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宝既然有听话的，当然也有不听话的。柳临渊抱着他不放手，整个人都往他怀里缩。李东旭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又不能真的帮她洗澡，站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种养女儿的心情，当爹可真不容易。
当爹的李东旭觉得不能做的事情，柳临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要一起洗澡，不然就都不洗。柳临渊的裙子脏兮兮的，腿上也沾了灰，不洗澡这件事李东旭是接受不了的，思想斗争半天，最后还是从了。
再次重复一遍，柳临渊的脸是真的不能看，上了药就更不能看了。何况以李东旭老父亲的心态，还真禽兽不起来。柳临渊现在也没什么搞事情的心情，她现在智商最多三岁，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更别说还想着睡谁。
几个小时前还在说进度要走慢一点的情侣们，洗了一个再纯洁不过的澡，因为柳临渊脸上有伤，头发都是李东旭帮她洗的，怕她碰到伤口。不是鸳鸯浴，而是一个人洗，另一个人在旁边等着。
洗了澡换了衣服，被李东旭吹了头发的柳临渊再次进入昏昏欲睡的阶段。总算折腾完的李东旭搂着她躺在稍微有点小的床铺上，枕着那个小兔子枕头一起睡着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明天是新的一天，明天是有希望的一天，明天也是重复昨天的一天。
嗯，重复昨天。因为柳临渊一直在睡。
李东旭11点起床的时候柳临渊在睡，李东旭下楼买了粥上来想要叫柳临渊起床的时候柳临渊在睡。等李东旭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半碗粥，再次升起老父亲的心态，嘱咐她有事打电话给他，收拾屋子出门去了趟工作室回来，下午七点多太阳都下山了柳临渊还在睡。
这个睡法让李东旭觉得不对劲了，他又没给她吃安眠药，哪有人能睡那么长时间的！可是他叫醒了柳临渊想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姑娘又不愿意，李东旭被弄的毫无办法只能让她继续睡。
第一天的太阳落下，第二天的阳光照进屋内，柳临渊依旧在睡，像是冬眠的动物，李东旭不叫她，她能一直睡下去。可是李东旭等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柳临渊为什么受伤，甚至不确定柳临渊是不是只有脸受伤了，万一有内伤呢？总不能一直睡下去！
李东旭带着柳临渊去了医院，小姑娘只是说不要，却也没有挣扎。为了怕引起什么媒体关注还是找的认识的医生，医生要不是跟李东旭很熟，差点就怀疑他家暴了。一圈检查下来，柳临渊没问题，当然脸上的伤还是伤，但其他的地方没问题，健康的很。
医生站在专业的角度给李东旭指了另一条路，心理医生。顺便给李东旭科普，柳临渊搞不好是受到了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睡眠只是身体自动的在保护她，抵抗外界的侵扰，实在不想找心理医生，他可以给她挂生理盐水。但是柳临渊吃饭什么的没问题，没这个必要。
李东旭不太信这个说法，睡眠保护自己之类的他是信的，他只是不太相信那个进攻性那么强的小姑娘会选择逃避，虽然他们真的只见了一面，但是这点看人的眼光李东旭还是有自信的。
可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柳临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礼拜之后，李东旭觉得不能再这也下去了，他不能决定是否让柳临渊去看心理医生，万一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那对柳临渊是个伤害。
李东旭去找了有资格让柳临渊去看心理医生的人，柳千言。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李东旭没有柳千言的电话，总不能打电话给柳千言的助理说你孙女出意外了睡不醒，这也太奇怪了。他去找了河证宇，一来他有号码，二来他还记得柳临渊出事前说是要去见河证宇的。三来，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让河证宇去找柳千言，好歹河证宇和柳千言关系亲近点，也好解释。
脸上的青紫消了大半好歹没那么吓人的柳临渊，再次被李东旭叫醒，先看到的不是李东旭，而是背着光打量她的河证宇。刚睡醒的朦胧过去，清醒的柳临渊一下就笑了，嘴角一点点勾起，慢慢变成大笑，完全欢快的笑声，还夹杂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号称忠武路最帅的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瞪着笑疯了的柳临渊，再看努力憋笑的李东旭，觉得自己被两人坑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理有问题？”
我看她是脑子有问题！
第64章 李东旭
柳临渊做了一场美梦, 也许是两场。一场美梦里，她还是那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更潇洒的是父母去世了, 渡过伤心期后接手了大笔的遗产, 又没人管。天高任鸟飞，一天飞三个国家，今天这里看日出, 明天那里看日落。
每天过着醉生梦死, 享受着人间极乐，压力、责任、未来、事业这些无聊的词汇根本无法靠近她。别说什么帅气的小哥哥们, 兴致来了，漂亮的小姐姐们也不是不能尝尝鲜。那真的是一场再美妙不过的梦，让人不想，也没有任何清醒欲望的梦。
