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回头,神情复杂地看茫然的苏唯知一眼,动了动唇,仿佛想说些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脸色铁青地任由一名警察将他压出去。
苏唯知至此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状下意识喊了一声“江流!”便想跟着冲出去,被另一个留在屋内的警察反应迅速地捏住肩膀按在了地上。
“啊!”苏唯知痛呼一声,额上瞬间冒出冷汗。
中年人没看那边,而是看向太初,严肃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柏先生。”他恳切致歉,“让您受苦了。”
“王局言重了。”太初淡淡应一声,这才从从容容起了身,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来,“可要跟着一起去录笔供?”
尤许对着眼前的神展开,目瞪口呆。
太初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这回又怎么会毫无反抗地任由江流带走他?
——留下的后手就在这了。
太初从来了现代便在按部就班计划行事,而计划的其中一环就是和政府部门保持密切联系。
——他怎么做到的?
太初不大想提这些。毕竟,用自己上辈子炼丹失败而产生的,对治疗癌症有神奇效果的副产品来当和政府沟通交流的敲门砖,并不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
录完笔供,回家的路上,尤许小心斟酌:“爸……不是,那个,叔、叔叔……”她本是张嘴想问点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这边直接认了“爸”,于是瞬间干巴巴说不出话来。
太初清淡瞥她一眼:“我是你父亲?”
尤许:“……”她看了看太初虽不慑人,却也绝称不上和蔼的神色,在太初怎么也算不得高兴的神色下,果断怂了。
“我那不是……为了方便糊弄江流他们嘛……”咕哝着小奶音,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这么说,我怕江流不放人。”
本来被拆穿之后怎么麻溜儿认错道歉都想好了,谁知太初看她一眼,淡淡“嗯”一声,竟然真就没了下文。
尤许略有些失落,没那个好狗胆再说一遍“父亲”不“父亲”的事,到底又不甘心。走两步看太初一眼,走两步看太初一眼,最后小声顾左右而言他,问:“今天来的警察是怎么回事呀?”
太初进了家门,正满心放松地要去换了这身衣服,就听见尤许这么一声问话。他想了想。严肃告诉尤许:“今天教你一个道理。”
尤许眼睛亮晶晶扬起小脸,等待金玉良言。然后,就听自家一向威严靠谱的父亲沉声开口:“遇事找警察。”顿了顿,更认真地补充,“人民警察爱人民。”
尤许:“……”没猫病。
感觉上了一节洗涤灵魂的政治课呢。
苏唯知先前也被一并带进了局子里喝茶。江流罪证齐全,逃是逃不了了,苏唯知却是被另外的爱人运作一番接了出去。
他对柏舟本已恨到了骨子里,这下更是不共戴天。伏在爱人怀里暗自咬牙抹泪,到头来什么也没说——吸取前车之鉴,就怕再像这回一样,到头来拖累了自家爱人。
自家爱人不能掺和这事了,但自己到底还是意难平。苏唯知一番抓心挠肺地挣扎之后,无意间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祁藏锋挑眉听苏唯知说话:“他跟灵初求过爱,被拒绝后还曾经贼心不死调戏灵初,甚至差点动强!”
祁藏锋诧异抬眸,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灵初”全名姬灵初,是祁藏锋追了很久的姑娘,也是……苏唯知的好闺蜜。
于是这边,太初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就开始陆续接到消息——今天名下这个商场消防措施不到位,被要求停业重装,明天名下那座广场被查出某项业务不合法,要求歇业整顿。
太初没等第三家出事心里就有了谱。正打算反手对付回去,还没来得及,就被尤许夏瑜两人撒着娇一人拉一只手带去了一场音乐会。
音乐会是由一名有名的小提琴家举办演出——小提琴家名叫姬灵初,生了一副好样貌,身着白裙清清冷冷的样子看起来纯粹极了。小提琴拉的极是好听,的确对得起昂贵的音乐会门票。
音乐会散场时,太初和俩姑娘顺着人流往外散,旁边冷不防听人喊一声:“柏舟?”
侧首看去,却是一个气质温和的青年。
见太初果然抬眼看他,青年深深皱起眉:“你还有心思来听音乐会?”想到什么一般,“你还对灵初痴心妄想?!”
太初眉峰不动看回去,见青年这般作态,心道这阵子的事差不多算是找着头了。没心思说那么些弯弯绕,干脆不咸不淡道:“先生与我认识?”
祁藏锋冷笑,直接道:“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你。”抑扬顿挫,“人渣!”
