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这几日少爷很忙,只有每天下午回来才能陪着你。不过应该快忙完了, 花家生意上的事情寻常少爷不怎么管,可每次回了金陵总免不得要去帮三少爷,至于往后那就是闲了。”花蕊是个贴心的,自打上回白飞飞舍命护百花楼开始,她对白飞飞是一片忠心。
白飞飞待她已经是用心,至少愿意让她窥见心思,否则以白飞飞的心眼,花蕊怎么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不过花蕊觉得,白飞飞虽然武功高强也会算计,却还留有一份不同寻常的天真。
闻言白飞飞无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趴在栏杆上,“你说对了一半,他的确很忙,这才意识到他出生于经商世家,生意场上有许多事他都该去忙,而不是仗剑走天涯,像陆小凤那种。”
这或许是花满楼与他那些朋友的不同之处,身处江湖可又不像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
当然她现在也是真的无聊,每日除了在密室里疗伤外就是在花家到处闲逛。
以往在百花楼可以照顾那些花草又能练武,还有花满楼这样的高手陪练,每日虽不是时时刻刻忙着但也不会无事可做,何况闲坐的时候还有花蕊在一边说外面谁家如何如何的新鲜事,算不上多姿多彩可也不会像是这个样子无聊。
白飞飞见花蕊迷茫的摇头,笑笑起身起身往房间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胡若兰也在花家,而且——
“花蕊,上回我见着你家老爷,依你看,你家老爷对我如何?”白飞飞侧头问跟在旁边的花蕊,她想起花家和胡家的关系,胡若兰应该才是花家想要的儿媳妇。
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完全不该在这里的。
花蕊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咱们花家的少夫人从来不看门第也不看门当户对,只看少爷喜欢不喜欢,只要是少爷喜欢的,那老爷和其余少爷肯定不会有任何异议。”
说完小心看着白飞飞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有些苦恼,这到底是不是在担心这个,还是随口一问。
可这问题也不像是随口一问吧。
白飞飞倒不担心这些,因为她也不在乎。实在不行把花满楼打晕了带走就是,等他醒了,两人也离开金陵几十里,而且花满楼的性子必定也舍不得委屈她。
到时天高地广,什么地方不能去。
“少——”
花蕊瞥见走进园子里的人,差点喊出声,却见花满楼摇了一下头立刻噤声,看了一眼正走神的白飞飞,“白姑娘我去给你拿些点心,离晚饭还有好些时候。”
白飞飞回过神点了点头,托着下巴坐在那里。
真是太无聊。
“外面下雪了。”
“有吗?我才从外面进来。”白飞飞笑看着走进来的花满楼,“花蕊见着你才走的吧,不过你说下雪了,那我倒是想看看这边的雪有什么不同。”
花满楼失笑,“正好,我也有此意。”
有此意?白飞飞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衣领有些皱了自然伸手替他理了一下,“说真的,到了花家我才知道,原来大户人家和我从前想的也不一样。”
“恩?”
“朱家知道吗?朱百万,那位沈夫人的父亲。”
花满楼握住她的手往外走,知道今天白飞飞怕是要说起以往的事。往事随风,但提起来也有几分唏嘘和怅然,旁人听了不能感同身受,可提起来的人却仿佛再经历了一回。
他看不见白飞飞的神情却能想象得到此刻白飞飞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不说也可以,他并不介意。
“我以为那些大户人家都和朱家一样,骄纵儿女,锦衣玉食不提,那副做派也是让人觉得羡慕又嫉妒,沈夫人当年掀起了武林一阵腥风血雨,不少人倾倒在她美貌之下。”
“飞飞。”
“恩?”
“金陵这里,人杰地灵,你会喜欢的。”花满楼握紧白飞飞的手,“前几日爹见过你,后来让我去书房单独见了我,你猜他说了什么?”
白飞飞愕然,这个她还真猜不到。
她只是隐约记得花顼是个看着挺和善的人,尽管上了岁数可还是身姿挺拔,瞧着就是习武之人而不是普通人,再说一双眼炯炯有神,不见半点混浊。
“他问我,可是确定了心意要照顾你一辈子。”
白飞飞忽然笑了,“是吗?那你怎么说?”
