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坏——瑾余
时间:2019-01-16 10:58:25

  有时候从噩梦里惊醒,以往这时候,沐则总会抱着她一遍遍的哄,可现在醒来只有无边的静夜和她急促的呼吸。
  开始的几天她哭得不能自己,后来渐渐不那么哭了,可话却少了,笑容也逐渐没有了。
  虽然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改变,但好友知道,沈夏时或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开心了,因为那个给她欢乐幸福的人,现在已经走得干干脆脆了。
  新年那天晚上,沈夏时拒绝了所有的邀请,一个人在检察院加班到深夜,直到赶完了所有的报告才熄了灯离开。
  从检察院到公寓没多久的路程,沈夏时走得十分慢,靠近公寓就能听到街坊邻居们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欢笑声。
  此刻万家灯火。
  沐则,你在做什么?
  她上楼,开门,蹬掉鞋子打开灯,赤着脚进卧室,软软的倒在床上。
  翻了个身,沈夏时看见桌上多了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她伸手拿过来,打开。
  一枚21克拉定制钻戒静静躺在里头。
  21克拉,人死后灵魂的重量…
  戒指是LR的,一生仅能定制一枚。
  寓意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这枚戒指就是他的心意。
  我爱你,以我全部的灵魂和生命。
  楼下,沐则看着那盏亮起的窗户发呆,手指间点燃的烟没有抽一口,星火逐渐往上爬,烧到他手指,烫得他回了神。
  他转身,往黑夜里行去。
  今天下了很大的雪,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很厚,踩在脚下嘎吱做响,沐则想起沈夏时曾说过她是南方人,很少见雪,今天见到了,也不知道她开不开心。
  可惜,他没能陪在她身边。
  越往前走,越接近闹市,城市写字楼上的电视墙直播着今年的晚会盛况,零点高潮时,所有人一起倒数。
  3——2——1——
  新年快乐!
  沐则点燃烟,深吸。
  夏夏,新年了。
  想跟你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他仰头,迎着急落的霜雪,
  温柔低语:“你愿不愿意…”
  “沐则!!”
  身后传来沈夏时紧追而来的声音。
  沐则回头看去。
  天上烟花在她身后的夜空轰然一炸。
  烟花美,姑娘人更美。
  她站在那里,静静看他。
 
 
第41章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新年的喜悦里,烟花此起彼伏的炸在夜空中,一亮,一暗,美在刹那,转瞬即逝。
  沐则看着沈夏时,迅速掐了烟站在原地。
  这一刻,他心里紧张,害怕,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几天的思念累积着让他挪不开眼。
  沈夏时瘦了,脸色很苍白,以往艳红的嘴唇现在看来都是淡淡的,像一朵失去了颜色的娇花,她站在这风雪中的路灯下,脆弱,娇小,纤瘦的身体却挺得笔直。
  姑娘神色淡然冷静,眼神看着他,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和甜蜜,有的只是比这霜雪更冻人的冷。
  兴许是出来得急,她只穿了一件毛衣,下身是短裙和底裤,脚上是拖鞋,踩在雪地里,湿了一半。
  沐则蹙眉,迈开脚朝她走过来。
  “别过来!”她吼。
  沐则没停。
  “我让你别过来!”沈夏时往后退一步。
  沐则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脱下自己的大衣。
  “沐则,你混蛋!”
  他站定在她面前,衣服裹住她纤瘦的身体,用手把旁边一个小台阶上的雪扫干净,拖住她的腰将她举上去站着,不至于再冻着她的脚。
  沐则沉默的,小心翼翼拉起她的手,
  沈夏时甩开,他拉起…
  她再甩开,他再拉起…
  反复好几次。
  最后沈夏时累了,被他握着也就握着了。
  他裹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低沉的嗓音沙哑:“冷不冷?”
  自那天分开之后,沐则清醒的时候不是烂醉就是抽烟,一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么一来,嗓音越发低沉晦涩,听得沈夏时心里不是滋味。
  她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明明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他,但是看到那枚戒指,沈夏时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出来,心里明明想得要死,嘴上却还强撑着。
  沈夏时抽开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摊开手,21克拉的戒指静静的躺在她白嫩的手心。
  沐则盯着她没说话。
  她的手继续往前伸,就差怼在他脸上:“拿回去!”
  沐则却只注意到她冻红的指尖,嗓音淡:“送出去的东西,老子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沈夏时冷笑:“不是说不爱我吗,送我戒指干什么?”
