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关门时身影停顿了一下,沈夏时以为他还想说什么,等了几秒,对方懒洋洋的声线响起:“早点睡。”
沐则回房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抽烟,抽了半根,脑子里全是沈夏时的模样,他干脆叼着烟坐到电脑面前,猛吸了一口烟后,骨节均长的手指快速敲打了几个字。
女朋友来例假了怎么办?
有人回复:自己解决。
沐则:“……”
他将烟头摁灭,转身进浴室洗澡。
兄弟们原本是找沐则有话说,外头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应,于是大着胆子自己开了门进来,房里没人,浴室水声哗啦。
哥几个准备等老大洗完了出来说事儿,瞅见电脑开着,凑过去一看,立刻笑得四仰八叉。
沐则从浴室出来,目光瞥向几人:“出去。”
斩春憋着笑:“头儿,我们有事儿说。”
“明天说。”沐则淡定的关了电脑。
兄弟们从屋里出来,扶着墙笑得肠子险些打结,二四想起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妈的,头都要给老子笑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的一声,沐则打开门。
外头的笑声立刻消散,哥几个装模作样的寒暄:“家里头老人都挺好的哈?”
“都挺好,都挺好。”
第19章
入冬后的澄阳一直阴霾着,南方过于干冷,从早到晚冷风呼啦啦吹着,贼冷不说,半点雪渣儿都见不着,今天自然也是跟昨一个摸样。沈夏时醒过来好一会儿了,外头的天儿乌云压顶,活像哪个妖精入了凡间作乱,搅得风云生变。
她翻了个身,瞥见桌上的蛋糕,为免不辜负沐则的心意,沈夏时昨天夜里就吃了一点,放了一晚上,口感大概有些不好了。
她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奶油和蛋糕一起融化在口中。
“好甜。”她嘟囔一声,把叉子插在蛋糕上,翘起双腿准备起床。
假期还剩两天,可不能浪费了。
落地窗拉开,昏暗的光线从外头照进,外头是一个小花园,冬日里耷拉着枝条萧索的矗立在土里,晨时有雾,枝叶上还清晰可见几滴露珠。
光线虽然不太好,但足以笼罩整个房间,床上乱糟糟,全是沈夏时起床后的杰作,屋内摆放整洁精致,女孩子的东西一应俱全,有衣帽间和化妆间。抬起头,天花板是宇宙星宿的背景,视觉虽比不上夜里灯光的烘托来得震撼,但现在看来依旧美不胜收。
沈夏时在房间内环视一圈,走进衣帽间,里头挂满了当季时髦的衣裳,除此之外还有配饰以及包包。化妆间倒还真像沐则所说,只要是女孩子能用到的东西,沈夏时都能在里头找到,而且口红的色系非常全面,真是一个考虑周到的男人。
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沈夏时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挪过去开了门。
姜昕和杨谨捧着手机夺门而进:“看新闻了吗?”
“还没呢。”沈夏时靠在墙上揉了揉眼睛,懒腰伸到一半,结果动作太大,带出了下体的一阵温热。她叹了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暖水袋重新抱回怀里。
杨谨翘着兰花指把手机凑到她面前,娇声娇气说道:“金申鸿那小子在监狱里被打了个半死,不仅如此,他还被割了舌头!”
手机上的头条标题十分醒目:犯人监狱斗殴,金申鸿重伤险些丧命!
“报应啊!”姜昕感叹,瞟了沈夏时一眼:“你怎么看?”
沈夏时在沙发上窝起腿:“我能怎么看,这就是他活该!”
这事儿当然有蹊跷,监狱里的重刑犯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打架?也不怪姜昕和杨谨怀疑,依着这两日沐则对沈夏时的维护,很有可能是他找人干的。
两人拉过了板凳坐在她面前,挤眉弄眼,十分装逼的嘿嘿阴笑两声,大有威逼利诱的架势,沈夏时一耸肩:“我真不知道。”
模样看起来不像撒谎,二人暂且收起了好奇心。
瞅了她两眼,姜昕说:“我昨儿出去转了一圈,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味道还不错,一起去转转?”
杨谨哼了一声,娇花一般的往姜昕怀里倒去:“你就不想跟我过二人世界?”
