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小姑娘样子不赖,带个套吧,也不必担心得病。”辛懿酸溜溜地说。
水池边的某人,被浴室的柔光照得肌肉仿佛发光。
她撇了撇嘴,想到还有人在觊觎这具身体,就很不高兴。
“如果你是因为怕我来了撞破好事,完全可以给我发个短信,就说晚上约了人谈事,唔——”
辛懿的口不对心,终于遭到了报应。
一个吻,径直将它们全部堵在了肚子里。
她先还在他唇下口齿不清地挣扎着说话,几秒之后,终于认了怂,乖乖地踮起脚,攀住他的颈后,整个人挂在他脖子上,任他予取予求。
庄景安只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给生吞才好,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见不相干的名字。
他的吻越发地凶,几乎将她整个唇含住,惩罚似的越吻越深。
辛懿吃痛,松开了他的脖子,却被他双手兜在大腿后,一把抱起,放在洗手台边。
他向前倾,她往后靠。
脊背贴着冰冷的镜面,她只能勉强拿手抵着他的胸膛,才能给自己争取一席呼吸的余地。
突然,花洒里的温水从天而降。
辛懿几乎顿时变成了落汤鸡,可那个被她惹恼了的男人却只是把手从花洒开关上挪开,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唇微微离开了些:“这是胡言乱语的惩罚。”
他本来就褪了上衣,水打湿也无妨。
可辛懿就惨了,为了来见他,她特意换了件米色的一字领T恤,此刻被水一搭,米色几乎成了透明色。
她低头,看了眼已经“丢盔弃甲”的自己,索性放弃了挣扎,手指在他胸膛不轻不重地一拧,主动在他笔挺的鼻梁上一咬,腿盘上了他的腰。
明明不过是半个月,像是隔了经年。
辛懿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思念过一个人,包括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乃至他头发的质感和腹肌的触感。
显然,庄景安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给两个人的奖励。
直到两人分开,她懒洋洋地躺在布满肥皂泡的浴缸里,看着坐在脚那头的男人,脚趾顺着他的腰际划过:“为什么把金悦赶走了?”
“金悦是谁?”
辛懿斜了他一眼:“别装傻……就是刚刚那只小白兔啊。”
庄景安嗤笑了声:“小白兔?”
“小白花?或者小公主?”辛懿哼笑了声,“反正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这种楚楚可怜,清纯又惹人怜爱的类型?”
庄景安将她的脚从自己身侧挪开,握在掌心。
“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你还饥?”
他挑眉,意有所指:“现在吃饱了。”
辛懿把脚抽了出来,终于认命,在比污的这件事上,她比不过庄景安。
庄景安起身,裹起大浴巾离开了浴室。
辛懿倦怠地靠在浴缸里,脑后垫着他铺的毛巾,沾了沐浴乳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浴缸外。
她闭着眼睛,撩着温水擦拭着身子。
没过一会儿,庄景安又回来了。
她也没睁眼,继续懒懒地抬起胳膊、腿细细摩挲。
庄景安的脚步停在了她脑后,大约是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辛懿感觉自己披散的湿发被他拾在掌心,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打上洗发水,轻轻揉搓,按摩头皮、头发,眼角眉心、太阳穴……耳垂,每一处。
她这辈子没这么放松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完完全全的以她的感受为出发点,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舒服。
突然,一丝凉意贴在了脖子上。
辛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看见庄景安蹲在一旁替她系上项链的搭扣。
那个凉凉地贴在肌肤上的,正是一条造型别致的链子。
“这是什么?礼物?我的生日还早呢……”
庄景安直起身,将项链的水滴型吊坠挪到她锁骨中央,一开口,几近温柔:“久别重逢的礼物,这是一套。”
辛懿被他眼底的星光吸引,疑惑地问:“……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我要虐安叔啦!(喊习惯了,正文不叫,作话还是这么称呼他吧=3=)
第38章
拇指拂过胸前的水滴吊坠, 辛懿疑惑地问:“什么东西是一套?”
