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锦绣之路——秀木成林
时间:2019-01-05 10:24:02

  霍珩晏辞自然十分赞同的。
  霍珩先和晏珣简单说了几句,详情留给晏辞细述,他则匆匆返回住处。
  他这般匆忙,是为了给妻子写信的,进了门连战甲都未曾卸下,先提笔写了一封家信,命信使连同军报一起发回晋阳。
  昨天刚写了一封,今天迫不及待又写。
  分离半月,忙时还好,夜间独枕而眠时,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她。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年前的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
  不过,好在自己也完全不排斥罢了。
  想起那个灵动俏丽的女子,他薄唇微微一翘。
 
 
第55章 捷报
  晋阳。
  晏蓉穿过连接前后院的内仪门, 进入前院, 来往仆役纷纷停下恭敬见礼。
  她颔首,温声叫起。
  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残雪尽褪, 枝头新芽完全舒展, 冬寒彻底远去,煦煦和风吹拂,春回大地。
  天气暖和了, 彭夫人的病已悉数痊愈, 虽人还是消瘦泛力, 体虚气弱, 但好生养着就完全无碍。
  母亲病愈,晏蓉的心思就更往外头分一些,每日总要往前院走几趟。
  公务并无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因为之前晏珣并不肯定女儿归宁,晋阳诸多事务早已安排妥帖, 井井有条。晏蓉也不插手, 她几趟过来,只为询问可有军报送返。
  在军情并不紧急的情况下, 遂城军报每日一送;若军情紧急,则不限定。
  不管是霍珩,还是晏珣父子, 都知道她们母女心焦, 这点是从不耽误的。只是军报靠快马传送, 总有早些晚些的差异,若是有战事,那就更不定时了。
  晏蓉心有挂碍,少不得多跑几趟。
  好在晋阳太守府是前衙后宅的格局,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连车都不用套,既不费时,也不费力。
  这日,晏蓉刚接近前衙办公区的勤慎堂,便见出入吏仆面带雀跃,她登时一喜。
  跟在后面的申媪喜道:“莫不是,初战告捷了?”
  前二日的军报,都是说盟军和西河将展开第一场大战,晋阳太守府人人的心都悬起。算算日子,这场大战确实该结束了。
  晏蓉已提起裙摆,急急往前奔去。
  她刚要进门,不想里头转出一个人,双方差点撞上,忙都急刹并倒退一步。
  “表妹?”
  此人玉面红唇,一身赭色官袍,身姿挺拔,正是彭澈,见了晏蓉他一喜,笑道:“表妹可是来察看军报?我正要进里头给你和姑母报喜呢。”
  彭澈主管典仪法度,虽去年又有擢升,但依旧并不涉及军务诸事。只不过,好歹官位高,前线喜报传来并非需要保密的事,他自然是头一批知晓的。
  他是彭夫人侄子,主动前往内宅报喜,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不想刚出院门,就迎面见了晏蓉。
  “首战大捷,歼敌二万有余!”
  彭澈笑:“听说同来还有姑父和君侯的家信,阿辞大约也是要写的,怕是晚了一步,得等明日再到了。”
  晏蓉闻言大喜,顾不上寒暄,告别彭澈快步进了勤慎堂,往左侧军备军报的跨院而去。
  军务专设一院,如今喜报已经传开,跨院内人人面带笑意,见郡公之女前来,纷纷见礼贺喜。
  她含笑叫起,进了靠里的一个值房,负责军报传送的尉丞周玄拱手,递来一张新到的军报并二封家信,笑道:“夫人大喜,晋阳大喜。”
  晏蓉匆匆浏览过军报,虽其上简明扼要,但明确写了首战告捷,歼敌二万余的信息,心满意足,笑着说:“同喜同喜。”
  确实同喜,二郡所有官吏皆太守府任命,尤其晋阳属官,更是依附晏氏而生。晏氏好了,他们才好;晏氏不好,他们必受池鱼之殃。
  二人笑语了好几句,晏蓉将军报还给周玄归档,拿上二封家信,回去给母亲报喜去了。
  彭夫人如何欢喜不提,晏蓉在母亲处看过父亲家信,霍珩写那封她则揣在怀里,晚上回屋再看。
  “……吾思汝甚矣,昨夜隐约得听雷鸣,细雨绵绵,忽思汝彻夜难眠。嗟乎!不知汝之心是否如吾?”
