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努力的捶打着盆中的棉衣,见一行人过来,吓得手中的杵都掉了。
连请安都不大会,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见沈嬷嬷脸色越来越冷,怯生生的退下了。
顾夏眼神微闪,这小宫女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可那小脸跟白瓷似的,精致极了。
如今一团稚气,长大必是美人,可惜有些痴傻,脑子不灵光。
常氏躺在榻上,脸上双痕尤在,显然是整日整夜的哭,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
却仍是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香颂曾经说,康熙不挑,只要是个美人就下的去口,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的颜值有多高。
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清纯和性感,他不是不挑,是口味广泛。
常圆圆眼睛哭的有些疼,只怔怔的盯着墙壁出神,回眸看她一眼,又漫不经心的转回去,平静的开始说:“当初我才十五,羞怯腼腆,是他跟我说,想要我胆大一些。”
“第一次承宠,我好害怕,明明宫女只需要伺候日常便是,我从不曾想过要伺候到床上去。”
常圆圆转过脸,眼中是带着恶意的笑:“我们都是第一次,慌乱到不成,从太阳西斜到三更鼓响……”
“他很喜欢我,致另外一个宫女于无物,我们在被窝里偷偷的弄,在书桌下偷偷的含……”
见顾夏依旧平静,常圆圆有些不解,决定加大力度:“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忘掉他第一个女人。”
“哦。”顾夏俯身,仔细的在她脸庞上寻觅,半晌才在眼角下发现一颗泪痣,不由得笑了。
“常圆圆,你我打小相识,说起来,本宫从不曾亏待你半分,怎么就这么恨我呢?”
绿雾越发强大,她吸收的越多,脑子也愈加清醒,原主脑中混沌一片,她好不容易才理清,从幼年玩伴中挖出来这么一个小跟班。
常氏作为包衣旗,地位较低,原主时常提携,顾着她的脸面。
常圆圆咬唇,冷笑连连:“因为你蠢。”命却好的不得了,她需要拼命获取,她却不费吹灰之力。
“你编造这些内私,是想要激怒我,杀了你么?”顾夏歪头。
常圆圆脸色大变,她怎么知道这些是编造的,无论她说什么,她都该傻傻信了才是。
佯装镇定的捏着拳头,常圆圆故作高傲的昂起头:“真的永远都是真的。”
皇上信重皇后,后头排着钮妃,还有那些贵女庶妃,她一年侍寝不过生辰那天,还得看皇上有没有兴致。
若真是得宠,她又怎会怨气纵横,强忍羞辱,以庶妃之身行宫女之事,只为皇上莫忘了她。
顾夏用护甲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冷嗤:“你竟是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初次承宠,便怀上龙胎,很得意吧。”
常圆圆脸色大变,瞪圆双眸问:“你怎么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常圆圆与二妹乃是一胞双胎,当初常氏封庶妃,全家都高兴,唯有这个马上要嫁给商贩的二妹不满。
她们姐妹俩有相同的容貌,凭什么一个服侍帝王,登上青云梯,另外一个却只能嫁给粗鄙的商贩?
