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陛下,其实那册书上留有……印记, 就在那册书的背面角落里。”
皇帝按照贾环的说法看了看,却发现那里糊成了一团墨。
“什么也没有, 你自己看看吧。”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随手将书册掷到了贾环的面前。
贾环看着那团糊墨,心中一片复杂。
连老天都在帮她……
“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贾环低着头, 似乎有些走神。
南安郡王低声咳嗽一声,猛地惊醒了贾环。
他哆嗦着唇道:“有,荣国府中应该还留有两本书册。”
皇上看着他,没有说话。
忠顺亲王水澈站出来道:“陛下,不可, 贾宝玉有爵位在身,若是没有证据不应该定罪,更遑论搜家了。”
南安郡王水滟道:“此言差矣,我们也不过是想要找证据而已。”
水溶突然道:“三哥如此紧张是为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三哥前阵子似乎跟某位学子走得很近……”
“放肆!”水澈铁青着一张脸,“你们这是在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闭嘴!”
皇上一声怒喝,这几个儿子纷纷地垂下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恭顺, 反正倒是都不再说话了。
“宝玉,你怎么说?”
贾宝宝挺直腰板,恭敬道:“臣行的端,坐的正。”
欧气也足,防护盾也厚,看谁能奈我何!
皇上笑了:“好,说得好,朕也信你,不过,他们可不信你,你说该怎么办好?”
贾宝宝也笑了,“那就照他们说的办,去查抄荣国府好了。”
“不过,我希望陛下公平以待,既然要查抄,那荣国府的每个屋子都不能放过,包括贾环的,当然也包括我父亲的,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
贾环倒吸一口凉气。
贾宝玉真是比他要狠,可是,这样无礼的要求,陛下不会同意吧?
皇上淡淡道:“朕可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也不是什么府邸都会派人随随便便查抄的。”
他盯着贾宝宝。
贾宝宝笑了,口中道:“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我要对陛下坦白。”
她一掀衣摆直接朝陛下跪了下来,朗声道:“臣请罪,荣国府及宁国府诸人涉嫌谋逆,请陛下严查!”
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她。
她是荣国府中袭爵的那个,现在她说荣国府和宁国府有人涉嫌谋逆,岂不是把自己也架在了火上?
我状告我自己谋逆……真是神一样的操作。
就连贾环都忍不住看她,失神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牵连甚广,可是,这又缘起于谁呢?贾环。”贾宝宝平静道。
贾环脸上一片空白。
是他,都是他先开的头……
水滟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宝玉怕是太过紧张,一时说错了话。”
水澈冷笑一声,“说错话的是她吗?是四弟你吧?”
水溶蹭到贾宝宝身旁,小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那也不能胡来,我们意不在你,不会牵扯到你的,我……”
“我的小弟。”水清手一伸,直接揽住了水溶的肩膀,笑嘻嘻道:“今日,为兄就教你一件事,四哥的话你永远都不要信。”
水溶抖开了他的手臂。
贾宝宝一直看着陛下。
所有人都说是贾宝宝一时犯傻说错了话,唯有皇帝不这么觉得。
那句话可以说是两人的暗语,既然贾宝宝已经完成了承诺,成为了他的臣子,那么他也应该完成自己的承诺。
皇上:“南安郡王,此事都由你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水滟:“儿臣也没有想到贾宝玉会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为了逃脱惩罚而拖着所有人下水,不过,即便她想抵赖,儿臣也有证据。”
“哦?”
水滟朝皇上施了一礼,“请陛下宣证人上殿。”
皇上看了水滟一眼,点头道:“可。”
传旨的太监立刻喊道:“宣证人上殿。”
门口的小太监也跟着喊:“宣证人上殿!”
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面色苍白跑了上来。
“陛下,那位证人在上台阶时,一脚踩空,摔、摔了!”
水滟:“……”
小太监又道:“奴才们已经将他抬了过来。”
只见几个粗使太监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春凳,将摔在台阶上的证人用春凳给抬了进来。
但见证人摔的那叫一个惨烈,鲜血还在顺着春凳“滴答滴答”往下流,就算是一旁的小太监上赶着擦,也没有他流的快。
皇上摆了摆手:“抬下去叫太医看看吧,这人恐怕一时半会儿都醒不过来了。”
水溶忍不住嘀咕一句:“这是什么运气啊!”
要不是陛下还在这里,水澈觉得自己能当着水滟的面大笑起来。
“四弟,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冷声道。
水滟笑容依旧温和:“多谢三哥提醒,也希望三哥别再做这些了,殊不知,做的越多,暴露的越快。”
水澈的利眉往上挑了一下,水滟居然怀疑是他干的?
贾环整个腰都陷了下来,刚刚听到忠顺亲王的话,他似乎记起来,记忆中有一个和尚对他满脸嫌弃,并告诫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义……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不去那样做。
皇上似乎也觉得这些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了,他看向水滟。
水滟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虽然没有人证了……”
说到这里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明明他是可以有证人的!
“我这里还有重要的物证。”
贾宝宝暗自好笑。
他可真是不死心啊,就这么想把她拉下来,顺便牵扯到忠顺亲王身上吗?
水滟:“刚才那个证人三哥应该有印象?”
“印象?不,完全没有。”水澈冷声冷气地怼了回去。
水滟微笑:“那还真是可惜,他可是为你办事的人。”
“为我办事的奴才多了去,打着我的旗号办事的奴才也有不少。”
水滟:“可是,他却为三哥你办了件大事,亲自将乡试、会试的试题及答案送给贾宝玉。”
“他人虽然醒不来了,但是他曾将这些都写进了信中告知于我,现在信就在这里。”
水滟高举着信,“陛下,我能亲自送来吗?”