另一场梦也不错, 她成了柳临渊, 那个就算家里狗血一盆但是依旧是小公主的柳临渊。她成了柳临渊之后照旧吃喝玩乐, 每天要干的最多的事情顶多就是陪陪奶奶, 爷爷和父亲什么的就只要给钱就好了。
她依然什么都不用担忧, 什么电影, 什么自我，什么独立都是废话。活那么累干什么, 她躲在柳明旭的身后, 藏在柳千言的羽翼底下, 只要按照他们安排好的路往前走就行了。
柳千言为她找齐班底, 柳明旭帮她铺好路，她就只要坐在监控室偶尔想要玩的时候，出来装个样子，还不照样是人人羡慕的柳临渊导演。一路顺顺当当的，最佳新人导演，最佳导演，最受期待导演，她迟早都能拿到，她都不用花一点力气，只要坐在那等着人捧着那些奖杯来送到她手上就行。
两个美梦交织在一起，中间穿插着李东旭越来越担心的面孔，柳临渊做着她的美梦，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醒来做什么呢，直面自己有多蠢去改变，还是逃避自己有多蠢装鸵鸟，她都不想，她什么都不想。
可是不管是睡着了才能获得的美梦，还是清醒了必须面对的噩梦，柳临渊总是没办法一直睡下去的，她也做不到一直睡下去。她从来就不会装鸵鸟，她要是有那个本事，有那个忍耐力，就不会搞那么多事情出来，老老实实做温室里的小花不是更好。
柳临渊醒了，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河证宇被谁打的，她得去谢谢对方。她问的很清醒，没有一点装事情不存在的意思，也没有一点要对河证宇怨恨的想法，顶多就是幸灾乐祸而已。
而她的清醒也让河证宇松了一口气，要是柳临渊真的被打击到出了什么事情，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其他人了。要问河证宇后不后悔对柳临渊说那些话，他还真不后悔，他总不能真的看柳临渊就那么蠢下去。
更何况说实话，要不是他对柳临渊还抱有期待压根就不会搭理柳临渊，她是蠢还是蠢得要死关他什么事。话虽然很糙，但事实就是真的想要为你好的人，才会愿意做那个恶人，一直在你面前说你好的人，本质上都是对你无所谓的人。
至于说动手的问题，这个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谁没被家里面动过手，河证宇从小还被亲爹打大的呢。女孩子？女孩子怎么了。男人不能打女人？别闹了，柳临渊是小妹妹，哪算的上女人。
最重要的是，柳临渊也动手了好不好！随便出去问一个土生土长的韩国人，哥哥动手教训妹妹天经地义，哪有妹妹动手打哥哥的！
好吧，这个属于文化差异，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还是先管现在的事情吧。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不一样的是基本的东西都有了，不会出现烧水没有杯子的情况。柳临渊抱着被子靠在墙上，身后垫着李东旭塞过去的枕头，听同样也没有记仇意思的河证宇抱怨，他都多大了还被亲爹揍，而且还光打脸！太坑！
李东旭确定两人有话要说后就自己避开出去了，柳临渊一点都没有在男朋友面前的乖巧样，毫不客气的吐槽河证宇，她还被打脸了呢。直到妹子的脸多宝贵吗。
这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任何记仇的意思，河证宇盘腿坐在她对面，仰头喝掉茶，准备拿纸杯当烟灰缸，掏出烟盒抽烟，犹豫的看了眼柳临渊，问她要不要。柳临渊摇头说不抽，并且也不让他抽，因为她讨厌烟味，作为一个病人，她还是可以提出各种要求的。
“你是不是良心过不去才对前辈说你动手打我了？”柳临渊颇为好奇他为什么自己作死。
从来不作死的河证宇表示“助理怕老师知道踢我出局，告诉我爸的，我像是那么蠢的人么，你以为我是你？”他爸亲自动手揍了他一顿，还想压着他去找柳千言道歉，还是河证宇死活压下来，说是柳千言不知道，知道了更麻烦，转头又被揍了一顿就变这样了。
听他的意思，柳临渊笑他“所以你马上要进爷爷的电影，还敢把自己搞成这样，就不怕被换角？”
“我进去当副导演学习的，这次没打算当演员，怕精力不够。”河证宇解释了一句“当演员还是要专注角色，但是我现在是打算往导演发展，跟着老师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柳临渊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冲河证宇点点头“那我祝哥哥多学点东西，拍个好作品出来。”
“那还用你说。”河证宇上下摩擦着烟卷怼了她一句，柳临渊笑笑没有回嘴，整个人平和的很像河证宇刚让她进组里的样子，对谁都没什么脾气。
严重到动手的掐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算过去了，可是屋子里安静的河证宇有些不舒服，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柳临渊不太对。当然他自己觉得自己本来就占理，对柳临渊没有发脾气什么的也不觉得有问题，但还是觉得不太对。
两三分钟的沉默对只有两个人的谈话环境有点太长了，河证宇咳嗽一声重新开了个话题问柳临渊有什么打算。他想听到的是诸如去找柳千言道歉，或者先不道歉，柳临渊自己找个新项目重新开始慢慢像个正常的导演那样一点点往前走也行。
可惜柳临渊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而是告诉他“没什么安排，好好谈恋爱算安排的话，那就是打算学着做个还不错的女朋友。”
“你脑子又坏了！”河证宇脸色一变就要发火，可是看到她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痕迹又忍住了，深呼吸想要讲道理“是不是我那天说的对你打击太大了，其实我那天也是气在头上，很多话说的太过分，你没有那么糟。。。”