庄景安侧身坐在浴缸边,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梳去, 露出那双诱人的桃花眼,俯身, 伸手,拾起她的右手放在掌心。
辛懿屏息,从发丝间滚落的水滴滑到睫毛上,她都没敢眨一下眼。
变戏法似的, 庄景安食指拇指不知何时捏住了一枚小小的白金指环。
顶端一枚与吊坠相辉映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辛懿手指白皙修长, 那枚蓝色宝石被衬托得似猫眼儿似的灵动。
庄景安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划伤她。
指环大小刚刚好,贴在她右手中指的指尖,一点点,朝下滑去。
辛懿的手猛地一抽, 整只手从庄景安的掌心脱了出去。
那枚指环叮地敲在陶瓷浴缸的边缘, 而后坠入泡沫,渐渐沉了下去, 没了踪迹。
庄景安直起身, 收回目光看向辛懿。
她整个人顺着浴缸壁往下溜, 整个身子都藏在丰富的泡沫里,只余个脑袋在外面, 眨巴着眼睛看他。
“这个我不能要。”
浴室里水气氤氲,辛懿的声音也带了丝湿润。
她看着庄景安,却无法从他脸上捕捉任何情绪, 片刻前那双温柔的手和眼睛像是被藏起来了。
“为什么?”他平静地问。
“无,无功不受禄。”
说完,辛懿自己都觉得傻得冒泡。
刚刚他给戴上这条项链的时候,她不是才无功受禄过么?
“这点不算。”庄景安半真半假地说,“何况,谁说你没有功劳?”
余光看见他肩头被自己挠出的红印,辛懿醒了醒嗓子,躲开视线:“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在讨论。你先出去,让我换身衣服,好吧?”
好赖他还套着内裤T恤,让她这么光着泡在浴缸里,谈判也没这么谈的啊!
她等了半分钟,身边的男人不动如山,连目光都没挪开。
辛懿无计可施,抹了把脸,手背擦了擦鼻尖:“项链收了也就收了,礼物而已。戒指这个东西,你敢随便送,我可不敢随便收。”
“谁告诉你,我是‘随便’送?”
庄景安的语气令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不是随便送,难道是求婚吗?”她哈哈笑着,差点喝进一口洗澡水。
浴室里很安静,空调排气口的风声呼呼,除此以外,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庄景安问:“如果我说是呢?”
辛懿胸口剧烈地起伏,以至于水面的泡沫都荡开了,慌忙捂住双肩,她蹙起潮了水而变深的眉:“别拿这个开玩笑。”
为什么她总是一口咬定,都是“玩笑”、“玩玩”?
庄景安俯下身,稍微贴近了她的面孔,近到能再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我没有开玩笑。既然两情相悦,而且睡都睡了,干脆一辈子不好?”
他的气息落在她脸上,手指落在她的肩头,满身都是诱惑。
在彼此碰触的那一刹,辛懿突然从浴缸里撑坐起身,浑然不管身上零星的泡沫和乍泄的春|光,两个字从口中蹦了出来:“不好。”
“为什么不好?”庄景安的语气很平,辛懿却听出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侧身从台面上拽过雪白的浴巾,往身后一裹,半截浴巾落在温水里,变得又沉又——就像她的心情。
“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难道是由有没有结婚决定的吗?”她跨出浴缸,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沁凉的触感让她的头脑更清醒了些,“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
庄景安垂眼看她:“你在害怕什么?”
被戳中了心事,辛懿睫毛闪了闪,目光朝右边飘去:“我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觉得婚姻不过是人骗人的把戏,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个看不透的人。”
庄景安手臂撑着浴缸边缘,淡淡地说:“你的视线刚刚往右上方飘。”
辛懿一愕,问:“什么?”
“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向右。”他站起身,整整比光着脚的她高出一头,“所以,你撒了什么谎?”
是关于戒指,还是关于婚姻,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她自己?
辛懿连退了两步,与他拉来些许距离,手指紧紧地扣着门沿:“我读书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高大上的东西……总之,戒指我不要。如果你觉得后悔给我这个,我也以还给你。”说着,动手就去解被庄景安系在脖子上的锁骨链。
可搭扣极为精巧,她拨弄了半天也没能解开。
“两个人是不是能在一起一辈子,当然不是由结婚与否决定,”庄景安一手按住她在颈后摩挲的手指,“那么你觉得由什么决定?”
