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软了肉干,沈慎见阿宓趴在桌上眼巴巴望着的模样极为可爱,心中一动,没有把碗给她,而是直接用手拿起递到她唇边,低低道:“张口。”
阿宓望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张开。正如沈慎想象的那样,她腮帮子裹着吃食努力嚼动的模样萌动极了,叫他不禁又戳了戳,得到不开心的瞪视一枚。
他不惹她了,而是倾身过去亲了口这只小松鼠,低沉的声音撩动人心,“怜怜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又换了个称呼,但不得不说,这个称呼更加亲昵。阿宓呆了有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却是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可是她这模样让沈慎更想逗弄,有好几次都故意放高了些不让阿宓咬到,最后见她眼泪汪汪地说“我饿”时才大发善心,然后告诉她,每让他亲一下,才能吃一口。
阿宓兀自思量了下,觉得好像并不亏,果然就乖乖按着他的要求来了。
吃得油腻腻的小嘴,也亏得沈慎丝毫不介意,每次都能面不改色地亲下去。到最后,他带的东西全都不知不觉进了阿宓腹中,他倒丝毫不觉得饿,毕竟面前小少女嫩生生的脸蛋和柔软的唇味道也是极好。
一个别有用心,一个毫无自觉,殊不知这营帐中的粉红色泡泡都能溢出帐外了。
其他的小兵还没进营帐,正围在那儿喝酒吃肉呢。本来兴高采烈地要讲些荤话之类,不知为什么,气氛突然就停滞了下,随后在这短暂的静默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沈大人低沉的一声“再张口,阿——”
似乎在喂谁吃东西。
这下是真沉默了起来,那种似有若无的酸臭味好像更强烈了。
他们内心惆怅,便是再多能够让男人激动起来的话也不想说了,毕竟那些都是臆想,大人这却是活生生地在眼前啊。
寂寞的夜,无人相伴。
第71章 抓包
阿宓和沈慎在大漠足足待了十日, 十日间与其说是跟着他们在测探土地及水源, 不如说完全在被带着玩儿, 且玩得不亦乐乎,两人亲密程度也是一日千里。
大漠的星空、流沙、绿洲、海市蜃楼……阿宓有幸全都见识了遍,如果不是带的吃食告罄,她根本不想回去。
回程她干脆也没再作掩饰,直接坐在了沈慎怀中,边听他继续讲解边关风土人情。这时候那些属下也已经知道了, 哦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少年,而是的的确确的小姑娘, 且还是为了大人从京城追到边关来的。
每每想到此, 众人都不禁流下心酸的泪水,人比人真的要气死。难道就因为大人比他们有权有银子些, 长得好看些,就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追来吗?
太不公平了。
他们不知阿宓身份, 只猜是哪位达官显贵府中的闺秀, 抓着时辰就赶去献殷勤。倒不是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意图,而是两人太腻歪了, 逮着机会就要让众人难受一把, 他们也只能逮着机会就让这二人分开一会儿。
不过,阿宓漂亮也是真漂亮, 如水中清荷、清晨秋露, 无一不让人觉得清新怡人。最难得的是并没有架子, 软糯糯的声音也着实滋润了这些常年待在边关糙汉子的心。
“姑娘是怎么和我们大人认识的?”有人问道。
阿宓回眸看问话的人一眼, 乌黑水亮的眸成功让他晕眩了一阵,“我遇到危险,是大人救了我。”
“哦,原是英雄救美。”众人会意点头,没想到这种戏文里的经历竟真被他们沈大人碰上了,这运气也比别人好,怎么他们就碰不上呢?
“那……之后难道就?”
阿宓很实诚,“之后就在大人府中住了一段时日。”
“哦……哦?!”众人瞠目结舌,进展如此快?肯定有内幕。
不少人竖直了耳朵,正等那人再问些更细的东西,沈慎却已经淡淡扫了所有人一眼,冰冷的目光令人心中一凛,已然怂了下去。
沈慎把人抱好,低声道:“不用理他们,一群妇人整日无事,只知嚼舌。”
骂他们是长舌妇呢。属下们听了内心微笑,也不知这十日间整天抱着这姑娘诱来哄去的是谁,现在嫌他们烦了,当初怎么没想到他们的感受呢?
