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机震动,铃声大作。
两个人同时一愣,各自转过身去掏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片刻之后,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挂了电话,转过身异口同声的说:“不好意思——”
越明司无奈:“片场有事。”
谢槿槿干笑:“科室有事……”
沉默了一阵,谢槿槿说:“要不……你先走?我过一会儿自己去打车。”
“也行。”越明司明白她的顾虑,点点头:“那你到了给我发信息,我先去退房。”
“好。”
越明司走后,谢槿槿看了看时间,预备等半个小时再出门,她有点颓丧的往床边一坐,给左樱代发信息。
“我的樱。”她说:“我有点想吃回头草。”
过了一会儿,左樱代回:“你脑子瓦特啦!你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能吃高鸣那种草料啊!会拉肚子的!”
“……”谢槿槿的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井”字:“我说越明司啦越明司!高鸣那也能算草料吗!顶多算肥料!”
“这还差不多。”左樱代说:“我觉得可以,但是,身为娘家人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
“原因不能说。”左小天后别别扭扭。
谢槿槿有点狐疑道:“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什么黑料?听说贵圈超乱的,左樱代同学,你可不能欺上瞒下。”
“哈?”那头,正在被两个化妆师凌虐的左小天后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吓得经纪人杰瑞赶紧给她披了件外套。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这个真没有。”左樱代说:“他的绯闻女友们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且比换车轱辘还快,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不是也能算是一种私生活透明?”
“你骗我,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罗里吧嗦的解释一大堆。”
“我没有啊!我发四!”
“左樱代你变了,我们友谊的小船沉了!”谢槿槿愤怒的敲字,然后拿起包包甩上房间门。
“哎??不关我的事啊!辣鸡越明司!辣鸡越猫猫!我再也不要跟你做交易了啊啊啊啊!”被没收了手机的左樱代在化妆间里仰天长啸。
谢槿槿拦了辆出租赶回X大附院,她有点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妇科病区会给她打电话,老裘还没把她正式调回去呢,他翻了翻手机消息,发现陆莹给她发了好多信息。
全是照片。
正面的,侧面的,远的,近的,动态的,静止的,高清的,模糊的。
谢槿槿伸了两个手指把照片放大,勉强看清楚这些照片共同的主人公——一个挑染了紫色头发的年轻男生,穿着一件短款的羽绒服,个高脸小,右耳上带着个钻石耳钉。
“这谁啊?”她问。
“顾飞啊,CONQUER的VOCAL兼门面担当顾飞啊!”陆莹说:“你连他都不知道!”
“……背景好像是病房。”
“对,刚还有一群护士和病号在围着他呢。”
“所以……他来我们病房开演唱会?”
“不,他来给你送锦旗。”
谢槿槿:“???”
她赶到病房的时候,闹闹哄哄的护士们都已经被护士长赶回岗位上了,病房恢复了宁静,她来到医生办公室,里面没几个人,只有一个小实习生在贴化验单,一个长手长脚的男生坐在她身边跟她唠嗑,屁股下面的转椅转来转去。
那小实习生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化验单也贴的七零八落,那男生看起来超得意,咧嘴笑出一口漂亮的烤瓷牙。
“谢,谢医生来了!”那小实习生一抬头,指着门口大声说。
“嗯?”那男生抬头看过来,眼角闪过雪亮的光,有那么一点飞扬跋扈,谢槿槿也被震了一下,她脑海里闪过一片弹幕狂潮。
画眼线!画眼线的男人!
什么妖艳jian货!
又不是打歌舞台!太GAY了吧!
