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就那么点大,东西也不多,能藏人的地方就更少了。每一个地方掀起来看一看,迟早都会找到汪畔这边来。而且明显对方已经怀疑自己躲藏的地方,如果她走过来把罐子挪开或把桌子上的人皮掀掉,汪畔整个人都完了!
汪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紧紧地盯着外面的一双腿,似乎深怕一个错眼就把人看丢了。
那双腿往后退了好几步,喃喃了几句,接着又往旁边走了去,走到了一个水桶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概花了一两分的时间,她又走到了另一边。就这样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把其他地方能翻的都翻了。汪畔看着女人的面向,知道对方下一步就要重新回到自己这边来。
汪畔握住自己的手术刀,心里紧张地算计着在女人发现自己的时候反击会有多少成的成功率。
后面也的确和汪畔猜想的一样,女人把屋内其他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后又回到了汪畔的罐子前。接着,在汪畔狠辣的目光下,老板娘弯了弯腰,伸手到了最近汪畔的一个罐子上。同时,老板娘还用甜腻得瘆人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老鼠在哪呢,我的老鼠都躲在了哪?是不是在这里呢?”
砰砰砰——
汪畔的心脏在老板娘的手放在罐子上的时候仿佛随时都要从胸腔内跳出来。
汪畔握紧了手术刀,打算在老板娘挪开罐子的那一刻,首先占住先机,一刀刺向对方的天灵盖,把她杀死!
汪畔眯着眼,就这么紧张地看着老板娘一点,一点,又一点地把面前的罐子缓缓地往外挪去。在罐子就要被挪开,在汪畔就要被发现的刹那,大开的铁门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外面书柜被人挪开了!
老板娘应该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她移动罐子的动作都顿住了,眼睛也不再盯着桌子底下,而是把视线放在了铁门外。在汪畔琢磨着这人下一秒会干什么的时候,老板娘静止的身体重新又运作了起来。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汪畔这只老鼠,而是转变成了外面的人。
汪畔就这么地看着老板娘把罐子重新移回了原位,然后双腿一迈,快步跑到了铁门外。在老板娘离开后,汪畔没有立刻从桌底下出来。而是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再三确定老板娘不会无缘无故跑回来时,她立刻就从罐子堆里爬了出来。爬出来时,汪畔顺手就把遮脸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拿出来,透过光一看,她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张断成了两截的人皮!
人皮空空的两个黑黝黝的眼洞还对着汪畔,汪畔吓得直接把人皮扔在了地上,胃部一阵的翻滚。她心里接受能力再高看到这血淋淋的人皮还是犯恶心。尤其这人皮似乎还泡过水,整张皮都泛着一种诡异的白,有些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血泡,配着那熏鼻的恶臭腥味,简直恶心得让人想把刚吃的晚饭都给全部吐出来。
汪畔稍作镇定,努力平复了心情后,就把视线落到了屋内的环境上。刚才进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只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所以也没有仔细看密室里有什么,现在这么认真地一环视,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汪畔也着实是吓了一跳。
这里面有四张桌子,一张就是汪畔躲起来的那张,上面堆满了人皮,有些人皮还镶在了桌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有些则掉在了地上被血水浸泡着,无人理会。旁边的一张桌子也是,上面除了堆着人皮外,还堆放了很多的黑色塑料袋,那些塑料袋里面装了许多的白色橡胶手套。汪畔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那张桌子也有个黑色塑料袋,它因为被人皮挡住了所以汪畔一时没有发现。
汪畔忍着恶心,把那些人皮移了开去,挖出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一翻开,里面被泡在血水里的已经变了色的白色橡胶手套出现在了汪畔的视线中。这个袋子内的手套一看就是被用过的,每个都被翻了一半卷做了一团,上面的指缝里还残留着可疑的红色物体,还泛着一股子极其浓郁的臭味,就像是腐烂了十天半个月的尸体的味道。这些手套也不知道被丢在这里多久了,手套上的血液都浸成了一层血水,拎着袋子还能听到水流裹着手套簌簌的声响。
汪畔从旁边干净的塑料袋里取了一副新的橡胶手套带上,这副手套手背的地方穿了一个洞,不过不影响使用,汪畔带好手套后先把那个混着血水的塑料袋束好,这才继续打量起了这间密室。
和黄杞告诉她的情况差不多,在正对着铁门的墙壁上,此时正挂着满满一墙的人皮,这些人皮被保护得很好,每一张都用一个白色的大号塑料袋裹着,主人家似乎深怕屋内的空气感染了这些“美丽的人皮”一样。
仔细观察,汪畔发现这些挂在墙上的人皮似乎都是从女人身上剥下来的,女人的皮肤和男人的始终有差别,尤其是男性和女性身体的骨骼和身材更是有着极大的不同。反正在汪畔的估量下,她大致地看出,挂在墙壁上的每一张人皮的长度大都在一米六之间,意外地和老板娘的身高一致。
