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看热闹的人也都替楚童捏了一把汗, 静悄悄地围观着谢景航的反应——岳诗双在这里明显是玩儿过火了。
岳诗双爱极了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依旧大胆地盯着楚童:“不是说, 赢了的人说了算?”
她朝他抿了抿唇, 殷红的颜色自唇瓣蔓延开来, 透着浓浓的魅惑气息。楚童眸光闪烁,眼看着就动摇了——毕竟只是一个游戏,只是一个吻,浅浅一碰,有何不可?岳诗双就坐在他旁边,只要稍稍一倾身子,不到一秒钟,这个游戏就会结束。
况且他谢景航的手方才还搭在那朵小花的大腿上。
岳诗双身上的甘醇气味混合着酒精直直窜入他的大脑,他越想越没有逻辑,理智越无法战胜冲动。
僵持中,谢景航的眸光就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楚童的身上。气氛几乎降到冰点,可惜他竟浑然不觉,完全被眼前美艳无双的女人给迷惑住了。
尤其是那一句“楚童哥哥”,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楚童彻底失去理智了,他倾过身子,渐渐朝岳诗双靠了过来。
这时,谢景航终于看不下去,倏地站了起来。高大宽阔的身影挡住头顶昏暗的灯光,直把岳诗双纤细的娇躯完全包裹在他的阴影之下。
【特定对象内心剧烈波动,原因:独占欲。积分 3。总积分:93。】
楚童这才缓过神来,及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望着满面阴郁的谢景航,他差点就犯下滔天大错了!“小嫂子,我还真是玩儿不起,我认输,行吗!”楚童赶紧挪了挪位置,坐得离她远了一些:“这样吧,前两天我刚签了个好剧本,白送给你,就当是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了,可以么?”
“剧本啊……”岳诗双伸出手指在唇上点了点,好似还在暗示着关于“kiss”的什么。楚童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半晌,岳诗双才勉为其难地首肯:“你发给我姐姐吧。我只负责貌美如花,我姐负责赚钱养家。”
谢景航站在她身后,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她肩膀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在她的颈间:“以后就是我负责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不知是谁在旁边打了圆场,所有人都接连举起杯来:“敬景航和诗双!”
岳诗双跟着从容举杯,一口干掉杯中的液体。
离开时,一伙儿人喝得都有点多,三三两两靠在一块,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好几个服务生前后簇拥着,跺跺脚就能惹得满城风雨的几个人到了电梯间,最后像包饺子一样,男男女女什么馅儿都有,一股脑挤进了电梯里。
到了地下车库,那么多辆豪车一同轰鸣着离去,估计又会引起不小的波动。
岳诗双站在队伍最后,也想迈腿进去,却被谢景航扣住了腰。她顿住身形,后退了两步,乖乖回到他怀里,朝里面的人招招手:“路上小心。”
电梯门稳稳阖上,谢景航腕上使力,轻松将岳诗双揽了过来。她娇小的身子被他用力一拽,直直地撞进来,却是软软地落在他怀里,随之而来的是她发间特殊的香味,以及她忽然放大了的圆圆的眼睛。
“就要成为谢太太的人,行为应当检点些吧。”谢景航双手从她的胳膊下穿过,松散地搭在她的腰间,小臂却有意无意地触碰到柔软的浑圆,在上面轻轻挤压。
岳诗双伸手,想将他的手推开:“大庭广众之下,不检点的人恐怕是谢先生吧。”
她那点绵软的力气对于谢景航来说,简直是蜉蝣撼树了。但他依旧顺从她的意思,将手从她腰间撤了下来,转而抬起抚在她的唇边:“我是说,这个。”
言罢,他捏住她的下巴,躬下身子深深吻住她的唇瓣,舌尖随即便抵了进来。岳诗双半张着嘴巴,若有似无地与他纠缠,似是推拒,又似是迎合。
半晌,他放开她,伸手替她将唇边亮亮的水痕拂去。
岳诗双双颊微红,却大胆抬头直视他:“反正谢先生娶我,也不是为了这个。不就是为了气陆寻芳女士么?我检点不检点,根本无伤大雅。”
其实陆寻芳只是个引子,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着了这丫头的道了。他反问道:“那你呢,你同意嫁给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为了你的人。”岳诗双勾起唇角,留下勾人又意味深长的一笑:“只不过,任重而道远。”
谢景航扬起嘴角,笑意渐浓:“怎么,吃味儿了?”
“不至于,”岳诗双摆摆手:“我只是想求个男女平等。”
跟方才那两个女星亲昵,本是故意气她的举动,最后又变成了她手中的话柄,谢景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一句“以后这双唇,只能我来吻”,也哽在了喉间。
吃味儿的人,其实是他?