他的掌心很热,热得辛懿一面想逃,一面想沉溺。
可偏偏,脱口而出的话根本口不对心:“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合则聚,不合则撒。有爱就在一起,没爱了就好聚好散。一张证书是废纸,一个戒指……也是无聊的废物。”
真想敲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脑袋瓜,看看她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庄景安觉得心底有火苗直蹿。
他分明还记得这丫头曾双眸晶亮地宣告:爱就要百分之百,所以她不能接受穆晟那个情种。
时至如今,他决心安定下来,她居然又闹出“不合则散”的流氓理论?
“不合……则散。”庄景安语声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你眼里的不合,是哪个方面?”
辛懿眼尾一热,下意识地把浴巾又裹紧了些:“什么都算。”
肉体的,精神的,如果彼此不相爱了,对对方的身体都没有激情了,还硬赖在一起彼此伤害,图什么?
说完,她转身想离开浴室,却被庄景安的胳膊拦在腰间。
手臂一着力,辛懿就被他整个带进了怀里。
庄景安的背抵在浴室的瓷砖墙面,水汽冰凉地透过T恤印进来,更显得怀里软香温玉。
辛懿挣脱不开,只好勉勉强强护住浴巾,又听他问:“所以,如果你一旦觉得不合了就要离开?”
“不然呢?”她想了想,又说,“哦,契约还在,我懂。反正我离出道还有一长路要走,在这期间我保证,哪怕你厌了我,我也不走。这么说你能安心点吗?”
契约,又是契约。
庄景安恨不能把手臂下的纤细腰肢给折了才解恨,每次当他以为那是爱情,她都孜孜不倦地提醒——这是契约,时间到了,他们要散的。
如果世上真有穿越这种东西,庄景安真想回到那个江边的傍晚,直接掐死那个用手术排期单交换她一段时光的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朝夕相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不仅仅是怜惜,还有爱意?
“除了契约,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别的?”庄景安平淡的语气里已经隐隐约约透出怒气。
可辛懿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松口:“你说还有什么?”
看着她斜飞的眼尾,庄景安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声音,才不至于把怒火全部倾泻:“如果舟舟的手术名额是别人给的。比方,穆晟甚至赵砚之,你也会接受吗?”
他以为,最起码这小丫头会有所触动,没想到她不过顿了两秒,就仰起脸来,眼神清亮,嘴角带笑:“会啊,我记得和你说过。对我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东西最重要,一是出名,二是钱,我要钱也不过就是想给周舟把手术给做了。他康复了,我妈就不必觉得老无所依,成天战战兢兢地不敢离开耿重年。我妈跟周舟安稳了,我就可以放开手做别的。”
说完,她笑了下,表情有点扭曲,又整理了一下,才终于笑得甜美可人:“所以你看,这笔交易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言下之意,是谁都一样,跟对方是他无关。
庄景安的瞳孔愈黑。
这样的神色,让辛懿想起了初遇那晚的他,心头一慌,她像条灵巧的小蛇,乘着他走神的瞬间溜出了桎梏。
刚逃进卧室,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辛懿,你就没想过,要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吗?”
像一只手,狠狠地在心头揪了一把,辛懿有一秒没呼得上气。
可是T恤兜头套下来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之中,浮现出周兰青黑的眼眶和涕泪交加的脸,她说:“我能怎么办呢?他是我丈夫啊……我求了半辈子才能有这么个家,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丈夫?
这个词,只是想一想,她都不寒而栗。
婚姻?除了用来拴住两颗貌合神离的心,在其他时候毫无价值。
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辛懿抬手将半湿的长发捞出,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又轻又慢地开口:“我最爱的是我自己,还有我妈,和我弟。”
说完,回过身,正与倚在卧室门边庄景安四目相对。
“没有了?”他问。
“没有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出租板凳沙发,出售瓜子花生,前排位置奉献,坐看辛爷打脸……
(正经脸)先别骂她,换位思考一下,18年里她耳濡目染的唯一婚姻是周兰和耿重年,唯一心动过的人是庄景安。
婚姻里,周兰处于卑微的地位,而辛懿和庄,即使她强势不服输,他也容许她强势……但事实上,庄一直占据主动权,辛爷排斥婚姻其实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