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天,杰西卡就被抓到了,心理专家给她进行了检测,确认她并没有精神疾病,一切正常。
有希瑞尔的指证,杰西卡被判了绞刑。
一个月后杰西卡执行绞刑,他们的父亲也在,看上去像老了十岁。
凯霖家最耀眼的两个人,死了一个。
而哀弥夜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被紧急抢救后,效果并不太好,抗体产生的免疫作用并不明显,有人说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也有人说已经死了。
没有人会再提起哀弥夜,就像这个人消失了一样,甚至,凯霖和泽维尔取消了婚约。
真正的销声匿迹。
夏洛克像疯了一样,通过所有方式去寻找哀弥夜的轨迹,却什么也找不到。
哀弥夜·凯霖这个人仿佛消失了一样。
美国不是他能大展身手的地方,他所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名字。
哀弥夜的所有生活轨迹全部都被抹杀掉,除了这一个名字还存在,其他的,再也没有痕迹了。
那些她从小被折磨的绑架案、凶杀案,全部都成了机密,即使翻了出来,上面记录的信息也寥寥无几,只有哀弥夜是其中的受害者这个信息。
她从前被埋没,现在,亦是。
泽维尔庄园发生的爆炸也被压了下来,凯霖承诺全权负责这起爆炸的损失,并为泽维尔庄园注资。
希瑞尔在三个月后成为了凯霖的首席执政官,在政治上,希瑞尔的权势也越发壮大。
凯霖开始遮掩锋芒,一点一点变得低调。
自从希瑞尔继承父亲的位置以后,他所拥有凯霖的股权只多不减,唯一能和他持平股权的人是哀弥夜。
凯霖的两个孩子所拥有的股权占了凯霖的绝大部分,有点独/裁的味道了。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没有人提及哀弥夜,哀弥夜也从未现身过。
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纽约,地下十三层。
灯光明亮,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爱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道路交错复杂,但只有一个房间,出来的每一条道路都会连接到主控室,且每一条道路上都装着监控,没有任何死角,无论是从那个房间出来,还是进到那个房间去,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着。
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上头不让进去,也没人敢进去。
但每天,希瑞尔都会来,只有他可以进入那个房间。
今天也不例外。
那扇门通过视网膜解锁,在门外还有三层含有密码锁的门,最后一扇门通过以后,才能真正进入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都是白色,床上躺着一个人,肤色和发色都是白色,闭着眼睛。
她知道希瑞尔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她睡得很早,她不肯见他。
希瑞尔没有说话,他站在床前,观察着她的神色,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如果你不愿意见我,那起爆炸会再度发生在贝克街221B。”
哀弥夜睁开眼,表情很平静,“你想要什么?凯霖已经是你的了。”
她的声音有些陌生,已经不像是她的声音了。
长达五个月的地下生活,没有人,没有交流,只有一片空白,无法反抗。
逃不出去,连第一扇门她都无法通过。
长时间的封闭,她已经不太会说话了,她和这里的人一样,沦为一个傀儡。
“我想你原谅我,哀弥夜。”希瑞尔的表情有些疲惫,“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哥哥陪你一起康复,你想要什么,哥哥都可以给你。”
哀弥夜看着他的方向,眼神却没有聚焦,“我原谅你,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哥哥都可以……”
“我要你永远远离我。”
回答她的,是气急败坏的关门声。
哀弥夜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看了一会白色的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即使哀弥夜说了那样的话,但希瑞尔依然每天都回来看望哀弥夜,当然,他也清楚,哀弥夜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作为凯霖现在最大的掌权人,希瑞尔如今每天要做的事情比以往要翻上几倍,但他还是坚持来看哀弥夜。
这个专为哀弥夜修建的地下世界,材料特殊,金属探测仪检测不到这里,就连查尔斯也侦测不到这里。
一个完美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里很早就建立起来了,但是希瑞尔一直没有用过这里,原本,这是作为他最后的避难所而存在的。
但是,在从机场将哀弥夜抢救回来以后,他就启用了这里。
整个地下世界,专为哀弥夜一个人。
希瑞尔,就是杰西卡背后的智囊。
杰西卡只是一个傀儡,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而已,她也许一开始不知道这一点,杰西卡还以为这是一场两个人共赢的合作,但是直到后来,她慢慢地意识到了,希瑞尔想要独吞凯霖。
她知道,她斗不过希瑞尔,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能活着赢他。