这面墙的人皮一看就很受重视,汪畔不敢乱摸乱动,就怕留下了痕迹被人发现自己曾经来过。
汪畔把视线挪到了黄杞他们曾经提及过的那个屠宰台,上面属于人类的身体器官和零件还没被收拾干净,一节节的肠子被甩在一边,人的心脏,肾和肺都被随意地堆叠着,还有一些器官汪畔不认识,但是也知道它们都出于人的身体里面。这个屠宰台上的一切实在是颠覆了汪畔的三观,那个长得漂亮好看的老板娘在汪畔的心里瞬间就和恶魔挂钩,一样的可怕。
能杀死这么多人,并把人的皮剥下,挖出人的器官,这简直比新闻里的杀人魔还要残忍。
汪畔捂着嘴巴,难受地退后了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有些咯脚。汪畔低头一看,一颗白色的眼球从她面前缓缓地滚向了前面。待看清她刚才踩到的是什么东西后,汪畔便僵硬着身体,缓缓地压低了身体,眼睛瞥向了屠宰台的底下,只见下面一颗颗的眼球遍布屠宰台的阴影,粗略一数,没有一百颗也有七八十颗。
汪畔终于受不了,跑到了一边干呕了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可怕得超乎所料。汪畔终于明白黄杞三人为什么从这里出去后会变成那样疯疯癫癫的状态,如果不是她早有心理准备,心理也相对强悍,现在回去大概就要躺在床上烧个两三天才能重新清醒过来。
干呕过后,汪畔并不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好了,反而觉得视觉和嗅觉都受到了影响。眼睛看到的东西好像都蒙上了一层红色,而鼻子下闻到的东西似乎都带着咸腥的臭味。
汪畔不敢再在这个密室久呆,趁着老板娘还未回来,马上就拉开了铁门翻出了小院子。就在汪畔离开小院子的那刻,连接着小院子和客栈的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几名客栈的员工从外面走进来,有说有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汪畔出了小院子后没有逗留在原地,而是随便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就奔了去。一直跑到石桥附近的河流前,汪畔才放缓了步伐,镇定了下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密室里只有人皮和人的一些器官,那些器官显然和人皮的数量对不上,那其余的器官被扔在了哪?或者说除了人皮外,人的身体被老板娘收在了什么地方?现在还在不在?是不是已经被烧成了灰?
接着,汪畔想起了在隧道地洞里面她曾经遇到过的事情。在右边那条小隧道里面,她和童一菲等人看见了三具干尸,那三具干尸全都被剥掉了皮,这和客栈老板娘有没有关系?干尸的皮是不是对方剥掉的?还有那些断手断脚也让汪畔联想到了密室里零散的器官。这些又有没有关系?
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晃而过,不过汪畔没抓住,所以暂时还是没能立刻理清这些事情的联系。
等汪畔回神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再次来到了河前的那块大石上。之前她一直在找的小女孩今儿正好也在。不过这次她没有坐在大石块上,而是跟几个小女生坐在石块底下拿着几根皮绳正在编织着一条条好看的手链。
这些小女孩的手指虽然短,但是在皮绳里穿梭起来却格外的灵活,只是一个眨眼,看起来平平凡凡的绳子就编出了一个个环环交织的绳扣。那名叫巧巧的小女孩似乎在这些女孩里地位很高,她似乎也懂得很高,时不时还会出声告诉其他人编织皮绳的技巧。
汪畔默默看了两分钟,这两分钟内,巧巧已经连续编了三条红红绿绿的皮绳手链。就在她准备编第四条的时候,她却不动了。巧巧忽然抬起了头,用一种汪畔看不懂的眼神望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自己。
其他女孩见状,也发现了异样,纷纷抬头看向了汪畔,这些女孩的眼里都带着浓浓的警惕和防备,似乎把汪畔当做了恶人。
汪畔对他们扬了扬手,本来想跟巧巧说两句话,最好能问对方借到她的铜镜,可话到嘴边她突然就不想说了,因为巧巧的表情告诉她,她并不会答应她任何的祈求。竟然已经有了答案,汪畔只好想其他的办法弄到铜镜,她跟巧巧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利索地走进了一边的巷子。
巧巧和那几个女生远远地望着汪畔离开,良久,不知道巧巧对那些小女生说了什么,她们一哄而散就各自跑回了家。
在这些女孩离开后,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汪畔却从巷子里伸出了半边身体。她不急不缓地缀在巧巧的身后,巧巧一路都很警惕,但是汪畔藏得实在是太好,也或许是路上树木太多,小巷子的墙太高,月色照不进来,一路上昏昏暗暗的,巧巧也没能看见身后有人跟着她。就这样,在一个人警惕却没啥用,一个人又专业的跟踪下,巧巧带着汪畔到了她家。
巧巧的家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楼外都贴了红色的砖块,看起来像是新建成不久的。外面连着一个小院子,小院子外有个围栏拦着,可以看到里面养了一些小鸡小鸭,靠近了还能听到鸡鸭的叫声。一看就是普通的农家,似乎没什么特别。但汪畔却注意到了一点,在巧巧回到家的时候,屋内是黑的,没看到里面有光。而等巧巧进屋后,屋里才瞬间亮起了光芒。也就是说,屋内的灯光是巧巧打开的。换言之,屋里很可能只有巧巧一个人。
留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家,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家庭?汪畔实在想不到会有家长这么放心地留下一个女孩子,而且汪畔呆在围栏外许久,也没看到旁边有邻居过来问候两声,这也不太符合乡村农民的一些特性。
孩子的父母还有村里的村民是不是对巧巧这个女生太放心了?