尤许和夏瑜当即便炸了。
只是没等她们开口怼回去,从祁藏锋身后经过的白裙少女似乎是听见了方才太初说话。顿住步子转身过来,清冷眉眼间染出一丝忐忑。她迟疑着开口:“……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跟着男神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第26章 星光璀璨
太初侧眸看去,见说话者是个陌生的白裙少女, 顿了顿, 道:“小姐是?”心底却已然有了数。他来这个世界后认识的人并不多, 而原主记忆中也并没有这么一号人。小姑娘又叫他“师父”。符合这些条件的, 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个他在网上遇到的,下围棋技术和下围棋的决心都让人忍不住动容的姑娘了。
事实证明太初猜得不错。被看的少女似乎更为紧张,她无意识揉了揉自己裙摆,小声道:“师父,是我。”她报出一个ID,脸色有点泛红,“我叫姬灵初。”没想到自己网上认的师父看起来是这么冷肃威严的样子……姬灵初有点犯怂, “您怎么称呼?”
不错, 说话的正是这场音乐会的主人, 小提琴家姬灵初。
能在帝都像模像样的开一场音乐会,还让尤许和夏瑜拉着自家爹跑来,可想而知姬灵初此人名气不小。事实上这是一位这位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新生代小提琴家。然而少有人知道,这位中国音乐界的未来之星, 她给自己下的定义是……
一个未来的围棋大家。
是的, 这姑娘的真爱,是她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却到现在仍是连个围棋班学生都下不过的水平的围棋。啊当然,她坚信自己现在围棋水平不高只是因为一时间还没有开窍,等她开了窍之后,绝对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对于姬灵初这个想法, 她身边的人并不想多说什么——咱们这些被你拉着陪练的现在都能闭着眼秒杀你了,弄得你只能自己一个委委屈屈上网跟纯新手找找势均力敌“酣畅淋漓”的对战,您老人家还是这么有迷之自信,那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实在的老老实实练琴不好吗?你在音乐上的的天赋让世界知名的音乐大家都赞不绝口啊!何必作死?
在这样没人能理解她的环境中,网上某次对棋时候遇见,因为技术太好而被她缠上,后来被她诚心打动,开始教导她下棋的某位大神,简直成了姬灵初心里的指路明灯,人生的水中稻草。对面少有发来的给她解局的语音,更是被她听了又听,几乎倒背如流。
今天开完音乐会,姬灵初本归心似箭地想回家去找那位指导自己下棋的师父,又哪曾想能在出去的路上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的声音?
太初不意外地客气道:“柏舟。”又道,“当不得姬小姐一声‘师父’。”
姬灵初小脸红扑扑的,先前那清冷出尘的模样是找不着半点儿踪迹。正打算说些什么,旁边的祁藏锋终于反应过来了:“灵初?”
姬灵初诧异回头,这才发现祁藏锋的样子。
她打量了祁藏锋几眼,眼底现出一丝恍然:“祁先生。”面上恢复先时疏离的神色,套话说的不要太顺畅,“你好。很荣幸你来听我的音乐会。”看一下几人的位置,发现祁藏锋和太初形对峙之势,方又问一句,“你和师父认识?”
祁藏锋看先前姬灵初对太初的态度,已然意识到事情或许有些不对,此时再听姬灵初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他反应极快地含糊说辞:“之前听说过柏先生。”
夏瑜在旁边听得好笑。要是论智商,一万个她也比不上一个尤许,但是要论在感情之事上的敏锐,这世上真是少有人比得上尤许:“听说过什么呀?”墨镜一摘,挑眉笑得张扬又明艳,一张美极的脸庞即使在口罩遮掩下只露出半张,也风情万种到动人心魄,在眼角绽开笑容后,更是直刺人心的美貌——若不是站在了气度慑人的太初身边,恐怕还要更令人惊艳,“说来听听啊祁先生。”她歪歪头,“我也想知道,是听了什么消息,才让您一见面,就对着前辈骂……”她仍是笑着,眼神却冷了下去,“‘人渣’。”
“人渣”一词出口,姬灵初和祁藏锋的脸色同时变了。
不同的是,姬灵初的面色是冷了下来,泛着怒意翻涌的绯红。而祁藏锋的则是恼怒和紧张的铁青。
祁藏锋一面咬牙切齿骂夏瑜“多嘴!”,一面试图和姬灵初解释:“灵初,是……”
姬灵初直接打断他:“你骂师父‘人渣’?”