  昏黄烛光下,晏蓉展开信帛细看,忽哧地一乐。
  这男人每日一封信,开始还是很含蓄的,简单说一下前线情况后,就是嘱咐晏蓉寒则添衣,饿则多食,虽照顾母亲但不可过疲,切莫忘了还有仆妇侍女可供驱使等等。
  渐渐的,信中就添了“吾思汝”之类的坦诚情感的话。分离时间越久,思念之词越发直白。直至如今,已经差不多直接说了,闲下来他孤枕难眠。
  果然每个男生都会写情书,分离和时间是最好的老师。
  晏蓉感叹归感叹,俏脸上盈盈的笑却是止也止不住,将信帛反复细看几遍,小心收进一个雕花填漆木匣中,她也不睡,展开绢帛,提笔就给他回信。
  “妾思君之心,如郎君一般无二,春日夜凉,枕孤衾寒,妾亦辗转。盼郎君早日凯旋,妾翘首……”
  肉麻是肉麻了点,不过都是夫妻了,霍珩这般思念她,她不热情点恐怕会被控诉。
  当然了,晏蓉还是挺想他的,被火炉子般的躯体贴熟悉了,乍然没了,还很不习惯了几天。
  她唇畔笑意始终没褪下,写了信,亲自蜡封好,收进匣子里,打算明天去前面时,顺道交给周玄。
  “夫人,夜色已深,快快歇了吧。”
  申媪喜滋滋的,前线告捷,自家夫人和郎主感情深厚,她从前面回来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晏蓉应了一声,解了外衣,躺在三面围了吉祥如意围栏的宽大床上。
  夜还有些寒意,申媪替她掖了掖锦被,放下淡青色的软罗纱帐,和侍女们一起吹熄灭大部分灯,仅余墙角一盏,才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屋里昏暗下来,很寂静,晏蓉拢了拢锦被,探手抚了抚隔壁空位。
  这张大床,她独自睡了十多年,霍珩只睡了一夜,却有了独属于他的位置,他不在,感觉空荡荡的。
  晏蓉轻轻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不知前线如何了?
  希望盟军再接再厉,早日凯旋。
  *
  盟军确实要再接再厉了。
  晏庆首战告败后,痛定思痛,后面几场范围小些的交锋,虽没有大胜,但也没有败。
  双方呈僵持状态。
  “李原已经过了吕梁,正隐于西麓待命。”
  霍珩看罢手中信报,将其递给晏珣陆礼等人传阅。
  李原,霍珩帐下大将,当初兵分四路率先奔前线而去的四路大军之一,手下领了三万精兵。
  霍珩当初密令他,在太原军的掩护下,遁入吕梁山,隐伏在西麓。
  西河治所离石城,正正位于吕梁山脉中段西侧。
  春季草长莺飞,绿树葱郁,吕梁山脉崇山峻岭,三万大军隐藏其中,只要有心,并不困难。
  西河固然警惕,然而这吕梁山脉却有近一半是太原郡的地盘,太原晏氏盘踞于此多代,论熟悉,并不比西河晏氏少。
  晏珣祖上有一位酷爱游觅山川的先祖,毕生精力俱在此处,太行吕梁二山脉,他走得非常熟悉,因此,传下手札中,记载了好些不为人知的奇景与小道。
  晋阳粮坊的那个峡谷,就是这位先祖手札所载。
  如今李原及手下三万精兵悄然穿行的崎岖小道,也是出自此手札。
  霍珩此战目的,是要彻底攻陷并州七郡的,他的部署,他的目光,自然看得深远很多。
  李原及三万精兵,是他为后面战局部署的。
  陆礼看过信报,道:“既李原已准备就绪,我们就该尽快设法击溃晏庆大军。”
  那三万精兵,是预备突袭离石城的。
  由于晏庆尽最大可能抽调将士,因此如今离石城,也就驻扎了堪堪一万军队。突袭不难,难的是晏庆大军不溃败,突袭没用,人家眨眼就能回援了,而且还可以瓮中捉鳖,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晏珣蹙眉:“只是这西河大军兵力雄厚,又有城池工事掩护,找不到契机,怕是难以将其大败。”
  攻城攻寨的战役,攻击一方比防守方难度大出不少,晏庆好歹经营多年,手下也不是酒囊饭袋,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很难。
  得靠智谋取胜。
  在座诸人陷入沉思,将目前已获悉的情报翻来覆去地想,试图找到突破点。
  霍珩食指点了点帅案,道:“西河的粮车正自离石城出发,运往安山孝义两城,必会途径汾水,我以为,此事有可为之处。”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三十万大军,每天光是吃喝,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晏庆在战前,征集了大量粮草,大部分囤于离石及附近的数城大粮仓,小部分运往安山孝义两城。如今战局胶着,双方僵持不下,持久战看来必不可少,他已经下令,将粮草调往前线。
  据信报,浩浩荡荡的粮车已经出发了。
  粮车很重,靠人推手拉,行进困难,虽两地距离不过百余里,但起码得走上五六日。且为了集中护持,这些粮车每晚都会团团聚拢。
  若是能成功火攻,西河大军必然会军心大乱,盟军再趁机攻伐,必然大胜。
  霍珩的意思,陆礼一听就懂了,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想过这块,“嘶”一声,他道:“主公是想借汾水一侧守卫稀松,加以偷袭?”