她不服气。
用尽心思李代桃僵,杀掉姐姐以身替之,却不曾想,长姐并不得宠,早已被弃之如敝履。
“常燕燕,你是失子,竟也失忆了么?跟在本宫后头的只有常燕燕,没有常圆圆。”
常圆圆老实,只会跟在父母后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不会整日闲着,只为巴结富贵。
太皇太后也是看着她老实,才将常圆圆赐给康熙。
常燕燕脸色青白交加,煞是好看,半晌她如梦方醒,跪在榻上求饶:“嫔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点出你的身份,就没打算留你一命。”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就看她怎么去面对黄泉下的父母。
她本不打算如此,可常燕燕实在诛心,她说的是假的,可她对她的恶意太重,斩草不除根,她以后有的忙活。
断了她的肉,她就断了她的命数。
有些可惜的摸摸下巴,顾夏视线悠悠的望向远方,给康熙戴一顶绿帽子,这事儿想想好刺激。
他若是待她赤诚,她自然不会为了一时之欢去背叛他。可他注定后宫无数,那她就不客气了。
人生在世须尽欢,勿蹉跎。
就是后宫只有康熙一个男人,想要做点什么太难,好在他喜欢各种出巡,只要有心,说不得能遇到她的心上人。
看着小太监将常燕燕拖下去,她突然觉得有些沧桑,说不得有一天,她的下场也不过如此。
天道轮回,从不曾饶恕谁。
不管她以后会不会铁石心肠,可别人是容不得她清清白白,总归会有那么一天,康熙厌弃她,那便是她的死期。
康熙朝嫔妃那么多,最后混成大佬的也不过几个,活下来的更少,总是死的很快,更换一轮又一轮。
“走吧。”
走这一趟,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愈加沉重,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沈香雨欲言又止,后来彻底的闭嘴,嫔主自己想明白才成,别人说多了,反而易起逆反心理。
这后宫向来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优柔寡断,这几次的事件是嫔主好运,躲了去,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花盆底敲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听着这旋律,顾夏平静下来。
她几次三番致她于死地,她没有错。
“啪~”
静街鞭的响声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紧紧的立在白玉墀上,静候康熙走过。
谁知御辇停在她跟前,一双白玉般的宽大手掌朝她做出邀请的姿势。
那手骨节修长,白皙风流,让人不由自主的握上去。
康熙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小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手下用力,让她坐到他身边来。
冷硬的御辇让她瞬间回神,连忙请安,就见康熙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她屡次三番要你的命,能躲过是你幸运,此番斩草除根倒是正好。”
见她还有些懊恼,康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开解道:“你这么想,便不难过了,她害你,反而揭露自己的恶举,事儿都是她自己犯下,又不是你扣上去的。”
顾夏黑线,真当她心慈手软啊。
想到暗线来报,说是常氏在顾夏跟前胡咧咧许多不堪,这才惹的她神情大变。
赶紧拐弯抹角的洗清自己,委婉道:“朕年幼时,太皇太后阻着朕,怕朕贪欢,后来年岁大了,她不再管朕,朕反而为政务所拌,仍是没有闲暇。”
这话顾夏就不信了,他前头林林总总那么多孩子,都是地缝里蹦出来不成。
只她并不在意,因此笑笑不说话,不予多说。
康熙见此有些无奈,再加上自己心中也是游移不定,不敢说出承诺的话语,一时御辇内寂静极了。
他心悦熙嫔,想要给她最好的,可他那些过往横亘在他们之间,若是熙嫔小□□醋,无法当做过眼云烟,他也只能慢慢的宠她,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可她这般置之不理,他心中更难受,一颗心如置练炉,火辣辣的疼。
打从吉林回来那晚宠幸熙嫔起,他便不曾宠幸他人。
熙嫔熙嫔,一个熙字,竟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那日宫女扮成她的模样引诱,他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把撕了宫女,什么下三滥的东西,竟也跟熙嫔相比。
冷静下来却又心惊,在他心中,熙嫔竟重要至此,想要断开惆怅,瞧着她恬静的睡颜,却又狠不下心。
这人教他又爱又恨,一颗心揉碎掰烂不知如何是好。
他能治理国家,却不知道怎么勾引女人。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康熙想,难道他要□□吗?
这样的事,他从不曾做过,起了兴,便再也无法忘怀,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掳获芳心。
恨不得真有月下老人,拿出红线全他一片心意。
顾夏也在发呆,这几日的事情有些多,她的想法一变又变,见了康熙,竟觉得……好似就这般蹉跎着,也还不错。
他在跟前便好,不必计较太多。
第29章
将她送回景仁宫之后, 康熙又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顾夏恭送他离去后,殃殃的躺在榻上。
剪不断, 理还乱,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躺着无聊, 便起身练大字,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抵挡这世间无数困苦磨难。
“香……”那个字还未出口,顾夏便沉默一瞬,心里还有些难受,自打穿越后,陪伴她最多的, 便是香颂那丫头, 可惜有缘无份,主仆间闹成这样你死我活的局面。
香襦知机的上前,温柔的蹲福:“熙嫔娘娘有什么吩咐?”
