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知道对于秦老六这等人来说,拿他当朋友看,不摆架子,是十分重要的。她有心收服秦老六为自己所用,所以她对秦老六十分坦诚,乍一见面,就把她家跟严岑的恩怨说了一遍,连严岑算计杜方菲的婚事她都跟秦老六说了,并且直言自己想报复严岑。她还跟秦老六道,如果秦老六碍于街坊邻居的情面,不帮她,她也不怪秦老六,只希望秦老六不要把她的打算告诉严岑就好。
这份坦诚,还有对秦老六的尊重,让秦老六格外舒服。再加上鲁小北没少在秦老六面前说杜锦宁的好话,秦老六便将杜锦宁当朋友看了。
杜锦宁深知对秦老六这等人来说,太过讲礼反而不好。
她便直言不讳:“我想请嫂子帮严岑张罗一门亲事。他家有可怜的老母和幼女,我不想带累无辜,所以我想请嫂子能张罗一个既正直勤快又行事彪悍的女子。嫁到严家以后,能善待他老母和女儿,却又能时不时地捶打捶打严岑。严岑这种人,做得不对打他一顿,没准就能走到正道上来,不整日用阴谋诡计算计人。”
第218章 下场
“哈哈哈,杜少爷你这做事太对我脾气了。”秦老六伸手就想给杜锦宁一拳,可拳头挥到杜锦宁胸前,见她瘦瘦小小一副弱鸡样儿,一只胳膊还挂在脖子上,顿时讪讪地收了手,笑道,“可不是咋的?对于这种整天使心眼子的小白脸,能让他听话的就是拳头。你放心,我定然叫我家婆娘给他找个悍妇,非得叫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听话不可。”
“如此就有劳六哥了。”话说得亲热,杜锦宁直接把“秦”字去掉了,只称他“六哥”,还打蛇随棍上,又道,“六哥,我可不是那等整日使心眼子的小白脸。等我长大了,我也能像六哥你这一样强壮。所以,你也别叫我什么杜少爷了,我是哪门子少爷?不过是个农家子,家世连六哥你都比不上呢。你要不嫌弃,只管叫我杜老弟或是锦宁就成。”
秦老六被杜锦宁那句“长大了也跟六哥一样强壮”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停住了笑,拍拍杜锦宁的肩膀,十分亲热地道:“行,我就叫你杜老弟了。”
杜锦宁又掏出一两银子,塞到秦老六手里,不等秦老六瞪眼,她就道:“六哥,这是我给侄儿们买糖吃的。你既叫我弟,那我就是侄儿们的叔叔了。当叔叔的给他们一点见面礼,那不应当的么?我又没处买东西去,你帮我个忙,替我买点零嘴儿给侄儿们吃。嫂子既帮我找人给那严岑添堵,我也不能白叫嫂子跑腿不是?这点钱,你也给嫂子扯几尺花布,替我答谢答谢嫂子。”
说着她还打趣道:“等嫂子把亲事办妥当了,我再买个猪头送给嫂子吃。”
秦老六本还想推辞,被杜锦宁后面这句话又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道:“又不是给你说媒,你答谢的哪门子猪头?那猪头自然得严岑送。”
见杜锦宁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便将银子收下子:“成,我就替你嫂子和侄儿们收下这份谢礼了,免得你当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天时也晚了,要不六哥到我家吃了晚饭再走?”杜锦宁又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得回去了。否则你嫂子那拳头就该朝我挥过来了。”秦老六说了一句笑,便向杜锦宁告辞。
临走前他又道:“你放心,我定然把严岑那亲事给办得妥妥当当的,人选我都想好了。王家巷王屠夫家正好有个小娘子,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为人不错,行事却最为彪悍。熟知的人都不敢应承他家亲事,唯恐夫纲不振。现如今拖到十九岁了还没嫁人。我看呐,正好说给严岑,叫严岑去享这美人恩。”
杜锦宁也不称谢,只道:“等严岑哪日享美人恩的时候,六哥你一定得叫我去欣赏欣赏。”
秦老六又是一阵大笑:“还是杜老弟你说话有趣,不像那些读书人,整日文诌诌的不知所云。老弟你十分对我脾气。好了,我走了,你也慢着些。”挥手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秦老六便来报,说严岑那门亲事妥了。
杜锦宁还受他相邀,果真去欣赏了一次严岑享受美人恩。那王家娘子果然是个厉害的,饶是杜锦宁呆在秦老六家,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严岑在那头的惨叫声。等过两天他再出门,鼻青脸肿的都没法看。
不过那王家娘子对严老娘和继女还好,除了爱打严岑,倒也没有别的毛病。
有王家娘子管教,严岑便老实在家呆着抄抄书,赚点银钱来养活一家人。他倒想奋发涂强考个举人,但在书院里呆那么多年也没考上,现如今一家子要吃喝,王家娘子过门后三个月又有了身孕,他除了抄书,还去接了算账的活计,才能把一家老小养活。如此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看书?到秋闱时去参加了府试,自然名落孙山。
当然,此是后话了。
见得严岑不敢再蹦跶,也再生不出妖娥子了,杜锦宁这才放下心来,专心做她的事。
这一日散了学,她便跟章鸿文去找了关嘉泽和齐慕远:“咱们去书铺那边去看看吧,顺便去一趟曹记书印。”
关嘉泽眼睛一亮:“书铺布置好了吗?”