汪畔又在外面等了一会,依然没有看到有人进到围栏里去。除此之外,鼻下嗅到了一股的饭香,很明显那饭香是从巧巧家里传出来的。巧巧在做饭吗?汪畔抱着怀疑,慢慢地挪进了院子内的屋舍旁,透着厨房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小女孩站在一张凳子上颠着勺子炒着菜。
还真是巧巧在做饭。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巧巧会做饭其实并不应该感到奇怪,但是汪畔看到巧巧切菜的刀工还有她颠锅的手势时,就是哪哪都觉得泛着诡异。汪畔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很快便发现,巧巧身上透着的违和感是什么!
那切菜的刀工和颠锅的技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身上!太违和了,汪畔见过有这种做菜手法的人,年纪没有三十也得有五十,做菜十几二十年的普通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到小女孩这种程度!
越看屋内的巧巧,汪畔就觉得自己仿佛在透过一个孩子的身躯看着一个成年的女性。
巧巧做了两菜一汤,肉比较少,菜式很清淡,不像是小孩子爱吃的。巧巧看起来吃得倒是挺高兴的,就是吃的分量不多,每道菜只夹了几口,饭连半碗都不到,饭量实在是小得出乎意料。
饭吃好后,她就把剩饭剩菜用保鲜膜保护了起来,看样子打算明天热过后再接着吃。吃饱喝足,巧巧看了一个小时左右的电影,终于在汪畔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关了电视,进房间收拾了衣服去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汪畔小心地推门走进了巧巧的家。她的目的很明确,进了巧巧的房间,直捣黄龙,把放在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给拿过来。虽然不问自取的行为非常不好,但是形势所逼,汪畔想得到的办法只有这个。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把铜镜非常的重要,她不能不拿到手。如果以后有机会,她再把铜镜送回来,并诚挚地跟巧巧道个歉。
拿到镜子后汪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扭着脖子仔细打量起了巧巧的房间。只觉得屋内的装修风格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住的,也不知道房间是不是小女孩父母的,被子不仅用着大红色,还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艳俗了些。
在汪畔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的眼角瞥到了墙壁的一张相框上。那似乎是一对夫妻的合照,一男一女,四五十岁的样子,男的穿了一件绿色皮大袄,女的则穿了一件碎花布衫,看起来朴素却干净,精神面很好,尤其是两人笑得还特别的开心,让人看到就觉得他们拍照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汪畔认真地打量了一会这张照片,尤其是照片里的女人,总给汪畔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汪畔却怎么翻阅自己的大脑,都翻不出一个和对方相吻合的身份。
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巧的父母,不过从样貌上来看,没有一处地方有重合,五官脸型相差太大。汪畔心想,难不成是巧巧的远方亲戚或者父母的朋友?只是如果是远方亲戚或父母的朋友的话,怎么看也不适合把对方的照片放自己的房间里。如果是巧巧借住在别人家,看屋内的一些用品,反客为主的可能性太小
说起家人照片,巧巧的房间里甚至都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汪畔还试着翻了一下她的柜子,也没有找到一张多余的照片,实在是奇怪得很。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汪畔不敢多做逗留,拿着那面铜镜就翻身出了巧巧的家,然后回到了客栈里去。童一菲正好不在,汪畔连忙把铜镜拿出来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惜之前在铜镜里见过的鬼脸并没有出现,镜面上只有汪畔一个人的倒影,似乎和其他普通的镜子差不多。
汪畔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就在她心想着要不要把镜子还回去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响。
汪畔推门探出了头去,首先就对上了站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进来的童一菲的视线。汪畔就近抓着人就道,“发生了什么事?”
童一菲脸色莫名地指着楼梯道,“失踪了一天的薛琳琳回来了。”
“什么?!”汪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一遍,谁回来了?”
童一菲抱臂努了努嘴,“薛琳琳,她满身是伤的回来了,好像遇到了什么事,二楼好几个人知道她回来后都跑下去了。”
汪畔皱着眉,喃喃道,“薛琳琳回来了?真的是薛琳琳她本人吗?”
童一菲没听清汪畔说得话,随即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也下去看看。”汪畔摆了摆手,错开了童一菲,把那面铜镜随意藏在了衣服内就跑下了楼。
一下楼,汪畔就看到了坐在大堂中央的薛琳琳。如童一菲所言,薛琳琳全身带伤,从露出的皮肤看伤得还不轻,尤其是擦伤的地方特别多。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上面不是沾了泥就是沾了杂草,头发也很凌乱,记得失踪前她的头上还绑了两条很漂亮的辫子,而现在辫子松松垮垮的,完全不符失踪前整洁的样子。看起来薛琳琳就像是整个人栽下了山,非常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