“拿针线来, 本宫扎着玩。”她的心不净, 下笔简直不能看。
不过一个时辰,朦胧夜色便降临,顾夏打了个哈欠, 无力的唤:“传膳吧。”
今天下午忙着吃瓜, 没有来得及睡午觉, 早上又醒得早, 这会子还真是困了。
“是”, 香榧应下, 愉快的下去准备,想着嫔主这几日有些不高兴,得好生的改善一下伙食,好生伺候着才是。
今儿有一味灰鸭汤,早早的在炭火上煨着,如今时辰正好。
美食是能愉悦人的心灵的,顾夏用过膳后,果然心中舒服很多,香榧献宝的灰鸭汤很美味,汤汁金黄,味道非常鲜美,她一连喝了两碗才罢。
“备水沐浴。”
早早去睡才是正经,管他人间沧桑。
香襦脆生生的应了,领着人去提水,香墨便上跟前来伺候,顾夏有些不习惯,好在都是平日用过的,只略微适应一下便好。
回内室的时候,两个宫女都立在晶帘外头,由着她一人进去。
浅绿色的水晶在烛火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顾夏抬手摸了摸,这才慢悠悠的进了内室。
芙蓉烟罗帐已经放好,遮住床里头的情景,她不由摇头失笑,到底是第一次伺候,有些不周到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着温软的床榻,顾夏露出笑意,缓缓撩开床帐。
……
烟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里头雪白的胸膛,结实的胸肌偾张,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下头那整齐的八块腹肌。
顾夏淬不及防被春色迷了眼,顿时有些哑然,有些羞赧,他一向是正经的,很少有这般风流姿态,这样的反差萌,恨不得让人两管鼻血喷涌。
康熙以手支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见她视线游弋不定,方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打从她进来,他便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小心肝砰砰砰的,跳动的非常激烈,差点没直接爆炸。
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到底心中没底,患得患失,担心惹她不虞。
好在她眼中的星光拯救了他。
不枉他翻了半天书,才摸着石头总结出,女子可能也喜爱这副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景。
他目如朗星,含笑唤她:“过来。”
顾夏咬唇,她是该矜持些,还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呢?
迈着小碎步蹭过去,顾夏面带红晕,小媳妇儿似的略垂着头,侧着半边脸庞,偷偷觑他:“万岁爷……”
康熙的业务有点不熟练,接下来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做,内心也是有些忐忑不安。
听她缠绵悱恻的轻唤,内心深处的狼性被激发,什么勾引不勾引的,她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作为一国帝王,何时这般畏畏缩缩,简直有些不像他。
一把箍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扯到怀中,翻身压上去,凶狠的撷住她的唇,想要她哭的鼻尖红红,想要她的红唇中吐露出嘤咛,想要她哭着求他疼爱。
心中翻腾的欲望,让他的眼眸有些红,细密的汗珠在鼻尖凝结,康熙动作坚定,却又非常温柔。
如同一只飘摇的小船,在狂风暴雨中寻求片刻安宁,顾夏果然嗓音微哑,眼眶里含着一珠泪,欲落不落。
如同散发着柔柔光芒的珍珠,引得康熙俯身,爱怜的吸附上去,哑声道:“莫哭。”
待雨歇云收,两人都有些疲累,躺在榻上缓神,康熙温柔的替她拨开散乱的头发,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心满意足的笑了。
顾夏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胸腔中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恍然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康熙亦是如此,这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难免有些沉迷,本应该立马离去,回到自己寝宫休息,却贪恋这温暖,不肯起身。
春暖香浓时,男人最好商量,顾夏想着,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这么想着,便转身紧紧的抱着康熙,带着鼻音哽咽道:“万岁爷,臣妾好怕。”
“怕什么?”她的头发很长,散开来犹如绸缎,沁凉丝滑,摸着特别舒服。
“您知道的。”
哭腔微颤,想到她是那么柔软的一个女子,康熙心中怜惜大起,说出本不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
“朕答应你,就宠着你一个,可好?”
顾夏抬眸,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眼角眉梢尚带着无尽的春意,眼眸深处却迸射出璀璨夺目的星光。
她从不曾想过,康熙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人都是贪心的,既然蛋糕有可能划拉到自己碗里,那谁还会分给别人。
这么想着,顾夏激动难以言表,主动送上略有些红肿的唇瓣。
第二日一大早,顾夏摸着自己略有些肿痛的唇想,她什么时候成好色之人,美人儿说几句好话,她便不知今夕何夕,如见良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给他。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夏想。
大猪蹄子的技术真好,伺候的她身心舒爽,就这便尽够了。
今儿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顾夏看着自己满面春色关不住,不由得有些愁。
这狐媚到老祖宗跟前,那岂不是活腻歪了。
人生如此艰难。
沈香雨也有些无法下手,嫔主唇不点而朱,如梅落雪中,天然就是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