“哥。”柳临渊打断他，轻声笑了“我知道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河证宇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的结果就是你要谈恋爱？”
“我知道哥哥生气是为什么，哥哥是不是嫉妒我，我什么都有了还不珍惜。”柳临渊开了个玩笑，看他嫌弃的表情笑的更开心，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真的知道的，我知道我没那么一文不值。”
“爷爷做了剪辑也好，父亲做了其他的也罢，这些东西都不能说明我什么都没做。本子是我写的，故事是我的，镜头是我拍的，现场是我调控的，团队是我一个个找来的，资金也是我拿出来的，我足够好不是吗。”
河证宇愣了两秒想要说话，柳临渊抬手让他先听完“你说的都对，没有他们我不可能成功的。可是没有我，正义之战走不到现在的。爷爷剪辑的再漂亮，画面也是我拍的才有素材不是吗，剪辑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剪辑不能无中生有，没有画面剪辑再好又能做什么。”
“文承贤不能说是我调教出来的摄像，但是文承贤能有那么大的进步，是我们两人一点点磨合出来的结果，这个谁都没有插手。正义之战拍摄的每一秒我都在现场，出了事都是我解决，我协调，父亲帮忙更多的是抵挡意外，但是正常拍摄没人帮过我。”
“我有天赋的，起码在导演这个行当我有基础的审美，镜头感和画面感，故事线也还不错。剪辑就算再完美，电影放完，剪辑就是剪辑，导演就是导演，这不是什么非要分出高下的东西，大家专业不一样，我控全场，剪辑只是其中一环。”
河证宇再次想要说话“你还是以为自己。。。”
“不是，我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你说的是对的，没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是。”柳临渊打断他，低头笑笑“可我也没有差到连说导演都不配的地步，对吧。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只顾着自己，可是哥，谁不是只顾着自己活着呢，我不过就是把自私放在明面上而已。”
柳临渊不会装鸵鸟，也没那个必要，柳临渊不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穿越重生那么大的事情她都能随波追流走到了现在。心理素质弱的时候非常弱，该强的时候还是能撑得起来的。
蠢的时候真的能被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挡住视野，可是柳临渊从来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成为小团体负责当大脑的人。虽然也有可能是那个团体里的人普遍智商不高，但是这不重要。
柳临渊都睡了那么久了，久的足够她冷静的想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或许膨胀了，可绝对没有膨胀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步。以为自己牛逼的时候原来还是有人托底，那又怎么样呢。
一切不过就是回到最初而已，回到她还是温室里的小花朵的日子，能糟糕到哪里去，她都那么活了二十几年了。难道还会为此要死要活，不肯认清事实吗。她不行，她知道。她试过了，原来还是不行。不行就不行吧，别折腾了，大家都累，何必呢。
柳临渊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也把说服自己的话告诉河证宇“我或许不够好，但也还不错，仅仅这个不错没有到伟大的地步，我懂的。我明白哥想要让我努力一把，往伟大的前路前进，或许有一天真的伟大了也说不定。”
“可是，哥。”柳临渊收起笑脸，认真的看着河证宇“人不是只有一个活法，对吧。有些人想要成为伟大的柳千言被人敬仰，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只是想活得开心一点，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错。你说呢？”
河证宇板着脸瞪着她“你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别生气啊，你现在生气我很害怕。”柳临渊假模假样的抖了一下，冲他笑的十分乖巧，说的话却一点都不乖，完全是赤果果的，听在河证宇耳朵里都刺耳的现实。
“哥最清楚不是么，我们这样的人最有底气的地方，就是我们从来都不用在乎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走上了歪路，是不是前面就是南墙。我们不用在乎那些，走错了又怎么样呢，只要我想回头，我随时都能回，就算我撞到了南墙，也会有人帮我拆了它。”
柳临渊不怕输，她怎么可能输呢，现实不是证明了吗，她是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会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柳临渊啊。既然如此，还费力前行干什么，老实点大家都安稳。
这种‘我就是靠着家里’的言论听的河证宇十分不高兴，觉得柳临渊就是被矫枉过正了，还不如以前作死呢，起码那也是真的在做事情，在做自己！可是他确实也没什么能反驳的，因为骂她不顾前后的人是自己，现在人家顾前顾后了，他还能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