既然她是作为Killer而存在,那她就让她的存在更加有说服力,她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罪犯,至于能不能检测出精神疾病,她也抱有一丝侥幸,不过落空了。
无所谓,那并不是她的主场。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希瑞尔的垫脚石,她把自己所有的股权转让给了哀弥夜,也让自己的说辞更具信服,她赢不了,但她把最后的稻草赌在哀弥夜身上。
毕竟,为希瑞尔做了这么多年事,她至少清楚一点,希瑞尔永远不会动哀弥夜。
每一次案件,希瑞尔都精密设计,一开始希瑞尔甚至会先将案件在另一个地方完全还原,确认没有任何差错后,才会在哀弥夜身上实行。
那个时候,希瑞尔虽然比哀弥夜大上两岁,但也还是个孩子,他担心自己做不到完美案件,所以会练习。
越到后来,希瑞尔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精密,整个计划按照他的目的行进着,他能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更可怕的是,这并不是一个贪心或者利欲熏心的罪犯,正因为他克制理性,具有高智商,他才更加危险。
而这一个极具危险的男人,却唯独,不肯伤害哀弥夜。
但是,真的没有伤害吗?
这么多年的案件折磨,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逃出来,永远也逃不到尽头,担惊受怕,不能在家生活,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天之骄子不能闪耀。
在谷底,没有未来的暗光,一直笼罩着她。
当她以为,自己亲近的姐姐,成为了自己的噩梦,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灾难却才开始。
泽维尔庄园的爆炸,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剜开一个大口,血淋林的,伤口暴露在外,腥味弥漫。
永远也不会被治愈,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这是希瑞尔带给她的一切。
她已经麻木了。
现在的生活黯淡无光,空白残缺。
和从前的担惊受怕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坚持,或者,该怎么坚持。
从前,她可以逃,现在,她连逃都逃不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难题,即使逃出去,只要还在美国,她就插翅难飞。
更何况,她甚至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绝望到最后,就已经融入到骨血里,再也不会生出期待,因为期待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机械解锁的声音。
哀弥夜闭上眼,听着希瑞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慢慢的,停在了她身旁。
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个世界那么久,又也许,只是十分钟。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只是越来越远。
然后,是机械上锁的声音。
哀弥夜睁开眼,那双眼睛如无波死水,如望不到尽头的河,她看着那扇特制的门,眸光忽然闪了一下。
第26章
哀弥夜的房间里有监控,希瑞尔一直掌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两只手被绑在墙上的一个扣环上,吊着营养液,输液的管子连接到外面,不需要人进来进行更换。
希瑞尔并不是经常有时间来看她,即使是通过监控,也并不是一直有空,凯霖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
哀弥夜把手反过来,将绑着她手的金属冻结,有了冰以后,手和金属之间的缝隙更小了。
她等了一会,冰在融化,水滴在她的手腕上,冰更加光滑,她尝试着将手取出来。
再疼的她都受过了,这次她只是微微皱眉,然后将手从金属里取了出来,手腕一圈都红了,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她拔掉输液管,将另一只手也取了出来。
正门肯定是不用想的,而输液管连接到外面的那个孔也很小,即使二次挖掘,恐怕还没出去,希瑞尔就已经过来了。
但这里是地下十三层,通往地上的通风管却很粗,她原本瘦,从那里钻出去并不是没有可能。
她一直没有想到通风口,但昨天,希瑞尔离开的时候,那扇门开合,空气流动时,她一直以为是那扇门引起的,但昨天,她分明感觉到,是这个房间的原因。
她从床上站起来,眼前一黑,身体发软,她扶着床边慢慢蹲下来,缓了好一会,眼前重新恢复清明后,她才四处摸索着,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通风口,很不起眼,但的确存在。
哀弥夜的指尖冒着寒气,她手中多了一把冰做的利刃,她砸了一会那个封口,砸开以后,下面是用螺丝钉钉上的金属板。
她用手去拧,收效甚微,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的超能力在这上面可没有什么用途了。
被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她的手指没有经常使用什么东西,肌肤被养得很嫩,轻轻一磨就疼得不行,更何况摩擦力如此大。
手指上的皮肤已经被磨裂开了,里面的嫩肉露出来,拧的动作更加艰难。
过了不知多久,哀弥夜已经汗流浃背,终于拧开所有的螺丝钉,手已经通红,血丝在指尖,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打开金属板,沿着里面的通道往上爬。
