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比他们到的还早!
她从蓝钦怀中敏捷蹭下去,轻盈落地,两手刚一张开,小白猫就迅雷不及掩耳地狠扑上来,跳到桑瑜胸前尽情撒娇。
蓝钦怀里空了,眼尾垂了垂,无声盯着桑瑜跟小猫亲呢成一团的样子,攥着手别开头。
能怨谁……
当初是他选的猫,是他特意放进康复中心的。
现在可好!
最可气的是陈叔不久后上来,还热心问:“先生,亲亲可爱吧?”
蓝钦怒视那只在桑瑜身上作威作福,享尽荣华富贵的雪白团子。
可爱……个鬼啦!
对蓝钦来说,出院就是争宠的开始。
以前小鱼做好饭,喊一声“钦钦吃饭啦”,他都忙不迭跑过去端盘子。
现在……
他面对的经常是一盆猫粮。
桑瑜无辜瞪着他,猜到他小心眼儿不高兴,踮起脚,吻着他耳垂叫杀手锏,“老公乖啦,还没到你吃饭时间,这是亲亲的。”
小猫“喵”一声,耀武扬威看他。
蓝钦被她厮磨得既难耐又委屈,他当然是老公,但也是小鱼的钦钦……
唯一那个。
为了成功争宠,蓝钦用尽办法,紧紧把握不被那只坏猫打扰的时间,比如晚间床上,也比如练习发声。
桑小鱼晚上热烫成水,白天柔成棉花糖,握着蓝钦的手,一步一步教给他吸气吐气的技巧,恢复发声的起始字母和基础读音,有任何进步,都给拥抱亲吻做奖励。
“钦钦,放慢呼吸,别急,”早上的日常练习里,桑瑜专注望着蓝钦,眸中的爱意软成纱,“今天试一下新的音节。”
蓝钦反射性地不安,发声这件事,对他太陌生也太没自信。
即使一直在练习,仍然忐忑。
比起这些……还更担心自己恢复的声音会太难听,不符合小鱼的想象。
他尽量张口,肌肉却越绷越紧。
桑瑜弯着双眼,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环住他轻声说:“我喜欢听,再低,再哑,我也喜欢。”
安抚的啄吻随之落下。
蓝钦埋在她颈间,汲取着贪恋的温度,试探出声。
同一时间,关紧的门板从外面传来残忍的“咯吱咯吱”,有猫在不甘寂寞地奋力挠门。
蓝钦在猫爪子的噪声里,紧张专注和珍惜同时逼近,倒是进展飞快。
他开始能试着发出些短促的音节,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
但第一个完整的字会在什么时候,会说些什么,他没有办法预料。
蓝钦偷着准备了很多,拼命悄悄练习,希望能给小鱼惊喜。
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说好要回房一起洗澡的大好晚上,小猫亲亲闹着不睡,在客厅里上蹿下跳,追着桑瑜要抱抱。
桑瑜耐心地把它搂到怀里哄。
蓝小钦孤单寂寞站在楼梯中央,眼热得要滴水。
小猫“喵喵”叫个不停,如同胜利者的炫耀。
蓝钦实在忍可无忍,急切翻涌的冲动涌到喉口。
得意什么,他也能的!
两个字的他说不出,可是这么简单基础的单字,一定……一定可以!
蓝钦喘得渐渐变重,冷白无暇的脸染上薄红,他攥紧金属栏杆,拼命用学到的方法打开喉咙,一个极其暗哑,也极其轻弱的字,就这样吃力地朝着桑瑜发出——
“喵。”
第78章 妖怪·78
这一个字,短而沉, 几乎立刻淹没在小猫抑扬顿挫的正版叫声里。
犹如小水滴落入海中, 眨眼消失。
桑瑜是背对着蓝钦站的, 她仍然和刚才一样,没转头, 也没说话, 唯有抚摸亲亲的手停了, 引来小家伙不满的撒娇。
蓝钦指尖按着掌心,喉结滚动几下, 沮丧地低下头。
小鱼肯定没听到。
其实也好……他说出口的话那么粗粝难听, 一声“喵”叫得根本不像猫, 反倒挺吓人的。
蓝钦眼帘垂落, 唇干巴巴开合, 又非常小声地——
“喵。”
反正小鱼不会发现……
他脑袋里曲曲折折的念头才想了一半,余光突然看见亲亲跳到了地上,茫然仰头望向女主人。
女主人放下的手臂略微打着颤, 慢吞吞回过身,一抬头,明澈大眼里竟然蓄满了水。
蓝钦愣住, 蓦地心跳如鼓。
桑瑜朝他走近, 脚步越来越快,直至收不住速度, 冲上楼梯撞进他怀里, 一把环住他的腰, 哭腔浓重,“我没听错对不对?再叫一声,钦钦,你再叫一声!”
