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小皇后/大龄皇后——故筝
时间:2019-01-09 09:56:09

  这下孔凤成该要欢喜了。
  李家原本就压着孔家一头。
  这二人是同届的进士,李老太爷得了探花,孔凤成得的却是状元。
  只是后头李家出了个太后,李老太爷在先帝跟前也越来越能说得上话,他逐步经营,便又得了天下学子的推崇,渐渐的,孔家便比不上李家了。
  李老太爷可半点也不愿见到孔家将来压李家一头。
  外头的人只怕不知要如何说笑话呢!
  与李家人心境截然不同的是李妧。
  李妧得了大胜的消息,当即便欢喜不已。如今她是为皇上办事,自然便盼着皇上能好……最好能一手将李家按死。
  不然将来她的好祖父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死的便该是她了。
  另一厢,越王府。
  小厮跌跌撞撞地进了门:“求见,求见越王……”
  越王府上的人,盯着那小厮瞧了一会儿,这才记起,似是忠勇伯府的人……一想到这里,门房便变了脸色。
  忠勇伯府啊,那不就是越王……越王殿下的生身之家吗?
  可这家人已多年不同越王府来往,为何此时来了人,还这样慌张?
  门房拿不定主意,便立时喊了人去向王爷通报。
  先前在城门口迎接皇上时,越王便也在列中,只是他近来心思沉闷得很,便往后站了站,也免得叫人看见了他。
  之后他瞧见了立在车舆边上,身形越渐挺拔如成年男子一般的萧弋,也瞧见了车舆之中端坐着的皇后。
  他听得萧弋道:“此次征木木翰,幸有皇后福运,分与朕,分与大晋士兵,方才有今日大捷……”
  倒是十分相配的。
  一个先前被道士批了命,说生来阴气缠身,将来活不过加冠。
  一个又叫钦天监卜了卦曰,有了她,便自然使皇上福寿延绵,大晋国运昌隆……
  十分相配的。
  相配的。
  萧正廷当时便垂下了目光。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再仔细瞧。待众人散去后,他也推拒了旁人一并喝酒的邀请,自个儿先回了王府。
  他记得萧光和好像也跟上了队伍,跟着一块儿去了丹州。
  但这会儿他着实提不起劲儿来,便也不去问萧光和了。
  直到此时——
  “你说忠勇伯府来了人?”
  “是,是……王爷,要让人进来吗?”
  “他说了什么话,是何表情,你一一同本王说清楚。”
  那小太监便立时同萧正廷描绘起了来人的面色神情,还有他说的话。
  萧正廷的脸色便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自他被养在太后宫中开始,家中便极少与他来往了。后头他的母亲又生了一对儿女,他父亲的妾室也陆续添了三个庶女,两个庶子。忠勇伯府嫡子庶子都有了,自然与他关系也就没那样亲近了。后头他也慢慢淡去了想要同他们联络感情的心思。
  不说平日,便是逢年过节,两家也绝不会有来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突然上门,慌慌忙忙……
  萧正廷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不得不想到了白日里的一出闹剧,那个董参将胆敢冲着皇上大喊:“你当死的!”其中祸心,一览无余!可其后这人便死了个干脆。
  想到这里,萧正廷道:“同他说,不见。”
  “是。”小太监马上转头去传话。
  萧正廷又对着身边的人道:“研墨,本王要上书告假。”
  “……是。”一边的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紧去准备了笔墨纸砚。听王爷的,总归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永安宫。
  贵妃榻上倚着一道人影。
  待打起帘子,走近些看,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衣裳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头发歪歪扭扭地梳着,面色蜡黄,眼下青黑,两颊更凹了下去,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她并没有睡。
  相反,她还大睁着眼……眼睛黝黑,无神。
  看着有些可怖。
  “太后……”有宫女怯怯上前道:“皇上来了。”
  “皇上?他不是去了丹州?不是去打木木翰了?”贵妃榻上的人这才动了动眼珠子,但瞧着依旧瘆人得很。
  她一手撑着贵妃榻,艰难地爬了起来。
  周围的宫人都悄然往后退了退。
  太后自打眼睛坏了,怎么也看不好了以后,便总是爱发脾气,而且发起脾气来,比以前更加凶狠了。
  她逮着手边的东西就会砸。
  有宫人好几回都被她砸得头破血流。所以慢慢的,大家都不爱往她跟前走了,太后眼睛到底是瞎了,也不能瞅准是谁犯了错。大家便胆子大了起来。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近了。
  萧弋大步走了进来。
  永安宫的宫人们抬头瞧了一眼,只来得及屈膝躬身道一声:“皇上……”
  然后他们便又匆匆低下了头。
  皇上变了。
  比从前看起来更要可怖了。
  以前的可怖,是因着皇上眉眼阴沉,叫人望之可怖。
  可如今是气势压人,总叫人觉得他好似裹了一身的血气,光是一个抬眼,就叫人觉得心都不会跳了似的。
  他们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退,便瞧着那衣摆动作,一转眼,皇上到了的太后娘娘的跟前。
  “太后知晓冯参将吗?”