  他摇了摇头:“怕是不成。”
  粮草的重要性,晏庆自然不会不知道。
  事实上,西河粮车大队途径汾水,之所以汾水侧守卫略松懈,不是没有原因的。
  汾水这段,宽五六十丈,水流湍急,又十分之深。或许偶尔有人能潜行过河,但负重绝无可能。
  要在一二万将士眼皮子底下焚烧粮车,光敢死队来了不行,还得有大量火油,而且得快,因为左近就是西河三十万大军。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是因此,护粮军队才会着重其他三面的防守,放松汾水侧。
  霍珩道:“前年,焦泗兄弟来投,我记得他二人说过,生于黄河之侧,极善水性。”
  自从霍珩一统冀州,声名远扬,来投者众多,这个焦氏兄弟,就是其中一员。
  敢在自荐的时候说一句,极善水性,恐怕兄弟俩并不是一般的擅长。
  为什么陆礼没有想到他们呢?
  因为此二人才干并不算特别突出,他们当初投的是军,可惜不论勇悍还是智谋,皆属中等偏上水平,在冀州军中并不突出,目前只是个司马,统千人,只算中等武官。
  陆礼是谋士第一人,对于这对兄弟,只记得个名字。
  也是霍珩记忆极好,他当初就是因为一句“极善水性”留人的。当时,他用不上善水性的人,但不代表以后用不上,特殊人才来了,当然留下。
  现今果然有机会用上了。
  诸人听了他介绍,大喜,陆礼忙道:“快快招人到近前来。”
  极善水性,得问清楚是善到怎么一个程度。
  焦氏兄弟很快来了,听清楚具体任务后,焦泗立即道:“潜过汾水,标下兄弟轻易可行。”
  当年兄弟二人,号称水中蛟龙。
  “只是负重潜行,……”
  焦治接话,他沉吟片刻,道:“装五十斤桐油油桶,标下一次最多负一个;一天,最多二十许。”
  “标下亦如此。”这已经是二人竭尽全力的结果了,再多怕是不行了。
  粮车队伍一天约走二十里,离石城距离孝义安山二城百余里,可以在第三天动手。每人每天天二十多,三天就至少一百五十,桐油七千五百斤。
  油桶堆在河床边缘水下,至于后续诸事,自有其余水性好的兵士执行。
  霍珩击案而起,“好!此事若成,汝兄弟当记首功。”
  “标下定不辱命!”
  “此事宜早不宜迟,先生,你亲自去安排。”
  陆礼应了,领着焦氏兄弟匆匆离去,霍珩又道:“韩光晏辞,召集其余善水性兵士,便交予二位。”
  这是执行火攻任务的兵士了,必须选一批水性好的人出来,能独自潜行过汾水,又胆大敢为的。
  韩光是霍珩麾下谋士,虽不及陆礼,但也很得重视,负责冀州军这边。至于太原军这边,就交给晏辞了。
  霍珩不好指使岳翁,又忧其身体欠佳不可多操劳,晏珣却觉得这个活非常适合自己,也站起道:“我和阿辞一起去。”
  事情很快安排起来,桐油很多,借附近乡镇不断逃离这片区域的商人百姓掩饰,很快悄然运抵汾水东岸。
  焦氏兄弟正悄然下水,而水性上佳的兵士,也已经拣选出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粮车。
 
 
第56章 阴谋
  朔月。
  墨蓝色的天幕上无月, 仅余几点残余的星光。
  浩浩荡荡的汾水湍急汹涌, 奔腾不歇,风拂起早落的几瓣桃花,卷落在河面上,黑暗中的河水无声打了个卷儿, 花瓣消失无踪。
  立在河岸边上的民夫打了个哈欠,用力撑开眼皮子,瞪着前方。
  他们是被征召来推粮车的穷苦乡民, 白日劳累了一整天, 晚上还不能立即休息,被安排过来守粮车。
  这些民夫,大部分被安排来东边,今夜营地紧邻汾水的一侧。负责押运粮草的班戊班将军亲自来察看过,这段汾水宽达六七十丈, 激流汹涌,水性上佳者独身潜过来怕也难, 更甭提携带何物了。
  他放了心,将民夫多多安排在此处, 人海战术盯着堵着,再安排一些兵士看管,即便有敌窥视,也不足为惧了。
  光秃秃的人来, 折腾不出风浪。他需将防守重点放在其他三面。
  夜色愈发浓重, 残存的星光也不见了, 民夫三三两两,坐下互相靠在一起打瞌睡。兵士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明日还得靠这些人推粮车。
  事实上,熬了三四天,他们也疲惫了。
  好在,孝义城很近了,预计后天中午就能到,苦差事终于要完了。
  沉沉夜色中,河岸上游的天空突然闪过一点火光,紧接着成了一大片,睡得迷迷糊糊的民夫揉揉眼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太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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