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总是假正经——初云之初
时间:2019-01-09 09:54:47

      ……
      自打进了九月,顾景阳与卢氏的心便提起来了,毕竟御医与产婆都说谢华琅生产在即,整日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谢华琅自己倒很看得开,该吃吃,该睡睡,一切如常。
      到了重阳节,顾景阳生辰那日,她还摸着肚子感慨:“九郎,倘若他们今日出生便好了,正好同父皇一日生辰。”
      顾景阳目光微柔,还没说句什么,她就自己先否定了:“不太好,你们三个一日生辰,又是一个姓,岂不是要排挤我这个外姓的?不好,不好。”
      都是至亲骨肉,哪有这么说话的?
      卢氏想剜她一眼,奈何顾景阳还在,只得忍下,借着喝茶的空档,悄悄翻个白眼。
      顾景阳却不觉得有什么,温言劝慰道:“不会的,枝枝是我的妻子,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哪里会有亲疏之分?”
      谢华琅被哄得高兴了:“郎君对我真好。”
      今日的顾景阳的生辰,原本是该设宴相庆的,只是谢华琅生产在即,不好再多搅扰,便暂且搁置,只有夫妻二人与卢氏在,小庆一番便可。
      掌勺的御厨是从宫外请的,曾经是江州名厨,最擅长的菜式便是庐山石鸡,谢华琅对此闻名已久,只是不曾到过庐山,当然也不曾吃过。
      而顾景阳惯来不重口舌之欲,当然也没吃过了。
      皇后有孕,若是诞下皇子,又嫡又长的身份,必然是要做太子的,尤其皇帝年长皇后诸多,备不住就早去了,皇后有谢家支撑,来日未必不是一个天后。
      朝臣们如此想着,不免诸多攀附,江州刺史也一样,只是送金银太过俗气,也没有新意,他便从别处着手了。
      江州刺史的夫人有孕时便喜欢吃庐山石鸡,加之皇后久居长安,未必不想尝尝他乡风味,如此一来,他便送了几个名厨进京,刚巧谢华琅这阵子嘴馋,就给留下了。
      所谓的庐山石鸡并不是鸡,而是蛙的一种,肉质细嫩鲜美,极为可口。
      ——这也是庐山三石之一,名气颇盛。
      谢朗曾经去过庐山,也吃过这道佳肴,还特意同谢华琅炫耀过,今日终于能吃到,她颇有些如愿以偿的欣慰感。
      临近午膳时分,宫人们便先送了时鲜瓜果来,谢华琅捡了颗草莓送进嘴里,又催问道:“石鸡呢,怎么还没有来?”
      衡嘉赔笑道:“娘娘别急,就快来了。”
      “怎么这么慢。”谢华琅小小的抱怨一句,却不想再吃草莓,瞧着另一个果盘里摆了红彤彤的鲜枣,便要伸手去取。
      顾景阳见她动作不便,便主动将那盘鲜枣端到妻子面前去,哪知鲜枣到了,她的手却还停在原处。
      他隐约意会到了什么,语气微急:“枝枝?”
      谢华琅这才“哎呀”一声,扶住他手臂,软软道:“九郎,我好像要生了……”
      顾景阳扶住她腰身,低头去看,果然见她裙摆已然有些湿了,顾不得再说别的,便将人抱起,往寝殿中去了。
      不需要他吩咐,便有宫人去请产婆御医,另有人去准备热水剪刀等物,卢氏在侧安排,一切都井井有条。
      产婆不多时便到了,净手之后去探了探,笑道:“娘娘怀的是双生子,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养的也好,宫口已经开了三指,很快便好了。”
      御医诊脉之后,也回禀道:“娘娘凤体安泰,陛下无需忧心。”
      卢氏是生产过的,听产婆与御医如此说,便知道女儿这一胎不会很麻烦,暗松口气,又到床榻前落座,柔声安抚道:“枝枝别怕,阿娘在呢。”
      谢华琅毕竟是头一次生产,不安也是正常,握着母亲的手,目光四处探寻:“九郎呢?”