岳诗双回到家时,已经快一点多了。她蹬掉高跟鞋,摘下亮晶晶的耳环,随手拿了根发绳把长长的头发挽起,准备去彻彻底底地卸个妆。
岳诗言听见动静,从卧室走了出来,到窗边,正巧看到谢景航的车子离开。她跟着岳诗双进了卫生间,靠在门框上问她:“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岳诗双低下头,捧了一抔水扑在脸上:“去见谢景航的狐朋狗友了。”
“你就趁爸不在家可劲儿作吧。”岳诗言无奈咋舌,掏出手机,胡乱划了几下,把屏幕递给她看:“这剧本怎么回事儿?大半夜忽然有人发到我助理邮箱了。”
岳诗双心道,她还想趁着岳老爷子不在家,赶紧跟谢景航把事儿办了,省得夜长梦多呢。她抬眼模模糊糊地瞧了瞧:“楚童送的,说是给谢景航跟我的新婚礼物。你看了没,算个好剧本么?”
“好不好我没仔细看,但是他们公司买了这IP以后,网上都在传他是要拿这部戏重金捧自己家那位嫩模出道的。”岳诗言收回手机,一目十行地往下看了看:“他这么轻易就送你了,回家怎么跟嫩模交代?”
“再多买几部哄她高兴呗。”岳诗双继续搓脸:“姐,我就算是替你创收了,这剧本给我留着,我自己经营一次。”
岳诗言瞧着她,再次咋舌:“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懒得管你跟谢景航这点破事儿。回去睡了。”
结果第二天,岳诗言就被自己打了脸。
公司的业务很忙,岳诗言常常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大闲人岳诗双则不同,往往是睡到自然醒才慵懒地出现在办公室里。而这天,她才刚下电梯,就被人请到了岳诗言的办公桌前。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岳诗言甩出一沓照片,七零八落地散在岳诗双面前。
照片里,谢景航拿着一张黑卡递给施晓蕾,背景是某一家哈苏旗舰店,俩人身后齐齐整整地摆着一排动辄几十万的相机。
岳诗言气得脸色发白:“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一副其貌不扬的穷酸相,谢景航是瞎了眼么,前脚跟你求婚,后脚送卡送相机?”
“姐,别被表象蒙蔽了。”岳诗双勾起唇角,一眼看穿了个中玄机:“这照片,因为谢景航远比施晓蕾有钱,所以是个人看过之后,都会觉得是谢景航在给她卡。但是……你不觉得这更像是穷家女孤傲清高,退回霸道总裁给予的黑卡自证清白么?”
岳诗言抬起头,听得有些糊涂了:“什么意思?”
“谢景航当众砸了她的相机,我们都看见了,事后肯定是让人掏钱赔给她。”岳诗双点点照片上的两个人:“然而,这一幕明显是施晓蕾特意找到谢景航,想把卡甩回他一脸,再撂下一句,我才不稀罕你的臭钱!她千方百计地借此来吸引谢景航注意力,是不是还妄图能挤下我,嫁入豪门呢?”
她的推断并非毫无缘由。在原文里,施晓蕾的人设便是这样。自强自立的圣母小白花,向来是霸道总裁文里,男主们的最爱。
“玩儿新闻的人的障眼法,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岳诗言重新审视起那几张照片,看来看去,还真就跟岳诗双说的一样。
岳诗双继续开口秀先知:“我猜,当时谢景航一定会说,既然不要钱,就随便挑个相机走人。所以当时他们俩才会在哈苏那种地方。”
“不愧是未来的谢太太,跟我简直是心有灵犀了。”说曹操曹操到,谢景航大步迈进岳诗言的办公室,动作潇洒地解开西装扣子,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昂贵的待客沙发上。
“我还说是哪位贵客,连门都不敲就不请自来了。原来是便宜妹夫。”岳诗言对他毫不客气,字字珠玑,全是讽刺挖苦。
谢景航倒也不急不气,淡然笑道:“今天来是想跟岳总说说婚礼的事情。一切都筹备好了,27号,也就是下周三,双双就能风风光光地嫁进谢家。”
“下周三?”岳诗言的眼睛瞪得老大:“我们父母人还在国外,你想让他们缺席自己女儿的婚礼?”