  太后的眼珠转了转:“知晓,如何?”
  “是李家的人吧。”萧弋淡淡道。
  太后抿唇不言,面带怒色。
  “他死了,被一刀斩下了头。于是朕便叫士兵们踏过他的尸身……后头便不成人样了,他手底下的兵,倒也没有一个敢,也没有一个愿意,为他收敛尸骨,如今大抵还躺在越城外呢。”他的语速极慢,缓缓说来,却带着刻骨的森寒味道。
  一股凉意钻入了太后的骨头缝儿里,她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你,你……你胡乱斩杀朝廷官员……便不怕被弹劾昏君吗!”
  “太后还不明白朕的意思吗?朕胆敢斩了他的头。便是因为,如今已无人敢对朕指手画脚了。他死了,便也是白死。”萧弋扣住了太后的手腕,取下了腰间的剑。
  “朕从丹州归来,大胜。”
  这句话陡然压垮了太后的侥幸。
  “不,不可能……”
  他将剑扣在了她的脸颊旁。
  冰凉的剑刃贴着太后的脸颊,太后当即尖叫了起来:“啊啊啊!拿开!什么东西!拿开!你要弑母吗?”
  “你算朕哪门子的母亲?”萧弋冷声道:“现在,朕来问你,你可有私底下对坤宁宫下手?”
  可笑她还不知道,从他大胜归来那一刻起,他便是如挣脱了铁链的猛兽,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了。
  礼教?规矩?
  若大权在手,便连史书也可改写。如今他再要杀她,便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罢了。
 
 
第一百零八章 
  太后蜷缩起来, 瑟瑟发抖, 她看不清东西,当然也就无从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实在和丧家之犬没什么两样。
  而也正是因为双眼瞧不见, 所以她才更觉得惊惧战栗。
  那冰凉的贴着她的刀锋,就如同催命的阎王。
  她忍到了极致, 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坤宁宫何事……哀家不知……哀家没有做过……”
  “太后还当是过去, 说两句话应付过去便能行了?”萧弋淡淡道。
  “皇上……又待如何?”皇上就不怕吗?这句话到了太后的喉咙口, 却到底是没能说出来,就好像被什么牢牢堵住了。
  萧弋并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只淡淡道:“这把剑,是朕从木木翰大王胡思勒的宝库中取出, 曾是他从大月国收缴的战利品之一。它锋利非常,胡思勒拿着它, 曾斩下数人的头颅。朕好奇不知它有何等锋利, 太后今日不如替朕试一试……”
  “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到了后半句, 太后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惊惧而陡然变了调。
  萧弋扣着她的手腕, 容不得她挣扎,将她的手指贴在了刀刃上。
  皮肤立刻就被划开了,一股尖锐的疼痛传来,太后尖叫出了声:“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哀家是太后!哀家是太后!”
  “划得开皮肉,也不知切得开骨头与否。”萧弋始终平静地盯着她的手,哪怕是看见鲜血流出来,也丝毫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他的手微微一使力。
  她的手腕就这么被按了下去。
  那斩人的剑, 果然是不同的。
  永安宫中的宫人们,便只听得见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即那声惨叫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就这么掐没了音儿。
  惨叫没有再响起,但刚才那短促的一声,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背脊冒汗了。
  他们将头埋得更低,双膝也都磕到了地面上,身躯仿佛没有依靠的浮萍,瑟瑟发抖、摇摇晃晃。
  室内。
  太后浑身都叫冷汗湿透了,她一张脸惨白到了极致。
  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她疼得浑身痉挛起来,像是因为疼而抽搐,也像是因为过分的害怕而抽搐。
  她的双眼无神,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形容宛如女鬼。
  她这辈子,哪怕是被虎贲军围困的时候,她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令她得意的太后的身份,还有那点自以为是的骄傲,这会儿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太后也怕?当年,你不正是这样杀死了先皇的丽嫔吗?”
