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男装大佬——田大伏
时间:2019-01-05 10:23:12

  对此,程平倒也有些预料,上前庄重严肃地给公主们行礼。
  到底对着的是当朝宰辅,荣乐等虽好奇,却不能失礼,客气地请程平坐了,又说了主人家该说的客气话。
  程平笑着与公主们应酬着。
  肃贞大长公主笑道:“我只道陆相公已经算年轻的了,谁想到程相更年轻。古代贤士有十二岁拜相的,我们现在的宰相们啊,也不遑多让。”
  程平微笑道:“长公主谬赞。”
  听肃贞姑姑拿眼前的程相与陆允明相比,安阳再仔细打量程平两眼,终究觉得不及陆郎,但一则这是长辈说的,一则对面坐的到底是宰相,再则这位程相在朝上说的做的,倒也确实让人敬服,安阳便按下了反驳的话,开口道:“多谢程相公为舍妹和亲之事操劳,对此,我等姐妹俱铭感于心。”
  程平笑得温和:“这是臣分内之事。”
  安阳微笑,眼睛里却有些诧异,不知怎么的,似从这位程相身上看到些陆郎的影子——大约他们这些权臣气度上都有些相似吧?
  寿康大长公主是做媒爱好者,笑道:“程相如此年轻,可有家室没有?”
  程平抿抿嘴,略不好意思地笑道:“尚无。”
  寿康来了兴趣,正要说什么,被荣乐大长公主一个横眼给横了回去。
  程平只笑笑。
  薛勖适时地插了两句话,气氛便圆了回来,然后薛勖便带程平出来。薛勖不便代寿康道歉,便笑着亲自带她去赏菊,因为有这个茬儿,程平倒不好说走了。
  前面郎君们正在亭子里作诗,见薛勖和程平来了,便都起身,又请他们评一评。薛勖固然风雅,文采却一般,程平明经出身,作诗的本事更菜,但两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程平有千年的积淀在,随口说便是高屋建瓴的话:“作诗作词还是要因时因事有感而发才好,若只以西风、东篱乃至金玉香冷之类词句堆砌,纵然精致,到底落了下乘。”程平又勉励他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郎君们青春年少,要多读书,多出去走走,多做些实事,于仕途经济又益,于诗文亦有益。”
  对程平这种文学创作要有生活经历做底子的看法,薛勖亦点头,“程相公此言精到得很。”
  小郎君们领头的是王仆射之子。小王郎君对程平施礼道:“杜工部言,‘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适才程相又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敢问程相,是读书更重要些,还是行路更重要些?”
  程平正给小伙子们解释理论学习和实践的关系,一个仆人走过来对薛勖说了一句什么。程平停住嘴,薛勖笑道:“是陆相来了,某去迎一迎。”
  陆允明来了?程平坏心地想,他过年龄了吧?约莫也是长公主给开的后门?
  程平这道也不布了,只笑道:“陆相最精作诗,一会儿他来了,我们一起听他说,某就不班门弄斧了。”
  众人眼神乱飞,看程相这表情说法,与陆相之间实在不像水深火热的样子,但又听说两人在朝上针锋相对……又听说,陆相多年不赴这赏菊盛会了,怎么的今年倒来了?
  亭中一群年轻郎君,陆允明一眼便看到了程平。
  她日常不是官服便是士子白袍,今日却着一件蓝色锦衣,头上不戴幞头,而以碧玉冠束发。难得见她鲜衣华服的样子,陆允明眼前一亮,我的阿平真是面容清朗、气度高华。
  程平带着众人往前迎几步,“陆相。”
  “程相。”陆允明笑着与她答礼。
  对陆允明,众高门士族的小郎君们明显更热情信服些。陆允明入了座,众人就有把议题报上的,陆允明看程平一眼,笑道:“程相所言极是。文辞字句,艺也;感悟道德,实也。若无实,文辞再美,终究只是虚言……”
  程平含笑听陆允明在这里讲“文以载道”——他是这种主张倒也不奇怪,他一直是个实际的人,又有点古板……
  程平在心里埋汰陆允明古板,众士子却觉得陆相与程相所言,颇有相通之处,两位政见不和,没想到于诗文之道,倒是相合的。
  今天或许实在不是个适合搞文学评论的日子,“讲课”再次被打断,皇帝派来宦者请两位宰相入宫,有紧急政务要处理。
  陆允明、程平互看一眼,估计是淄青军那边有信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据说最初是宋·刘彝说的。文学主张参考白居易和韩愈乃至红楼里的理论,瞎攒,别较真儿。
 
 
第145章 陆允明出征
  果然是淄青军的事, 淄青节度使齐弼已然身故,其子齐晖掌握军权, “请”朝廷册授其为新任淄青节度使。
  程平想象着, 若在戏台上,齐晖当是这样的道白:“朝廷若是答应, 还则罢了, 如若不应, 某便带兵反了, 啊呀呀呀呀……”
