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导不让叫我哪儿敢造次。”傅斯寒在的时候,张柔都恨不得装乌龟了,她昨天听傅思眠说傅斯寒发火了,心虚得不行,此时房间里只剩她和姜画,这才觉得压在身上的大石头被挪开。
张柔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保温桶,病房里瞬间飘满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张柔递到傅思眠面前给她看了看,是炖的玉米小排,“傅导给你准备的,让我监督你要吃完。”
“他自己做的?”姜画没了解过傅斯寒的厨艺。
张柔耸肩:“不知道。”
虽然张柔说不知道,但姜画心里默认了这是傅斯寒做的,洗漱完后,她怀着猎奇的心理喝完这盅汤,意料之外,味道无比鲜美。
胃被满足,姜画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想起昨晚上答应傅斯寒的那份检讨书,好像也不是那么抗拒了,她拖着下巴想了想,冲张柔要了纸笔,然后将人打发了出去,毕竟写检讨书并不是什么可歌可泣的光荣事迹,她才不想被人围观。
看着干净的纸,姜画笑着转了两圈笔,在首行正中间落笔写下“检讨书”三个大字,然后红着脸,提行写下“姜画超喜欢傅斯寒。”
☆、第三十七颗糖
第三十七章
屋里很安静, 只剩下姜画写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姜画一笔一划认真地重复着那八个字,每写一次, 她就会停下来看一看, 然后再继续, 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她数着, 写完第九十九次的时候, 姜画放下笔, 随意地活动着手腕,她都不记得上一次手写这么多字是什么时候了,她盯着自己的杰作看了看, 秀眉轻蹙, 字迹好像不如以前好看了。
张柔提着两杯冰奶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画正盯着桌上的纸发呆,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 一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 她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姜画就迅速抓起纸倒扣在桌上。
“这么神秘?不会是在给我们傅导写情书吧?”张柔替姜画把奶茶插上,递给她, “话说傅导应该不让你在这种天气喝冰东西吧?”
“我才不写情书。”姜画嘴硬, “这种小事才不用过问他的意见。”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姜画故意在张柔面前吸了一大口冰奶茶, 一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阵冰凉浸透,姜画满足地眯了眯眼,她真的是好久没体会过奶茶带给人的快乐了。
张柔“啧”了声:“没看出来你家庭地位还挺高, 不过先说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傅导的车往停车场开了。”
张柔说着,嘴上却没停,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大半杯奶茶就下了肚。
姜画喝奶茶的动作顿了下,不确定地问张柔:“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柔将自己带来看剧打发时间的平板往包里装,朝姜画挥挥手,“那个姜姜……我有点虚傅导,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张柔怕傅斯寒,姜画是知道的,所以她这副老鼠见猫的样子自然而然证实了她的话,姜画自然不再怀疑。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手里喝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奶茶,抓紧时间又喝了两口,叫住抬脚要走的张柔:“等等!”
张柔握着门把转头:“怎么了?”
“你把这个罪证一起带走吧!”说着姜画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张柔,然后指了指放在墙边的轮椅,“把我扶到轮椅上吧!”
张柔照做,扶着姜画还不忘嘲笑她:“不是说傅导管不了你吗?这么快就打脸了?!”
姜画:“……”她想了想,找了个自己都觉得假的借口,强行辩解,“我只是不想喝了,有点腻!”