“我说——”花满楼耳朵一动,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耳边,凉凉的,唇角不禁上翘,“以后的日子,相互扶持,也不知是谁照顾谁。”
抬眼看向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伸手去接,刚落在手心就化了,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白飞飞心里热乎乎的,就跟咽了一颗酒酿圆子。
“花公子,有劳照顾了。”
花满楼一笑,第一次不带着半点怜惜只有一番真心实意的欢喜拥住白飞飞,“下雪了,是今年金陵的第一场雪。”
窝在花满楼怀里,白飞飞心满意足一笑,蹭了蹭,“下雪了还陪着我站这儿,拉着我出来,你说你,换作别人恨不得挖出从前的事来捏着做日后斗嘴吵架的把柄,怎么偏生你半点心思都不动,像要把你挖出来一样待我好,我再拒人于千里外,可就真不识好歹了。”
“幸好是个识时务的,要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可遭了。”
“恩?”
“那就要多费些功夫,再耽误些时日。”
听出言外之意,白飞飞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待我病好了,也快过完冬天,到时候,春暖花开,应该是个好日子。”
花蕊拿着点心站那儿,眼圈发红。
他们家七少爷,可算是名草有主了。
第38章 白姑娘和花公子38
“呀!胡小姐!”
花蕊一转身撞在一人身上, 抬头见是胡若兰,有些诧异, 可她是一个家仆, 也不能多嘴, 只好道:“胡小姐来此可是要找少爷的?少爷正和白姑娘说话, 要不我替你去传个话。”
胡若兰往那边看了一眼,见花满楼和白飞飞依偎着的模样,攥紧了手,心有不甘可又什么都不能做,她已经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做什么。
“不必了,原本是想和白姑娘道谢,之前在百花楼多谢她救命之恩,我改日再来是一样的。”胡若兰面不改色,依旧是刚才那模样, 对着花蕊微微一笑, 转身走时看了一眼那边的花满楼和白飞飞。
白飞飞抬眸看向廊下那边消失的衣角, 松了手。
感情上的事只有自己意识到了不可能才会死心,白飞飞不认为花满楼会移情别恋,但胡若兰一日不死心终究是个隐患, 她要做的就是让胡若兰自己意识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和她争, 花家未来的七少夫人只能是她白飞飞不可能是别人。
“还有几天就忙完了。”
“有这么明显吗?”白飞飞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我以为我藏得挺好,看来不禁你看出来, 连花蕊那丫头都看出来了,往后要瞒着你什么心思,怕是难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飞飞还在病中,在外面多待显然不行,花满楼握着她的手往里走,“有什么事是非瞒着我不可?”
多了。
白飞飞在心里回了一句,嘴上却道:“两个人在一处,总不能是事事都坦白,难言之隐也并非说说而已,更何况男子和女子天生不同,怎么能事事都说。”
歪理。
两人回到房里坐下,花蕊拿着点心进来,看两人脸上表情心里一松不禁笑了——看来刚才胡小姐来的事他们不知道。
“少爷,马上到晚饭时辰,老爷和三少爷让我来叫你们。”
“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是。”
瞥一眼花蕊,见花蕊松一口气的样子,白飞飞轻轻摇了摇头,待她出去后看着眼前的花满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明知胡姑娘待你心有不同,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和她相处,我以为寻常人都会选择避嫌。”
花满楼面上闪过一抹错愕,失笑道:“我对她心怀坦荡,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和她避嫌,除非心里有什么才想着避嫌,既然清白,又何来避嫌一说。”
“可胡姑娘不这么想不是吗?若非我来了,你家中应该是希望你们能够成为夫妻,胡家和花家是世交,如今胡姑娘一个人无依无靠,若是能成好事,自然解决了往后胡姑娘在花家的尴尬处境,谁知道我半路杀出来。”
闻言花满楼面上闪过一丝不快,皱眉又飞快舒展开。
白飞飞一惊,意识到自己以往用在旁人身上的心计竟是用在花家身上,用这些来揣测花家,还在花满楼面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谁知才一开口就见花满楼起身了,只好收住了话头,盯着花满楼。
“先去前厅,不好让爹和三哥他们久等了。”
说完一个人抬脚往外走,在门口时才停下等白飞飞。白飞飞往旁边看了一眼,寻常挂在那里的披风花满楼一向是记得位置的,今天连这也忘了,伸手取下披风戴好走到了花满楼身边。
收拾心情,“恩,我们先去吧。”
花满楼点点头,并肩和白飞飞往前厅走。跟上来的花蕊盯着花满楼,再看看白飞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还好好地,怎么忽然一下变了。
可这又不是她说话的时候,白飞飞也并无半点的异常,可她就是觉得不对。
雪越下越大,到了前厅时两人肩头已有了雪,花如令和花满轩已经入座,见两人来了,父子俩对视一眼看向白飞飞和花满楼,不禁笑了。
“七童和飞飞来了,先坐着,你三嫂和诗柏马上来,刚才那小子闹得回去不知道要做什么,说是要拿东西。”花满轩笑着道:“小孩子脾气来了也没办法。”
“不碍事,桌上菜也没齐,等一下无妨。”花满楼坐下,白飞飞便跟着坐在他身边。
花满轩望着给白飞飞挪了椅子的花满楼,不由满意一笑,但又见白飞飞面色似有不对,心想怕是这几日各商行总管来了金陵忙碌,一时无暇顾及才怠慢了人家。
“你们回来也有小半月,不过今日家里忙,七弟虽然秉性温和可还是经验不足不懂得照顾人,是个闲散人还被我拉来帮忙,飞飞你平时要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不舒服,找三嫂也是一样,她平日在府上带诗柏,有你在她反倒是能有一个人说话。”
花满楼心思向来细腻,听出花满轩的担心,先接过了话,“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三哥,你这话里可说我这个闲散人久居百花楼是为了躲过这些事?”