  陆允明问起淄青军高层的情况, 又问青州、淄州、密州等淄青军控制的各州百姓民生和几州兵力分布。
  程平知道,陆允明的基本方向还是打。淄青节度使控制六个州郡,毗邻河朔三镇,离着长安说近不近, 但也并不很远,这么大的地方,不能放任它自治。
  然而让人纠结的, 除了淄青藩镇的实力, 还有这个齐晖,辅助其父掌管军队民政已有几年, 在军中和民间都颇有人望, 淄青等地也算百姓富庶安乐——除了想着搞个国中之国自治, 齐晖还是很称职的。
  更让人担心的是,若淄青反了,河朔三镇会不会出兵帮忙?一个弄不好, 整个北地战火尽燃。
  皇帝问各位重臣的意见,陆允明和程平意见依旧相左。
  如程平预料的,陆允明明确表达主战,趁着齐晖还未全然站稳脚跟,现在就拿下淄青,不然,拖下去恐怕癣疥之疾会变成心腹大患,且如今朝廷的军事和财政也禁得住这场战争。
  程平依旧主张用政治的办法解决淄青军的麻烦。对上这样实力强地盘大的藩镇,朝廷全力以赴,固然能打赢,却也伤筋动骨,况且淄青之民也是大唐百姓,淄青之军也是大唐兵士,是胜是负,损失都是大唐的,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的好。对淄青等地,可以像运河沿线那样重新规划改组,齐晖可依旧在军中掌管部分淄青旧部,只要限制在可控范围内就好——中间怎么改组法,谈判桌上慢慢磨嘛。
  两个宰相各执己见,听来都很有道理,却又没法融合。
  礼部尚书谢亭、刑部侍郎甄太初等邓党旧人旗帜鲜明地站在程平这一边,原陈党们自然支持陆允明。
  皇帝有些感慨,当初程平拜相时,还有点怕他与陆允明个人交情太好,相权集中,对君权造成威胁,如今看来,个人交情再好,政见该不合还是不合——只是淄青之事,该如何决断呢?
  这件事从仗下议政争到常参朝会,又从常参朝会吵到仗下议政,两党激烈地唇枪舌战了好几轮,开始是就事论事,后来渐渐便开始了拉踩和攻讦。陆允明、程平便如当初的陈相、邓相一般,倒还稳得住,没撸袖子开干。
  朝中这般情况,主意只能皇帝自己拿。他在收到新一轮关于淄青军的报告、又盘算了兵马粮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征讨淄青。
  因为陆允明在藩镇中的影响力,又一力主张用兵,他做招讨使是最合适的,但那样的话,政事堂便只剩了程平独立支撑。
  皇帝的内书房。
  “你出去了,则朝中大事、粮草马匹等后方事宜悉委于程相……”皇帝看陆允明一眼。
  “无妨。程相先前当了不短时间的地方长官,于军、民、财、刑等都不生疏,他揽总没有问题。”陆允明道。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皇帝固然怕程平业务生疏忙不过来,更怕她因政见不合,扯前方后腿——陆允明处理运河防务以及北抗回鹘时,是老陈相公在后面处理这些问题的,饶是这样,因陈邓党争,依旧多有掣肘之处。
  陆允明神色淡然:“亦无妨,程相有分寸。”
  即便这种时候了,他仍然信他……皇帝有点弄不懂自己这两位宰相了。不过陆允明向来谨慎,况且前线带兵的又是他自己,皇帝点点头,“也好,政事堂一时也不宜有大变动。”
  马上要有大战,整个中枢系统都动起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程平作为户部尚书,大军所用的钱粮都要从她这里走,又要和陆允明做一些必要的交接,接下他在朝中的常规工作。
  因着忙,也因着身边总有属官吏人,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政见不合造成的尴尬,直到大军启程前夜,两人都没说几句私房话。
  吃过晚饭,程平坐在书房里,本来还要批些公文,却如何也做不下去,到底轻叹一声,不再挣扎,披上夹氅衣,走了出去。孟襄带着另一个侍卫默默地跟着她。
  听说程相来了,几个来提前践行、顺便请示事情的原陈党大臣一怔,都看陆允明。
  陆允明对仆役道:“请程相进来。”
  几位大臣互视一眼,“下官等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陆允明点点头,“也好。”然后对在书房伺候笔墨的僮仆道,“带诸公去北书房奉茶。”
  陆允明站在院门口迎接程平。微微的灯笼光中,裹着宽大暗色氅衣的她比平时显得愈加纤弱。陆允明很想拥她入怀中,然到底不是私室,只轻声道:“悦安。”
  程平则正经行礼,笑称“陆相公” 。
  “明日陆相便要远行,某来看看。”程平道。皇帝明天会亲送大军出征,程平作为宰辅自然也出席仪式,但那种场合,实在说不了什么话。
  陆允明点点头,“进去说话。”
  进了屋,程平还没脱下大氅,已经被陆允明搂进怀里。
