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不是我本意,要谢就谢我儿子。”
“你儿子是?”
“铸剑公子,姜姑娘的运气真的很好。”
原来是铸剑,她的运气还真的是好呢,天下人都与她为难的时候,铸剑依然没有放弃她这个朋友。“咳咳”,姜禾忍着痛,微微起身,侧靠在床头,“我能见见他吗?”
沈年直言不讳,“不能,他已经答应我,不再与你相见。”顿了顿,又道,“姜姑娘要是真的为他好,把他当作朋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眼前的沈夫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脸上皱纹交错,头发半白,可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这样一个爱子心切的妇人,姜禾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我明白了,沈夫人。”
二人在“不见铸剑”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后,接下来日子,倒是相处融洽,一个专心调药熬药,一个专心喝药疗伤。不止是沈夫人想着尽快医好姜禾,让她赶紧离开,姜禾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从没问过这是哪里,外面局势如何。
沈夫人觉得这姑娘挺懂事的,她要不是年城少主该多好啊!可惜了。
不同于无尘谷的安静,这几天的巫越教忙得人仰马翻。穹二看着手中的消息,内心焦急,“护法,外面都在传是我们救走了姜禾,拿了惊雷刀。”
“查到消息从哪里传出了吗?”
穹二跪了下来,“消息来源于一个老乞丐,说当日他就在城墙下,那个黑衣人他以前乞讨时见过,是……”
“是谁?别吞吞吐吐。”
“说是夏护法。”
穹碧落笑了起来,“呵,夏黄泉,她可没有分-身之术。那个乞丐可有带回来?”
“属下该死,找到老乞丐时他已经死了。”
“死了,这可真是有趣了。看来有人要对巫越教下手啊。”
这话,穹二是听明白的,这几天屡屡有江湖人士来巫越教闹事,让他们放了姜禾,交出惊雷刀,“护法,现在怎么办?”
“加派人手寻找姜禾。另外,传消息给陆晓生,说我要见他。”
“是,属下立刻去办。”
天下人都在找姜禾,然而姜禾似乎总有“人间蒸发”的本事,以至于,大家宁愿听风就是雨,也不愿放过一点点可能。口口相传,姜禾在巫越教消息似已成真。
秦悠听闻消息,几乎是一口气跑向索西征的房间,“大师兄,有姜禾的消息了。”
屋里没人。秦悠气得一跺脚,哼,大师兄肯定又偷偷出去练功了。找了几圈,可算见着了人,果真在练功,“大师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索西征叹了口气:“师妹,我已经好了。”
秦悠狐疑,“当真?”
“不信的话,跟我过两招。”
听闻索西征要跟她过招,秦悠总算是信了,只见她凑到索西征跟前,一脸神秘,“有姜禾的消息了。”只是说完这句,又没了下文,反而是紧紧盯着身旁的人。
见对方不为所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才继续道,“哎呀,你这人,真没趣。”索西征这才笑了起来,师妹就是一个活宝。
秦悠继续道,“她在巫越教人手里。”
“消息可靠?”
秦悠点了点头,“大家都这么说,还有好些人已经去巫越教要人了。”
“消息最先从哪里传出?”
“据说是一个老乞丐亲眼所见,城门下带走姜禾的黑衣人是巫越教的夏黄泉。”
听了这话,索西征已有了定论,“师妹,姜禾不在巫越教。”
“为什么?”
“师妹见过夏黄泉吧,以她的功夫,从你身边带走一个人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又穿着夜行衣,你能认出她?”
秦悠仔细想了想:“不一定。”
“师妹年纪轻轻,且有武功,都不一定能看清,何况一个老乞丐呢?”
“那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传出的消息。”
“会是谁?什么目的?”
索西征不再给秦悠解惑,而是提醒道,“师妹自己想想,这么做谁最有好处?再去看看哪些人去了巫越教大概就明白了。”
“大师兄!”怎么这样,话都不说完。然而索西征已经走了,秦悠站在原地仔细回忆看到的消息,那群人里,昆仑派、逍遥门、其他剑客刀客……眼睛一亮,似乎没有无垢山庄的人。他们为何不去,是不是因为知道姜禾不在巫越教?