“嗯,姚掌柜叫我们过去看一下。”
“那还等什么?走吧。”关嘉泽提起书袋就往外走。
齐慕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路过杜锦宁身边时,他提醒了一句:“你那手该去换药了。”
“呃,好吧。”杜锦宁摸了一下鼻子,心里汗颜。
她这假断手,在书院的时候老实吊着,回到家里就解开来,彻底放飞自我,她都没想起还要换药这回事。要不是齐慕远提醒,被有心人注意到,非得漏馅不可。
书铺就租在离驿前街的茶馆不远处,从书院走过去也不过是一盏茶功夫。
“咦,你不是说租个门脸小的书铺吗?怎么弄了这么大一个?”关嘉泽进到书铺里去,看到雪洞洞一个空旷的屋子时,不由纳闷地问道。
“姚掌柜说这铺子的租金反正也不贵,要是咱们能弄些书画来卖,那赚的钱就多了。”杜锦宁道。
“哦。”关嘉泽点了点头。
“哦什么哦。”杜锦宁见他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不由得想给他一个脑瓜蹦,“书画,还得你去弄。”
关嘉泽瞪大了眼睛:“我去弄,我怎么去弄?”
杜锦宁见齐慕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头问他道:“你说怎么弄?”
齐慕远瞥了关嘉泽一眼:“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见齐慕远说完这句就不说话了,杜锦宁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关嘉泽不由急了:“到底什么意思?”
杜锦宁又问默然站在一旁不作声的章鸿文:“你听懂了没有?”
章鸿文摇了摇头。
杜锦宁不由长叹一口气,真是服了这两位少爷了。
“咱们书院里的那些先生,或是以书出名,或是以画出名,或是以诗出名,那都是在县里甚至全省都有名的。咱们能不能让他们拿些书画出来卖呢?咱们书铺,就赚个经手钱。”
关嘉泽现在看着三个茶馆每日的进账,对做生意颇感兴趣。这下听杜锦宁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杜锦宁拍拍他的肩:“那么这些收字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219章 书画生意
关嘉泽顿时苦了脸:“怎么就交给我了?你们干什么去?”
“我们辅助你呀。”杜锦宁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四个里,你在书院里最有面子不是?”
关嘉泽被她这高帽子一戴,立刻高兴起来,拍着胸脯道:“行,你们就放心交给我吧。”
齐慕远跟杜锦宁对视一眼,俱都嘴角带笑。
书院那些先生,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有些自命清高,不屑于拿书画卖钱;有的根本就不缺钱。而那些需要卖字画来维持生计的,则已有了自己原先的销售渠道。想要改变他们不容易。这也是杜锦宁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书铺里卖字画的缘故。
不过姚书棋既有此提议,关嘉泽又能把这项艰巨的任务担起来,她自然还是挺乐意的。
眼珠一转,她走到齐慕远身边,唤了一声:“齐师兄……”
齐慕远身体抖了抖,斜睨杜锦宁一眼:“有事说事,别唤我师兄。”有事的时候就叫他师兄,没事的时候直呼齐慕远,当他不知道这小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
被一眼看穿了,杜锦宁也不脸红,腆着笑脸道:“齐爷爷的字不是写得挺好吗?你说服他拿出两幅墨宝来,当咱们的镇店之宝呗。”
“他不会同意的。”齐慕远想都不想就拒绝。
“就放在店里,咱们不卖。”杜锦宁游说道,“有他老人家的墨宝在店里,那些宵小也不敢捣乱不是?而且那些书院的先生也会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爽快地把书画拿出来的。”
齐慕远看了杜锦宁一眼,没有作声。
杜锦宁一看有门,又极力劝说道:“颜筋柳骨,各有风格,不分上下。齐爷爷的字也是如此,自有那喜欢他老人家的墨宝的人将其奉为圭臬,挂出来绝对不会掉他老人家的面子。”
齐慕远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以已度人,自然就能知道了。”杜锦宁笑嘻嘻地道。
有些人不喜欢别人拿金钱去衡量自己的作品,所以许多书画家并不愿意出卖自己的书画,这很能理解。可即便不卖齐伯昆也不愿意拿作品出来支持自家孙子的生意,所顾虑的无非就是担心别人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尤其是跟书院那个擅长书法的唐元恺比较,要是比不过他,难免丢了面子。
