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南岛樱桃
时间:2019-01-11 10:35:52

  卫成听明白了。
  他也不是多愿意往外借钱,而是觉得岳父要是开口,他不能拒绝,假如拒绝了没脸的是蜜娘,蜜娘夹在中间会十分为难。
  媳妇娘家遭了大难,向女婿开口这怎么能推脱?
  虽然姜蜜这么说,卫成觉得他还是该去一趟,不去不对。姜蜜没法,转身就去搬了救兵,她把婆婆吴氏找来,让吴氏跟男人说。
  吴氏还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直到听儿子说他要去前山村。
  “三郎想去就让他去。”
  “万一……”
  “放心吧,没万一,”吴氏转身就让儿子回屋去把那十几两拿出来,说暂时还是放她这儿。银子到手之后,她又说,“你丈人要是真跟你开了口,你反正没钱,就往我身上推,让他来找我。”
  “要是真找上您?”
  “我就跟他哭诉府城开销大,读书人不好供。”
  姜蜜听糊涂了,说:“前次相公写信回来还附了三两银子,娘一高兴然后全村都知道了,都知道官学给发笔墨纸砚鞋帽长衫还补贴生活,哪来的开销啊?”
  吴氏得意洋洋说:“三媳妇你还是太实在,就算官学把这些全包了不是还有人情往来?和人情往来相比吃喝那点算个啥?我听说城里还有诗会文会,这些不都要花钱?跟同窗去吃个酒不花钱?他们又不能去府城打听三郎干了些啥,我爱咋编咋编他能知道个什么?”
  姜蜜:……
  “老三你记住,你丈人问你奖励的事你照实说,问你钱呢?你就说给我和你爹还有蜜娘买东西全花完了。问你在府城读书费不费钱,你就告诉他还是有些开销,照我说那样编一编,你铺垫好,回头万一亲家公真上门来,我和你爹也好顺着往下说。”
  卫成:……
  吴氏扣了卫成十五两银子,其中十四两是年后带出家门的,还有一两是他抄书卖米挣的。其实不止一两,在外头也开销了一些,就剩下这点。
  十五两被吴氏拿走代为保管了,留给他的也就几十个铜板,卫成想了想,拿着铜板去割了点肉,提上才去了前山村。因为知道姜蜜娘家房子被冲垮了,他没上那头去,到前山村之后就跟人打听姜老大家怎么走。他提着肉去姜老大家,果然见到了丈人。
  后来的事基本上都让吴氏和姜蜜料中了。
  姜父没想跟女婿开口,就算起房子钱不够,缺一点儿也该先请大哥援手,要还是不够才能找媳妇儿娘家或者女儿婆家,没有说越过姜家人直接去找亲家帮忙的。
  他这么想,钱桂花不这么想啊。
  钱桂花小产已经有些时候了,乡下地方不讲究,生完孩子三天都能下地,更别说她是落胎。钱桂花也就在床上躺了三天,卫成过来之前她早就下地了。
  本来几个男人在屋前说话,包括姜父,姜大伯,还有姜大伯那两个儿子。正在说钱桂花就来了,果然是问家底,问开销,问他去官学读书非但不花钱还能拿钱是不是真的?
  他说是,钱桂花就开始哭惨,边哭边骂说衙门对不起他们,啥都没了才补贴五两。
  “女婿你现在好了,可得帮帮我们!不要多了,借个十两八两给我们周转周转,你放心,等以后有钱了我们一定还。”
  卫成见过的龌龊事少,想不到其中的套路。
  要是吴氏或者姜蜜听着这话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说有钱了一定还,那估计要跟你哭穷一辈子。
  不过还好,预备工作做得好,他都没机会掉进这个坑,因为出门之前他娘和他媳妇把什么都想到了。
  “这……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没什么钱。别说十两八两,我身上就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仅有的五十枚铜板来之前拿去屠户家割了肉。”
  钱桂花一脸尴尬:“女婿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讲的。”
  卫成也尴尬:“本来有几两银子,我不知道岳父这边有急用,回家之前在府城买了东西,全花完了。”
  “几两银子全花完了?你买的啥???”
  钱桂花音量陡然拔高,卫成还是稳当,回说:“娘和媳妇一人一件首饰,还给我爹带了块上好的茶砖,大头就是这些。”
  听他解释完比不解释还难受。
  为啥呢?
  你看看卫成说的啥?
  他说给姜蜜买了首饰!
  娘家这么惨,她倒好,还有新首饰!
  钱桂花又感觉胸闷,她把恶心往下压了压,问:“就真的一点儿都借不出来?”
  “我这儿没有,我娘她有没有我不知道……”
  终于,姜蜜她爹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黑着脸让钱桂花进里面去:“男人说正事有你插嘴的份?”