真是来送锦旗的吗?怎么感觉像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这个眼线画得真不错……比我画的好哎……
“那就是谢槿槿,谢医生?”那男生长腿撑地,抄兜走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槿槿:“你好,我叫顾飞。”
谢槿槿垂眸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象征性的握了握:“你好。”她刚要抽手,顾飞却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下子没抽出来。
“姐姐比我想的要好看。”他酷酷的挑眉:“可是打电话得时候真的凶爆了。”
“我给你打过电话吗?……”谢槿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约有点想起来了。
几个月之前,他们这儿收了个老太太,动完手术以后身边一直就只有一个护工,护工是高价请的,也很细心周到,但是家里人从来没露过面。听闻老太太就一个孙子,孙子成天在外头忙工作,老太太说不能打搅他,自己恢复的也还不错,择日等出院就行,结果一天晚上护工临时有事请假,老太太悲从中来一个人在被窝里哭,边哭便把遗书给写好,然后抬手把自己个儿的输液管子给拔了。
适逢谢槿槿值夜班,大半夜的给吓得不轻,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老太太给哄的撕了遗书,后来愣是端着板凳坐在病床旁边给老太太念了半宿的《一帘幽梦》,才把老太太哄睡着了。
虽然说病人家务事外人不好管,但是谢槿槿着实咽不下这口气,天一亮就拨通了家属留下来的号码,二话不说把对面接电话的那位刚睡醒的同志给臭骂了一顿。
老太太后来乐呵呵出了院,随访身体情况也一直挺好的,所以骂人这事儿谢槿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晓得那位正主今天会找上门来。
“哦,是你啊。”她懒洋洋的哼了一声,推开顾飞往办公室里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又从陆莹抽屉里摸了一撮枸杞丢进去,“哗哗”的冲了杯热茶:“你奶奶最近怎么样?”
“挺好,动不动就夸她的救命恩人小谢医生。”顾飞吊儿郎当的指了指墙角的“悬壶济世,妙手仁心”:“这不,催着我给你送锦旗来了。”
谢槿槿捧着保温杯一脸佛性的转身道:“锦旗就不用了,你对你奶奶好点比什么都强。”
“姐姐这话说得。”顾飞似笑非笑,迈腿走过来:“我可是推了好几条通告专门来给姐姐送锦旗的,姐姐不收我心里超难受的。”
谢槿槿斜睨了一眼他撑在墙壁上的手:“……你是不‘咚’一下会死星人吗?”
顾飞唇角的笑容一僵。
“行吧,你把锦旗留下,我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谢槿槿从他的胳膊下面钻出去,朝天翻白眼:“你走的时候记得把尾随的狗仔清一清,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的秀场,还有,我可不想跟你一起上明日头条。”
“……”顾飞感到一阵窒息,帅气的面孔微微泛红,他“蹭蹭蹭”追过来道:“谢医生,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没有啊。”谢槿槿纳闷的回头。
顾飞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难道是蕾丝边?不喜欢男人?”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对你的壁咚不感冒吧。”谢槿槿温吞吞的说。
“……”
“可能姐姐年纪大了。”谢槿槿在热气腾腾的保温杯上方露出笑脸:“对你们这些小弟弟除了慈爱生不出其他的感情,哦,你别误会,我还是喜欢男人的。”
“……我是男人。”顾飞不依不饶:“我微博上有一千多万的粉丝,什么年龄层的都有,还有妈妈粉专门给我织毛衣呢!”
“你非要我说的特别直白是不是?”谢槿槿幽幽道:“你、不、是、我、的、菜。”
作者有话要说: 谢槿槿:瞎几把撩灰飞烟灭!
越明司:叒有人跟我抢槿槿。
顾飞: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服不行【】
第44章
这种二十岁都没到的小男生成天觉得自己魅力无限, 迷倒万千众生,可能是有病。
千里迢迢把她召回科室就为了这么个破事,谢槿槿心里有点烦, 再没给顾飞一个好脸,她一边转身往电梯走一边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
顾飞靠在门边冷眼看着她的背影, 小小的抽了口气。
医院空调开的足,谢槿槿今天没穿高领, 只穿了一件圆领的线衫,捞起头发来的时候, 她纤细白皙的后颈上赫然露出了一个粉红色的草莓印。
女孩子蓬松的马尾放下来,随着她的行动充满活力的跳跃着,那个印记忽隐忽现。
顾飞五指婆娑着嘴唇,微微冷笑起来。
“还以为是多正经的人呢。”他低声说。
***
越明司回到片场, 上上下下整个剧组的人都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围了上来。
“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老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板我们快活不下去了!”
