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独家珍宝——山有嘉卉
时间:2019-01-16 10:46:27

 
  沈砚行坐下,肩膀垮了下来,面色显得不怎么好,眉头紧锁着,像是在努力组织着语言。
 
  过了不知多久,他叹了口气,将辜俸清告诉他的事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和老辜都认为可能叶家也早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但至于当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阿渝曾经无意中告诉过我,她听周老师讲过她小时候差点被抢,理由是当时叶家和别人争地盘,有这事儿么?”
 
  叶锐渊面色一变,迟疑的点了点头,“有这回事儿,但……原因并不是伯母告诉阿渝的那样。”
 
  “为什么?”沈砚行飞快的接了个问题上去。
 
  叶锐渊屈起手指敲了敲座椅的扶手,“因为老爷子和舅舅都觉得很奇怪,按时间线上看,叶氏那时候已经开始洗白,会尽量不和人有这种冲突,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事后去询问,都说没有做过这种事。”
 
  “怎么能确定他们没有撒谎?”沈砚行反问道。
 
  叶锐渊嗤笑了一声,“沈二,你不懂,他们这种人,说了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一定会认,做了不认的是没口齿,是要被人唾骂的,他们再喊打喊杀,廉耻心总是有的,你说的那种,长久不了,更别说想威胁我们了。”
 
  沈砚行眉头一挑,又放下,显然不怎么认可叶锐渊的这番说辞,叶锐渊也不强求他信,毕竟生活环境不同,对人和事的认知也会不同。
 
  “你能跟我说说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是怎么发生的么?”沈砚行转了一下咖啡杯,沉声问道。
 
  叶锐渊歪着头,一手撑着额角,仿佛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有些久了,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几乎一样的时间长度,沈砚行还没听到后文,心里就已经一沉,继而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概是在92年的年底,那个时候阿渝还没满两岁,有一天伯母抱着她出门,说要带她去打疫苗,打完针后又去附近商场给她买奶粉,大概就是在现在的世贸那块……”叶锐渊仔细的回想起那天放学回家时遇到的一切。
 
  “我和阿清放学回到家,听到保姆跟老爷子说太太到现在还没回来,问要不要打电话去问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见舅舅的秘书从外面闯进来,说太太和小小姐出事了……”叶锐渊眼皮垂了垂,像是合上了眼。
 
  他几乎还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个细节,屋子里乱糟糟的,老爷子站在客厅中间,面沉如水,保姆和秘书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又担忧紧张。
 
  他看着门,仿佛那里随时都会出现一个人,将带来好或不好的消息。
 
  叶锐清从小就大胆,很快就跳了起来,“我妹妹怎么了?”
 
  “安静点!”老爷子指着他喝了一句,然后让人来把他们带回房里去。
 
  他们待那人走后,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往下望,看见客厅里站满了人,这些人很快又陆续出去了。
 
  接着他们就看见老爷子拿起一部电话,猛的掼到了地上,咬牙切齿的骂了声,“竖子!”
 
  舅舅上去扶他,劝道:“爸,你冷静点,蕙蕙和阿渝不是没事了么?”
 
  “没事?这叫没事?你知不知道小孩子受到惊吓会怎么样,她要是因此夭折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老爷子一面说,一面抬起了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舅舅的脸上。
 
  叶锐渊和叶锐清对视了一眼,紧抿着唇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生怕被大人注意到他们在偷看。
 
  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伯母抱着妹妹被一群人围簇着进了门,伯母身上的衣服有些乱,头发也散了,手臂上有长长的伤痕,她怀里的妹妹哇哇的哭着。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伯母说是从世贸出来的时候被飞车党撞上了,他们想抢她抱着的小孩,幸好司机就在附近,见势不妙立刻开车撞了过来,把两人撞倒在马路边上。
 
  那两人迫于无奈暂时放弃了抢夺孩子,转而去扶起摩托车,就在司机推门下车的时候,他们瞅准空当扑向了周蕙。
 
  “所以伯母回来的时候手上有伤,阿渝也被吓到了。”叶锐渊叹了口气,继续道,“老爷子起初以为是仇家蓄意报复,但最终也没能找到凶手,甚至连那两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沈砚行听完他说的过程,不由得有些意外,如此看来,叶佳妤险些被绑这件事和他的那件事毫无关联。
 
  他皱着眉沉吟了一下,问道:“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不正常的地方么?”
 
