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辰光——弈澜
时间:2019-01-13 09:44:45

    摸一下已刮净了胡须的下巴,谢籍喟叹道:“只风靡了山山便可。”
    要万千少女干嘛使,小青梅会恼他恨他怨他不理会他的。
    元成安:您是陛下,您说了算。
    顺利进得别苑,邰家的仆从十分妥帖地准备了临时换洗的衣裳,多是平时为客人准备的,都新着,虽不是上好的料子,却都新近洗过晒过,犹带着阳光与草木的芬芳。谢籍换身干爽衣裳出来,看这雨还有得下,倒没有趁机躲懒,专同小青梅亲香的意思,而是让侍从速去安排马车,待吃过午饭便启程——他是不想离开小青梅的,可案头上还攒着一堆奏章需要处理。
    要说谢籍也没想能和邰山雨碰上面,毕竟他只是个来避雨的路人,主人家只有个未出阁的女郎在,不见才在情理之中。不想将要吃午饭时,雨势渐小,邰山雨同仆妇一起出来看有多少花木被连根拔起。
    “哎呀,这情形也来不及补,先搬盆景来,回头再补种。”补种最好春天,夏天补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做了白工。
    “xiao jie看选什么盆景?”
    女郎们再喜好高致清雅,也多半爱花花草草,邰山雨道:“花开得正好的罢,屋子里就别摆花了,用山水小景,去年我和爹治的山水盆景不是搬了好些过来,就用那些。”
    “是。”
    “对了,虽她们都这吃冰盏,可不能多做,在水井里多挂几篮瓜果便是。”
    谢籍在廊下,听着小青梅一项一项交待,仿佛看到了来日她一项一项处理宫务的情形。在他的面目不复昨日时,他的小青梅也没停下脚步,一点一点长成了这般可爱又能干的模样,真好。
    她若还是那个娇软的,除了撒娇什么也不爱干的,就宠她娇她一辈子,她若已经是个又娇又能干的,那便娇她惯她信重她,使她自己有舞台和自己有天地。
    邰山雨一路走过来,远远看到谢籍,人家修了面剃了须,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就是那天在水边给她挖过水蓼的大叔。人家冲她拱手一礼,她便还以一礼,并赠个笑脸。家无男主人在,未出阁的女子待客还是很有点不方便的,所以并没有近前说话便又折开。
    对此,谢籍只看着小青梅的背影,默默想:是不是该加紧点脚步,早点把人娶回家?唔,还有,现在在她眼里,我好看不好看?
    转念一想,为婚礼如何一步一步走,礼官已经跟他掐好几遭了,眼下的礼数章程必需一步一步走,哪步也少不得,已经无法再加快。礼官有句话说到了谢籍的心软处,道是不能因为哪步礼数没尽到,让皇后殿下和皇后殿下的家人心觉受屈。
    吃过午饭,谢籍便痛痛快快走了,倒倒想不痛快,想想案头的奏章和冲她吹胡子瞪眼,想想敢冲他扔茶盏的中书省一众官员,还是痛快点回宫去得好。
    邰山雨忙完几天,女郎们先后到别院来,因是来避暑的,还真没怎么出过别院的门。不过,别院够大,也够女郎们浪的,或是垂钓,或是莲塘碧波里泛舟,又或是赏玩花木山水盆景,又或者什么也不干,就瘫在树荫下打扇瞎聊天就够让女郎觉得相当愉快。
    “诶,我说,待咱们日后出嫁了,也要有时候能像现在这样瘫着胡侃才好。”
    “怎么可能,看我妈就知道,闺阁女儿和已婚妇人是不同的。我有得是时间这么瘫着,我妈不成,天天一大堆事呢,哪怕我有心帮忙,我妈也让我好好歇着,说是我能轻省的也就在闺阁当女儿的这十几年。”
    “我妈也是这么个意思。”
    邰山雨:“我妈不忙,她要是忙就没工夫摆弄胭脂水粉,妆面装束啦。”
    “秦姐姐怎么做到的?”
    “问阿邰估计也不知道,回头我们向秦姐姐请教去,早就想登门和秦姐姐说说话,眼下不是正好有借口了么。”
    邰山雨觉得她刚才就不该多嘴,本意是想宽慰一下女郎们,叫她们知道婚后的生活也没那么可怕,不想又引发了“大家快来一起崇拜秦姐姐”这个话题的新一轮热议。最后女郎们的结论是——阿邰,你上辈子到底烧什么好香,这辈子才能给秦姐姐做女儿。
    虽是来避暑,但女郎也避不得多久,只待了七八日,便先后作别返家,约来日再聚首。邰山雨做为东道,自然是最后一个离开别院的,她到家时,邰夫人给她挑料子制的新衣裳已经做好,让她回来了就赶紧试穿,看哪有不合适的好作修改。
    邰夫人盯着邰山雨试衣裳,因她不盯着,邰山雨很有可能嫌麻烦不试,到要穿的时候才发现这松一点,这长一点,做衣裳难免留余地放宽点量好作修改。不想就是放宽了量,邰山雨穿着还是有点窄了。邰夫人犹不信,分明她放尺寸的时候是足足有余的,到绣娘手里还要再放一遭,怎么能窄!