七嘴八舌。
越明司揉了揉眉心, 招手:“金朝,你来说。”
“羌笛的戏份从昨天下午一直卡到现在了都还没过。”金朝推了推镜片, 在一群鬼哭狼嚎里冷静的像个个赶尸人。
这会儿天气冷冽, 北风呼啸,片场的几个篷子都差点被风掀个底朝天,剧组的人各个裹得跟熊一样, 都一门心思的指望外景戏赶紧结束,偏偏到羌笛的戏份这儿乔纳森杨一遍遍喊CUT,从昨晚一直NG到现在。
青石板路上,于筝办成了个青涩的丫鬟模样, 怯怯的立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望着棚子里的乔纳森杨。
乔纳森杨坐在摄像机前头,眉头紧锁,他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极是费解的一遍遍的复盘着刚才的片段。助理给他倒了热咖啡,迟迟不敢上去递杯子,生怕打扰了他。
羌笛的戏份量在整部片子里可以排的上前五,身为琅华的贴身丫鬟,她陪伴琅华走过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后来因为琅华不愿沦落风尘而代替她被卖去富商家为奴为婢,最后失去了音信。
乔纳森杨很会调、教演员,韩秋屏不用说,就连几个年轻的龙套演员被他三两句话一点拨,戏份也都一遍过了,这还是拍摄到现在碰到的第一个巨大瓶颈。
剧组有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流量花旦就是流量花旦,这什么演技啊,尬死人了。”
“就是,浪费我们的时间,一直耗在这里,我还想回去泡个热水澡呢。”
“现在还能不能换人啊?这不是拖所有人的进度么?”
于筝的脸色青白不定,她细微的发着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在这大牌云集的电影片场,她委实是耍不起来脾气,而且乔纳森杨是电影界的领军人物,他说不对谁还敢反驳?
她求救似的看向经纪人,经纪人只能原地叹气,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耐心些。
这时,皮鞋踩踏着青石砖地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长手长脚的年轻总监两手抄兜,迈腿跨过拉好的线,一边步履轻盈的走过来一边朝后勤姑娘抬了抬下颌:“愣在这里做什么?带于筝去休息啊,这么冷的天你们就看她穿着个戏服吹风?想什么呢!”
口气虽然不重,但很有威慑力,后勤姑娘“嗷”了一嗓子,连忙拿了件羽绒服过去给于筝裹上,把她扶到一边。
“我……”于筝在羽绒服里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眼眶委屈的发红,什么娇蛮脾气也没了:“我就这么下来休息了,导演会不会生气……”
“没事,这是我们老板同意的。”后勤姑娘笑着安慰她:“他给你撑腰,导演不会说什么的。”
于筝小小的松了口气,接过递来的热茶抿了两口,随后忧心忡忡的看向往导演棚里走过去的越明司。
“不对,不对。”乔纳森杨沉着脸低声说:“没有一处是对的。”
“怎么不对?我瞧着挺好的啊。”越明司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俯身看屏幕。
乔纳森杨微微一怔,仰首回头,眉头舒展开来:“你终于来了。”
“羌笛前三分之一的部分我看过了,基础演技是合格的。”越明司往助理推来的折叠椅上一坐,两手交叠垫在下颌处:“从哪里开始不对?”
“从她跟琅华一起从皇宫里逃出来之后。”乔纳森杨皱眉说:“Everything seems to be illogical and embarrassing.”
越明司凝神看着屏幕,上面有于筝听从乔纳森杨的建议之后重新表演的几个片段,乔纳森杨一边回放一边频频摇头。
看了许久,乔纳森杨终于展现出一丝疲态,他捏了捏鼻梁问:“你的意见呢?”
“也许。”越明司轻声道:“这个人物的存在本身就不合时宜。”
“What”乔纳森杨略有诧异的反问。
越明司虚了虚眼睛,郑重其事的说:“让羌笛的戏份在逃出皇宫之后戛然而止,你觉得怎么样?”
“Let her die?”乔纳森杨的语调微微上扬:“For Langhua”
“嗯哼?”越明司点点头。
乔纳森杨长长的“嗯”了一声,来了点兴趣:“让这个小丫头成为封建王朝的牺牲品,活在琅华的记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