  叶锐渊点点头,“那天晚上,我们接到了银行的电话,说是有人拿着老爷子的印章去调取保险箱,指名要那件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但是因为老爷子在存它的时候就已经说过,除非本人亲至,否则绝不能取出,所以他们打电话来问问。”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老爷子当时立刻就赶了过去,回来之后说拿假印信的人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
 
  这件事后来只能是不了了之,除了更换密码和给周蕙母女加派保镖之外再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加上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也就不提了,直到这次被辜俸清和冯薪再次发现端倪。
 
  沈砚行点点头,心里的猜测到底还是被证实了,他不知道该觉得叹息这事居然和叶家也有关,还是要高兴终于又多掌握了一点情况。
 
  他问叶锐渊:“那你知不知道你家这件葵花洗的来历?”
 
  叶锐渊摇摇头,“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从海外回流的文物,到了道上一个小头目手里,他欠了老爷子的账,拿来抵债用的,老爷子见这东西好就收下了,后来拿去鉴定,专家说是真的,他就收了起来,至于那个小头目怎么得到的就不知道了。”
 
  “收藏界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克拉克家族曾经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得到了一个汝窑洗,视若珍宝,但却不慎被窃,对方留下了一个以假乱真的仿品,直到两年后要卖给日本人时才发现真的不见了,有人去问,他们说没有这种事,那件汝窑洗最终还是卖给了日本人。”沈砚行点点头,说起了这件汝窑洗的来历。
 
  然后接着道:“虽然他们一直否认,这件事未必不是真的,因为这次我们查到,我和老辜他们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有人在追查这件宝物,认为是我们家得了,后来又认为是叶家得了。”
 
  叶锐渊眨了一下眼,“所以你认为当初你们和阿渝先后出事,都是同一伙人做的。”
 
  沈砚行点点头,还没说话,叶锐渊就恍然大悟了起来,“香港有拍卖,据说要拍出一件汝窑天青釉葵花洗,是不是?”
 
  “线报是这样,而且点名了说这件洗曾被克拉克家族收藏,据我们所知,你家藏的就是这件,最好还是跟老爷子说一下。”沈砚行苦笑着摇了摇头。
 
  叶锐渊眼睛一眯,“你打算做什么?”
 
  “我准备去香港,据说《郊野图》的真迹出现了,那是我们家帮别人保管的东西,我得去取回来。”沈砚行笑了笑,“他们知道这幅画的重要,所以用它来引我出洞。”
 
  叶锐渊一愣,“你……需要帮忙么?”
 
  “当然。”沈砚行点点头,“阿渝不知道这件事,我只告诉她我要去苏北,如果她有疑问,你帮我拖住她。”
 
  叶锐渊迟疑了一下,“我会帮你在那边做一些安排,辜警官那边有些地方未必能有我安排得灵活,不过……如果阿妤知道了,她要去找你……她可不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去找我,她不去,或许我能活着回来,她要是被抓住,我们都得死在那里。”沈砚行抿着唇,眉间的川字愈发深刻。
 
  叶锐渊叹了口气,“我尽量,但你……”
 
  “我会活着回来,我说过……要娶她的。”沈砚行站起来,转过身去,“我该回去了,她还等我吃饭。”
 
  叶锐渊看看手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原来已经过了大半个下午了。
 
  他转头想去看窗外,却只看见拉上的窗帘,他愣了愣,从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砚行从叶氏离开返回延和居,叶佳妤还在楼上,依旧和他走时一样,背靠在榻边上,膝盖上放着本书,已经快要看完了。
 
  她的头垂着,柔软的头发绕过脖颈垂在胸前,听见脚步声后就抬起头来,“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沈砚行走过去,弯腰抱了抱她,顺势就在她身边坐下不走了。
 
  叶佳妤问他:“俸清找你什么事?”
 
