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洛克说话总是很欠揍,但哀弥夜这一次却并不打算反驳他。
当然不是默认是他未婚妻的事,这件事还早, 只是,他打消了卡尔埋在心里的念头,即使夏洛克不说,哀弥夜也会那么做。
不要给别人无望的期待。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因为等待过,凶手病态地笑着说,会放了她的朋友,她却只等到朋友被分尸肢解丢进大海里的消息。
她慢慢地就不抱有期待了,只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怎样也是预料之中了。
沉默了几秒,哀弥夜为夏洛克的话解释了一下,“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解释他说的未婚妻一事。
那就是真的了。
心中最后的奢望也泯灭了,他垂了下眼眸,“没关系,本来也没什么。”
本来也没有什么,他和她原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奢望。
风忽然大了起来,哀弥夜还没有反应,夏洛克便将她拉进了怀里,她侧过头来看他,只看到一片星辉璀璨的天空,浩瀚而没有穷尽。
浅浅的纹路因为过近的距离而更显深邃迷人。
“传递热量。”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
又不是温度骤降,只是风大了些而已,哀弥夜没有戳破,只是默不作声地又转向卡尔。
心里却轻哼一声,幼稚,成年人才不会故意在情敌面前秀恩爱。
了解到了卡尔的情况以后,哀弥夜打算去见一见奥莱,离得倒不远,也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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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正坐在前院里守着,看到有人来,起身询问,“想买些什么?我们有自制的果酱,还有一些常用的药草。”
蒂娜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她的目光在对上夏洛克以后,忽然耳尖有些红,目光极快地偏了过去,不再看他。
哀弥夜面上浮出一个虚伪的笑,忽然伸出手握紧夏洛克,身体也依偎过去,一副很是亲密的样子。
难得遇到女朋友如此主动,咨询侦探先生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你好,我叫哀弥夜,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夏洛克·福尔摩斯。”哀弥夜主动介绍道。
嗯?
夏洛克看向怀里的女朋友,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现在,她帮他省去了一个环节。
既然如此……
卷发男人静默,开始思考哀弥夜可能喜欢的戒指样式。
蒂娜微愣了一下,耳尖的红晕消失了。
“我为我们的打扰深感抱歉,我们来这里是想见一见布莱克先生,如果他愿意抽出一点时间,希望你能转告我们。”
哀弥夜客套地说着,红润的嘴唇轻舔了一下,注视着蒂娜的表情变化。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福尔摩斯。
“好、嗯……我现在就去问一下他。”
蒂娜转身进了屋里,空空的前院只剩下哀弥夜和夏洛克了。
幼稚。
她评价自己。
摸了摸腕表的金属棱角,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说的未婚夫一词。
“……”
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被一个小女孩影响了,这太不理智了。
“我就是奥莱·布莱克,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奥莱已经出来了,衣着整齐干净,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常年采药所以身上有一股药香味,不浓郁,但能闻到。
这就是那个说谎的人?
衣袖袖口处和指尖都还有极浅的药汁,衣服是干净的,但耳鬓有些湿,是汗水,从裤腿的灰尘来看,应该是刚去采了药。
夏洛克眉头皱了一下,推理上找不到什么错误,但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想问您一些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布莱克先生。”
哀弥夜礼貌地问,她在分辨他身上的药草气味。
“当然可以。”奥莱侧过身,让他们进到院子里来,后院种植了一大片药草,穿过前院的走廊能隐约看见一些,再往里就是客厅了。
很简洁,颜色偏深色,朴素干净。
椅背上还盖着一件深蓝色的男士外套,奥莱伸手提起来,拍了拍椅背上的灰尘,露出一个微笑,“请随意。”
哀弥夜顿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坐在奥莱腾出来的那张椅子,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坐了另一个位置。
蒂娜端了水和吃的进来,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夏洛克,然后离开了房间。
这个对话比哀弥夜想象中进行得快得多,也顺利得多。
奥莱就像是一个得体的老派绅士,不骄不躁,心平气和地回答着哀弥夜的疑问,关于卡尔的杀人指控事件,奥莱的说辞是他没有说谎。
在回家的路上,哀弥夜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本以为奥莱是个油嘴滑舌的人,稍微一问就能问出来真相了,更何况有夏洛克在身边。
但奥莱的谈吐举止都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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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椅上的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混乱绯红,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衣领,锁骨处的肤色出现了断层,里面更为苍白。
他沉默地看着被捆在他面前的男人,容貌和他相差无几。
修长分明的手握着银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被绑住的那个男人。
阖眸。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第81章
那到底, 说谎的人是谁?