  “你又拉不下脸,还不让我把家里的情况同女婿说说?”
  ……
  家里婆娘这么搞,姜父觉得很丢脸。不止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姜老大一家也快烦死钱桂花了。在别人家临盆或者小产都会冲撞主家,尤其小产,更是晦气。
  这就不说了,她小产之后还折腾,要吃肉还要吃蛋,说伤了身体得补起来。不光是她吃,狗子饭量也不小,姜大嫂开始是真心疼兄弟一家,真心接济,时间一长就不痛快。
  想着一时半会儿他家的新房子还起不来,一天起不来就要在自家借住,自家男人是大哥咋说都不能把出了事的兄弟赶出门去,这么想着姜大嫂简直头疼。
  她更头疼的是,连着挖了好多天他们也没把老二家的积蓄给挖出来,钱桂花毫不心虚指天骂地说肯定是让哪个丧良心的摸黑弄走了,钱没了咋办?当然是指望兄弟接济他们。
  姜大嫂烦啊。
  感觉来的是瘟神,偏偏还送不走。
  卫成提了一大块肉去,他中午就在姜大伯家吃的,吃了饭,又陪丈人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他刚到家老娘和媳妇就迎上前,两人先后开口,问咋的个情况?那头开没开口?
  “还是蜜娘看得明白,她先问了在府城的开销,跟着提了借钱的事。”
  “你咋说的?”
  “我说我没钱,我娘兴许会有,你找我娘去。”
 
 
第24章 (修)
  卫成又去镇上赴了一回约,是以前的同窗听说他回来凑了钱请他吃酒,打听宿州府学种种,问他在府学那边是怎么读的书?几时起身?晨读多久?学官几时开讲?都出过些什么题?能不能默几篇府学学子的优秀文章来看看?……
  好歹曾有过数年同窗之谊,能说的他全说了。
  又有人叹息道:“你考上廪生之后夫子劝你去府学碰碰运气,这事我知道,只是没料到如此顺利就留下来了,我原以为府学很难进……”
  “是卫兄高才!不似我等庸庸碌碌!”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从前跟人打听过,府学那边挑剔得很,还限人数,不多收学生。这种地方,咱们低门矮户出身,哪里挤得进去?”
  卫成往嘴里喂了颗香酥花生,放下筷子,说:“府学学官大多清廉,不看重身外之物,一心育桃李,学生凭文而取,只要文章做得好,不愁门槛迈不过。”他又讲了自己当初的经历,到宿州的时候都没顾得上整理仪容,一腔热血直奔学堂而去,见了学官之后,学官先问了几句话,而后出了个题,让他作文,他那篇文章仿佛很让学官满意,就这么被放进去了。
  “那学官给卫兄你出的什么题?你又写了怎样一篇文章?”
  看他们都想知道,卫成也说了。毕竟过去半年,当时的原文他记得不是那么准确,就大概说了一下自己是如何破题,每个段落讲的什么。刚说完,一起吃酒的几人就分析起来,还有人在考虑学官的喜好。又有人心里蠢蠢欲动,想把自己的优秀文章托给卫成,希望他能带去给学官看看。
  卫成明白他的意思,没揽这个活:“带去的文章再好也没有用,那边收人从来是临时出题当面作文。”
  众学子:唉。
  他们想出这个法子就是取巧来的,现在这些人根本没资格到府学学官面前去做文章,他们之中还有人没考上秀才,哪怕考上的也不是廪生。
  府学门槛高,人家只要廪生。
  清早出门,跟同窗吃酒论文,归来已经是半下午。姜蜜问他要不要洗把脸进屋眯会儿?卫成摇头:“只顾着吃酒去了,没怎么吃饭,我有点饿。”
  “相公你想吃点什么?你说,我给你做去。”
  就一个人吃做什么都麻烦,卫成想了想,问:“鸡蛋还有吗?”
  “我喂着十几只鸡咋会没蛋?”
  “那煮两个。”
  姜蜜转身就进灶屋烧了两瓢水,水烧上了才去摸了两个蛋。卫成在堂屋坐了会儿,姜蜜就端着水铺蛋过来了,放下碗,将筷子递给他,看他尝了一口还说呢:“家里没糯米,有的话我可以做些酒酿,这个加上酒酿才好吃。”
  卫成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喝了口汤,说:“这样就很好。”
  姜蜜说:“本来该给你放点糖,六七月间天气大,放得太甜我怕你觉得腻,相公你要是想吃点甜味儿我给你加。”
  卫成说不用。
  姜蜜就没再拉着他说话,坐在旁边托着头看男人吃。
  等他吃好,姜蜜洗干净碗筷回来,看他还坐在那儿,两夫妻聊了几句。姜蜜生着个玲珑心肝,听出卫成并不十分欣赏今日跟他一起吃酒的同窗,问他为什么去呢?
