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玲和周林帆感情好,听周小玲说,两家人已经私下里约了几次商谈他们的婚事,如无意外的话,两人应该会在明年秋天左右结婚。周小玲每每提起这件事,都千叮万嘱让汪畔把明年的时间空出来给她当伴娘。
说回来,这手术刀也是一次周小玲过来古董店找汪畔,两人聊天时周小玲突然提起的。周家的医院虽然是私人的,但是在行内名声不错,很多病人慕名前往,大大小小的手术也经手过不少。而这批被废弃的手术刀也用了一段时日,周家不缺钱,为了防止医疗事故,对手术相关的器械都很严厉,手术刀用了一定的时日就会换掉。
周小玲说要把旧的手术刀换掉用新的时候,汪畔就询问了一句能不能给她留一把。周小玲当时没有明确答应,没想到今天却是给了汪畔一个惊喜。
周小玲看着汪畔摸这把手术刀像摸什么绝世宝贝的沉迷模样,依然非常的不解,“你是不是收古董收疯魔了,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品味。一把手术刀有什么好看的?”
汪畔握着刀柄甩了两下,看着刀身被阳光映射出一道道的流光,饶有兴味道,“这你就不懂了。医院是个阴气特别重的地方,电视剧里常说医院最容易撞鬼,可一点不差。而这些手术刀不仅被放在极阴的医院,还泡过血,戾气就会格外的重……”
“铃铃铃——”
在汪畔还要抒发一下手术刀的收藏价值的时候,周小玲包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悦耳的铃声。汪畔不用问都知道现在会给周小玲打电话的人是谁,除了周林帆这个二十四孝男友还真没别人。
也的确如汪畔所想的那样,当周小玲看清屏幕的来电显示时,脸上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
“我先接个电话。”周小玲笑得腻腻歪歪的对汪畔比了个手势,拿着手机走到了窗边接了起来。
汪畔摇了摇,作为单身狗的她实在是不了解这些情侣间的相处模式为什么都会这么的腻歪。她也没兴趣去打听周小玲和周林帆说了什么,低下头继续观赏起了手上的手术刀。不过随着手术刀的摇摆,那光滑剔透的刀面忽然浮现了一道黑影。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人,就那么从刀面上一晃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汪畔精神一提,揉了揉眼睛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手术刀,除了折射出来的阳光和自己歪歪曲曲的倒影外,根本没有什么黑影。
汪畔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唇紧抿,总觉得今天的自己太过敏感,又或者说今天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的怪异感。汪畔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事儿还没玩,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周小玲讲完电话回来就看到了汪畔一直捂着自己眼睛的动作,她以为汪畔怎么了,赶紧翻出了包内的眼药水跑到了汪畔的面前。
“是不是眼睛又疼了?快快,涂点眼药水看看。”
汪畔没有接她的眼药水,而是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没事,眼睛没疼。”
见汪畔不像是说谎,周小玲的担心才稍微减缓了些,她道,“你这眼睛究竟怎么回事?有十年了吧,自从你爷爷……不说这个,要不你还是跟我去阿帆的医院看看吧,最近正好他们医院请来了国外一个很著名的眼科医生。你这眼睛时不时疼一下可不是事儿,畔畔,你这次必须听我的,改明儿我就去给你预约了。”
汪畔听了开口直接拒绝道,“不用去看医生,最近眼睛也没疼过……”
周小玲不太赞同地瞪着她,“但是一疼起码疼几天对吧?”转而想到什么,周小玲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再看到那些……脏东西,记得跟我说,我带你去佛光寺拜拜。”
汪畔莞尔,“鬼哪有这么容易说见就见的。”
周小玲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你又不一样。”
汪畔苦笑了一番,有时候汪畔都觉得自己十岁以前的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那会儿汪隆,也就是汪畔的爷爷还没失踪,汪畔跟在汪隆身边时总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例如古董店隔壁被烧死的学生的焦尸;以前古董店还是纸扎店时,半夜上门找爷爷的鬼怪;还有商业街那些已经去了世每逢头七鬼节回来的邻居……
只是这种见鬼的才能在汪隆失踪后好像一并都被带走了,汪畔十岁过后眼睛再也看不到神神怪怪,可以说和常人无异。不过也是从十岁开始,汪畔的眼睛隔三差五就会突然刺痛起来,像被火灼烧过一般,火辣辣得疼。每次一疼就是两三天,通常那两三天一发作,汪畔的古董店都不用开了,因为疼得她那几天只能当个瞎子。
汪畔觉得眼睛疼痛的问题和汪隆失踪有关系,所以只有找到汪隆,或许才能真正地治好这病。汪畔也不是没解释过,不过周小铃关心则乱,该担心还是担心。但就和周小玲说的,汪隆失踪了十年,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找到,如果还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呢?那汪畔不得再继续承受这十几二十年的痛苦了?或许这只是一种国家暂时未发现的新型病症,找医生反正也不耽搁找汪隆就是了。
周小玲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听我的,我等会回去就跟阿帆说一声。”
