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郭淮心喜得不行,暗搓搓再整理一遍头冠和衣摆,默数着一二三四五……
到了。
郭淮猛的跨出步子,果然与人撞了个满怀,撞得太猛,对方有些站不稳,往他怀里直扑……
郭淮一把搂紧。
“啊……”
一声老女人尖叫。
“啊……”
这回尖叫的是郭淮自己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里搂着的大肥婆,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婆子,满脸褶子,浑身是肉的靠在他胸膛上。抱着这么个又老又丑又肥的婆子,郭淮恶心得想吐……
原来,宝凤早就安排好一个粗使婆子跟在自己身边,容貌特意挑了最丑的。对郭湘的陡然热情,丝毫不拒,有问有答笑着前进,算是迷惑躲在大石块后头的郭淮。
可就在马上要拐弯时,粗使婆子陡然越过宝凤,走在第一个。等郭湘反应过来时,她想叫又不敢叫,若是提醒哥哥,岂不是就被人看出来他们在作戏?若是不提醒哥哥……顶多就是……
顶多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郭淮的下巴擦过老婆子满是褶子的脸,受了惊吓,腿一软,搂在一块的两人齐齐跌在地上,摔作一团。
宝铃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捂着嘴狂笑。
碰了婆子的郭淮,胃里一阵作呕,爬起来蹲在路边一阵狂吐,这阵恶心劲,据说过了一个月都没好,在路上随意看见个婆子都想吐。此乃后话,暂时不谈。
且说当前,宝凤假意关怀郭淮两句,便让另外两个婆子去搀扶郭淮起来,吓得郭淮赶紧支起软了的两条腿,他哪里还受得住婆子来扶?
边用手捂住吐得挂满污秽的嘴,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最后在妹妹郭湘的搀扶下,狼狈而逃。
宝铃在身后笑得“哈哈哈”的,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
“姐姐,你真厉害。”宝铃忍不住对姐姐竖起大拇指。
宝凤厌恶郭公子的做派,拉着妹妹的手叮嘱:“此人心术不正,以后你也要避着他点。”
宝铃笑着狂点头。
不过宝凤突然想到祖母,又忙叮嘱妹妹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祖母知道,免得祖母心里烦闷。”
今日是祖母的六十大寿,这般好的日子,若是听到关于期盼了十几年的娘家人爆发出这样的糗事,心里该有多失望,又该有多难受啊。
祖母老了,能让她开心一天是一天。
“为了这种小人,不值得坏了祖母的好心情。”宝凤是很孝顺的。
姐姐说的有道理,宝铃点点头,都听姐姐的。反正这一世的姐姐绝不会再被郭淮迷惑了,宝铃很放心。
~
宝凤和宝铃身为世子爷的嫡女,宾客众多,她俩自然是很忙的,轮番陪着前来贺寿的小姑娘。宝琴则带着一堆小屁娃在后花园里玩泥巴,基本上屁大的小娃娃都喜欢缠着宝琴玩。
宝凤、宝铃正跟兵部尚书家的小姑娘,站在秋菊花圃前闲聊时,突然东头园子那边传来喝彩声,大部分是少年郎的声音,还有少数姑娘花痴的尖叫声。
“听说投壶时,出了几匹黑马。”
“姐姐,姐姐,快来,快来!那几个哥哥模样儿真俊……”有小姑娘跑着回来,牵着自家姐姐的手往那边跑。
“我也去,我也去……”
一时间,在花圃这边赏菊的姑娘们,都凑热闹地往那头走,宝凤宝铃自然也跟着姑娘们一块去了。等到了时,投壶的地已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快不透气了。
宝凤和宝铃都不好意思往里挤,恰好那里横卧着一块巨石,宝铃干脆站了上去,视线立马开阔起来。
只见众人围成一个圈,圈子里站着两个少年郎,一个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另一个则是……二表哥萧腾?
宝铃很有些意外,二表哥一向为人低调,今日竟然会主动参赛,还惹得这么多人围观?
“那是谁家的公子?好俊哦。”宝铃不停听到小姑娘花痴的声音。
是了,二表哥平日太过低调,以至于众多姑娘都不知道,庄王府还有这么一位二公子。
宝铃还看到一个站在二表哥斜后方的姑娘,红着脸,时不时抬头望一眼二表哥。
挤在二表哥身边的姑娘,大都红着脸,若二表哥萧腾投壶时不经意偏了偏头,立马就有姑娘羞得低垂眼帘,仿佛二表哥在看她们似的。
“哇,这都可以?”
“太帅了!”