  “有个东西让我看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假话,然后又问她,“一直坐着,累不累?”
 
  他的手顺着她脊梁骨一寸一寸的按揉着,替她舒缓着背部的肌肉,叶佳妤靠在他怀里,乖巧的摇摇头。
 
  沈砚行低头亲亲她的耳后,突然想起叶锐渊刚才说的事,说她受了惊吓后有几天会睡着睡着就哭醒过来,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出门之后你回家去住罢?”他低声问道。
 
  叶佳妤抬了抬头,“……为什么?”
 
  沈砚行笑了笑,“你一个人睡这里,会害怕的。”
 
  叶佳妤闻言就哦了一声,“到时候再说罢……哎呀,你别亲我了。”
 
  她嘟嘟囔囔的,感觉颈后一阵麻痒,忍不住想甩头避开。
 
  沈砚行却不肯,他自觉未来不知还有没有这样静谧安宁的时光,甚至都不清楚还能不能这样拥抱她,哪里肯放弃现在的机会,只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去。
 
  叶佳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按着亲,居然就在书房里按照那个纸镇里的画片那样成了事。
 
  罗汉榻就在窗边,尽管关了窗,可是叶佳妤还是害怕极了,她多怕外头有人会注意到窗后的动静,尽管它在半空中,又是在后院。
 
  书房里的熏香是沈砚行回来之前叶佳妤新燃的,袅袅的白烟从香炉里升起,在半空中消散。
 
  可是余味再悠长,也掩盖不住榻上传来的味道,仿佛有些咸腥,在屋子里飘散开来。
 
  “大白天的……”叶佳妤半闭着眼,有些不自在,榻上没有被子,她整个人光溜溜的被他抱着,根本不敢看彼此的身体。
 
  沈砚行修长的腿夹缠在她腿上,伸手绕着她的头发,“阿渝,我爱你啊,所以情不自禁。”
 
  他的话音里有着笑意,叶佳妤眨了眨眼,有些羞涩于他的表白,低下头去,错过了他眼里混合着悲伤的缱绻。
 
 
 
 
 
 
 
 
 
 
 
 
 
 
 
 
 
 
92.第九十二章
 
  端午就这么到了, 天气好得很, 叶佳妤站在延和居的院子里仰起头就能看见湛蓝的天。
 
  她挽起了袖子,从厨房搬出来泡好的糯米和腌好的肉, 还有其余的馅料,粽叶和棉绳放在一旁的笸箩里。
 
  树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东西, 旺财围在她脚边打转,不时把头搁在桌边好奇的看着。
 
  “你不能吃这个, 只能看, 要听话,知不知道?”叶佳妤洗了洗手, 拿起一片粽叶,一面折一面同它讲话。
 
  沈砚行起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没有走过去, 停在门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时间还早, 太阳也还没出来,延和居里静悄悄的,今日端午, 莫桦和穆牧都放了假,并不会开门做生意。
 
  “咦,你醒啦?”叶佳妤回了下头,看见他站在身后, 笑着喊了他一声, 又道, “穆牧去买早饭了, 一会儿煮了粽子,你是和我回叶家,还是回你家去?”
 
  “我同你回叶家罢,大哥去容家了,爸妈和爷爷去山上烧香了。”沈砚行垂了垂眼,应了句。
 
  这是昨晚穆教授告诉他的,他知道,母亲不想在这时见到叶佳妤,她怕自己忍不住把所有事都和盘托出。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怎么办,我都觉得对不起她……”穆教授昨晚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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