见周小玲坚持,汪畔说不过她,最后只好答应过两天找个时间跟她去见见那个著名的外科医生。
“那就说定了,我跟阿帆约了今晚去他家吃饭,得先回去换身衣服。”周小玲摸了摸汪畔的头发,在走的时候瞥到桌上的手术刀,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虽然只是手术刀,但毕竟还是刀,你看归看,平时可别摆出来,给人摸走指不定出什么事。”
“行,我会好好锁进保险柜里的。”
周小玲看着汪畔挤眉弄眼的表情,差点被气笑,“真是搞不懂你,有你这认真研究手术刀和古董的心思放在感情上,怕是都能找个男朋友摆脱单身了。”说着,周小玲撸了一把汪畔白白嫩嫩的脸,“白瞎了这张脸。”
周小玲和汪畔又说了几句话,当门口传来滴滴答答的喇叭声,两人的谈话才正式结束。汪畔把周小玲送到门口,看着她被周林帆接走后,这才转身打算返回古董店。不过在准备迈步走进自己的家时,大槐树那边吭吭哧哧传来的施工声吸引了汪畔。
大槐树隔壁焦黑的建筑被全部铲倒,汪畔这时才想起,那所烧死了上百个学生的小学似乎是今天开始开工,听说要在原址上建一所新公寓……
汪畔对施工地没什么兴趣,收回视线就走进了古董店。不过当她刚迈进店内,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放在桌上原本用一本书压着的包裹着周小玲拿来的手术刀的碎花布此时飘飘扬扬地落入了地面。
汪畔看向紧闭的窗户,玻璃窗紧闭着,只是垂落的窗帘还在微微的摆动着。
汪畔蹙着眉头,环顾了一圈四周,怪异感再次强大的袭来,她只好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走到了碎花布面前。只是当汪畔弯腰伸手碰触到地面的碎花布时,桌上的一沓乱纸忽然倒向了汪畔。在天女散花般的乱纸中回过神来,汪畔意识到,手指上软软绵绵的触感已经发生了变化。
汪畔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点在那个白色的奇怪手机屏幕名为“死亡摇一摇”的软件上时,呼吸一滞。
图标为黑色小丑的软件已经运行了起来,刻着百分比的数据条快速地闪烁着,当运行满100%后,屏幕一黑。黑屏大约三秒,黑色的屏幕内突然跳出了一个占了屏幕面积二分之一的白色小丑头像。白色的皮肤,黑色的大眼睛,红色的裂口嘴。这个奇形怪状的小丑脑袋一摇一摇的,摇了大约十多下,红艳艳的嘴巴突然疯狂地一张一合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接着在这个丑陋怪异的小丑脑袋下,渐渐出现了一行好像用血写出来的字。
“死亡逃生游戏开始。”
汪畔跟着念出了声,当念到“始”字时,古董店紧闭的大门从外面发出了一声极大的撞击声,好像有一根粗大的木桩正在咚咚咚地撞击在古董店的门上。
汪畔的心脏此时跳得非常的快,那个奇怪的手机屏幕已经熄灭。这一刻汪畔发现,窗户外已经变成了黑夜,黑沉沉得可怕。而屋内也一片黑暗,静寂得只能听到缕缕吹来的风声和被风吹动的书页声。
风是从大门那边进来的。
木桩撞门声已经停止,好像有什么指引汪畔要赶紧过去把门打开,不然将会有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汪畔一咬牙,抓过那个古怪的手机和桌面还未来得及收拾好的手术刀,三步做两步走到了大门前,伸手便把门推了开来。
一道亮光忽闪而过,当汪畔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公寓。
第5章
汪畔没想到自己一闭眼一睁眼间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一所老公寓,这还是因为看了旁边柜台上的字得出的结论,只见柜台后面的墙上镶嵌着四个掉了漆的金色大字,写着“平安公寓”。
现在她好像是在这所平安公寓的大堂,地方不大,感觉比她的古董店铺面还要小。包括汪畔在内,面前还有好几个人,挤挤挨挨的已经把公寓的大堂占了大半。大堂一端有两扇玻璃门,紧闭着不知道能不能打开,而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黑沉沉的一片,没有一点灯火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色,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在大堂内部有两道对立而设的电梯,应该是通往公寓楼上的,此时电梯和玻璃门一样也是紧闭的状态。
汪畔把视线挪回了平安公寓四个字下面的柜台上。柜台是大理石所建,靠边的地方有一扇小门,应该是供给柜台内的人出入的。不过此时柜台里没有人,大理石的桌面上也干净得很,一张多余的纸张都没有。就连灰尘也看不见,似乎被人特意擦拭过,大理石还反着光。地板也一粒尘土都没有,连站在上面的人影都能倒映得一清二楚。
“这是哪?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们抓了我!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在汪畔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大吼声。她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一身西装凌乱,周身还弥漫了一股子酒味的中年男人,看他穿金戴银的模样,应该是个资本家。
中年男人伸手就往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准备掏手机报警,但是他翻遍了全身,却只找到了一个钱包和汪畔十分熟悉的一部4.5英寸左右,没有品牌标签的白色手机。那部白色手机显然不是中年男人原本要取的东西,中年男人不信邪地就差没把衣服全脱了,可是除了这两样东西外,他身上只剩手上的手表和脖颈处的金链子等物。