宝铃正瞅着那些动不动就脸红的姑娘时,突然姑娘们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宝铃连忙去看,只见方才还插得满满的壶,眼下只剩一根孤零零的箭插在那了,而铜壶周围的草地上,箭羽散落一地。
显然是一支箭羽进壶,击得其它箭羽从壶中反弹出来。
好俊的功夫。
“二表哥,你好棒!”宝铃分析出经过后,也忍不住一声喝彩。
却不曾想,众人方才已经激动过了,眼下大家都安静下来,宝铃这一声迟到的喝彩,立即显得分外突兀。
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宝铃赶紧闭嘴,却已来不及了。
面对二表哥转过来的脸,宝铃回敬一个傻笑,兴许是真的笑得很傻,两世以来从未笑过的二表哥萧腾,破天荒的扯了个笑,虽然很淡,但确实笑了。
但很快,宝铃又觉得那笑容好像不是针对她的?宝铃侧头,看到站在石头边的姐姐了。
二表哥萧腾确实没对宝铃笑。
转过身,看到高高站在石头上的宝铃的那一刻,二表哥萧腾莫名奇妙想起另一张脸。那日宝铃被枣核卡住喉咙,他解救及时,事后宝凤特意寻了份礼物,跑到他院子里找他道谢。
看到宝铃的脸,二表哥萧腾自然就想到宝凤了,没想到眼神随意一扫,就看到站在石头下的宝凤了。
萧腾不由自主浅浅一笑。
可惜,宝凤压根没看他,身为好姐姐的她,正专心扶着她妹妹,生怕妹妹一个没站稳,从大石头上摔下来呢。
“你,好俊的功夫!”输给萧腾的蓝袍少年,猛的一拍萧腾肩膀,“你是谁家的少爷,咱俩交个朋友。”
被蓝袍少年打断了,等萧腾再寻着机会反头去看时,宝凤已不知所踪了。
二表哥萧腾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股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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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大寿这日整个甄国公府都很忙碌,老太太作为老寿星就更是忙了,先是坐在正房主位上,接受各府客人的贺寿,后来开席了,又忙着与各府的女眷说话。
忙忙碌碌一整日,到了黄昏终于散席了,各府女眷也离开了,老太太捏着累了一日的腰,才想起来今日还没顾得上与郭夫人说话呢。
“坏事了,你瞧我这记性,忙碌起来竟忘了要将淮儿带在身边,介绍给圈子里的人认识了。”老太太坐在木榻上,对弯腰捏背的大丫鬟含翠道。
含翠笑道:“老祖宗不记得的事,奴婢可是替您记着呢,开席时奴婢特意让秋柳去请表公子过来,您猜怎么着,郭夫人说表公子一向不爱参加聚会,觉得聚会什么的时间耗得长,不如安下心来多看几本圣贤书呢。”
“说是怎么劝,都改不掉猫在书房的坏毛病。”
老太太一听,先是一笑,显然很满意郭淮的努力上进,紧接着就笑郭淮的傻:“年纪轻轻的,还不懂人脉的重要性呢。”
笑归笑,可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宠溺,真心将郭淮当亲人疼呢。
说着说着,又扯到郭夫人头上:“孩子不懂事,怎的当娘的也不劝劝,成日里猫在书房不见人,可是不好。去,你去将郭夫人找来,我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存菊院里的郭淮,自然不是老太太想象中的样子,今日拒了含翠的好意,哪里是因为要读书?明明就是胃里翻腾,吐得厉害,四肢都无力了,哪还有好的精神面貌去见各府贵人?
自然得找个理由推脱的。
读书人嘛,猫在书房里念书便是最好的借口。
眼见儿子从上午吐到黄昏,整整一日颗粒未进,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郭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掉。
“我的儿啊,怎会出了这样的事?”郭夫人心疼得不行。
郭家母子三个自然想不到今日这事有诈,还以为那婆子突然走在前头,只是巧合呢。毕竟藏在郭淮心中的计划,是不会泄露的。郭湘也再三回忆她与宝凤说过什么,从头到尾没提哥哥,只是说要去净房,这么点信息也不可能泄露什么。
郭夫人见儿子吐成这样,琢磨了一下午,总算有了主意:“儿啊,你别再想那婆子……”
“呕……”
话未完,听到“婆子”的郭淮又趴在床沿吐上了,大手摸着胃,疼死了。
郭夫人赶紧将剩下的话说完:“宝凤,宝凤,儿啊,你闭上眼睛想宝凤,她那么美,她扑在你怀里,早上扑在你怀里的是宝凤……”
郭淮真的将脑海里的人影换成了宝凤,不光搂了她,还亲了她。亲着亲着,胃疼减轻了些。
郭夫人正一声声在儿子耳边唤着“宝凤”时,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来请郭夫人过去了。
郭夫人心头立马一喜,临走前趴在虚脱的儿子耳边道:“你放心,宝凤这姑娘,娘一定给你争取到手。”
今日时运不济,一个丑陋的婆子坏了事,赶明儿求着老太太以踏青散心的名头,让宝凤几个姑娘一块出门,不愁没有机会。
却说,这夜,郭夫人去老太太那一通说,老太太说什么,她应什么。知道老太太被骗得团团转,以为郭淮真是读书读昏了头,连必要的交际也不放在心上,门也不爱出的,郭夫人心底偷乐,面上却故意愁云惨淡:
“可不是,不仅在这儿是这般,从前在契城也是这般,怎么说都不听,如今秋高气爽,外头的风景多美,踏踏青什么的,多结交几个朋友什么的,多好的事,我这傻儿子偏不干!”