  太后的身体抖了抖,艰难地呼吸着,又疼又怕,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
  那种怕,已经不受她的理智所控,完完全全出自她的身体本能的反应。她怕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她怕得手脚发软,濒死一般……
  直到这一刻,太后才终于神思涣散地想起来,她这些年的种种行径,到底是种出了怎么样一个恶鬼……
  疯了。
  萧弋早已经不同于常人了。
  “现在,能同朕说说,你是如何向坤宁宫下手的了?”萧弋随手端起桌上凉了的茶水,浇到了太后的头上,顿时将她的模样变得更加狼狈不堪了。
  不过这一下,倒是让太后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他松开了堵着她嘴的布。
  太后剧烈地喘了两口气。
  剧烈而尖锐的疼痛,渐渐令她失去了理智,胸口更憋着一股尖锐之气,急切地想要宣泄出来。
  “……皇上,皇上果然待那个傻子,一片真心。不问哀家这些年,对养心殿做了什么,反倒,问起她的坤宁宫来……”太后嗓音嘶哑地冷笑起来,说罢还重重咳了两声,然后方才顺了那股气,接着往下说道:“只怕皇上要浪费这片心思了,掌得大权又如何?你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一日要受旁人辖制。你一个瞧不顺眼,能砍了头,难道以后每一个瞧不顺眼,就都砍头吗?一个傻子,一个傻子……哈,将来自然有人不满于大晋的皇后,竟是这般的女人……他们便会逼迫你……”
  太后喘着气,嘶声吼道:“你父皇,如何、如何疼宠哀家,可那又如何?不依旧后宫满是美人!今个儿,今个儿有了丽嫔,明个儿有了冯嫔,再过几天又来一个王美人……将来,你护得住吗?总有疏漏时的。”
  萧弋目光阴沉地盯着她,打断了她:“朕不是先帝,你更无须抬高你自己来同她比较。她是何等的人物,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在皇上心中,一个傻子都成了宝贝……”
  四周一片冷寂,半晌没有再听见萧弋开口的声音,太后便又笑了笑,尖刻地道:“若是来日,再有旁人,同她亲近些。不不,就算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她,说她与谁有了私通。以你这般性子,你这般锱铢必较的性子,将来怎能受得了?只怕恨不得生撕了她……”
  “更不要说,她生性痴傻,不通情爱。皇上待她好,便如对着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付出,她哪里懂得这些?将来兴许也真就稀里糊涂地,便对旁人有了好感……她可不知,做了皇后,成了皇上的女人,便当如何一心一意。傻子,自然是按自己心意来的。但那时,皇上又如何?岂不是要后悔今日种种付出?哈哈……今日你再如何疼宠她,来日也说不得是要成怨偶的,没准儿,你也就如今日这般,提了剑……”
  萧弋的目光越发地沉,眼底盛满了怒火。
  他怎会舍得。
  他怎么会舍得。
  太后的话一句句往他的心上戳。
  萧弋眼底浮现点点血色,一张俊美的面容,这会儿看着令人倍觉惊心,如见修罗。
  冰凉的剑刃贴身。
  “啊!”太后又短促地痛呼了一声。
  她的脸颊被划开了。
  “哀家不说了,不说了……”太后素来爱惜自己的脸,这比剁了她的手,更叫她难受百倍千倍。她连声道:“你不是要问坤宁宫的事吗?哀家同你说,同你说……拿开,拿开!”
  太后脑中不断盘旋着“疯子”二字。
  疯子。
  这人便是个疯子!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不怕杀了她。
  他杀了她,也许还会对外说,太后抱病,再过一些日子就能说太后重病死了……
  不,不……
  太后疼得流泪,她一边哭,一边哑声强忍着屈辱,开始讲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不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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