“……是,但是……”
“不用说原因了祁先生。”姬灵初的眸子一如既往澈然剔透,却冷如二月冰泉,“请离开吧。以后我的音乐会也请您务必别来。”声音清清灵灵,“我不欢迎您,祁先生。”
祁藏锋脸色倏然就白了。
“不……灵初你听我说!”他急得脸庞涨红,急急解释,“这次是我冲动了,但是我是因为听苏唯知说,柏舟他曾经非礼过你!”当然现在看来这事儿十成十是假的了,别说“非礼”,只怕这柏舟还是灵初十分敬重之人。但说出来好歹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也把锅全还给苏唯知。即使不能让心爱的姑娘原谅自己,好歹也减轻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恶感。
祁藏锋和苏唯知关系并不亲近,甚至两人都谈不上熟悉,只是祁藏锋因为苏唯知是姬灵初好友的缘故,才对其多方照顾而已。这次关于“柏舟曾想非礼姬灵初”一事,全是祁藏锋从苏唯知那里听来的片面之词。当时祁藏锋因为苏唯知是姬灵初好友的关系没有多想,又一则是对姬灵初关心则乱,二则是听说过柏舟年轻时候睡遍娱乐圈,男女不忌荤素皆可的风流,没多想就对其出了手——当然,出手的这么干脆,也不乏他没将柏舟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过气小演员放在眼里,觉得就算冤枉了柏舟也无关紧要的想法。现在想想,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被苏唯知当了枪使?
现下得罪了女神,只在心底暗骂一句“贱人”,简直将苏唯知恨到了骨子里去。
祁藏锋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夏瑜并不打算让他如愿。闻言悠悠“哦~”了一声,眼角带嘲的样子又美又媚,即使只露了半张脸,也勾得过路行人脚步都不自觉慢了下来:“祁先生。”她捏着嗓子娇滴滴叫祁藏锋,能叫人从骨子里发酥的声音,听在祁藏锋耳朵里却和魔鬼无异,“你是傻呀,还是傻呀?嗯?”带着点鼻音的“嗯”简直萌得人鼻血都出来,“我前辈十七年前就出国了,今年才第一次回来。”她装模作样掰了会手指,“呀”一声抬起头来,“我数学不好,还要麻烦您自己帮忙算算,那时候姬小姐多大?三岁?五岁?”
祁藏锋安能不会算这个,然而知道归知道,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反驳:万一这是个恋童癖呢?!
下一秒,夏瑜就如同猜到祁藏锋在想什么一样,震惊地一掩小嘴,猛地回头看向太初,矫揉做作地惊呼,“前辈,您有恋童癖!”
太初看着夏瑜这刻意浮夸的演技,也没打断她,眼底甚至带了些失笑的纵容。只待她说完,不轻不重斥她一句:“胡说八道。”
姬灵初在旁边看着,被这隐约含笑的呵斥苏了一耳,满脑子都被“好嫉妒好嫉妒为什么让师父这么说话的人不是我!”刷屏。回过头对祁藏锋的时候就脸色更冷:“多谢祁先生关心。但是,我并不欢迎一个不尊重我师父,并且连一点基本事实都没法判断,还在没经过验证事实的情况下对人随意污蔑诽谤的人,请您离开。”见祁藏锋仍是不甘心的样子,补充一句,“另外,我下个月十七岁整。要说师父非礼我,或许您说的是哪个同名同姓的人?”
祁藏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话来。
一直没说话的尤许“呵”一声,眼角刮过祁藏锋,语调意味深长:“姬小姐下个月才十七?啧……我说祁先生,这恋童的,不是叔叔,恐怕另有其人。”她顿一下,又低笑,“你还是走吧,自取其辱多难看?我记得……似乎在曾在市政府见过你。”她眯起眼,“且行且珍惜吧。这官儿,总不能叫个恋童癖当下去。”
祁藏锋气得一噎。再定睛一看:“尤许?”尤许在京城也算个名人,她爹老尤总有钱的很,又从小娇养这个闺女,虽然不怎么过问,但是钱物教育一律不曾落下过,就等着她成年把她嫁一个好人家,拿来联姻稳固生意。这两年尤许成年,她爹就开始带着她出席各种社交场合,那副要卖闺女的样子不要做得太明显。祁藏锋冷哼一声,语带威胁:“尤小姐就这么跟一个男人出来听音乐,不知尤董知不知道。”
尤许“哈”一声,正打算怼过去,就听姬灵初声音寒凉:”祁先生还是请走吧,我不想再见到您!”
祁藏锋顿时再顾不得尤许那边:“灵初……”
姬灵初打断:“我和祁先生不熟,私以为您还是称呼我‘姬小姐’合适一些。”不待祁藏锋回答,抬手平摊指向门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