  沐则拿出一支烟咬牙嘴里,想点燃,后来看她一眼,还是放下去,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沈夏时终于没了耐心,将那枚戒指摔在雪地里:“沐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活着出来才说的那番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苦衷吗?你以为我沈夏时离开你以后就会过得幸福吗?”
  沐则怔然的盯着她,喉间刺疼,说不出话。
  她抹掉眼角滚出来的眼泪,从那台阶上下来,仰头直直盯着他:“你能为我下跪求人,我也能为你委曲求全,我爱得起,放得下,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以后就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以往的每一步都是沐则进。
  而现在,沈夏时拉住她的衣襟,仰起头,眼泪从眼角滚落,她没顾得上擦,轻声问:“你爱不爱我?”
  只要他说爱她,沈夏时想。
  去他妈的大风大浪,
  她一定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沐则心疼,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润,俯身吻她发红的眼睛,喉间是滚烫的,夹杂着尖锐的疼,就连低着的嗓音也有些哽咽:“夏夏…”
  “呵。”
  周围的灌木丛里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接着是一阵脚步跑开的声音,沐则忙把沈夏时护在怀里,掏出手机给二四打电话。
  没多久,二四和斩春就过来了:“你们把沈夏时送回公寓,好好保护。”
  沈夏时拽着他的衣服抱着他的腰:“我不走。”
  她现在的模样还真像个小孩儿,沐则抬手抚过她略有些红的眼尾,时越几日,他心头对她的渴望都在这一刻崩溃。
  沐则抱高她的身体,手臂稳稳圈拖在她腿下,这有点像抱小孩子的姿势,他却丝毫不吃力。
  男人抬手,带着手套的修长手指按住她后脑勺,挑起下巴吻过去,几日来的心疼,想念,还有爱意全都在融化在他纠缠不休的唇舌间,沐则吻得又重又急,他要她受着,也要她记着——
  “何止是爱你,为你死我也甘愿。”
  他低低的话,带着百般温柔,万千疼爱,从沈夏时耳旁钻进去直达心尖,击碎了她几日来所有的委屈。
  沐则把她放在地上,实在心疼她鞋袜湿了一半,压着嗓音:“乖乖回去,不要再哭,老公等会儿就过来,好不好?”
  她知道他立刻有事要处理,又担心着他:“千万不能受伤,平平安安的回来。”
  “嗯。”
  二四和斩春保护着沈夏时回公寓。
  沐则目送她离去,扭头时,眼底的温柔立刻化为冰霜,他向着跟踪的人追去,对方似乎是刻意等他,等沐则追近了,周祁和秦绛从暗夜里现身:“没想到你和她还藕断丝连,冯爷要是知道,你猜她会怎么样?”
  沐则倒是不急了,从烟盒里摇出一根烟,继而把烟丢给秦绛,秦绛也拿出来一根,继而又扔给了周祁。
  一包烟辗转三个人,大家隔着小段的距离抽起烟,这场景,真像当年他们的兄弟情还没有分崩离析时一样,大家也时常聚在一起打牌喝酒,抽烟玩乐。
  沐则突然出声:“秦绛,你脸上的伤疤,还有周祁,你断了的一条腿。”
  他的目光在秦绛脸上转了一圈,继而又落在周祁的左腿上。
  对面俩人戾气一瞬变得十分重,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们就想起被沐则背叛的痛苦,要不是他,秦绛的脸不会毁,而周祁的左腿也不会断,到如今,一个面如修罗,一个只能用假肢代替。
  “你还好意思提?”
  沐则嗤了声,冷笑:“我怎么不好意思?倒是你们,想不想知道被谁弄成这样的?”
  听他这意思,好像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秦绛和周祁对视,来了点儿兴趣,装模作样道:“你他妈不要告诉我,这是冯爷弄的。”
  说完,他俩反倒是一愣,
  似乎一下子惊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沐则勾唇,弹了一下烟灰:“脑子打铁这么多年,妈的,现在终于醒悟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周祁把烟头扔了,星火在黑夜里滑过一个弧度,熄了后归于平静。
  他冷啧:“是不是因为咱们妨碍你谈恋爱了,你他妈就把自己干的破事儿叩在冯爷头上?”
