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誉了。此番来还有一事相商,如今无垢山庄来了很多江湖人,陆晓生也在,他们都是冲着铸剑来的。”
“沈年一定在东齐城,姜禾应该也到了吧?”
“西征所料不错,姜禾、辛忱昨日已经到了,只有姜迟还没有消息?”
“姜迟行踪不定,但每次关键时刻,他总会出现。”索西征提议道,“所以,明天如何?”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秦悠满脸疑问,“大师兄,明天要做什么?”
索西征答道:“明天我们召集所有人,解开接天链之谜,看看到底哪些为真,哪些为假。”
“秦悠,怀远,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姜禾是姜迟收养的义女,但这一点,我们要尽量瞒着。”
“姐,这事陆晓生也知道啊,我们怎么瞒?”
“他要想说早就说了。”
秦悠还是迷惑,“如此说来,铸剑公子真的是沈年的儿子,真正的年城少主?”可是又不对啊,铸剑公子好歹几百岁了,年城少主应该与姜禾一样,二十一岁才对。
钟情知道秦悠的疑惑所在,“真正的铸剑公子已经死了,如今的铸剑是他的徒弟,也就是年城少主,姜流。”
见钟情语气如此肯定,索西征看了过来,虽然自己也有此种猜测,但也只是猜测。联想到这一路,姜流对钟情的态度,心中有了另一个猜测,也许钟无垢在抢惊鸿剑的时候,杀了真正的铸剑公子。
秦悠吐了吐舌头,“姜姓一家秘密还真多,身世也复杂。”
钟怀远拍着胸脯保证,“小师妹,别怕,再复杂,也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摸了摸手中的惊鸿剑,钟怀远暗下决心:爹,剑虽然是偷偷抢回来的有点不光彩,但是我会用它守护你想守护的山庄与天下。至于你的仇,待姜禾斩断接天链,儿子定于她一决高下。
陆衡搓着双手,有些兴奋,“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今,无垢山庄住满了人,东齐城的热闹可远甚当日的巫南城,就是贩夫走卒,老弱妇孺,都关心着。毕竟,天灾关乎每个人的身家性命。
陆晓生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茶,“别急,我们只要控制好人心,一步步逼着姜禾赶紧去斩断接天链就好。”
“公子,姜禾真的能斩断接天链?”
陆晓生哼笑一声,揉了揉有些不适的眼睛,“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无论结果如何,她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衡知道公子恨年城,“那姜流呢?”
“他,留他一命也无妨。“先前是自己急躁了,忘了以姜流的身体是根本练不成卷云袖的,留他一命,让他痛苦地看着亲人相继死去,年城覆灭,也不错!
陆晓生大笑了起来,此刻,要不是为了证明是无咎错了,他倒是真的有些期待姜禾能斩断接天链了。天下人围攻年城,这个结果也不错。
暮色降临,姜禾因为之前吃饱喝足,沐浴后又睡了一觉,天黑了她反而精神饱满。
辛忱回来时,不仅带了很多吃食、衣服,还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明天,无垢山庄会召集江湖中人,审问铸剑。
先前浩浩荡荡,指责无垢山庄挟持铸剑公子的江湖好汉们,得知铸剑真是沈年的儿子,如今都转了风向,铆足了劲要审问铸剑,逼出沈年。
姜禾拦住年年的去路,嬉皮笑脸道,“姑娘,可否赏脸一起赏月?”
“禾公子,邀请本姑娘赏月,是要花钱的。”以前在年城,她们就是如此相处,年年张口就戳姜禾的痛处。
姜禾抛了抛刚从辛忱那顺过来的钱袋,“街边的小吃,只要姑娘喜欢,我们从南吃到北。”
年年笑了起来,揽着姜禾的肩就往外走,不管如何,不能因为明天败坏了今天的兴致。
沐浴出来的辛忱,换好衣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他嘴角含笑,想小姑娘都会趁他沐浴顺走钱袋了,不错。
心情格外好,辛忱正想往外走,却被沈年拦住。对方单刀直入,“辛公子心悦姜禾?”