哀弥夜坐了下来,看着木桌上的犯罪现场照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洛克弄来了备份。
尸体上面没有过度挣扎的痕迹, 这个地方很落后, 所以即使被认为是自杀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警方认为这个受害者是意外死亡, 并不是自杀,说明警方没有检查到身体有什么明显的致命伤。
有可能是中毒或者窒息而死。
如果是中毒,那奥莱的嫌疑反而更大,如果是窒息,卡尔是一个猎人,力气比常人大得多,要制服受害者很容易。
只凭照片,还是很容易出现推理偏差,哀弥夜想要去现场看一下。
她披了件外套, 看着咨询侦探先生裹着薄薄的被单, 站得笔直, 毫无自觉地窝在沙发里。
“……换衣服,福尔摩斯先生。”
“不去,一个单一无趣的案子, 如果你想,我能为我们寻找一个更有意思的连环杀人案。”
“快点, 夏洛克。”哀弥夜弯下身穿鞋,余光看到他仍然无动于衷。
好吧。
哀弥夜几步过去,倾身扶住他的脸, 献上一个热辣的吻,在夏洛克想要更深入以前忽然退了出来。
夏洛克的目光下移。
她的唇瓣红艳,只令人更加心动。
细腻的皮肤光滑柔软,如同上乘美玉,白皙无暇,在光下有淡淡的光泽。
喉结微动了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很会指挥人,福尔摩斯夫人,你成功了。”
话音一落,他就从沙发里起来,往起居室去了。
收效显著。
趁着夏洛克去换衣服的时间,哀弥夜看了下手机,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则短讯,自从凯霖和斯塔克联手以后,她就很少收到除了夏洛克意外的人的短讯了。
她轻滑了下屏幕,随意瞥了眼,蓦然,瞳孔收缩,指节握紧,心跳有一瞬的停止。
希瑞尔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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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的药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深绿色的草色映入眼帘,年代久远的原木做成的家具已经被腐蚀了。
藤蔓紧紧缠绕着参天乔木,萦绕着攀爬而上,叶片贴在深色木纹的缝隙里,绽放一朵朵不可能的奇迹之花。
唯有一张黑色软椅与这里格格不入,坐在上面的人穿着手工裁剪的西装,没有品牌设计,由私人设计师制作,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契合主人的身形。
染黑的发撩到了耳后,白玉般的肤色,稍微靠近些甚至能看到黛色血管。
眼睛狭长,紫罗兰色的瞳孔深邃神秘。
脸部线条仿佛刀刻一般,五官分布呈现难得一见的黄金比例,被上帝宠爱的天之骄子,是人类,却流着神的血液。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黑色皮质的扶手,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里面的情绪。
“啧。”
敲击声戛然而止,他睁开眼。
黑发男人身形修长,冷峻的脸庞混合着邪恶和病态,墨绿色的眼睛玩味地盯着他。
洛基手中的权杖萦绕着神明的力量,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像是毫无察觉,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却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纹路,无声地变化着。
“不要再试图靠近她。”
男人的声音极低,冷冽孤寂比无人踏足的雪域更寒。
洛基没有回答他,唇角微微上扬,苍白的手指握紧了权杖,神明的威压愈演愈烈,他的眼里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不肯吗?
男人松了松衣领,不紧不慢地解开袖扣,眼中的纹路更深,似古老罗盘慢慢转动。
猛烈的力量压迫与洛基的神力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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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冽的冬季冻结了整个城市,四处都是纷飞的雪花,洁白干净,洗净了城市的喧嚣。
老旧原木做的门被推开,室内一片寂静。
空气中还有馥郁的药草香气,希瑞尔半靠在木椅上,眼眸平静无澜,听到开门声,他微抬起眼,瞧见了来的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
希瑞尔的目光微动,声音有些沙哑,“哀弥夜。”
他很久没有念过她的名字了。
这个地方太容易被墨西哥的地图忽略了,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她的,其实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也还算安全,至少福尔摩斯这个家族还能在政界上说些话。
如果不是察觉到洛基再一次来到中庭,他本不打算离开的。
那种监狱怎么可能关得住他,他不是纯粹的变种人,也并不是靠变种能力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也不是没有瞒过那些执法人员眼睛的能力,只是想让妹妹知道,他来找她了。
更重要的是,打消洛基想利用妹妹的想法。
他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赎罪,他自然不会奢望某一天妹妹会原谅他,只是,不能容忍洛基有伤害妹妹的可能。
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为什么……”哀弥夜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只是室内太过寂静,即使轻声说,也分外明显。
希瑞尔静默地看着她。
“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以让我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还要我怎么做?”
哀弥夜哑着声音,眼睛微红,“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离开我?你才能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还要我怎么做?!”
死一般的寂静。
希瑞尔敛眸,眸中一片暗色,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抱歉……”
最想见的人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不要再出现了,可以吗?”她轻轻啜泣了一声,“你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阖眸。
这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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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哀弥夜走了多久了,天已经蒙蒙亮了,氤氲的雾气在药园里缭绕着,翠绿蒙在一片神秘里反而显得娇艳欲滴。
他解开衬衣扣,苍白的肌肤上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红色的嫩肉翻开来,血液汩汩流淌后干涸的痕迹。
一点一点处理着伤口,他沉默着,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么做,如果一开始没有被恶魔引诱做出那些事……
那这个世界该是多美好啊。
第82章
所以, 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不是吗?
哀弥夜走得很慢, 忽然停了下来, 忍不住捂着嘴, 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泄露出来。
到底还要怎么样?
凭什么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这个世界黑暗病态扭曲, 凭什么只让她一个人看到?
为什么最亲近的人,却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她要受到这种命运的折磨?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的话,为什么还要存在?
既然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就消失啊!
全部都消失啊!
紫罗兰的眸色不断加深,逐渐褪为墨黑,深沉黑暗,似地狱深处的浓墨重彩,再看不见光。
雪白的长发一点一点从根处褪成乌黑,人类最深处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恶魔侵占了灵魂, 完全吞噬。
原本存在于内心的所有美好被逐渐剥离出来, 理智似火一般烧灼殆尽,只剩下疯狂的晦暗在不断弥漫。
周围的温度骤降,因为以太粒子加成而让她的能力被最大化释放, 原本就是寒冬,此刻温度骤然变化, 到了更加难以承受的程度。
她身边离得近的金属栏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她所在的地面已经有了令人惊惧的冰层。
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们惊叫着跑开,还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听到声音转过来看, 喉咙像是被死亡扼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疯了似的逃离这个地方。
而她的身后,却有一个人没有离开,深绿的眸中闪过暗芒,苍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权杖的边缘,嘴角轻勾,冷峻的脸庞上浮现出邪恶病态的笑容。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计进行着。
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利用谁,只不过……
深绿色的眸垂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