    “咳……”邰女郎略感羞涩,窄的地方是胸围,少女正在生长发育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嘛。她有种感觉,她没准会那什么……挺有资本的,近两个月的变化,她自己看了都有点惊讶。要不是在现代也曾面临过,说不定就不是惊讶,而是惊吓啦。
    “哟,我家姑娘真是没话说。”好在新制衣裳,里边还缝了余量,放一放便是,“照这样长下去,衣裳还得重做,现在这些先把量放到合适,回头再另做,总不能叫我家姑娘穿不合身的衣裳呐。”
    邰山雨:嘿嘿嘿……
    也不是没苦恼啦,没能承托的胸衣,地心引力就很是个事啦!
    发明胸衣?那玩意儿看着简单,但很复杂好不好。
    现代的一切,别看随便一样东西,谁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重新设计重新制作。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手残党#
    #我还审美异常#
 
第六章 看上我哪点,我改还不成
    邰女郎虽然审美有点异常,可对美的追求还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哪怕她自己是个手残党,也一点不妨碍她去找手巧的女郎商谈如何制作胸衣。她以为手巧的何女郎会红着脸捂着眼嗔她个流氓之类的,不想何女郎一点不羞,且被她几句描述引得思路大开。
    “夏日里衣裳穿得薄多少有点不便,我早就在琢磨这要怎么处理,亏阿邰有想法,不然我还不知要费神到什么时候去。”何女郎手巧且快,和使女一道,在邰女郎瞎指挥下不多时像模像样地做出件胸衣来。
    虽然没有钢圈支撑,但邰女郎得说这玩意儿已经很接近了,据她从上一辈女性那里听来的,一开始胸衣也是没有钢圈的。别说鱼骨那回事,鱼骨贼贵,平民化的厂货哪里会植入鱼骨这样的奢侈物件。
    何女郎自己穿上试,也觉得有待改进:“要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阿邰先回去,我这里正儿八经做成了,再给你送一套,四时花样各做几件,毕竟……我们阿邰将来一准像秦姐姐那样胸怀宽广,沟壑高深。”
    被说得有点脸热的邰山雨觉得自己给穿越者丢脸了,她居然被土著调戏到脸蛋红扑扑!
    回家路上,邰山雨受何女郎所托,绕一大段路去帮何女郎买一家小铺子的胭脂水粉,用以上贡给她们心爱的秦姐姐。因是小门脸,邰山雨还找了片刻才寻到,胭脂水粉什么的,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邰山雨都感觉自己没懂过,只照着何女郎列的单子买。
    买罢水粉往家赶午饭的时候,打天街中段就开始堵,邰山雨托着下巴远眺,边看边嘀咕:“堵得还挺远,嘿……还当古代不堵车呢,原来不管什么时代,都难以避免堵车的状况出现。”
    莫明想向新帝谏个言,摸着良心劝他一句——亲,在财力允许的情况下,路要往宽了修啊,不然每隔个几十年,就得重修路。
    “xiao jie,我好像瞅见了天使。”
    乍一听到,邰山雨特别想问一句是不是折断了翅膀的那种:“有天使出行,也不至于堵路啊,到底怎么回事?”
    打探情况的车夫已经回来,在车辕一侧回道:“多是来瞧热闹的,礼官打头,听闻是中书令领了礼官往哪家提亲去了。”
    听闻是这么大个热闹,邰山雨对大家的围观热情也就很能理解了,所以路堵了也不稀奇,路再宽遇上这样的热闹也得堵:“打听出来是谁家没,这附近光同我常来往的女郎就十好几个,一时间还真叫人猜不出来咱们未来的皇后殿下底是谁家女郎。”
    “没准是xiao jie呢。”
    这话说得邰山雨笑得直打跌:“哎哟喂,怎么可能是我,我哪点让你觉得堪此大任?”
    使女:好吧,xiao jie说不能是就不能是吧。
    “那要万一呢?”
