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千盈心想这人可真是狠啊,对自己都狠,到这个时候了,面上居然还是一派平静无波。
她转了下念头,没接他的话茬,反而是继续回答杜聿霖道:“齐保山说我家老二不服他,想让老二服他,他就得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少帅要不信的话,去问我家老二啊!”
褚千盈轻飘飘地说完。
齐兆山的手指僵了一下,面色严肃地说:“姨娘,你要想清楚了,话可不要乱说。”
杜聿霖可没那个耐心听这两人打哑谜,更不愿和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多说。
齐家如今就剩下这根独苗了,只要齐兆山一死,白虎帮群龙无首。
杜聿霖瞬间动了杀心。
一股凛冽的杀气迎面袭来,齐兆山的心头狂跳,看来他必须得想法子自保了。
他上前了一步,正要说话。
褚千盈疯了似的,摸出了一把木仓,对准了杜聿霖。
可手指根本就还没有触到扳机,一粒子弹“嗖”一下击碎了窗户玻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了进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
第53章 打死不认
褚千盈往后倒去, 惊呆的齐兆山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她。
“老二,我扛……只求你一件事情, 求你……求你帮我杀了沈家的那个贱人……我知道你是杜家的人, 你有的是办法。”
褚千盈贴在齐兆山的耳边说。
裴天成一直立在齐兆山不远的地方。
褚千盈中木仓倒地的那一瞬间, 他甚至感觉到有炙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这会儿, 褚千盈正在和齐兆山说着什么。
裴天成微微抬头,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褚千盈蠕动的嘴唇。
他的眉头忽地一跳, 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混乞丐窝的时候,他和一个陇南来的老乞丐学过几天唇语。
不待齐兆山反应, 褚千盈哈哈笑了起来, 一边笑, 还有血珠从口里喷了出来。
“是我,是我让齐保山去杀人的, 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似乎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 喊出了这一句。
再之后, 忽然就没了声息。
所有的人都愣怔了片刻。
有的是惊讶于褚千盈的疯狂。
还有的是被外面飞来的子弹吓破了胆。
当然也有动容的。
杜少帅胆敢单枪匹马闯入白虎帮的议事堂,不是因为外面围满了他的兵, 也不是因为他有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埋伏。
不打无准备的仗!毕竟他杜聿霖也不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杜聿霖对白虎帮的内部情形了解的很清。
老龙头贪权,不肯下放权利,他的儿子们没一个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他还没怎么问呢, 这就死了一个。
杜聿霖揉了揉手指,可没有因为褚千盈的死, 就打算放过齐兆山。
反而因为这个,又添了一条杀人的理由。
他拔|出了配木仓,抵在了齐兆山的脑门上。
齐兆山先是将褚千盈平放在了地上,接着举起了双手。
“少帅,我有一事要呈报,关于……李肃!”
那个滚落山涧又被杜聿霖的人扒拉出来,还扒拉出不少暗情的李肃。
“想跟我谈条件?”杜聿霖不满地说。
齐兆山苦笑道:“少帅,你觉得我还有这个资格吗?我大哥做的事情,跟白虎帮的兄弟们真的无关,我只是想求少帅,给条活路。”
唯恐杜聿霖不相信,齐兆山停顿了片刻,又说:“少帅,绑了李肃的土匪走的是我齐家的水道。虽说我们也是被蒙蔽的,但后来我们也查出了很多。”
“说。”杜聿霖没有允诺他什么,木仓依旧抵在他的头上。
齐兆山知道自己没有坐地起价的资本,咬了咬牙道:“后来我大哥活捉了一个土匪,那个土匪说李肃死了之后,那东西也没了。他们怀疑,李肃的东西被一个小哑巴拿走了。”
“小哑巴?”杜聿霖皱了皱眉。他知道齐兆山这番话不一定就是真的,至少土匪的部分就不真。恐怕这消息来源是土匪借着齐家混入圣约翰时,他就得来的。
但为了摘干净自己,就又栽赃到了齐保山的身上。
“对,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土匪说他们追人追到了城门口,追丢了。”
齐兆山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杜聿霖的木仓会走火。
“那土匪人呢?”杜聿霖又问。
“被我大哥给杀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喽?”杜聿霖好笑地说。
齐兆山赶忙举起了两根手指起誓,“少帅,我若有一句假话,死无葬身之地。”
杜聿霖一边的嘴角上扬,冷笑。
他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齐兆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杜聿霖收起了木仓。
齐兆山呼出了一口长气,他的后背早就汗湿了一片。
他知道自己在赌博,不是赌这个消息对杜聿霖来说有多重要,而是赌杜聿霖没真的想让白虎帮在泷城消失。
一家独大,别管是白虎帮还是青帮,对杜家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情。
杜聿霖将配木仓放回了木仓套,转身看了眼白虎帮这些大汉,道:“从此以后白虎帮叫做白帮,那个虎字我看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明儿让江潮过来,好好地教一教你们这些人。”
他的一手仍按在木仓套之上,一双像猎鹰一样敏锐的眼睛扫过了堂中众人,无疑是想要寻找出头鸟。
兴许是齐保山将白虎帮的刺头全都带去刺杀了,留下的一堆男人,竟是没有一个有血性的。
他都如此逼迫了,有人的脸色不好,却没有人敢跳出来反对。
杜聿霖兴致缺缺,又一倪齐兆山,挑衅式地问:“你,怎么说?”