中年男人望着汪畔等人大声骂道,“是不是你们,你们绑架了我,还偷了我手机,去你妈的!”中年男人的脾气非常的冲,说着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就冲向了他最近的一个男生,那个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男生大概还没从现在的状况中反应过来,被中年男人一下子就揪住了领子直接按倒在了地上,看着分分钟要打起来的节奏。
大学生被中年男人的戾气吓住,不断地解释道,“我,我没偷你的手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绑架犯……”
“我他妈在酒店和人喝酒,去个厕所就来了这里,不是你们绑我过来还能是谁,我告诉你们,想要钱没有,想从我陈彪手里拿钱,我跟你拼了!”自称陈彪的中年男人把西装外套扔在了地上,撸起了袖子拉扯开衬衣的领口,只见内里的肌肉紧紧地绷着,这还不是重点。当大学生看到他胸口处和手臂处大片青青紫紫的纹身时,吓得更是拼命地摇头。
“我真不是啊……救命……”
“闹够了吗,有毛病吧你。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是有人在同时阴我们!”一个染了一头红发的,年龄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走了出来,指着陈彪大骂了起来。
一个长相和善,穿着休闲装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气质温和的男人也走了出来,当起了和事佬,“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不如说说都是怎么到这边来的吧,我相信我们中没人会是什么绑架犯或者小偷。”男人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笑着道,“我先来,我叫秦广深,是一名老师。本来在家里做教案,当时太累了,我就去浴室洗了把脸,洗完脸后我推门出来就到了这里。”
“我,我是大学生,叫杨小妹,今年才才十八岁。我出现在这里之前正和朋友看电影,然后中途肚子疼就跑去了厕所,出来后就到了这里。这里究竟是哪里,我们不会有事的对吗?”站在汪畔身前的女生见秦广深介绍完后,左顾右盼了一会,见没人接下去,便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小声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女生虽然年纪小,胆子似乎也很小,但是直觉却不错。不,或许该说除了那个陈彪外,汪畔觉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清楚知道现在的处境。
杨小妹说完,那个被陈彪压着的大学男生趁着陈彪不注意,连滚带爬地爬到了秦广深的身边,指着自己介绍说,“我叫伍学平,也是大学生。今天一直在宿舍打游戏,打得有点入迷,也没看时间,后来有人敲了门,我没想太多就去开了,然后,然后就和你们一样突然来了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学生,真的。”
大概是被陈彪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吓怕了,伍学平重复了好几次最后那句话。
“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秦广深气质温和,又是教师,杨小妹和伍学平都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靠山。秦广深看向红发女人和陈彪,红发女人随地呿了一口痰,淡淡道,“赵兰,无业游民,和人飙车被警察抓了,出警局时来到了这里。”
“我要说的刚才都说了。”陈彪抹了一把脸,冷着脸道,“你们最好别搞些小把戏,让我知道你们在耍我,我他妈整死你们。”
通过这短短的一个照面,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到,这个陈彪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什么人嘛,别是做放贷的吧。”杨小妹缩在秦广深的身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说陈彪是放贷的还真没错,那里里外外的气质就像个混黑的,不像干什么正经生意的人。
秦广深望向汪畔和站在汪畔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笑着问道,“你们呢?”
“我叫王畔畔,河畔的畔。”汪畔刻意模糊了自己的信息,“自己开了间小店,什么都卖一些。当时在店里收拾东西,和他一样听到了敲门声,过去开门后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这里。”汪畔说着指了指伍学平,伍学平突然被指,然后注意到长相精致的汪畔,与汪畔一对视,脸颊霎时便红了起来。
汪畔对着伍学平笑了笑,也没看伍学平傻掉的表情,跟着众人回头望向了身后存在感非常微弱的男人。男人身材是众人中最高挑的,看面容很年轻,五官平凡,眉眼还算精致,就是这衣品不太行,有些不伦不类。上半身套了一件带粉色花边,然后通体红色的带帽卫衣,卫衣前头大大地写着阿弥陀佛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作品,“佛”字还写错了,写成了“狒”字。卫衣背后看不到,暂时忽略。裤子呢,是黄色的,单看的话这颜色也还行,就是那裤子画满了大大小小的深黄色圆圈,一坨一坨审美堪忧。在裤子的两边线口处还带了短短的流苏,只要一动,那流苏就一甩一甩的。配着这一整套装束下来,整个就是一行走的番茄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