一旁正想着要怎么和花满楼解释的白飞飞听兄弟俩互相拆台,面上染了几分笑意,点了下头,“有劳惦记,不过平日有花蕊在一旁照顾,还有大夫时刻把脉,哪里还有什么需要。”
“爹,诗柏刚才朝着回去拿东西,自己回房拿了还不给我瞧,说是要送给飞飞的,也不知是什么这么神秘。”胡冰牵着诗柏走进来,身边牵着的小孩粉雕玉琢,穿着一身蓝色的袄子,圆溜溜的眼睛跟葡萄似的。
不过怎么看白飞飞好似不高兴,难道是在府上受气了?
诗柏年幼,哪里懂胡冰的心思,拿着手里的一根糖跑到白飞飞身边,“白姐姐,这是给你的,爹娘不让我多吃糖果,我悄悄留下来给你的!”
花满轩被这话弄得又气又笑,他儿子才多大一点,竟然这么小一点还学会给人送东西了,嘴还这么甜,虎父无犬子。
“你瞧你儿子是什么样的。”
“诗柏过来,你这小子,瞎给你七叔添乱,你喊飞飞做白姐姐,她和你七叔什么关系?”花满轩抱起诗柏在腿上,故作严肃教训,“你这不乱了辈分。”
诗柏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忽然笑起来,“我知道,是七婶。”
童言无忌,可在座的人都心有默契。花满楼能把人带回来,那就说明了白飞飞是花满楼认定的人,家里的小少爷喊一句‘七婶’哪里不对。
刚走进来的胡若兰听见这话脸色瞬变,强挤出一个笑走进来,“伯父,三哥三婶,七哥。”
“诗柏,你七婶面皮薄,下回可不许胡闹。”
正因花满楼沉默郁结的白飞飞忽地听见这话,诧异抬眼看他,见花满楼正在替自己擦筷,不由一怔随后笑了笑,“诗柏不过小孩,你还和他计较。”
花满轩和胡冰夫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啧,这两人倒真是天生一对。
胡若兰坐在席间味同嚼蜡,花家一家人和白飞飞才是一家人,而她不过是一个借住的过客。她果真是没有立场去说什么,更无什么理由留在花家。
饭后花满楼送白飞飞回了房,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花蕊恨不得挠头,刚才饭桌上还好好地,怎么又来了,这俩祖宗这是在闹什么脾气。
“白姑娘,你怎么了?之前不还和少爷好好的吗?怎么我才走开一会儿你们俩就……这样了。”花蕊小心把点亮的灯拿进屋,看着已经换了衣服梳洗好的白飞飞,又见她面上带着一层薄汗,知道这会儿她肯定不好受。
想到白飞飞的性子,花蕊低叹一声,“是不是少爷惹你生气了?”
坐在床边正在整理被褥的白飞飞闻言动作一顿,摇摇头,“是我惹他生气了,别说了,你回去休息,我也要睡了,明天还得去密室。”
“可——”
“不碍事,你什么时候见他和我置气长久的,何况,你也帮不上不是。”白飞飞笑着看花蕊,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可是这件事情旁人是无从入手。
更何况花满楼那人的性情怎么可能让人看得出来,便是生气了也让人找不到借口来劝架,也不和你冷战,可就看出了生分和怒意。
好比刚才送她回来的时候,和以往并无不同,可偏偏就让她心里觉得难受。
花蕊看她这模样,也不好再问,只好收拾了东西出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花蕊刚打开门就见门开站着一人,眼神一亮惊喜道:“少爷!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白姑娘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