婢子们:“来人!”
  恰去取醒酒汤的婢子回来。
  “伺候程郎睡下,”想了想,又嘱咐道,“小心她晚间唾酒,或是蹬了被子着凉。”
  程平占了陆允明的大床,一夜好眠。
  陆允明自去了书房,听外面秋雨滴滴,苦笑,“这才是‘夜长人奈何’呢。”
 
 
第108章 求个护身符
  被鸟鸣声叫醒, 程平盯着帐子有片刻的惺忪,这好像是——陆相的房间!难道我把陆相睡了?程平的眼睛立刻睁大, 摸摸旁边, 看看自己的衣服, 仔细回想回想,哦, 好像只是睡了陆相的床……
  程平心里遗憾有之,松一口气也有之。办公室恋情这种事,在任何年代都是能避免还是要尽量避免的。若真个睡了陆相, 日后再见,岂不尴尬?再说,以陆相大猪蹄子的性子, 若真因为酒后乱性有了肌肤之亲,他保不齐会想着负责,会帮着收拾女扮男装的烂摊子, 会各种指点江山……
  程平突然又笑了,想的还真多, 其实只是酒醉, 借了人家的卧室而已——多像猥琐男捡了姑娘的手帕,就想到跟人家生儿育女了。
  程·猥琐·平躺在床上,搂着带有陆相熏香味道的被子,打个滚, 在心里嚎一嗓子, 嗷嗷嗷, 红绡帐里,我本无缘! 1
  外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程郎醒了?”
  婢子的说话声:“适才还不曾醒。”
  “晚间可唾酒了?睡得安稳吗?”
  “不曾唾酒,睡得很是安稳。”
  ……
  程平快手快脚地穿好衣服。
  听得屋内有声响,婢子进来,服侍程平洗漱。
  程平收拾好了出来,看见陆允明赶忙叉手行礼:“门生昨日孟浪了,占了座主的屋子。”
  看着神采奕奕的程平,机敏大方,行动洒脱,又是那个官场后起之秀的做派,全不见昨晚酒醉后的憨气,陆允明笑一下:“无妨。”
  今日天晴了,吃过饭,陆允明“尽地主之谊”,带着程平去山上游玩,登高看景,还一起去拜访了三清观的观主。
  终南山有三多:隐士多、道观多、别院多。饶是道观多,三清观也是其中最有名的。
  长安百姓传说,这三清观主无尘道长,是南朝时来长安的,隋末的时候一度出外云游。本朝定鼎,观主回来给高祖进献了宝物,又曾预言将有女主之祸。这位道长到现在不知道活了几百岁,平时行踪飘忽,难得一见。
  程平把这话问陆允明。陆允明撑不住,笑起来,笑完佯嗔道,“以后莫要看那些传奇本子了!”
  等程平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仙”,便知道传说确实有点离谱了。
  这位无尘道长约莫五六十岁,头发花白,方脸浓眉、直鼻阔口,身形也很是威武,但说话做事,却有些朝中文臣气派。
  陆允明对他执后辈礼,程平便也随着陆允明行礼。
  这道士看看程平,目露异色,却只点点头,没说什么。
  陆允明与道士去内堂叙旧,有上次陆允明与高僧参禅参了大半下午的经历,程平觉得这叙旧时候也短不了,正琢磨去哪里转悠打发时候,却听陆允明过来低声道:“你别走远,一会儿我带你去逛一个很好的景致。”
  他既这么说,程平便答应着。
  道士看着不远处的陆允明低着头对那女子殷殷嘱咐,神情关切,带着不自知的亲昵,不由得浅笑,诚之到底是红尘中人。
  内堂,略叙几句旧,陆允明便说明来意,“晚辈想求道长赐与一道平安符。”
  无尘道长挑眉:“你不是惯常不戴这个吗?怎的如今也从俗了?”
  陆允明有点赧然,舔舔唇:“一个友人要去驻守边塞,恐她有失,求个符,保她平安。”陆允明虽读道参禅,看重的主要是道理,对玄幻的东西却是不大信的,这会子来求无尘的符,不过是求个心安。
  无尘道长福至心灵,“莫非就是外面那位?”
  陆允明也不隐瞒:“正是。”
  无尘道长愣一下,又失笑道:“想不到本朝竟然会真有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的事。朝中诸公莫非都是瞎的?”