姜昕扒开他的脑袋,求救一般的看向沈夏时,那脸上写满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快被这个贱人烦死了!”的神情。沈夏时转过头看杨谨,他正嘟着嘴,泪眼婆娑,一副:“求求你做个人,让我和老婆二人世界一下!”的模样。
沈夏时揉了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当了这么多年,她也是挺不好意思的,得亏杨谨脸皮厚,成天到晚缠着姜昕,也得亏姜昕受得了他。两人腻歪了好几年,小打小闹有,感情是真的好,沈夏时也是真心替他们高兴。
姜昕终究板起脸,抱着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色同杨谨出了门。
沈夏时洗过澡穿上衣服,这还没来得及出门吃个早饭呢,就接到了杨谨的电话。
按下免提后她凑在镜子面前涂口红,电话里响起杨谨嚎啕大哭的声音,惊天地泣鬼神,直把沈夏时吓得手抖了一下,口红都涂歪了。
她拿来卸妆棉擦干净,对电话里的人回复一句:“你能不能给你们男人长长脸,别动不动就哭!怎么了,姜昕骂你了?”
“不!…不是!”
沈夏时懒洋洋的问道:“那是怎么了?昨晚不和谐?”
杨谨瞅了一眼怼在姜昕脖子上的刀子,怕得直哆嗦,再听着沈夏时跟他开玩笑,他哭得更厉害了:“夏…夏夏,我们被人绑架了!”
说完这句话,对方抢过他的手机气壮山河的吼了几句:“沈夏时!要想救你朋友,两个小时内平山废弃车场见面!敢不来老子就撕票!”
吼完了再配合着氛围冷笑几声,狠意十足的挂断了电话。
沈夏时懵了两秒之后动作迅速的穿上衣服,拉开门正撞见走过来的女佣,她手里端着早饭,客气有礼的对她微笑:“沈小姐早,先生让我把早饭端进你屋里。”
“沐先生在哪儿?”
“先生有事出去了。”
沈夏时扫了一眼客厅,安静的很,又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跟着先生出去了,先生说很快回来,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沈夏时掏出电话打给沐则,电话里提示已关机,她看向女佣:“请问你知不知道其他人的电话,二四,斩春,许岑,胖子,随便谁都行!”
“抱歉小姐,我不知道,小姐还没说中午想…”
沈夏时打断她:“抱歉,我要出去一下,等沐则回来以后,让他去平山废弃车场找我,要快!”
快速跑下楼后,腹部的痉挛让她险些摔了一跤,真是坏事儿都赶到了一起了!
沈夏时强撑着腹痛跑向外头,掏出手机给陈帛打电话。
“陈警官你好,我是沈夏时,我的两位助理被绑架了,很有可能是金大成干的,我想请您帮个忙。”
“行,你说。”
*
荒野一片的山头光秃秃没有任何树干,大约是被寒风刮得太贫瘠,漫山遍野都透着荒凉,地势不算高,一眼可以看得清远处一条脏乱差的河流,冷风从下头吹上来,冻得人头发发麻。
斩春和许岑带着一拨人去另一边埋伏,二四和胖子跟在沐则身边,他们老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躺在石头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个什么。
等了半天不见人,二四戳了戳胖子肥厚的胳膊:“你说夜莺这群雇佣兵咋这么不知好歹,约咱们出来还叫咱们干等着,忒不懂事了吧!”
今天早上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对方邀请沐则以及槐江19部里所有的人前往这个山头见面,当然这样的电话槐江19部经常接到。
毕竟江湖混得久了,总有些阿猫阿狗想上门挑衅,好在这次终于来了个有扛打的,国际雇佣兵团队,代号夜莺。
胖子懒得掀起眼皮去看二四,天杀的夜莺大早上扰他清梦,等会逮着人他得往死里打,胖子搭起枪凶神恶煞的咬牙:“都他妈给老子死!”
二四接着说:“这里面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甚至还有各个国家的,要不怎么能叫国际雇佣兵呢,得国际化是不是。”
胖子对此嗤笑:“去他麻痹的国际化!”
话虽这么说,但是夜莺一行人名声的确响亮,比槐江19部成立得更久,也算是老前辈了。干的都是喊打喊杀的买卖,没原则,没底线,而且接生意还挑雇主,雇主不牛逼的还不接,人家直接放出话了,得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起初这个团队的确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老大AK领导有方,江湖上小弟比比皆是,只是AK非常神秘,从不参与夜莺里的任何任务。
对此,二四念叨出江湖上盛传的一句话:“世间已没有人值得AK大佬亲自出手了。”
胖子对此还是狠狠骂了一句:“去他麻痹!真他娘装逼!”