到了十三层的上方,她往下一看,那些人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是冰冷的机器一样,不近人情又令人害怕。
哀弥夜观察了一会地形,挑了一个没人的位置跳下来,她进了厕所,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有一个人进来,她用冰刃较粗的那一头猛击了一下那个人的头,然后再把那个人拖进厕所,五十多千克对一个近半年没有使过力气的人来说,很勉强了,但她咬着牙拖了进去。
迅速换好衣服,她学着先前看到他们走路的姿势表情,来到电梯前。
随着电梯慢慢上升,她到了地上以后,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
她故技重施,在厕所里换上了一个顾客的衣服,然后离开了这里。
到了大街上时,四周哄闹一片,行人的说话声,汽车的喇叭声,混杂在一起十分刺耳。
她捂着耳朵适应了一会,然后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些钱,她找到一个没有监控的电话亭,恰好里面有人,她在亭外站了一会,打量着街道。
楼房外墙的绿植与鲜花形成美丽的颜色,街上川流不息,人们行色匆匆。
没一会,电话亭里的人就出来了,哀弥夜进去,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对方没有接。
她又拨了一遍,这次对方接了。
声音沙哑得有点不像是那个人的声音。
“哀弥夜,站在原地,我现在就过来。”
哀弥夜张了张嘴,太久没有说过话,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几秒,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好。”
她挂了电话,有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说的那个好字是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她差点以为是别人的声音。
而地下十三层开始响起警报,紧接着,整个地下世界都在拉警报,那两个晕过的人被发现。
希瑞尔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在那里工作的人的耳朵里。
“抓住哀弥夜,我要她毫发无伤地回来。”
第27章
在电话亭站了一会儿,才忽然发觉已经快要入冬了,天气十分寒冷,她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指尖的薄冰被蹭掉,血丝又流了出来,刺痛传来,她忍不住皱着眉。
疼痛的折磨持续着,让她想起了有一次被关在地牢里,明明是炎炎夏日,那里却寒气逼人,而被关在那里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
一直被卷入凶杀案并不是最坏的。
最坏的也不是和她一起的人,她的朋友,她的同学,她的搭档,她的老师,都死了。
最坏的是,她没有死。
她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上的落叶,看着脚上那双大了两码的鞋,鞋带松松散散地系着,纯黑色的鞋带因为过长而接近地面。
一阵冷风吹来,哀弥夜不禁缩了缩肩膀,身体颤抖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了一股热量从背后传来。
有一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她动弹不得。
寒风从衣领吹了进来,她往他的怀里缩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仔细地看着他,他下巴上有胡渣了,以前明明是干净光滑的,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波动着,以前明明平静得过分。
他注视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手却死死地扣着她。
秋末的风一吹,那些枯黄的树叶就落了一地,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一首交响乐。
远处的行人裹紧衣服离去,为了活着,而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哀弥夜将头埋在夏洛克的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散落下来。
手指揪着他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着。
夏洛克的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近半年来的忍受全都决堤了,尊严都被剥夺,就那样被绑着,她见不了任何人,除了希瑞尔。
没有窗户,她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其实一个小时还是一天,对她有什么分别吗?
再也不想那样了。
再也不想被绑起来了。
再也不想被算计了。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她要生在凯霖。
哭到快要喘不过气了,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肤色是一种病态的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脆弱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