沈慎居住在太守府,这儿的太守府大是大,毕竟边关人少,但气派和奢华程度比之京城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可以成为寒酸。
瞒了其他人阿宓的身份,但沈慎不可能不告诉太守。
这位太守姓彭,五十多的年纪,因清正廉洁才慢慢爬上的这个位置,这辈子除了那寥寥几次的面君外,还没怎么见过其他高官。因此得知阿宓身份后诚惶诚恐,甫一见面就俯身行了个大礼。
“微臣彭海敬,拜见长公主殿下。”
阿宓点头,轻声道:“彭大人不用客气,倒是我要叨扰太守府了。”
她这两年受过的礼不少,面对这种情况也不至紧张,应对亦算得体。
沈慎微笑望了她一眼,显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他另外把彭海敬叫到一旁,交代了他一些话,听得彭海敬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对沈慎投去敬佩的目光。
沈慎虽然目前官阶不如他,但众所周知,回京后定是要被提携的。只没想到,这官还没升上去呢,就敢拐带长公主了。听说陛下和这位找回的长公主感情甚好,许多人都想一争这驸马之位,原来早被这位预定了。
彭海敬道:“沈大人放心,只要来者不是陛下,在下自认还是能应付的。”
说完这话的彭海敬,没想到第二日就被打了脸。
这日风清气和,彭太守本正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晃,眯眼欣赏外间风光,管家来报时他还漫不经心,等听完话儿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掉下来,“你说、说……谁来了?”
管家再声重复,“是显王世子。”
彭太守心中叫苦不迭,确实不是陛下,可这位和陛下比……也不遑多让啊。他怎么忘了,长公主亦是世子的堂妹。
看来长公主这趟千里寻人,几位都不大高兴啊。
“快随我去迎接。”
匆匆赶至府门前,果不其然,一位身形颀长的青年正背对他们而立,所带随从不过三两,很是简便。
“下官见过世子。”彭太守张口,青年转过身来,面容清隽温雅,气质清贵,“彭太守,不必多礼。”
他哪敢不多礼啊,彭太守内心的汗哗啦啦得流,心想这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若是世子质问,他能坚持几息?
好在,世子看上去是个温和的,想来不会让他们这些边地小官难做。
如此想的彭太守,哪知道对方使的乃是声东击西之计,以李琰的到来吸引了他们大部分人的注意,而真正去寻沈慎和阿宓的……则另有其人。
…………
沈慎正带着阿宓爬城墙。
边关城墙比他地要高许多,又因常年受风沙侵蚀,显得尤其干裂古朴,透着一股莽莽气息。登上城墙,向下俯眺片片黄沙,壮丽的景色令人见之生畏。
阿宓被轻轻一抱,坐在了上面,发出连连惊叹声,且探过脑袋想望得更远,被沈慎及时拉住。
他有些无奈,阿宓有时胆小,有时却胆大得过分,寻常少年站在这上面都忍不住双股发颤,她倒好,只有兴奋。
“就不怕摔下去?”他故意沉下脸。
阿宓轻吐舌,抱着他的手软声道:“阿宓相信大人呀,有大人在,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再讨好也没用。”沈慎拦住她细瘦的腰,“回来些。”
“喔。”阿宓不情不愿往回坐了些,双眼却望得更远,“我觉得住在这儿也挺好呀,每天都可以欣赏这些风景。”
她爱此处独特的大漠风光,实则更青睐的是这片天空下自由的气息,从城内到城外,从百姓到士兵,仿佛都有着京城的人没有的气质。
沈慎笑,“你看惯了京城风光,自然以为此处稀奇,待的时日再多些,就会觉得无趣。”
“那倒也是。”阿宓捧着脸,忽然回头对沈慎弯眸道,“不过风景如此,人却不会,就像我看大人,永远都不会看厌。”
沈慎一怔,继而失笑,轻声道:“我也是。”
气氛正好,说罢他自然而然地俯首,阿宓也轻颤了眼睫闭眼,二人都准备好了亲吻之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横亘在中间,二人正好亲到了其手心手背。
沈慎睁眼,入目的是留侯笑眯眯微带黑色的脸,“光天化日的,沈大人,这不大合适吧。”
“……”
第72章 选择
“侯爷——”阿宓先是睁大眼, 再被留侯一手牵了下来, 乖乖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像即将接受训斥的小孩儿。
便是沈慎也相差无几,并且,在被留侯看到自己和阿宓的亲昵姿态时,他竟诡异地有种心虚感。
对阿宓,留侯是生不出气的,顶多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两句。恐怕就算她顶破天了, 他也只会说“长公主殿下年纪尚小,不知事而已, 只能由臣等多担待了。”
不知多少次, 少帝被留侯一句“童言无忌”给噎住。便是少帝再疼爱阿宓,看着阿宓日渐长成的模样, 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她还是个孩子。
可是在留侯这儿阿宓就是,且看样子永远都是。
“殿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您又忘记陛下教导了?”留侯浅浅看了阿宓一眼,又看沈慎, “这处多高, 摔下去的后果,沈大人知道吗?”