但科举不光看文,也看字。齐伯昆经过殿试,所写的奏折整天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所写的字必然是不错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这县里还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挑他老人家字的毛病。
关嘉泽听到两人的谈话,顿时来了劲儿,对齐慕远道:“可不是,叫齐爷爷写两幅字给咱们呗。”
齐慕远无奈,对杜锦宁道:“你要是能问袁老先生要到他的画,我就答应问我祖父要两幅字。”
关嘉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又把矛头对准了杜锦宁:“对对,我们都有任务,没理由你跟章鸿文两人歇着。你去找袁先生,章鸿文找唐先生,大家一齐把书画找来,装点门面,否则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我可没脸开业。”
“你别为难人家章鸿文。”杜锦宁白他一眼,“章鸿文找黄澄明先生就可以了。我记得黄先生的字画都不错。”
章鸿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口答应:“好,我找黄先生。”
关嘉泽叫章鸿文找唐元恺,并没有多想,只不过是顺嘴一提。见得章鸿文揽了一项任务,他自然没有意见。
姚书棋没想到自己只是提议卖书画,杜锦宁就能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竟然能把县里这些名人的字画都弄来摆上。即便不卖,那也是一个噱头,总能吸引读书人到这店里来逛逛。有了人气,还怕没有生意吗?
他正又惊又喜呢,就见杜锦宁朝他招手:“姚掌柜,你来。”他赶紧跑了过去。
“别家的书画,是如何盈利的?”杜锦宁问道。
姚书棋的名字既取名书棋,自然也是言情书网出身。只是他没有读书的天份,家道又中落了,这才出来做了掌柜。他执意要在书铺里做书画生意,一来他本人对这些比较痴迷,二来也是因为他家以前曾经做过书画生意,对于这个有一定的经验。
他一听杜锦宁询问,顿时侃侃而谈:“一种是直接向书画者收购字画,放到书铺里来卖。一种是书画者把自己的书画寄放在书铺里卖,书铺收三成的费用。”
现代的书画生意也是这么做的,只杜锦宁没想到古代书铺收的分成这么高。
她想了想,问姚书棋:“如果咱们只收一成的分成,会不会有人说咱们扰乱行规?”
姚书棋点点头:“自然。做书画生意的可不止咱们一家,那严家,就有一个大的书画铺子。”
严家?屋里几人的眼里都闪过一抹冷意。
“杜锦宁,咱们要把这铺子做大,将严家铺子挤垮。”关嘉泽恨恨地道。
原先他对这铺子还感觉可有可无,是赚了还是亏了也无所谓。可现在,他被激起了浓浓的斗志。
严家针对杜锦宁,还不是冲着他们关家去的?虽说严岑被踢出了书院,还被革去了廩膳生的资格,严松涛算是断了一条臂膀,但关嘉泽的气还没消呢。
有机会挤兑一下严家,杜锦宁自然十分乐意,点头道:“好。”
她想了想,对姚书棋道:“这样,咱们是书院的学子,对于自己先生们的照顾自然不在生意的范围内。博阅书院先生们的书画,都只收一成的费用,算是我们几个学子对先生们的回报。”
姚书棋眼睛一亮:“这样好。”
有些家境不好的先生,并不是清高得对银子不屑一顾的。许多人会将自己的字画拿出来出售。既出售,就会有原先固有的出售渠道。想让他们将字画拿到这边来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有老交情在,人家没必要平白无故地去得罪人。
可将三成手续费改为一成,就不一样了。想来即便他们不开口,那些先生也会主动把寄卖地点放到他们这个书铺来的。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第220章 作坊一观
“还有一件事得劳烦章大哥。”杜锦宁转向章鸿文。
“有什么事我能做的,你尽管说。”章鸿文十分期待地道。
无论是茶馆还是书铺,都是靠着杜锦宁的话本、关嘉泽和齐慕远的资金与人脉开起来的,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跟在后面拿分红,这让他不好意思之余,心里也有一种自卑感,觉得自己就像杜锦宁的拖油瓶,跟着过来吃闲饭的。
所以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做一点事,他万分乐意。
“咱们书院的藏书楼有许多书,是外面没有卖的。你找一些对科考有用、市面上却少见的书出来,然后在乙班挑两三个家境贫寒、为人老实、字又写得不错的学子,让他们抄了放到外面卖。”杜锦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