      还没正式开始生产,顾景阳并未出去,闻言便到近前去,徐徐哄道:“枝枝别怕,郎君在呢。”
      在他心里,妻子是远胜于那些繁文缛节的,故而略微一顿,便定了心,道:“郎君不走,留下来陪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高,但也不低,其余人想劝,又不敢贸然开口,卢氏嘴唇一动,原本想说什么的,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
      “不用啦,”谢华琅却摇头道:“郎君只管在外边儿等消息就好。”
      顾景阳不置可否,却失笑道:“那你还抓着我的手不放?”
      “……嗯,”谢华琅顿了顿,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道长你帮我问问石鸡好了没,还没开始生,我想趁热吃一口。”
 
      第116章 生产
 
      在比自己小许多岁的妻子面前, 顾景阳向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但在这等关头, 听那小妖精说了这些,也禁不住有些冒火。
      “枝枝,这是什么时候了?”生产在即,他也没训她, 只低声道:“你还想着吃。”
      谢华琅委屈道:“我好想吃一口, 九郎,就吃一口好不好?”
      卢氏默默别开脸去, 简直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顾景阳心中同样有些无奈, 轻叹口气, 却还是吩咐衡嘉:“去看看石鸡好了没, 若是还没过来, 便叫快些, 皇后等着呢。”
      衡嘉应了一声, 亲自前去催,也是赶得巧了,路上正碰见御膳房的宫人们送膳来,赶忙唤了进去,掀开打碗盖,另取了些,亲自呈到寝殿去了。
      顾景阳自衡嘉手中接了玉碗, 用汤匙略微盛了点试过, 方才往小妻子嘴边送。
      谢华琅从前没吃过这个, 再嗅到那股鲜香气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叫郎君喂了几口,美滋滋的吃过之后,终于心满意足道:“好了,我们开始生孩子吧。”
      她这话说的,好像生孩子就跟喝口水一样容易似的。
      顾景阳气笑了,想要说句什么,又怕吓到她,反倒生产不顺,便咽了下去,握住她手,温声问:“疼不疼?还忍得住吗?”
      谢华琅老老实实道:“有些疼,但是还能忍住。”
      “道长,你到外边儿去等消息吧,别在这儿等了,”她想了想,又道:“倒不是怕别人说坏了规矩,只是我听说待会儿会很疼,备不住还会忍不住喊出声来,多丑啊,你不许看。”
      “不丑,”顾景阳听得忍俊不禁:“枝枝是世间最美的姑娘。”
      “那也不给看,”谢华琅哼了一声,道:“你放心吧,阿娘还在呢,你非要留下来,我反倒不自在。”
      顾景阳见她态度坚决,倒没立即下决断,目光在产婆身上一转,见她们恭敬颔首,示意无碍,方才同妻子道:“我便在殿外,枝枝若想见我,马上便来,你若觉得疼,也别忍着……”
      “知道啦知道啦,”谢华琅轻声催促道:“你快出去嘛。”
      顾景阳站起身,再叮嘱卢氏几句,终于往外殿去了。
      他一走,谢华琅便忍不住吸口气。
      她是头一胎,自然格外辛苦,又是高门里娇养着的女郎,这等苦头,真有些挨不住。
      卢氏取了巾帕,动作轻柔的为女儿拭汗,怕她忍不住痛,便同她说话,分散她精力:“别人都巴不得叫丈夫知道自己生产辛苦,你倒好,什么都不肯讲。”
      “之所以要叫丈夫知晓自己辛苦,无非是算计那一点夫妻情分罢了,我用不着,”谢华琅声气弱了些,低低的道:“九郎原本就忧心我,何必再叫他亲眼见着我生产。”
      他们年岁差的多了,即便没人敢对此说三道四,但顾景阳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她,即便谢华琅胡闹,也都包容下去,爱侣之间的温情之外,还有些近似于父亲对于小女儿的宠溺。
      谢华琅不傻,她感觉的到。
      卢氏在宫中住了这些日子,见多了那对夫妻相处时的情状,对于女儿说的话倒不觉得奇怪。
      她自医女手中接了汤药,边喂给女儿,边嗤道:“你个小混账,在家时不知体贴爹娘,出嫁之后体贴起夫君来,倒是无师自通。”
      那药是热的,用下去之后,便觉腹内暖洋洋的,疼痛感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产婆再伸手去探,恭敬道:“宫口开了六指,快了,快了。”