  秦绛没吱声,吊着个眉梢冷冷盯着沐则,想知道他有没有说假话。
  沐则抬手看表,快凌晨一点了,他宝贝儿现在还等家里,估计还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的,沐则一颗心都记挂着沈夏时,没功夫耽搁,说话简单明了:“你们跟了我十年,用脑子好好想想,老子是什么样的人。”
  沐则这人,脾气不好,浑身的软骨都给了沈夏时,剩余其他地方哪哪儿都硬,对人冷冰那就不说了,但他这人直,从不给你来阴的,看你不爽就干你,还明着来,跟他的人都清楚,来阴的,这位爷不屑。
  这句话撂下,俩人都不说话了,真要论起来,当年兄弟们出生入死,遇到那么多危险,沐则救过他们的次数也不计其数了。
  而改变他们的是那次意外。
  那是沐则离开夜莺前的最后一次任务,冯爷当时跟一群人结下了点梁子,责令让他们把对方一窝端了。
  那次任务的开始进行得十分顺利,后来突然就被人包围了,秦绛脸被毁,周祁的腿被砍掉一条,只有沐则全身而退,没有受一点伤。
  后来,沐则甚至把那堆人拉拢至夜莺,敌人变成队友,秦绛和周祁这仇没地方报,憋屈!
  也因此,有谣言称沐则为讨冯爷欢心,用两个兄弟做诱饵,最后还拉拢了人心,沐则这人也不爱解释,时间长了,这件事在秦绛和周祁心里生根发芽,断定了沐则背叛他们。
  回忆翻篇而过。
  此刻,周祁和秦绛无声也无言,这么多年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沐则的好,一心只想弄死他,却忘了他们这条烂命,要没沐则,早就没了。
  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沐则这件事,现在想起来,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不能轻易下定论。
  沐则话至此,也不再多说,临走前搁下一句话:“想知道真相,明天之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们,还有。”
  他侧头痞笑,眼神却萧寒:“我跟我宝贝儿亲热的时候,你们他妈能不能滚远点。”
  靠呀!!
  秦绛和周祁敢怒不敢言。
  沐则转身,秦绛后头喊:“AK。”
  他身影一顿,懒洋洋摆手:“老子好多年不叫这个名字了,你要愿意,以后喊老子一声老大也行。”
  这话…
  真他妈鼓舞人心啊。
  周祁和秦绛莫名其妙红了眼眶。
  走了两步,沐则又停下,转身看着他俩,突然的弯下腰去:“我沐则这辈子没求过人,上次求冯爷放过沈夏时算一次,这一次也是为她,咱们之间的仇恨不要牵扯到女人,你们有什么怨都冲我来,也算是成全咱们曾经兄弟一场,如果不听劝动了她,老子拿命跟你们拼,听懂了吗?”
  啧,求人还跟个大爷似的。
  典型的沐则行事风格。
  “行。”周祁笑:“我多嘴问一句,你爱她到什么程度?”
  他们从来没见过沐则温柔成这个样子,竟然真的把一个姑娘捧在心尖上,妈的,这事儿要搁以前,就算是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沐则笑着,神情散漫,转身越走越远,快要融入黑夜时,他嗓音响起:“比老子命还重要。”
  *
  沈夏时自回了公寓就不放心,二四和斩春在屋里打牌,时不时呵呵笑笑两声,总算有了点新年的热闹,她在屋里踱来踱去,摸着手心里的东西,不放心,还是跑了出去。
  二四卧槽一声:“赶紧追!”
  沈夏时从公寓跑到刚才遇见沐则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男人跪在雪地里摸索,他刨开了一堆又一堆的雪,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手红了一圈,仿佛不知道冷似的,仍旧一刻不停的寻找着。
  沈夏时知道他在找什么。
  是刚才她生气时摔在雪地里的戒指。
  “沐则!”她娇娇俏俏的喊一声。
  沐则抬头看去,沈夏时还穿着他的大衣,长发收拢在大衣里头,小小的身子站在那儿,眉眼都是温柔的。
  她抬脚就要跑过来,沐则轻斥:“别动,雪地里滑!”
  沈夏时笑着张开手臂:“老公,抱~”
  那男款的大衣穿在她身上,手臂还长出好大一截,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沐则朝她跑过去,男人略弯腰,稳稳搂住了她腰身,在雪地里转了两圈。
  沈夏时清亮的笑声响在安静的冬夜,像甜汤,又暖又蜜,叩入他心尖上时,好像七魂六魄都入了位,灵魂也终于找到了归属。
  远处,二四和斩春见二人都在,
  笑着转身离去。
  这个年,好像终于过得有滋有味了呢。
  雪还在下着,像棉絮飘落,路灯下泛起暖黄的光,绿化树上的雪压得厚了,枝叶承受不住,簌簌几声,轻飘飘的砸在地上。
  沐则怕雪地里冻脚,抱住她往上提一些,让她踩在自己的鞋上,细碎的雪沫儿落在她浓卷的睫毛上,红润的腮边也落了一些,沐则忙搭起一只手撑在她额头上,替她遮住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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