  陆允明笑笑:“也实在想不到有这么胆大的。”
  无尘笑道:“也好,倒是成就了诚之的姻缘。”
  陆允明张张嘴,没说什么,竟是默认了。
  无尘哈哈大笑,“你也有为情所扰的一天。”
  陆允明笑着轻叹一口气。
  无尘去书案前拿黄纸朱砂,细细地画起符来。
  程平在观前绕着黄栌树林小走了一圈,看了会子蚂蚁搬虫子,陆允明就出来了。
  “走吧。”陆允明道。
  程平跟着他,绕过黄栌树林边上的小山丘,竟然是一片湖水。
  秋天的湖水格外清,黄栌树火红的树叶映在水中,夕阳余晖给水中树影镀了一层质感的光,美得好像明信片一样。
  两人围着小湖散步,靴子踩在落叶上,有些微的响声,偶尔离得近了,袍子角会碰在一起。
  日落月出,看着天上和水中淡淡的月影,程平想起那句有名的“水中月为天上月,眼前人为心上人”来2,还真是应景儿啊!此去云州,山高路远,若是做满这一任,就是四五年,若是再连任,就将近十年,再见陆相……一向心大的程平受环境感染,满心里也填满了离愁别绪。
  程平侧头看陆允明,陆允明也扭头看她,两人都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说什么。
  终究是程平先开口。她故作轻松地笑问:“座主与无尘道长悟的什么道?”
  陆允明不似程平胡扯,他从袖袋中拿出那个符,放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递给程平,“给你求了个符,带着吧。”
  程平一怔,没想到他找那样的高人,竟然是给自己求符。对上陆允明认真的眼睛,程平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却到底只是叉手道谢,又强笑着插科打诨,“座主这香囊里还有香饼子呢,似兰非兰,似檀非檀,把符都熏成香符了。”
  既然说起来了,陆允明干脆说起安排来。
  “也是一州刺史了,再这样孤身一人不合适。你现买人怕是也买不到合适的,我这侍卫多,给你几个。”
  送这种贴身仆役,本是官场大忌,但给程平,陆允明却没什么顾忌——因为笃定她不会多想。陆允明心里突然熨帖了一点,自己与她,终究是不同的。
  程平确实没想陆允明是“安插人”,会刺探什么,只是觉得,又吃了大户,占了陆相便宜。
  “还有婢子,不若把阿湖、阿池——”
  程平赶忙摇手,阿湖、阿池是陆允明的贴身婢子,保不齐与陆相有什么的,他们唐代人太开放,动不动就换婢妾……不行,太挑战三观。
  陆允明不知道程平想什么,但想想,世家婢子娇气,跟着她,确实不合适,便道:“你还是要有婢子,”停顿一下,“可帮你掩藏身份。”
  程平郑重了神色:“是。”
  四日后,程平带着侍卫和新买的婢子,怀里揣着告身敕牒和陆允明写给雁门防御使的信,荷包里折着平安符,一路北行。
 
 
第109章 路途见故人
  程平拐了个弯儿去关内道河西县探望阿姨及杨华。
  看着县衙外牵着马对自己笑的程平, 杨华快走几步,在她身前停住, 手把住她的肩膀, 上下打量, 终于搂住她,“好兄弟!”
  程平拍拍杨华的背,笑道:“可备的有好酒?”
  “你来了, 怎能没有?”
  两人把臂走进县衙, 一起去了杨华的廨房。
  叶县令只以为是杨县尉的故人来访,便笑呵呵地给杨华放了假。自杨华来了, 叶县令轻松不少。叶县令于宦途没什么大念想,平平安安的就好,日常养鸟听曲种花看书,过着神仙样的日子。看杨华能干, 便把县中事悉委于杨华,一个图省心,一个要政绩,相得得很。
  吏人对县令笑道:“县尉那位故人也是年轻得很, 带着侍卫婢子, 气度卓然,听说姓程,莫非出自渤海程氏?”
  世家子……那应该见一见, 再说也是给含英面子, 叶县令笑道, “那我们也去见一见客。”
  待听了程平的自我介绍,叶县令目瞪口呆,赶忙站起来重新行礼,“下官不知是程使君驾临敝县,还请恕罪。”
  便是杨华也是才与程平寒暄过,并不知道自己这位故友已经是一州刺史了。
  程平赶忙扶住叶县令,笑道:“是某冒昧了,只想来见一见含英,不想,竟惊扰了贵县。”
  叶县令赶忙道“惶恐”。
  然后三人便说起官面话,叶县令倒也有些眼力劲儿,说一会话便找托词出来,把时间留给两个老朋友。
  杨华歪着头看程平,笑道:“单知道你在江南当县令当得好,怎么一下子就跳了十来级,成了云州刺史,莫非坐了传奇中的飞车?”
  程平简要地跟杨华说了汴州事,又道:“关内道离着云州不远,那里你还不知道吗,不过是以安危博前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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