      谢华琅早先听人提过,宫口开到十指孩子便能出生,现下微松口气,才有精力答话:“倒也不全是体贴,我也有些私心。”
      她躺在塌上,额头生汗,隐约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骨头在一寸寸打开,喘了口气,方才玩笑道:“男人又没生过孩子,也不懂这个,叫他见到那儿血淋淋的掏出一个孩子,兴许以后再也没有心情与我亲热了……”
      这可不是谢华琅信口杜撰的,前些年便有贵妇生产时,为叫丈夫知晓自己有多辛苦,逼他在产房里瞧着,不想适得其反,竟将丈夫吓住了,从此再不敢与妻子亲近。
      谢华琅自己心肠便有些软,瞧见血淋淋的伤口都不敢细看,以己度人,何必再为难自家郎君呢。
      卢氏听得忍俊不禁,周遭人也别过脸去笑,卢氏轻啐一口,道:“不许胡说。”
      谢华琅自己也笑了,笑完却觉腰腹处猛地一痛,就跟骨肉被敲了一下似的,禁不住痛呼一声。
      产婆又探了探,释然之余,又有些振奋:“差不多了。”
      能被选进宫中的产婆,当然都是身家清白,经验丰富的,顾景阳为了沾个彩头,连当初为赵王府那双龙凤胎接生的产婆都叫进宫了。
      谢华琅早先还能说话,到了这会儿却不成了,除去呻/吟痛呼,什么都干不了。
      产婆手掌在她隆起的肚腹上有条不紊的推揉,叫谢华琅伴随着她的动作用力。
      而谢华琅此刻痛的几乎失神,哪里还听得见她说什么,有多少力气便用多少气力,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没停过。
      如此过了两刻钟,谢华琅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却觉腹中忽的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顺势出去了。
      产婆欢欣的话语落到她耳边:“娘娘再用力些,瞧见头了!”
      谢华琅原本已经有些脱力,闻言也再次握拳,奋力之下,便觉身下一松。
      她怀的是双生子,肚子虽大,但毕竟装的是两个孩子,如此一来,个头儿必然不会太大,自母亲体内出去时造成的疼痛,远不像单胎那样严重。
      谢华琅瘫倒在塌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产婆们忙将新生的小殿下抱起,惊喜交加道:“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毕竟是双生子,小皇子较之寻常新生儿要轻,连哭声都不算大,但落到众人耳中,真比天籁还要动听。
      产婆们替小皇子剪断脐带,又送去温水中擦洗身上秽物,最后才由襁褓包起来,御医看过之后,送到了早就恭候的乳母怀里。
      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又是皇后所出,板上钉钉的皇太子,皇后可安,谢家可安,于卢氏而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同样,皇后诞育太子,产婆们所能得到的赏赐,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有这位小皇子在,后边那一个无论男女,都是福气,众人都想得到这一层。
      卢氏笑道:“枝枝,你听见了吗?是位小皇子。”
      产婆说出第一声的时候,谢华琅便听见了,欣喜之余,又有些释然,连带着失了气力:“阿娘,我好累……”
      卢氏心头一惊,忙道:“枝枝,再坚持一下,腹中还有一个呢。”
      产婆也道:“娘娘暂且忍一忍,生下第一个之后,第二个便简单多了。”
      另有人取了汤药来喂下,叫皇后保全精神,略歇一歇,再生下一个。
      卢氏心慌的厉害,握住女儿有些凉的手,声音微颤:“枝枝,你还没见见小皇子呢,可不能累的睡了……”
      谢华琅眼皮子一掀,软软道:“阿娘,我只是累了,不是要死了,你别多想。”
      卢氏听罢,真想一巴掌扇过去,瞪了她一眼,又舍不得,硬巴巴道:“知道了!”
      ……
      妻子在内殿中生产,顾景阳在外殿等候,却如何也安不下心,大半个时辰过去,正心中焦躁之际,却听殿中传来婴儿的哭声,在无人言语的殿外分外明显。
      衡嘉等内侍忙施礼笑道:“奴婢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