  卫成沉吟片刻,与她分说了一通。
  “这顿酒躲不过的,哪怕眼下拿农忙推掉,后面也得补上,否则跟着就有难听的话来,说你如今发达了目中无人,面子大,不好请了。外人不明白真相,听着还觉得是这么回事,这种谣言传开妨碍名声也不利前程。想想不就是吃顿酒吗?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没必要推脱。”
  姜蜜突然就明白先前卫成怎么坚持要去她娘家,谁都拦不住。
  其他人不怕拂面子或者得罪人,反正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我又不求你。卫成他心里装着大志向,想的不同,不愿意在起势之前就把里里外外都得罪一遍。给人做个面子,也给自己留点余地。
  男人和女人想的总归不同。像她只知道柴米油盐,只能看到眼前方寸之地,有时还觉得男人哪儿都好,就是太好说话一些,还是个三朋四友遇上困难都乐意给人帮忙的热心肠……
  姜蜜突然觉得傻的是她。她对枕边人的认识片面了,别人都觉得做学问难,他不难;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府学,他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就进了,他还能是个简单的人?
  “怎么突然走起神来?在想什么?”
  “在想相公你说的话。”
  “很费解吗?”
  姜蜜摇头,说不是那样:“就是感觉你们读书人想的事情和我们大不一样。”
  卫成笑了笑:“也没那么玄乎。只是这人吧,如果不追求什么,那他只要种好一亩三分地,能吃饱能穿暖就没有顾虑。可要是想往上爬,就得清醒得克制,不能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目光得放长远一些。世人都觉得身份越高日子越好过,实则不然,最自在还是乡野田间,站得越高反而谨小慎微。”
  “那我以后该咋做?咋样才能帮你?”
  姜蜜看过来的眼神特别专注,衬着姣好面容,看起来舒坦得很。
  她眼里看的心里念的全是卫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卫成把手覆她手背上,说用不着,“蜜娘你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什么都不用变,前程的事我自己考量,你在家吃好穿好过好日子,等我的好消息。”
  吴氏回来就撞见他俩这么亲密说话,啧了一声,让说体己话回西屋去,咋的在堂屋就这样那样了?
  “对了,三郎你不是到镇上吃酒去了?这就吃好回来了?”
  “是啊。”
  “喝了多少?咋没躺会儿?”
  “说是吃酒,实则论文去的,没喝几杯。”
  “那论出啥了?”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
  吴氏本来就是顺口问问,卫成这么说,他就想起来老头子嘀咕的:“你爹说后天收割,还有啥事儿你明天就去办了,跟着家里要忙起来。”
  卫成说没啥事,问今年怎么安排活计?
  “我和你爹也在琢磨,我想着你跟蜜娘下田去收割,这个活就是弯腰那下累人,不怎么吃力气。你们一把把割下来交给你爹摔打脱粒,我负责把脱下来的谷子搬回家晾晒。这几天饭也交给我来做,我送谷子回家顺便就能看看灶上。”吴氏说完问儿子咋想?卫成觉得挺好,就这么定下了。
  跟着吴氏还去弄了两顶宽沿的草帽回来,为了让儿子省点力气,又磨了一遍镰刀。
  卫家陆续置办了十一亩水田,头年分家,卫父往三个儿子头上各划了三亩,剩下两亩归他自己,他跟着卫成,算下来父子两个就占了五亩田。
  五亩田,家中四口人齐心协力忙了三天,收回来的湿稻谷被铺平摊在家门前的院坝上,又晒了三天。家里晒稻谷的时候,卫父去了卫成他大叔公家,跟他们说想借用石碾。
  石碾就是农村说的碾子,底下老大一块碾盘,上头配个沉甸甸的滚轮,滚轮的学名叫碾砣,晒干的稻谷放在碾盘上,推着碾砣在上头滚来滚去,滚啊滚,稻谷也就脱了壳。
  像石碾石磨这种东西,在村里不是家家都有,毕竟要买一套不便宜。
  这两样卫家都没置办,有需要卫父就去他大伯那头借用,他大伯家的碾子借给外人要收钱,借他从来是白借。
  今年也是,卫父才过去,还没开口,堂兄弟就笑呵呵问他是来借碾子?
  卫父说是。
  那边也在给稻谷脱壳,估算了一下自家还要用多久,给他说了个时间,让到时候过来,这样事情就办妥了。
  抢收那几天是全家一起下地,现在脱壳就用不着卫成他们两口子,五亩田收的稻谷过完秤装袋进仓。因为头年的陈粮吃得差不多了,卫父便拉了一百斤稻谷去脱壳,推着碾砣给稻谷脱壳的时候他还跟堂兄他们闲聊了几句,主要是问别人家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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