齐兆山拱了拱手,耷拉下眼皮子,俯首道:“愿为少帅马首是瞻!”
杜聿霖觉得这晚上过的,实在是很没有意思。
但人在江湖飘啊,还是要爱惜一下羽毛。
他今晚已经屠了白虎帮百十号人,若是连这些人也不放过的话……
他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的时候,眼睛忽然就扫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的线报说,前几日他养的小猫去了电影院看电影。
一个人去的。
电影院刚好是白虎帮的产业。
而分管电影院的掌事姓裴。
对于这种在帮派里都数不上什么名号的人物,杜聿霖一向不大感兴趣。
但巧得很,杜聿霖记得一个姓裴的。
那日,匡珊瑚设计想要陷害他的小猫,他很是动怒。
就让许副官略微查了一下。
他记得有一个姓裴的,叫做裴天成,被匡家打断了腿。
杜聿霖的眼睛落在了裴天成的腿上。
虽然他一动未动,可从他鞋子的磨损程度,杜聿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的腿脚是有问题的。
裴天成一凛,他自然也发现杜聿霖注意到他了,却不知缘由。
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又一早就在这样的场合削减存在感。明明一直很低调地隐在齐兆山的后头,他的旁边立满了人,按理说他并不显眼。
杜聿霖看着裴天成的脸上起了狐疑,他勾了下嘴角,又瞥了裴天成一眼,这才转身,施然离去。
少帅进去了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狙击手放出了一木仓,整个议事堂连点争论的声响都没有。
许副官就立在议事堂的门外,一瞧见他们家少帅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十分的不耐。
“少帅!”许副官问道:“怎么处置这些人?”
“交给江潮!”
“是。”许副官松了口气。
凌晨两点半,江潮接到了许副官的电话。
“江二爷,还能睡的着?真悠闲啊!”
许副官忙了半宿,一听江潮带着浓重困意的声音,嫉妒的眼睛都是红的。
实际,江潮一个小时前刚刚睡下。
督军府设宴,请的是天京来的部长和一些政府要员,帮派的人不好参合。
是以,青帮无一人到场。
可这也不代表,江潮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等督军府那儿的木仓声没了之后,才用的夜宵。
他这人喜欢吃饱了就睡,这才合上眼睛,嘿,扰人清梦的就来了。
“许副官,你跟着你们家少帅也学坏了!有话就说。”
“我们少帅吩咐了,白虎帮后面的事情由你负责。”
“杀?”
“要杀还轮的到你!”许副官忙了这许久,又累又困,没好气地说完,就挂线了。
这命令下的不明不白。
江潮的困倦一下子没有了,他翻来覆去地想。
真不是他想的多,自古以来的权术,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
杜家是不会坐看他青帮一帮独大的。
转念又一想,那个杜聿霖是真坏啊,他明明可以明日一早再告诉自己的。
唯恐自己睡个好觉!
——
越是临近年关,这泷城的大事越多。
青帮代替白虎帮一跃成为了泷城的第一大帮派。
天京来的秦部长客死异乡,今日将发灵柩回天京。
以上是泷城日报的头条。
“幸好是冬日了,要不然啊,这尸|体运到天京还不得发臭!”