“是。”
沈年道,“那就对她好点,再好点。”
辛忱笑了起来,有种被丈母娘叮嘱的感觉,“尽我所能,倾我所有,夫人不必担心。”
“你所能的,所有的都是次要的,别骗她,尊重她才是首要的。”沈年从不怀疑姜迟对自己的爱,可惜姜迟的爱缺了坦承。
辛忱仿佛洞悉一切,“我不是姜迟。”
此子心思敏锐,沈年赞道:“好一个不是姜迟。”
姜禾领着年年在扫荡街头小吃,吃着吃着,就去了屋顶上,一本正经道,“姑娘,该赏月了。”
年年闻了闻手中酒,“想问什么?”
“你倒是了然。”姜禾喝了一大口酒,“年城还有人像我们这样活着的吗?”
年年手中的酒也没闲着,直往口里灌,“这个问题我最初也问过城主,没有。”
“你把我打晕之后,发生了什么?”
“抱着你逃跑,年月断后,密道尽头还有一道墙……”年年摇了摇头,似乎现在还能感觉到年月那全力的一掌。
姜禾忽然眼眶有些涩,仰头喝酒,“年月之于你的意义,我以前或许体会不到,现在能了。年年,我一定斩断接天链,把他们都救出来……”
“可喜可贺,我们的禾公子也有了心上人。”年年苦笑,“能救他们固然好,可是姜禾,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他。”姜禾不断喝酒,“也只有跟你说说,年年,其实在义父。不,他不是我义父。”义父早就舍弃她了。
姜禾摇头晃脑,打了个酒嗝,“其实在他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怨过的,父母为什么要抛弃我?”
半醉的年年听到姜禾说“他不是我义父”,酒已经清醒了大半,城主为了刺激她,竟然把一切都告诉了姜禾。那姜禾心里得多的难受,她赶忙道,“没有,你没有被父母抛弃。”
“你骗我,他把一切都说了,我生来就是被舍弃的。”即使醉了,那些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的,夫人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她晕过去了,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双生子。不然……”年年说得泪流满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电闪雷鸣的大雨天。
“双生子,咳咳,哈哈哈哈……”姜禾仿佛被酒呛住,一边咳一边笑,手中的酒瓶哐啷一声被她扔了下去。
远远跟着,守在屋檐下,以防姜禾喝醉掉下来的辛忱,脚边忽然砸开一个酒瓶子,他快速飞上屋顶,抱起姜禾,对年年道,“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你……”
“我自己回去。”
等辛忱抱着姜禾走远。屋檐下的转角处,沈年走了出来,神情呆滞,“年护法怎么能自己回去?我送你。”
第88章 傻姑娘
咋一听沈年的声音, 刚从屋顶上下来的年年一个踉跄,酒全醒了, 心里大惊, 夫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去了多少?
“刚刚那些不过是为了安慰姜禾, 我瞎编的,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沈年似笑非笑, “我理解的,怎么会怪你?”
夫人到底信了没有,年年一时分不清, 但她知道不能多做解释, 越解释就越错。今晚为什么要喝酒, 辛忱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还被夫人撞见了?
她哪里知道,沈年见辛忱出去,忽然有些不放心姜禾,也就跟了过来。
“别飞了,我头晕。”怀里醉酒的人突然出声, 挣扎着要下来。辛忱无法, 只得落入平地, 放她下来。
“你自己能走吗?”
姜禾歪着脑袋,手指辛忱:“不能, 你背我。”
“好,上来吧。”
见人已经蹲下,姜禾咧嘴而笑, 摇摇晃晃走到辛忱背后,扑了上去。
辛忱慢慢起身,疑惑道,“姑娘,你为何如此沉?”
姜禾趴在辛忱背上,双臂往前伸出,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左肩,“因为我爱吃肉。”话落,就咬了辛忱一口。
辛忱一巴掌拍向姜禾的屁股,“你竟然咬我?”
姜禾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凶巴巴道,“你是谁,竟然打我?”
“辛忱。”
咬了人的姜禾继续问,“我又是谁?”
“你是辛忱的姜禾。”
哭了一声的姜禾忽然温顺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不想是姜禾了。可咬了你一口,确定你还在,下一瞬,我觉得姜禾也挺好的。”
辛忱弯起嘴角,把背上的人往上抛了抛,“傻姑娘。”
此时的巫越教,穹二凑到夏黄泉面前,好奇道,“护法,无垢山庄这几日聚集了大批江湖人,一定热闹,我们为何不去?”
