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很久了——咬春饼
时间:2019-01-13 09:57:28

  看着信封很薄,打开,里面没有钱,只一张银行卡。
  江连雪眼睛都亮了,这人见钱眼开的习性永远改不了。她飞快掏出手机,登陆网上银行,轻车熟路的输入了原始密码,还真登上去了。金额让她傻眼,“这、这么多。”
  十万整。
  温以宁要去抢卡,江连雪藏在身后,“他给我的,你抢什么抢。”
  温以宁无语,“太多了。”
  “我女儿跟他谈恋爱,多什么多,我还嫌他老呢。”江连雪一脸鬼迷心窍,“反正以后都要留给你的,不急于这一时了。”
  温以宁没立刻跟她较劲,想着以后偷也要偷回来。她走去卧室给唐其琛打电话,那头很快接了,低沉的一声,“念儿。”
  温以宁一颗心又舍不得了,声音放软:“老板你不乖啊,送这么多钱干什么?”
  能听见唐其琛隐隐的笑声,“人不能到场,心意自然要重一点,没别的意思,你母亲高兴就好。她好像,有点躲我,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我敢不尽力吗,印象不好,影响我今后的发展晋级啊。”
  温以宁抿嘴浅扬,“她没有不喜欢你,她是有点怕你吧。我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遇到真场合了,挺怂的。”
  唐其琛嗯了声,“你在干吗?”
  “刚收拾完屋子。”温以宁躺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毛茸茸的枕头,垫着下巴问:“你呢?”
  “在家,准备睡了。”唐其琛声音温柔。
  很安静,话筒里,只有他浅浅的呼吸,温以宁能想象出唐其琛现在的姿势,或许是站在窗户边,推开一角窗,有风淌过他的侧脸,头发便漾开一小圈的弧。他长身玉立,脱了外套,只着一件剪裁合体的衬衫,袖口挽上两截,小手臂紧实修长。
  这种静宁的美好,哪怕人不在身边,都能在彼此心中百味回甘。
  温以宁眼角发酸,莫名有了微微的湿意,她说:“老板,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常常会想到好多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帅,瘦瘦高高的,穿着黑色的衬衫,那个包厢灯光很暗,你就像融进了黑夜里,我当时就看傻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跟那时候一模一样,没有老,没有变,连头发丝也是想象中的触感。你就像一部我喜欢的电影,是里面永远不会厌倦和陌生的剧情。这种感觉好神奇啊,似曾相识,好像上辈子就见过你呢。”
  女人的声线低吟婉转,盛满了月光。唐其琛在电话那端沉沉一笑,“怎么会没有老呢?过完年我就三十六了。念念,嫌弃么?”
  温以宁恍然如梦,“是啊,你都三十六了,可还是好帅呢。”
  唐其琛仍在笑,“谢谢啊,今晚老板能睡个好觉了。”
  这时,温以宁听到里面传来几声电话铃,但很快又被按掉。她怔了怔,这个铃声太熟悉了,是唐其琛办公室的内线座机。
  可一开始,他说他在家,正准备睡觉。
  温以宁很快联想到,是不是唐其琛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故意说的相安无事。其实他与家里的关系早已水火不容,分庭抗礼,举步维艰。
  这个想法瞬间霸占她的思绪,温以宁心都揪起来了。她太久没回话,唐其琛:“怎么了?”
  温以宁忍住鼻酸,扯了个笑,“没事儿啊,我妈刚才叫我呢。”
  这回轮到唐其琛沉默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通电话里,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声音。
  温以宁后知后觉说错话了,但已晚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温以宁没忍住,捂住嘴,不让他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
  良久,唐其琛说:“念念乖,不多想。”
  温以宁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们家你也来过,是那种老式的家属楼,楼上楼下串门很方便。小时候,我其实有点胖,脸肥嘟嘟的,长身体那会特别容易饿,但我爸妈不太管家里,放学回来饿的实在受不了,我就挨家挨户敲门,我嘴儿甜,胆子也大,叔叔阿姨都好喜欢我,经常留我吃饭。你看我现在长这么好看,多亏那时候百家饭吃的好哦!”