“啊呸!我听说啊,棺材里放的是骨灰!”
“哦,怪不得呢!”
“嗳,你发现没最近杜家的事情不断,你说是不是因为犯了冲什么的?”
“你说杜大少那一门婚事?”
“就说那个杜大少和沈部家那姑娘吧?我估摸着可能督军也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推迟婚期。”
“嘘,快别说了,沈部长来了。”
……
沈黎棠阴沉着脸进了机关,公事包一放下,啪一声关紧了办公室房门。
这几日,像这样的流言蜚语总是时不时闯进他的耳朵里。
越是不想听,就发现走到哪儿都是。
今早,苏氏也是这么同他说的。
“老爷,你说这督军一再推迟了大少和南瑗的婚期,当真是因为最近太忙吗?会不会是……”
苏氏的话都没能说完,就被他粗暴打断了。
哪儿知道,一来了机关,听见的还是这个。
沈黎棠嫌晦气。
才将坐定,就打了电话回家,说中午不回去吃饭。
他这个副部长是人尽皆知的闲差,当初靠了白家的关系安排进来,一上午喝茶看报纸,眨眨眼睛过去,清闲不说,还能捞不少油水。
沈黎棠抬手看一下表,快十二点钟了,正在想要去哪里吃饭的时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沈副部长,门外有人找。”
“干什么的?”
“说是家里来送饭的。”
“让进来吧。”
沈黎棠烦躁地挂了线,不多时,就响起了敲门声音。
“进来——”
他的声音不大高兴。
却在看清楚来人时,直了眼睛。
来的女人穿着暗花刻丝的二棉旗袍,身段丰腴,小蛮腰勒得细细的,加上那走路的风情,打一进门就招人眼。要知道,这办公的地儿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甭说家里有几个,再怎么都比不过外头的风景。
眼看着女人进了沈黎棠的办公室,外头就有人扎堆议论,怀疑是沈黎棠新纳的一房姨太太,可也没听说啊。
自古以来男人都觉得三妻四妾,那是越多越好,那可是代表男人能力,面上长光的事儿。
正开门关门的档口,沈黎棠瞥见外面那些艳羡目光,心情才算转好了点,就跟掰回来一成似的。
也因此,他在看向严三娘的时候心里愈发喜欢得紧。
他已经连着几个晚上,幻想着揉一把那圆翘丰满的屁股,拍起来手感一定好。
严三娘把三菜一汤和米饭,一样样取出来摆在桌上,沈黎棠那目光就没离开过严三娘胸口鼓出来的地儿。
“老爷,这些都是太太让我特意给您做的,说您爱吃猪蹄子,油焖猪蹄子是我的拿手菜,还有这道牛骨髓炖山药。”严三娘说着,推了推那碗瓦罐汤。
大棒骨敲碎,一块熬炖,看着就鲜香味美。
沈黎棠笑着动筷,“要说女人能下厨,是抓着男人的胃,再抓男人的心。三娘,你男人的心一定被你牢牢抓着。”
严三娘闻言却是一顿,“老爷说笑了,三娘福薄,家里养不活才将我卖给人家做媳妇,结果嫁过去没几年,男人就痨病死了……”
“别、别哭呀。”沈黎棠当下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安慰,“都是我不好,触到你的伤心事。”
沈黎棠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严三娘微微瑟缩了下身子,又不着痕迹躲了过去,“老爷,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黎棠看着空落落的手,那没碰着也就算了,碰着了温香软玉,心底就跟过了电似的,挠心挠肺,看着吃不着吊着胃口。
“老爷……”
沈黎棠心里又酥|麻了一下,‘唉’的应了一声,这才坐回去吃饭,可心思早已不在饭菜上,吃着猪蹄子,想着人家白嫩的手儿。
严三娘就一直在旁边侍候着,她还得收拾过后再带回家去,沈黎棠那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她便回以浅浅的得体笑容。
愈是这样,就愈是撩拨沈黎棠那不安分的心思。
想知道,这女人被自己压着,是反抗呢,还是……
当然,沈黎棠的这份心思,作为枕边人的苏氏一早就洞悉了,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严三娘去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