夏黄泉好笑地看着穹二,“不过就那些事,纷纷扰扰,不如买粮救灾。”
“可是护法,万一姜迟真的要统一江湖呢?”
“哈哈,那也得问过我夏黄泉,再说了不是还有教主与姜禾吗,放心,这把火烧不到巫越教。”夏黄泉哈哈大笑,浑不在意,下一刻又严肃道:“放机灵点,陆晓生的话听听就好,被被他牵着鼻子走。”
穹二讷讷,原来护法是不信陆晓生啊,“是。”
熙熙攘攘,日渐高悬,人心易变事易变。此时的无垢山庄,人山人海。
“大师兄,这都日上三竿了,不但姜迟没来,就是姜禾、沈年也不见踪迹,他们难不成还不知道?”秦悠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索西征还没答话,陆晓生摇着折扇,“秦姑娘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来。”
无垢山庄的练武场已经围满了人,被绑在中间高台上的铸剑如老僧入定,就是会时不时抖动一下左肩。若问个中缘由,无非是伤口愈合长了新肉,有些发痒。
渐渐升起的太阳将人照得有些浮躁,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铸剑,你真的是沈年所生?”
一人出声,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斩断接天链,就能解了天下旱灾?”
“你打造惊雷刀是不是为了弥补年城犯下的错?”
“沈年是不是因为你,才与姜迟决裂,隐退江湖?”
“接天链是不是只有沈年之后才能斩断?”
“姜禾如果做不到,你能做到吗?”
…… ……
铸剑闭口不答,这些人就如此急于知道一切?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关心的样子。可是若不答,他们不会罢休,娘根本就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
“我是沈年的儿子,姜禾能斩断接天链。至于其他的,是我的家事,就不劳烦大家操心了。”
陆晓生一脸讥诮:“家事?你们的家事波及到天下人的安危,我们难道还没权力过问?”
“姜迟为一己私利,不惜冰封年城打破天下五分的局势,挑唆各派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人,配有家事?我看他连家都不配有!
“姜禾能斩断接天链,为何迟迟不动手?”陆晓生环视一周,“是等着大家去求她,对她感恩戴德吗?”
正当众人被陆晓生几断话煽动,恨不得灭了姜迟一家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道笑声:“不愧是说书先生,巧舌如簧,将人心捏于股掌。”
“谁,是谁?”
“出来。”
“是姜禾!”
“对啊,是我,你们在等的人。”话落人已经落在高台上,伸手去解铸剑身上的绳索。
铸剑一脸欢喜,自无尘谷一别,好久不见了,“姜禾,还能见到你真好。”
姜禾拿着刚解的绳子轻拍铸剑额头,一本正经道,“都是做哥的人了,要稳重。”
铸剑有些不好意思,许久才憋出一句,“他收养了你,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姜禾但笑不语。
见台上情形,底下有人大喊,“无垢山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姜禾把人带走?”
显然看不过的人有很多,但碍于姜禾的武功,不敢做那领头人。这事当然由东道主无垢山庄来。其实早在姜禾出现的那一刻,钟怀远就握紧了手中的惊鸿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但是不能。
钟情上前一步,“大家别着急,今天我们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尽早解了天灾。相信姜家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经钟情这么一说,众人心中顿时清明些,无论姜家目的如何,一切事情,都得先斩断接天链,解了天下旱灾之后再算账。
人立高台,出口的话落地有声,“我姜禾,一定斩断接天链。”
陆晓生按了按眼角,出声反问,“你说能就能?”
姜禾看向陆晓生,戳人痛脚一事,她也是一把好手,“这不是我说的,是祭司无咎的预言。”
陆晓生继续笑着,凭你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义女,就可以斩断接天链,做梦!何况……
“天下谁人不知,说要守护接天链的是无咎,如今说要斩断的也是他,我倒要问一问,这前前后后到底是年城的阴谋呢?还是一开始无咎的预言就错了?”
“是啊,如果斩断接天链能救天下,无咎为何不直接说,是害怕自己预言前后不一,被天下人质疑吗?”地煞附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无咎只是占卜,最后做决定是姜迟,所以这是姜迟的阴谋,想借机统一江湖。”北煞一锤定音。
姜禾冷笑一声,“年城到底意欲何为,待我斩断接天链,你们自会知晓。”义父,之前的事你决定,之后的事也由你来决定,我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