难道,消息就是无垢山庄放出的?也不一定,还有可能是巫越教的仇家,也有可能是姜禾自己呢!秦悠越想越复杂,只见她跺了跺脚,哼,大师兄给的提示根本不够嘛。
天微微亮,无尘谷已有鸟鸣之声。姜禾出门时,山间还有晨露,捡了根树枝,就在树林里练起剑来,一招一式,不敢用力,只是耍了个花样,体会空气流动罢了。
“刚能下地,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忘形。”
又是这个声音,听似淡漠,实则关心。姜禾回头,也不知道眼前的人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多谢沈夫人提醒,打扰数日,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么,明明自己一直盼着她早点走,这会倒有些不舍了,“卷云袖能练到第五层,资质倒是不错。”
姜禾惊讶极了,“沈夫人知道卷云袖?”
第40章 040
“活的久了, 自是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姜禾,以你现在的功夫, 根本无力应对江湖各路人马围追堵截, 除非你将卷云袖练到第九层。”
第九层, 当初义父也说,要想斩断接天链救年城, 一是需要拿到惊雷刀,二是卷云袖至少练到第九层。
可对于如何练到第九层,自己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闯荡江湖这么久, 沈夫人还是第一个认出卷云袖的, 她会不会知道?想到这里, 姜禾一脸诚挚,“求夫人指点。”
沈夫人笑了起来,“你倒是机灵,罢了。卷云袖依赖的是空气流动,你若想更进一步,藏在一个地方闭关用处不大, 而应该四处走走, 比如琼南、北地, 去体验不同的气候变幻……”
天色大亮,姜禾离开无尘谷之前, 沈夫人递给她一个方形小木盒,“这个东西不简单,你要小心。”
姜禾接过, 打开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一小只!昏睡状态。心头闪过惊讶,抬头看向沈夫人,眼含询问,对方却不愿再多说,只是拿了黑布条,蒙上了她的眼睛,引着她往外走。
弯弯绕肉,九曲回肠,一刻钟后,姜禾总算重见天日,耳边还回荡着沈夫人的叮嘱:“姜禾,记住你的话。”
当然记得,养伤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到谷里还有一个人,应该是铸剑。不相见也好,她的路途只有危险。
大步朝前,只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身后有人跟踪。
姜禾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假装喝水。喝完也不启程赶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再三抚摸,下一刻,竟是对着石头玉佩说起话来:“铸剑,我不会忘记你的,等救了年城,定要找你把酒言欢。”
之后的路程,后面果然没了跟踪的人,姜禾心底一叹,铸剑,谢谢你。
当姜禾再次站在熟悉的岔路口,往左通往逍遥门,往右通向巫越教,今时不同往日,不必再纠结于选择哪条路,她打开四方盒,拿出了一小只。
片刻之间,小家伙就醒了,“吱!”姜禾,这里好熟悉呀。
沈夫人的盒子果然厉害,能让一小只乖乖沉睡,放出来立马苏醒,“一小只啊,这里我们来过,当然熟悉。”
正在客栈里,与穹碧落商量事情的陆晓生,忽然脸上阴霾尽散,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穹碧落问道,“陆公子,你这一笑,可是同意与巫越教联手?”
“嗯,到时候,惊雷刀归你们,姜禾与一小只归我。”
“没问题,那陆公子可知道姜禾如今在哪?”
“江湖人都说是在巫越教。”
“谣言罢了,陆公子还不清楚吗?”
“需要我放出消息,说姜禾不在巫越教?”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不需要了,那些人成天盯着巫越教也好,这样就没有人妨碍我们抓姜禾了。”
“跟聪明人合作,是陆某之幸。”想着刚刚通过一小只听见的对话,陆晓生笃定道,“很快就会有姜禾的消息。”
穹碧落心底一喜,“静候佳音。”
这些日子,逍遥门的气氛分外低迷,大家都不敢高声说话。那天,辛公子匆匆出门,还以为他出关了呢,一出关就要出城这也符合他往日的作风。
可一转眼辛公子又回来了,脸色沉得能滴水,大家识趣地让道,招呼也没敢打。紧接着,他又闭关,门主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哎,逍遥三公子,如今闭关的闭关,消失的消失,仅剩下的陆公子,也有些反常,时不时出去一趟,一去就是好几天。怪呀!