“别想骗我,明明就是你!”她仰着脸,湿漉漉盯紧他,“两声喵,特别好听。”
蓝钦胸中堆积出的失落黯然顷刻融化殆尽。
他眼底也泛了热,直接把桑瑜拦腰抱起,不理小猫的控诉,撞开卧室门进了浴室,帮她践行之前答应好的诺言。
“不行,”桑瑜还泪汪汪的,勾着他脖颈乱蹭,“你先叫了我才跟你一起洗。”
蓝钦俯身舔吻她的耳廓,引得她低喘瑟缩,身体随之软在他臂弯里,被花洒落下的热水覆盖包裹。
哗哗水流盖住轻吟,她里里外外湿滑不堪,在他挑火的手中难以自持,转而被托起压至床上,陷进蓬松被子里,任他揉着吻着,缓缓顶|入。
激烈冲撞到意识迷离。
拥着入睡时,蓝钦腻在她耳边,满足她的愿望,低低哑哑“喵”了很多声,愈发熟练。
发音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困难可怕。
桑瑜听得耳根热烫,“本来接下来就要教你的,医生说第一个练习的完整字音是‘咪’,你居然跳到了‘喵’,偷着学了对不对?”
蓝钦蹭蹭她的脸,在她身上写字,“想给你惊喜。”
“我家钦钦真厉害——”桑瑜太清楚其中艰难,想到病痛最初的起始,心颤地亲亲他的喉咙,在黑蒙蒙的被子里缩到他胸口,停了半晌轻声问,“钦钦,你真的……完全不介意我爸爸吗?”
这句话她压了好多天,其实知道答案,但还是想面对面说出口。
蓝钦急切地把她箍紧,生怕她有任何不确定,用力摇头,嗓子里溢出断续的音节,手指慌忙勾画,希望她懂他的心。
“好好好,我懂了,”桑瑜鼻酸得厉害,乖巧贴紧他安抚,“不管那晚在ICU我说的话你知道多少,我现在也想郑重再告诉你一次,蓝小钦,你不要怕,我爱你,没有其他的,就只是爱。”
歉疚,责任,亏欠……
一切他不想要的,都不存在。
她要给的,是足够他安心一生的深爱。
桑瑜是早八点的白班,正常应该六点起床,结果五点刚一过,就被此起彼伏的混乱杂音吵醒,她迷迷糊糊黏着蓝钦,“钦钦,出什么事了啊……”
蓝钦拍着哄哄,给她把被角掖好,披衣下床。
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有数条信息和未接电话,卧室外,亲亲的挠门声和可视对讲响铃音成一片。
蓝钦拧眉,关上房门快步下楼,亲亲破天荒没缠桑瑜,跟在他脚边一路小跑。
宋芷玉布满病气的脸出现在对讲屏幕上,她发现接通,哆嗦着说:“让我上去!”
蓝钦按下允许,微微敛眸。
奶奶拖了这么多天没来还图纸,他已经猜到出了问题,不想在她病中逼得太狠,才忍着没有催促。
如今她以颓唐的状态冒着严寒主动上门,恐怕是局势非常不利。
宋芷玉带进满身凉意,从前挺拔的身姿不知不觉中佝偻了不少,她捧着热茶坐在沙发上喘了半天气,咬咬牙,开门见山跟蓝钦说,“奶奶岁数大,无能了,图纸被那狼心狗肺的父子两个盗走,要改头换面拿去巴黎参展。”
即使有些预感,但猜测成真的一刻,蓝钦依然抑不住怒火,紧紧握住手机,骨节凸出青白。
“你怨我怪我都无所谓,我确实解决不掉,无能为力了,”宋芷玉尽量稳住语气,“我在病房跟你见面的第三天,就回了老宅想把图放到身边,到家才发现,保险柜开了,所有东西不翼而飞!”
她把杯子重重磕到茶几上,声音发抖,“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里面全是跟集团有关的东西,密码除了我只有你二叔知道!他之前一直对我言听计从,我说推谁继承就推谁继承,他哪敢有二话!”
“嘴上说得好,口口声声一切为蓝家的发展,到头来儿子的利益受损,真被推下神坛,他哪还顾得上亲娘,管我是死是活,他只要手里的权利!”
蓝钦只觉得恶心。
宋芷玉第一次,在蓝钦面前静静流了泪,“我为蓝家一辈子,帮他们逼你威胁你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差一点被蓝景程那小崽子要了命,换来的就是儿子和孙子沆瀣一气,架空我的位置,软禁我!让我活活等死!我连过来见你,都算得上是逃出来的!”
蓝钦睁开眼,笔尖连着划破几张纸,“蓝家一直这样,但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多疼。”
宋芷玉痛如刀绞。
他字字诛心,“早在二十几年前,蓝家就烂透了。”
宋芷玉凝视纸面,回忆太多,她脸色变了几变,眸光转深,下定决心般一点点挺直脊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砰”地狠狠放下,肃声说:“钦钦,他们不仅拿了你的图,还在蓝景程那蠢货的执意要求下,另请了别的设计师改动细节。”
她语气渐重,“他自知后路全断,彻底疯了,接受不了集团的翻身打满你的烙印,着魔了一样硬改,我不知道最后成效,但有他爸和股东大会的老家伙支持,已经正式投入制作。”
用他的设计,却要磨掉其中的灵魂。
把他赋予小鱼的含义,胡乱篡改成不知所云的垃圾,拿去裹满铜臭。
宋芷玉目光如炬,“这些年你隐姓埋名给蓝家供应图纸,根本无法证明这次的设计图是出自你的手,这口恶气——”
蓝钦干脆打断她。
“能证明!”
宋芷玉噤声,死死看着他。
蓝钦笔锋如刀,“那些不过是适应品牌的改良,真正初始的设计只属于我和小鱼,我可以——”
他的笔悬住,几近折断。
楼梯上传来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