    对于这,邰山雨用了一句俏皮话作答:“那我得先问他一句,看上我哪点啦,我改还不成嘛。”
    使女不由得被逗乐,再不同她家xiao jie说这话题,谁知道再说下去,她家xiao jie能扔出什么话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胡乱说话犯了忌讳可不好。不过,也可见她家xiao jie是真的对世间至富至贵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说不得还不如一丛长得好看的水蓼可心意。
    “xiao jie,我看这边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不如咱们绕路吧。”
    “行,绕吧,我有点饿,是得早点回家吃饭去。”正是生长发育的身体,饿得非常快,每到饿的时候,邰山雨都感觉自己胃里有个黑洞,能自己一个人吃下一桌席面,一桌连点心带果品菜品有一百零八道的那种。
    车夫一听,一点不停地掉转马车,扬鞭催马往邰府侧门驶去,侧门那儿人倒还不多,听动静天使好像也没往左近的巷子来似的。推门进去,邰山雨没往前边走,而是直接找后厨要吃的,她真是一步都坚持不下去了,非得先垫垫不可。
    端着盘糯米粉夹各色馅,被冰镇过的凉果,一边吃一边往前边厅里走,因她走的是后边的门,倒真没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待她半埋着脑袋一脚跨进厅里,很快就被厅里的境况给弄得怔在原地,全不顾嘴里还咬着半个没吞下去的凉果。
    邰夫人和邰爹:……
    邰哥对处理家中各种意外状况已经习以为常,相比起邰爹来,他家妹子这点尴尬场面真不算什么。淡定地端过盘子,引着妹子坐下,顺便三言两语交待清了这屋里来的人和这些人说的事。
    闹明白状况,邰山雨什么也没干,先捂脸:超疼!
    中书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今陛下同历史上的开国皇帝都差不多,别看私底下可能比前边那些更好说话一点,但真到该拿主意,该定计定策的时候,谁也拧不过。中书令倒也不是觉得邰山雨不够资格成为一guó zhī mǔ,只是很能看出来,未来的皇后殿下完全不在状态,且很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
    中书令:陛下的谢媒钱不好拿啊!
    先糊一通漂亮雅致的辞儿,然后中书令便甩开包袱,直通通地道:“七娘自小唤我伯父,我与令尊亦是故旧知交,如今陛下托我登门提亲,本当陛下与邰老弟和娘已有默契,不想邰老弟阖府上下竟全似不知。这样一来,今日便要答复也未免太不近人情,忝为陛下厚爱,我便做一回主,稍后我把人都领走,邰老弟和弟妹及令郎令嫒关起门来一家子好好商谈商谈,应与不应回头我都再来一趟。”
    邰爹本是个经常能把人整得没话说的,今天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被人整得没话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遂只能点头:“多谢沈兄,劳你大热天走这一趟,今儿我这脑子确实乱得很,招待不周,来日再和沈兄好好聚饮。”
    “咱们知交多年,不必如此见外,我这便告辞,邰老弟留步,我改日再登门。”
    平时邰爹怎么都要把人送到巷口,今儿是真没心情送,就这样仍坚持把人送到门口,然后再折返回前厅和夫人孩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相顾无言唯有满脑袋问号。
    邰爹看闺女: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邰夫人:是啊,吓死宝宝了。
    邰哥:前段时间还说你最省心,现如今看,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邰山雨: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们信吗?
    #邰爹邰夫人邰哥:我们不信吗,我们一个姓秦,两个姓邰#
 
第七章 生下来就是巅峰
    且不说邰家一家四口怎么商谈,只说中书令王甫一路领着人往宫里去面见天子,如何槽多无口。
    王甫就是中书省里敢带头朝谢籍扔茶盏的中书令,见了谢籍,一句漂亮话没有,直接开场就是大白话。能把素文辞修雅的中书令逼说了半天大白话,可见谢籍是真能耐:“陛下,求娶淑女不该是这样,旁的且不论,好歹得先知会一声,不能让人临听了消息,半天缓不过来。今日不是臣不尽力,而是臣家中若有适龄女儿,陛下这样来求,臣断不会许嫁,委实失礼得很。”
    点点头,谢籍表示受教,然后问:“爱卿可曾把我书写的《求淑文》递给邰卿?”
    “还远没到这一步,臣一开口,通家上下全是呆怔的,还用说什么递什么,只略作解释请他们闭门商谈,臣便回来面禀陛下。”王甫看着谢籍,很有些痛心疾首,打得下江山,稳得住社稷,偏不会追求女郎,陛下这样略有点危险呐。
    试想,万一邰家最终决定不允亲,凭谢籍在沙场上的脾性,极有可能硬下旨,旨意下去邰家或不敢违,或全家上下抵死不从。抗旨不遵是大罪,罪过可大到丢性命,可小到高高举轻轻放下,全看言出法随的天子怎么个意思。依王甫来看,邰家若抗旨,丢性命很难,被陛下强娶的可能倒很大。
    天子乍临朝,虽说方方面面都尚算顺利,但真要下旨强娶……回头够呛!
    “陛下许不知,邰太守人缘上佳,朝中与邰太守有旧者颇多,便是臣亦与邰太守知交多年。陛下若下旨强娶,臣只能率先站出来,劝阻陛下勿要行此下策。结亲不是结愁,日后总要长相对长来往,强娶横夺不是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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