  唐其琛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温以宁握紧手机,嘴唇都快贴着屏幕,“老板,我从小就招长辈喜欢,老少通吃,从没失手,不会给你丢人的。”
  唐其琛明白,他当然明白,他的念念是在给他定心丸。两个人谁都不提一个字,挨的苦,受的难,都一己之力承揽,他们站在对方的角度,疼惜着,努力着,无声的守护着。
  彼时的亚汇集团总裁办公室里,灯光尽数熄灭,只留一盏顶灯,柯礼坐在沙发上,从冗长的报告里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后的唐其琛,即使倦色难掩,但面容依旧沉静而温柔,而那双狭长冷淡的眼里,竟然有了暖春般的诗意。
  已过零点,柯礼起身走过来,低声问:“唐总,今晚您就别通宵了,我送您回公寓早点休息吧。”
  与温以宁的电话一结束,唐其琛的脸色又肃穆起来。仰着头,靠着椅背闭目,半天都没动弹。柯礼的视线落向他的手背,上一次打针没有按压好,针孔周围还留有淡色淤青,旁边的新针孔又添了两个。
  柯礼知道,唐其琛这段时间的压力有多大。
  景安阳雷厉风行,态度明确,数次施压。作为晚辈,身为人子,唐其琛自然不会与之顶撞,他的漠视和无声坚持,与家里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温以宁休假半月有余,陈飒一直没让她回归岗位。这也是唐其琛的授意,至少让人远离风暴中心,至少还她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
  有一次陪唐其琛回唐宅,景安阳和他争执终于升级。最后,景安阳那么贵气自持的人,都忍不住流出泪来,呵斥唐其琛不孝。唐其琛脸色亦难看,拂袖离开,当晚胃病又复发,挺严重的,却强打精神,硬是拦下柯礼,死活不让告诉温以宁。
  唐其琛和家族的抗争,最直接的战场,就是与他母亲景安阳的冷战。
  公司近期也不太平,数次传闻,唐老爷子有意将手中股份转让给唐耀,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赞扬这个孙儿,称他进退有度,是成大事的人。
  唐其琛连续通宵工作了两夜,人形都瘦了半圈。这么多年为了亚汇的发展,胃是在酒桌上熬坏的,他没有烟瘾,这几年下来,也从未再抽过。但就是这段时间,柯礼竟然发现,他办公桌上,有拆开的烟盒和火柴。
  唐其琛站在落地窗前,双手并入裤袋,室内温度适宜,他脱了外套,纯黑衬衫外是同色的马甲,勾的他宽肩窄腰,腿的线条笔直匀称。窗外的东方明珠塔光芒闪烁,黄浦江面静的像是一匹黑色绸带。
  唐其琛眼神遥望,落寞而疏淡。手机搁桌面已经响了两次,但他瞥见屏幕后,却是故意不接。再后来,景安阳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柯礼那儿。柯礼权衡轻重,还是劝唐其琛,“唐总,夫人找您。”
  唐其琛沉默了数秒,接过,举在耳畔。
  对方声音似有无奈,唐其琛听了几句,顿时愣住。
  景安阳竟然主动求和,平声静气道:“让两家人见个面吧。”
 
 
第51章 明月最相思(3)
  景安阳的多余的意思未再表达, 唐其琛也无从知晓她的本真意图。
  但在境地两难的现在, 他宁愿去相信这是母亲恻隐之心下的善意信号。唐其琛先是在电话里跟温以宁说了这件事,他的语气是有期待和渴望的,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不住的微喜, 在这个情绪克制的男人身上, 竟然就这么轻易泄露了。
  温以宁虽然有隐忧和莫名的畏惧,但抵不过他这番真情实意。她酣畅愉悦的答应,声音像是蝴蝶在阳光下微颤的双翅,轻声说:“好的呀。”
  回头跟江连雪一说这事,江连雪大感意外, “我天,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进展的这么快了?这, 这都要家长了?”
  温以宁脸颊微窘, “哪里快了,你别多想好不好, 这不是见家长,就一起吃个饭。”
  江连雪吃惊:“这还不叫见家长?”
  温以宁无法反驳。
  一支烟的时间,江连雪斜睨她一眼,“这点出息。”又缓声问:“你真想好了?跟着这个男人了?”
  到底是母女, 虽然从小到大她与江连雪的关系不尽人意,但彼此都是世上唯一的血肉至亲。在这个赐予她血脉的女人面前, 如同世间每一个小女儿, 在步入某个新阶段时, 羞怯疑虑, 也想问问母亲,此人是不是良人。
  母女之间难得的心平静气,温以宁抿了抿唇,“一直没问过你,你觉得他好不好?”
  江连雪神色平坦,语调亦平静,“能不好吗,礼金出手就是十万,别人送钱,他送银行卡,我是没见过这么骚的。上回来接他的那车,我认识,宾利。就我们这个小地方,都找不出一辆一样的。这么有钱,能不好吗?”
  温以宁愣了一下,连白眼都不想翻,就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正经话。
  江连雪换上笑脸,飞舞着眉毛喜不自胜:“吃饭能不能谈一谈嫁妆了?我心里是有数字的啊,低于可不行。房子他负责,我送你一辆代步的车呗。”
  温以宁气的拂袖而去,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好半会儿,江连雪才来敲她的房门,懒洋洋的倚在门边,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嗤笑的望着她:“开他两句玩笑还生上气了。你这么宝贝这个男的,我能不去吃这个饭么,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什么时候啊,高铁票你报销啊。”
  饭局定在这周六。
  江连雪看着不怎么靠谱,但其实对这次见面是上了心的。
  她的头发不久前才做过,发质和色调都保持的很有型,但她还是重新去做了个发型,把之前稍显浮夸的酒红色,换成了更显稳重大气的淡栗色。她做完回来后,人没什么精神,傍晚就进房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温以宁没少笑她,“啧,是谁说的,穿个破铜烂铁都不带怵的?”