艺高人大胆的沈慎和阿宓俱是默然, 根本不敢反驳, 也没想到他先训斥的是这危险问题。
随后留侯才说到重点, “再说殿下, 就算对陛下为您挑选的驸马都不满,也绝不可任性擅自离京到这偏远之地啊。好在沈大人及时发现了殿下您,回去臣定要上报陛下,记大功。”
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轻易抹去了阿宓是来寻沈慎的事实,只当她来贪玩儿,而被沈慎保护了起来。
不过沈慎亦无反驳的心思,听到“驸马”二字,他不由目露惊愕,随即望向阿宓,得到的却是小少女越显心虚的后脑勺。
留侯抚须,银制面具刚好为他挡去风沙,“此处不便多说,殿下,沈大人,不如先回太守府再谈?”
“嗯。”“也好。”
阿宓全程站在留侯右手边,乖宝宝的模样让留侯心中郁气淡了许多。
还好,还没被庭望带坏。
在留侯心中,阿宓自是千好万好什么都好,刚才见到的事,肯定是沈慎引诱,那就是头不怀好意的*狼。
太守府,一众人正在等待。
彭太守心中为沈慎祈祷,心想沈大人可千万警觉些,别被那第二人逮着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没想到下一刻就听报,这行人回来了。
要完。他心中只剩这两字,只觉得李世子温和的笑更像夺命刀,沈大人怕是要被刮层肉下来。
阿宓一直垂首,发现到了地后才抬起头,然后被唬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李琰也会在这儿,受惊地睁圆了眼。
见这情状,李琰不由抬首摸鼻,“我有这般可怕吗?绵仪见到我,竟如此胆怯。”
其余人低头闷闷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李琰是阿宓真正的兄长,他来抓人,长公主又是来和情郎沈大人私会的,自然生怯。
岂知完全不是因这些。
当初阿宓对李琰上辈子的惧意还没消除,转眼他就成了自己堂兄,两人见面尴尬自是不必说。不过李琰终究承受力好些,多见几次,便也能勉强学会以兄长的身份对待阿宓,偶尔关心,时日一长,便让她慢慢放下警惕,只是依旧亲近不下来,天然的抵触之情也难以消除。
但到底有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阿宓的好兄长,也只有李琰自己清楚。
阿宓低低唤了声,太过模糊无人听得清。只李琰心知肚明她叫的必定是“世子”二字,不由心绪复杂。
他有时庆幸于阿宓这么唤他,有时又失落于阿宓总不肯叫声“兄长”,毕竟偶尔听到她亲昵地唤少帝“哥哥”时,他还是颇为羡慕的。
不纠结于这些,李琰转而道:“这么快,看来侯爷寻人很顺利。”
留侯笑了笑,“殿下正巧在城墙欣赏风光,沈大人从旁护卫,找得并不费力。”
知情者内心嘿嘿一笑,怕不仅是从旁护卫吧。不过长公主的名声重要,自然不好说那么明白。
“辛苦侯爷了。”李琰颔首,“绵仪,你此来叨扰沈大人和彭太守,令二人隐瞒身份而不发,此番罪状我就不代陛下责罚了。但你离京已有一月余,陛下甚是思念,也时不时……”
“世子。”留侯突然插声,“难得来一趟边关,世子是不是该代陛下巡巡这边关将士之威,也犒赏关心一二?”
他一开口,李琰就知道这老头在偏帮谁,很想不顾风度地白他一眼。平常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他是陛下堂兄的身份,如今一有事,就想到他和陛下是兄弟,该为陛下分忧了?
众人在此,李琰不好反驳,只能周旋道:“话虽如此,可陛下仅让我来寻绵仪,未有交待其他。若冒然行事,恐怕将有谏官议我僭越之罪。”
“这不……”留侯的话也被李琰截断,“侯爷好意,我自是知晓的,此事容后再谈。现下,我得好好与长公主说道一番。”
他们兄妹要谈话,其余人只能让出地方。
阿宓坐在凳上,神情尚有些不自然,双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李琰。
不知怎的,他看她这模样,竟轻笑出声,“我也不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阿宓就不要如此怕我了。”
乌溜溜的眼看来,犹存怀疑,李琰继续道:“你和沈庭望能分别两年亦不减初心,便是陛下也要动容,我怎么会多加干涉。”
“真的吗?”阿宓脱口而出,软软的声调让李琰有些怀念,甚至不禁喃喃,“他就有那么好?”
阿宓没听清,凑近了些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