老太太直摇头:“这怎么行?整天坐在书房看书,人都会变呆!”
老太太一通劝说,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还说赶明儿要亲自劝劝郭淮。
最后话题落在踏青上:“恰好月底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百菊盛典,宝凤宝铃她们几个,年年都要去万菊山祭拜花神,赶明儿我跟淮儿说说,让他也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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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宝铃听到祖母安排郭淮兄妹与她们姐妹三个一同前往万菊山,当即眉头紧皱。
虽说上一世的百菊盛典,郭淮也与她们一道去了,可情况不一样啊,上一世那个时候,姐姐与郭淮已是两情相悦,他自然从头到尾都对姐姐很好,做尽了各种浪漫的事,对她们姐妹几个也是可劲儿讨好,不会做什么坏事。
可这一世不同,姐姐明摆着排斥他。
谁知道,郭淮为了得到姐姐,又会出什么馊主意。
而还未发生的事,宝铃这个重生的,也无法预知未来了,愁得宝铃又皱起了小眉头。
第56章
宠妻为后56
郭淮得了消息, 月底能与宝凤一块出门踏青,美得他当夜做梦都在牵着她的手赏菊。边赏菊, 边牵着美人的手, 牵着牵着……一把将宝凤推倒在路旁的草地上……
吹弹可破的肌肤,怎么吻都吻不够,似乎吻了一个日夜那么久。反正梦里的场景, 从野合的草地变成了她的闺房, 大红的褥子上躺着宝凤莹润如雪的身子。
梦里,他的持续时间很长, 听着宝凤哭哭啼啼的,婉转动听,他心里受用极了。美人面挂泪,比雨打的牡丹更娇媚三分, 他越看越喜欢, 一把吻住宝凤的小嘴,玩命儿亲她,疼不疼,他不管,他只想让她记住,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的身子给了他, 一晚上恩爱了好几次,他死死抱住她, 气喘吁吁地问:“宝凤,嫁给我, 我日日对你好。”
“你向我爹娘提亲就是了……咱俩都这般了,不嫁你还能嫁给谁?”
他餍足了,又得了承诺,才怜惜地搂着疲惫不堪的她沉沉睡去。
可次日清晨醒来,梦就破了。床榻上哪有宝凤的影子?他抱着一个玉枕,啃得上头全是他口水残留的痕迹。
口水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郭淮赶忙将枕头丢开,这般一动,立马感觉到哪儿不对劲,裤子跟尿湿了一般,黏糊得紧。
待意识到那是什么时,郭淮忍不住又品味了一番昨夜的梦。
宝凤的滋味真好,得早点娶进门才行。
可想起现实生活中的宝凤,郭淮有点头疼,昨日才在她跟前出了糗,吐得满嘴难看死了,她那般讲究的贵女,会不会从此都厌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郭淮恨死那个肥婆子了。内心很烦燥,原本人设挺好,外表俊朗又读书上进,这下活生生毁了好印象。
琢磨来,琢磨去,郭淮还是决定兵行险招。
早饭都不吃,偷偷儿指使贴身小厮出去买了样东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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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九月底,往年的这个时候,宝铃都特别开心,打扮得跟朵花似的前往万菊山赏菊。
可今年她不开心。
讨厌的郭淮,也要跟着去,想起来就倒胃口。这还是其次,谁知道他内心里又打了什么龌龊的算盘呢。
“三位表妹好。”盼望了半个月,才盼到这一天,郭淮今日起的很早,还学女人似的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这才穿了身自以为最能衬托出他俊朗面容的月光白锦袍,从上到下白得剔透。
被清晨的曦光一照,更显俊俏挺拔。
郭淮笑得自信极了,双眼期盼地望向高挑个子,迈着小碎步走来的宝凤,期待能在她眼底看到惊艳。
“郭表哥,这是不是上回你吐了一身的那件长袍?啧啧啧,哪个丫鬟洗的呀,手真巧,都看不出吐过的痕迹了。”
宝铃跑到姐姐前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凑到郭淮跟前,盯着衣襟那块仔细瞅。
上回吐得有多脏,她可还记得呢。
郭淮立即尴尬了一脸,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脸蛋都尴尬地泛红。
郭湘则迅速瞅了眼哥哥的袍子,立即怀疑宝铃的眼神有问题:“这是前几日我娘特意买回来的新袍子,怎么可能是上回那件?宝铃,你眼神不大好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