谢景航姿态轻松,显然有备而来:“我已经替他们二老安排好了行程,绝对来得及。”
“他们居然同意了?”岳诗言兀自惊诧了很久,最终朝他们俩摆摆手:“出去,出去。”
恐怕——整个岳家就只有她一个正常人了。
谢景航站起身,朝岳诗双伸出右手:“双双,跟我走。”
出了门,他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对鹰眸猎猎有神,还隐隐散发着宠溺的光芒:“我会给你一个很梦幻的婚礼,你就乖乖等着27号到来吧。”
换了别人,面对这样霸道而炽热的表白,兴许就满心幸福地满足了。但他骗不了岳诗双,因为他的攻略度至今还只有20%。
不过岳诗双也不急:她轻车熟路,有的是办法好好修理一下这位心高气傲的谢大总裁。并且,关于施晓蕾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送走了谢景航,岳诗双回到办公室,对着桌上作为“新婚礼物”的一沓剧本,微微勾起了唇角。她打开微博,搜索了一下“杨正泽”这个名字。倡议环保、讴歌亲情、呼吁温暖的一堆微电影全跳了出来。看得出,这位年轻的男人确实是心系天下,具有伟大的梦想和崇高的觉悟。只可惜,他这成绩实在平平,大部分评论、转发、点赞数都不超过三十个,还都是僵尸号和友情赞助。
说句刻薄的话,就连她晚上洗完澡往脸上扑海蓝之谜的样儿,都比杨正泽的电影有观赏性得多。
如果真是让他接手这剧本,怕不是要把楚家少爷气死。然而为了兢兢业业致力于嫁入豪门的施晓蕾……岳诗双还是很欣然地想要试一试。她拎起手机给隔壁的助理发了条微信,叫她查一查杨正泽最近两天的行程,尽快汇报。
很快,助理就给了回复。正巧,杨正泽就在附近的一家养老院拍摄关于孤寡老人的片子。岳诗双看了看时间,叫上司机直奔他的“片场”。
到了目的地,岳诗双才发现,说是“片场”都有点抬举这位杰出青年了。三四个年轻人,几台老旧的设备,对着满脸不耐烦的小护工反复解释来拍摄的来龙去脉,几乎耗尽了杨正泽全部的棱角。
果然,霸总文里的苦情男二,总是爱得辛苦。
“杨导。”岳诗双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修身的套装走上前:“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岳小姐?”杨正泽一眼便认出了她,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跟她打了个招呼,转头吩咐几个助手等一会儿。
两人走过敬老院长长的走廊,在葡萄架子下相对而坐。
“杨导为了梦想不辞辛苦,真叫人佩服。”她递上一瓶水给他,瞧着他仰头一气儿灌下去大半瓶,又体贴地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杨正泽长得端端正正,虽比不得谢景航锋芒毕露,可仔细瞧瞧,也颇是养眼,周身更是带着一股实诚的劲儿:“岳小姐抬举了。只是努力半天,收效甚微。”
“孤军奋战,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不容易。”岳诗双话锋一转,敛容正色:“但是,总这样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
杨正泽点点头,坦然承认:“养家糊口,的确困难。”
“我这里有一份剧本,想让杨导过个目。”岳诗双从皮包里掏出那份“新婚礼物”,递到他面前:“不知道能否有幸请您来执导这个剧?”
“啊?”杨正泽有些意外地怔了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番,又犹豫了许久,方才面露难色地回答到:“多谢岳小姐的厚爱。但是,拍这样的剧并不是我的强项,而且我平日里要做自己的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
“杨导不必这么快拒绝,可以先听我说两句。”岳诗双摆正姿态,娓娓道来:“对比于混乱的娱乐圈,杨导这样有志气的导演自然算得上一股清流。但没根没叶的,想要在这个行当混出点名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梦想很神圣,但现实同样残酷。杨导执意要走这条路,自己吃苦自然没什么,可父母亲人呢?据我所知,施小姐的父亲重病住院,每天都要付高昂的费用。这么大的缺口,我相信杨导不会不想尽些力量帮她堵上。”
原本杨正泽的神情还非常坚定,一副不能容忍梦想被金钱玷污的模样。可当岳诗双提到施晓蕾,他的眸色就变了,既惭愧,又自责。
岳诗双见状,趁热打铁:“恕我直言,站在这样一个岔路口,也许曲线救国是更好的选择呢?先打出知名度,再去做公益事业,双措并举,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呢?”
杨正泽这时已经被说动,眸光又重新落在那剧本上,神色也认真了许多。
“片酬问题,杨导完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给够。并且……”岳诗双点了点剧本:“演员,您也可以尽管挑自己认为合适的。除了男二我有指定的人选外,其他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如此宽厚的条件,任再坚定的人,也不会不为之动容。这并不是梦想被金钱玷污。这恰恰就是梦想的起点,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杨正泽颔首,抬起眼帘望向岳诗双时,眸子里是溢于言表的感激:“谢谢岳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我很支持杨导的事业,不求回报。”岳诗双莞尔一笑,在透过枝叶缝隙照射下来的阳光照耀中,格外耀眼:“您就打起精神,努力完成作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