  江连雪才做过的指甲又尖又细,手不留情的就往她脑门儿上招呼,“死丫头!”
  温以宁跟不倒翁似的,戳下去又弹回来,“还有衣柜里那两条新裙子,上回我逛街看到可是不打折的啊。”
  “呸!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江连雪昂着头,脖颈修长白皙,皮肤状态在同辈里简直是逆生长,她挑眉得意道:“他们那样的人家,肯定是精精神神的,我也不能太输给未来的亲家,丢人。”
  温以宁看着她张扬跋扈,风风火火,但心底的一洼软地,仍是有所触动的。江连雪话不好听,但那份心思敞亮剔透,红尘之大,于她们母女二人已是相依为命,她只是想尽可能的为这个女儿撑腰。
  江连雪人本就漂亮,如此用心打扮,更是夺人眼目。出发那天,杨国正开着出租车来接她们,见着江连雪穿着风衣高跟鞋,五十好几的北方爷们儿愣是脸红心跳,起步时档位都给挂错。
  江连雪年轻时是小妖精,现在便是老妖精,坐在副驾驶也不老实,逗的杨国正磕磕巴巴的舌头都捋不直了。温以宁在后排,抿着嘴偷笑。唐其琛的电话早上就打了好几个过来,路上又发微信,说自己在站内接她。
  四点一刻到站上海,下了站台就见着了唐其琛。他今天的着装风格也闲适,黑衣打底,套了件白色的风衣,两个简单的颜色搭着,把人也衬的利落精神。温以宁很少看到能把白色穿得这么恰当的男人,多一分嫌油腻,少一分又有装嫩之疑。唐其琛立在那儿,远远对她笑,就像雪山月光照亮黑夜,矜贵极了。
  “伯母您好,一路辛苦。”唐其琛接过行李,态度和气恭敬。
  江连雪笑眯眯道:“等很久了吧。”
  “应该的。”
  唐其琛顾着礼貌,一路与江连雪攀谈更多。他与温以宁也有很久没见面,但长辈在场,两人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后半程,江连雪顾着去看窗外的街景,话题暂停。唐其琛的掌心才安静的覆上温以宁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然后紧紧握了握。
  温以宁侧过头,目光恰好撞进他视线,两人无声对望,嘴角弯起一道浅弧,交叠的手便又自觉的松开了。
  吃饭的地方在中山路,这家餐厅唐其琛来过一次,装潢定位极尽奢华,其实与景安阳素日的偏好并不相符。但换个想法,兴许是景安阳尽地主之谊,特意彰显隆重之举。到了地方,有专人泊车,引路的侍者对唐其琛恭敬道:“唐先生,夫人已经在包厢里了。”
  唐其琛亦颔首,侧身将路让出来,让江连雪走前面,“伯母,您请。”
  江连雪下意识的压了压裙摆,微扬下巴,看起来从容又自然。但温以宁看见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蜷了蜷,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温以宁便明白,她还是紧张了。
  这种场合的气势是很能震人的,一句唐先生,江连雪就知道唐其琛的身家地位比她想象中更丰盈。最隐秘的那间小厅在山水阁的后面,侍者在门口便止步,礼节退下。唐其琛推门而入,叫了一声:“妈。”然后让出后背,露出了江连雪和温以宁的身影。
  景安阳坐在主位,只身一人,但她一眼望过来,目光像是一顶发光的罩子,能将人从头到脚都审视个彻底。她今天的穿着格外华丽,正儿八经的旗袍装扮,衣襟上的丝线花纹精致泛光。衣领遮住一半脖颈,但丝毫不折损颈部的线条,连着往上,一张脸保养得宜,岁月从不败美人。
  景安阳浅浅扬笑,倒是起身迎了一把,肩上搭着的披肩慵懒华贵,“坐吧。”
  温以宁按下心头紧张,落落大方道:“伯母您好。”
  江连雪也是一副笑脸,“小唐像妈妈,难怪生的这么俊。”
  景安阳嘴角动了动,表情温和依旧,但也再没有别的内容了,她目光一掠,问:“你就是以宁?久闻不如见面,是个美人胚子。”
  唐其琛顺势牵住温以宁,把人领到面前。景安阳不动声色:“我对你有印象了。我们不是第一回 见面,上次的慈善晚会,陈子渝旁边的就是你。”
  温以宁略觉紧张,她竟然还记得。又迅速回忆一遍,是不是当时自己的表现很差劲。不得不承认,景安阳这种长辈太有距离感,从骨子里散发的气质锋利又有质感。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唐其琛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就是这一握,让她游离无底的心又迅速缩小,脚踏实地的感觉瞬间充实全身。
  四人落座,江连雪坐在景安阳的旁边的位置。平心而论,江连雪的五官相貌更为出众,但景安阳的气场太厚重,手腕上一只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偶尔轻晃。她客客气气的说:“都是这里的特色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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