一直安静的沐则睁开眼睛,平静的看了一眼胖子:“少说话。”
“多做事!”二四拍了拍胖子,贱兮兮的补充一句。
对面传来轮胎压过石子的声音,不一会儿,两辆装甲车开了过来,夜莺一行人服装统一,都是夏季里的迷彩服,一个比一个凉快,倒是不嫌冷。
不少人从车里伸出头,手挥在半空中打招呼,嘴里吹着口哨,嚣张的吼了几声,没人回应,不过谁都知道,槐江19部的人早就埋伏在这儿了。
车子停在山脚下,两拨人从车上跳下来,勾肩搭背的倚在车子旁边,武装倒是准备得很妥当,扛机枪的扛机枪,提刀的提刀。
最后下车的男人长得高大阳刚,脸上一条疤痕从额头蜿蜒至下颌,像一条蜈蚣爬在脸上,眼神阴鸷,穿着一件背心,满身肌肉,看起来煞气逼人。
二四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胖子:“他是谁?”
“老子管他是谁!你他娘的别再动老子行不行!影响老子开枪的手感!”
“行。”二四嘿笑了一声,也瞄准了那男人的脑门儿。
凶神恶煞的男人两手叉腰,吐了一口唾沫:“沐则,躲在山后面做什么缩头乌龟,你他妈倒是出来啊。”
身后的夜莺哄笑成一片,胖子和二四险些忍不住扣动扳机,只是没有沐则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嗓音:“开打。”
枪声肆略而起,哄乱而喧闹,沐则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淡淡吩咐:“别要命,重伤就行。”
兄弟们听见这句话,瞄准夜莺命门的红心挪了个别的身体部位。
沐则并不想伤人性命,想给自己积点德,这种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沈夏时,想她有没有乖乖吃饭,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会不会想起他。
他想和她在一起,就算做不了光明磊落的人,至少也不想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因为他的姑娘身处光明,而他信仰着她。
一支烟抽完,沐则拔下腰间的匕首走出山头,他瞥了一眼那个脸带疤痕的男人:“秦降,你带出来的人就这点本事?”
放眼看去,夜莺里不少人都已被槐江19部的人放倒在地,虽然都没有丢了性命,但都伤及要害,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沐则站在山上居高临下看着秦绛,秦降也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好兄弟。”
比起当年,沐则没有改变多少,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穿着灰色毛衣和黑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里不似从前那般阴冷无情了,多了些…人情味?
秦绛忽然冷笑,愚不可及的人情味。
槐江和夜莺的人还在战火硝烟,很多人打红了眼,丢下枪跑下去赤手空拳搏斗起来。
沐则随意的抛出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光的刀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度,刀把儿稳稳落在沐则手中,他以这样把玩匕首的姿态慢慢走近秦绛。
靴子踩在小石子上,沐则的步子迈得很慢,直到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秦绛盯着他,舌头顶在腮帮子上,看起来颇为吊儿郎当:“我来之前听说了一件事。”
沐则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滑过匕首的刀锋,漫不经心的语气:“什么?”
“听说你喜欢上一个检察官。”
沐则的手顿住。
“我原来还不信,看你这模样像是真的啊,只可惜她现在恐怕…”
沐则突然扬起拳头挥过去,他用了十足的力道,秦绛脸上挨了一下,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接着打啊,我还真他妈高兴见到你这模样!”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拳,沐则担忧着沈夏时,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好歹兄弟一场,秦绛打起架也不逊色,多年来也有些长进,沐则全部的心神都分到了沈夏时身上,打斗时腹部中了一刀一拳。
对方得瑟得很,大拇指擦过鼻子:“我来之前还看过那女的照片,啧啧!那叫一个漂亮啊!不如分给我玩玩?”
秦绛虽然不知道沐则把沈夏时看得多重要,但本着激怒他的心情侮辱着他的女人,这法子指定管用。别的不说,沐则这人贼护短,分了心神就容易对付了,只是秦绛没意识到一个问题,侮辱他沐则也就算了,他能忍,你敢提起沈夏时,那他简直能跟你玩命。
沐则的眼神变得阴鸷,手里的匕首换了一个姿势握着,凌厉的冲过来,霎时就把秦绛扑倒在地。
他掐住秦绛的脖子,双脚踩住对方挣扎的双腿,秦绛面容狰狞的瞪着沐则,他就不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打不过沐则!他企图将沐则翻在地上,可身上发力的地方都被沐则制服住。
沐则脚下狠踹,骨头间咔擦的脆裂声响起,疼得秦绛白眼一翻,险些爽过去,他肺里的氧气也因为掐在脖子上的手而慢慢变得匮乏,沐则突然提起匕首刺入秦绛腹部:“老子的女人,你他妈想都别想!”
鲜血从伤口初涌出,秦绛疼得浑身哆嗦,白眼一个接一个翻,一口气差点断掉之前沐则终于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