皇上“嗯”了一声。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心道: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错字~
——
我之前考试,所以更新量小,时间还不准,我会很快调整状态,回来好好码字的。
第156章
水滟步伐稳重, 小心绕过了正蹲在地上捡拾碎片的小太监。
他从袖口取出一封信, 伸直手臂, 准备递给陛下。
就在下一刻, 他的鞋底像是突然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跐溜——”
“啊!”一旁蹲着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 让地上那摊瓷器碎片显露出来。
水滟歪倒下去。
他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支了一下,明明他早已看好那处并没有什么碎片,可当手掌撑下去的时候,却仿佛有一块碎片平移过来, 猛地扎入了他的掌心。
火辣的刺痛感一直蹿上大脑。
水滟转头去看自己还握在手里的信,好在信的周围没有水渍。
退后一步的小太监总算反应过来。
“王爷。”他急匆匆上前, 想要搀扶起水滟。
可这小太监一看就是做事马马虎虎之人,过来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踹飞一块碎片,尖锐的瓷器碎片从他脸颊旁滑过。
他的脸颊顿时一凉。
“王爷快起来。”小太监低着头, 毫无所觉地扶起了水滟。
水滟没有吭声,依旧将手里的信递向皇上。
皇上也被他的变故惊住了。
皇上咳嗽一声,提醒道:“你脸上有伤,快让太医来看看吧。”
水滟温和一笑,“儿臣没事,还是这些事情最重要。”
皇上抽出信纸, 展开一看。
“老四啊,你让朕看什么呢?”
皇上放下信纸,口气还算好,神情已经有些不耐。
看什么?!都证据确凿了陛下为何还这样说?
水滟低头一看,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张信纸前面一些寒暄废话倒是都好好保留着,而后面要讲述证人受忠顺亲王所托将试卷及答案送给贾宝玉一时却被血污了,看来看去也只能依稀看清几个字而已。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被划烂的掌心。
又砸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连老天都在帮着他?
水滟立刻道:“陛下,那名证人是老三的手下,一查即知,贾宝玉……对,贾宝玉的房里还有证据,恳请陛下派人搜查,只要一查便知!”
他急切道:“孩儿怕父皇手奸人蒙蔽,父皇,三哥为何这么急着与贾宝玉交好?是因为他所图甚大!”
也许是因为前面三次的变故打击到了水滟,让他有了一种天命不在我的紧迫感,言行举止间也不免急躁了几分。
水溶年少性子也急,见此也忍不住帮腔:“父皇,我觉得四哥说得对,这些证据我都见过了,我证明是跟三哥有关,三哥弄来考题和答案给贾宝玉,三哥不仅与荣国府、宁国府走的近,最近更是跟薛府也打的火热,怕不是……”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殿。
水溶捂着脸,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
水澈的手还未落下又抬起,像是还要再给他一个巴掌。
水溶一狠心一闭眼,将自己的脸往前送了送。
他大吼道:“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就算是你打我,我也要把你的本性揭露出来!”
水澈瞳孔一缩,收回四根手指,用食指指着水溶,指尖发颤。
“你……你……”他怒极反笑,“可真是长大了,皮也厚实了。”
水滟忙挡在水溶面前,对水澈道:“三哥,他年纪还小,你即便再生气也不该在父皇面前动手动脚,你眼里还有君王吗?”
水澈一把打开水滟的手,怒喝道:“你也不必在这里装什么好心,老四,你的心肠黑透了,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都看不出来吗?”
一旁默默听戏的水浓:“……”
他招谁惹谁了啊。
“还有你!”
水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水溶,“你可又蠢又是只白眼狼,亏我从小将你带大的,教导了你多少事情,又帮助了你多少次!然而,你呢?一转头却做了别人冲锋陷阵的狗,水溶啊,水溶,你可真是令我失望!”
水澈像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上前两步朝陛下行礼道:“陛下,我这里有南安郡王与诸位大臣结党营私的书信,甚至在废太子一事上,南安郡王也参与谋划,他还因为自己的野心,杀害了许多无辜大臣。”
“儿臣手里都有证据!”
没想到水澈反过来将了水滟一军。
然而,面对这一切,陛下似乎早有预料,面上依旧一片冷淡,不辨喜怒。
“将证据呈上来。”
水澈:“请准许儿臣派人送来。”
陛下微微颔首。
水滟神色变化,频频望向水澈,水澈却没有看他一眼。
贾宝宝心想:南安郡王此次凶多吉少了,就她所知南安郡王留下的罪证就有不少,更别提还关在北镇抚司里的贾赦和贾琏这两个人证了。
她身旁的水清突然“咦”了一声。
贾宝宝看向他,水清却笑道:“我今儿个才发现原来三哥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用被老七背叛的怒火掩盖自己的处心积虑,也难怪……”
水清的睫毛扇动了一下,盖住了翠眸中的神色,“身处皇家,又有哪个不会演戏呢?”
他垂眸看着贾宝宝,温柔的笑了一下,“可能除了我这个笨蛋了。”
贾宝宝缓缓移开目光,轻声道:“王爷可一点都不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一点,王爷做的比谁都要好。”
大殿上,水滟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事,也知道做这些事情必然会留下把柄,可恶,明明早就计划好的,可惜一而再再而三因为运气不好而夭折。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几乎要晕死过去的贾环,又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只好……
水滟上前一步,一掀衣摆,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陛下,”水滟闭上眼睛,故作伤感道:“我这里……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但是……既然三哥是这样对我的,我便不必再替他隐瞒,我这里有三哥谋逆的证据,包括三哥帮助废太子的子嗣逃离的证据,收留曾经参与过废太子谋逆谋士的证据,以及……私自调动军队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