  程平放下解颈间系带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陆允明的肩窝上,之前因为政见之争产生的那点怒气和尴尬早没了,这会子只剩了不舍和惦念。
  陆允明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我很快就回来了。”
  “陆允明,我舍不得你去……”话音里带着两分女儿家的娇气。
  程平撒娇撒得太少,也所以,陆允明格外扛不住。
  陆允明细碎而温柔地吻她,从发到额,从眉眼到面颊,最后落在娇嫩的唇上,似用亲吻勾画心爱之人的轮廓。只是这吻到了唇上便变了味道,热烈绵长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陆允明才停下。深呼一口气,看着程平酡红的脸和略带迷乱、似含了一汪春水的眼眸,陆允明强忍着没做进一步的事,只是紧紧搂住她的腰背,“阿平,我的阿平啊——”
  两人久久地抱着,体会着这小小斗室内的地老天荒。
  在北书房等候的大臣们灌了一肚子茶水,互看一眼,程相此来,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事?两位相公可是议了不短的时间了。
 
 
第146章 政事堂程相
  秋风猎猎, 战马萧萧,皇帝亲自把鱼符、节钺授予陆允明,“诚之, 朕等你凯旋!”
  陆允明神色郑重地行战将礼:“臣必不负圣人所托。”
  皇帝身后不远处, 程平静静地看着陆允明。与他相识七八载,一直聚少离多,这次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
  陆允明目光扫过皇帝身后, 目光与程平对上, 略停,便心硬地扭头转身,军乐奏响,大军出征。
  骑在马上,陆允明再次回头,在人群中搜索那个着紫色官服的纤弱身影。她正与礼部尚书谢亭在一起说什么, 两人脸上都挂着微笑, 似乎相谈甚欢。
  自己出征,周望川亦不在京中,辅佐皇帝、统领群僚、总揽政务之责, 便都在阿平的身上了。如今朝中事繁芜丛杂,两党纷争不断, 况且又有前方的大战,可以想见,她未来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但陆允明信她, 我的阿平能处理好。
  “离别总是让人惆怅啊。”谢亭略带感慨地笑道。
  程平玩笑道:“谢尚书不即兴赋送陆相公出征淄青诗一首?”
  谢亭笑着看她一眼:“要赋也是程相来赋,下官岂敢掠美于前?”
  程平亦微笑,“谢公明知道某明经出身,还这么说,不厚道了啊……”
  谢亭笑着赔罪:“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程相与陆相交情深笃,此时或许格外感慨。”
  程平一笑,不再说什么。
  程平与谢亭不少政治主张都是相似的,两人在朝上时常联手,外人看来他们是同党,实际的关系,就不好说了。
  送走了陆允明,程平回到政事堂。
  属官和吏人们都在,程平却觉得政事堂冷清不少。
  程平拿夹子给乌龟夹了一块肉屑,乌龟一口吞掉,摇头晃脑地盘桓不去,等着程平接着喂它——这是陆允明惯出来的毛病,程平自己每次只给一块。
  程平想到总是一脸严肃、其实内心柔软的某人,到底也软下心来,又夹了一块喂给乌龟,轻声抱怨:“把我的龟都给惯坏了。”
  二十余日后,朝廷大军到达淄青界,双方交战。消息不断地用快马送回长安,收到消息,录事们丝毫不敢耽搁地送往政事堂及宫城内。
  这样的大战,才开始,实在也看不出什么,程平的心主要在朝中事上。
  看人挑担不吃力,原来看陆允明自己在政事堂支撑着,还有空去自己那里勾搭勾搭,不觉得宰辅这个活儿这么重,后来自己也入了政事堂,虽也承担了不少,但到底前面有陆允明这个识途老马顶着,如今什么都是自己来,程平才觉出担子的重量来。
  程平性子虽急躁,但颇有韧性,也知道分寸。众事中,最麻烦的还是党争。对原陈党众人,程平把对人和对事分开,有原则地退让,有分寸地回击,有诚意地合作,很有点后世“有理有利有节”的样子。没有陆允明压着,“陈党”们开始确实有点燥,颇多试探之举,但都被程平半软不硬地摁了下去,后面也就慢慢消停了。
  对原邓党,程平知道自己虽名义上是“党魁”,其实很多人都在观望,能不能赢得这些人真心拥护,只能用时间和政绩了。
  相对比,具体的政务倒容易些,有不知的,或搁下面子询之各部司,或查阅旧资料,实在不行了,还能去请教皇帝“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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