众人眼中闭关的辛公子,其实昨天傍晚就离开了星辰苑,在后山的大树上躺了一个晚上,不等天亮,又翻墙出了巫南城。无论姜禾在不在巫越教,他都要去见一见巫越。
夜幕降临,姜禾在树林里休息了半天,这才趁着夜色,往巫越教走去。巫越,早该见了。自从被萧笑天打了一掌,她已经明白过来,送刀大会上,巫越那一掌是为了故意放走她。这些活了千年的老家伙,功力深厚着呢!
背着一把刀,踩着屋顶而过,晚风迎面吹来,姜禾暗笑自己像极了话本子里的侠客。起落无声,巫越会是哪个房间?总不好一一掀开屋顶的瓦片查看吧。蹲在屋顶上,姜禾有些愁。
“吱!”大晚上的,姜禾你是要偷东西么。
“一小只,我的小姑奶奶,待会你可千万别出声,这里可是巫越教。”
正准备就寝的陆晓生猛地翻坐而起,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当他见到穹碧落时,对方正忙着搜捕刺客。一刻钟前,她的屋顶,忽然掉下一块瓦片,紧接着闪过一道黑影,她立刻追了出去,却不见人影。
陆晓生当机立断,“加派人手,那人很可能就是姜禾。”
“什么?”
“确切消息,姜禾今晚来了巫越教。”
故意弄掉一片瓦,引起骚动的姜禾,此时正躲在暗处,看着从各个房间涌出的人,嗯,她是在用排除法推测巫越的房间。
屋子里,正抚摸着怀中狐狸的巫越,听见门外动静,忽然手中一个用力,狐狸发出“嗷”的一声,窜到了地上,一眨眼跑出了房间。
下一刻,姜禾出现在房间里,对方以狐狸作引,她还是有点好奇的,“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有人来了,没想到是你。”
“倒也诚实,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姜禾径直走向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巫越心想,姜迟的女儿还真有意思,明明自己跑了过来,还反客为主问自己找她什么事?呵,也罢,“你就不怕我抓住你,夺了惊雷刀。”
“真要如此,当初你就不会故意放走我。”说着,姜禾倒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还不错。
“姜禾,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姜禾不为所扰,慢慢悠悠品茶,过了一会才道,“你也想斩断接天链?”
巫越拿过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错。”
“年城冰封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说没关系,你信吗?”
姜禾并不追问,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接天链断开以后,会发生什么?”
“试了才知道,姜迟竟然告诉你那样能救年城,自是有他的道理。”
“那你图什么?”
“你往南边走走或许能知道答案。”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人一到了门外,“教主,穹碧落求见。”
巫越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姜禾一眼,“何事?”
“属下得到确切消息,姜禾夜闯巫越教,现在恐怕还没有离开,请教主允许我带人全教搜查。”
“准了,去吧。”
待穹碧落走远,巫越凉凉地抛出一句:“小姑娘,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了。”
姜禾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你就在这坐看我逃走好了。”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不插手她就能逃出去?巫越忽然笑出了声,哈哈,有意思,难怪辛忱会对她另眼相看。
姜禾出了房间,跃上屋顶,没走出多远,箭矢如一张闪着白光的大网从四面向她袭来。时间怎么会掐得如此准?就跟上次她刚出逍遥门一样。
按理说,巫越也不屑于跟自己耍这样的小手段,那就是真的有人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此人你不除,后患无穷。
思绪翻飞,手中的动作也没耽搁,运气于袖,抽刀短箭。姜禾暗叹自己旋转成了一个舞女,可这该死的箭矢,一刻都没有缓下,显然是备下多时,就等着她落网。
想要逃出去,还真得流点血。
远处,遥望屋顶的穹碧落,心情一好,也会夸人,“陆公子所料不差,真的好本事。”
“我陆晓生可不是浪得虚名。”一小只的存在,只会让他更加顺风顺水。陆晓生捏掌为拳,姜禾,我说过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屋顶上,不断挥刀断箭的姜禾,忽然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随着瓦片一起跌落,弓箭手瞬间失去了目标。
穹碧落轻车熟路,瞬间有了决断“把房间包围起来!不用强攻,准备迷香。”
从屋顶连人带瓦一起摔下去的姜禾,几乎在落地的一瞬间,脚尖发力,一个弹跳又上了屋顶。赶在弓箭手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已向前飞出了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