张柔信了她才有鬼,不过想到傅斯寒差不多快要上来了,也不敢再多耽搁,故意朝姜画揶揄地摇摇头,然后提着两杯即将被遗弃的奶茶一溜烟地跑出了病房。
姜画发现,现在张柔调侃她越来顺口了,她哼了哼,心想以后一定要在她面前严肃一点,好歹她是雇主,多多少少得有点雇主的排面。
等张柔关上门,姜画就自己转着轮椅到床边,紧张兮兮地看了眼门外,确定傅斯寒没来,这才将刚刚那张写满了“姜画超喜欢傅斯寒”的纸藏到了床头柜抽屉的最里层。
这份“检讨”还没写够三千字,她不想让傅斯寒提前看到,不然他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做完这一切,姜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喜滋滋地转着轮椅,准备去电梯口等傅斯寒。只是她住院这几天就没出过病房,加上又是个天生没什么方向感的人,姜画围着这层楼的走廊兜兜转转了半晌,也没找到电梯口在哪儿。
冬天黑得早,加上今天帝都下了一整天雪,不过四点来钟,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了暗下去的趋势,像是一张巨兽的嘴,要将这座繁华的都市吞噬。
前面又是一个拐角,姜画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有点无语,早知道她就乖乖等在病房了,也不知道出来瞎转悠个什么劲儿。
姜画正愁,隐约听到前面好像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应该是拐角那边的走廊传来的。她眸子亮了亮,如果是医护人员,她完全可以上前问个路。
她循着声音转过拐角,一抬眸,瞬间怔住,连转轮子的手都忘了动作。
前面是有个医生没错,只是那位女医生对面的人好像是她男朋友。
姜画神色不明地打量了两个人一眼,因为隔得有点远,她看不太清那位女医生的容貌,但她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在这层楼见过她。
而且这位医生给人的气质却不凡,甚至隔着白大褂,姜画都能想象到她藏在白大褂下的曼妙身姿。她此时正微微摇头,看着傅斯寒,有些急切地说着什么,声音带点哭腔又像是在撒娇。
至于站在她对面的傅斯寒,但是没什么表情,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随意地站在那里。
就像男人一眼能看出男人在想什么,只这一会儿功夫,姜画就敏锐的感受到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惦记的危机感。
她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女人对傅斯寒是有男女之情的,而且看样子,她之前绝对认识傅斯寒。
心里突然就有点不爽,姜画倨傲地哼了声,小声嘀咕:“狼狈为奸!”
她其实相信傅斯寒,姜画不知道这种信任从何而来,反正因为对方是傅斯寒,她就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她犹豫了下,刚准备开口叫他,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女医生的手抓住了傅斯寒的袖子。
姜画:“……”
这种姿势她太熟悉不过了,每次她有求于傅斯寒或是他不准她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会拽着男人的衣服,或是衣袖或是衣服下摆,软着声音撒娇。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姜画忽然就不想叫傅斯寒了,她看了那两人一眼,张开的嘴又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垂眸转着轮椅转身离开了。
姜画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傅斯寒就像是若有所觉一般,转头看过来,只是走廊的尽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兀自摇了摇头,小姑娘现在肯定在病房等着,怎么可能会出来。
李雨洁顺着傅斯寒的视线看过去,不解地问他:“斯寒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直到面前的人出声,傅斯寒这才收回目光落在李雨洁身上,皱着眉有些不耐地抬手拂开她拽着他衣袖的手。
开口时,声音没什么温度:“我这次回来并不是因为你,三年前我拒绝了你,三年后的今天我的答案依旧没有变。”
“斯寒哥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李雨洁有点急了。
傅斯寒声音淡淡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喜欢她,会和她结婚,也会和她生小孩,所以麻烦你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否则这对我和我的女朋友都会是一种困扰。”
李雨洁听着傅斯寒的话,脸上几乎一下子没了血色,有些不敢相信地呢喃:“斯寒哥哥,你骗我的吧?”
在她的印象里,就算傅斯寒拒绝了她,也不像是会和其他女人谈恋爱的样子。
傅斯寒再遇到姜画之前,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遇到姜画之后,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所以李雨洁此时的模样丝毫没让他心软,甚至还有点不耐。
他睨了她一眼,沉默着转身就要离开,姜画还在等他。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住,李雨洁以为他终究不忍心伤害她。
只是下一刻傅斯寒说出来的话却浇灭了她最后一点希望:“还有……你比我小不了多少,别叫我斯寒哥哥,我女朋友听了会不开心的。”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姜画的病房走去。
病房的门关着,傅斯寒在门口停了下,然后抬手握着门把开门,只是以往一转门把手就开的门,今天没有丝毫动静。
他又试着转了几下门把手,门依旧关着,他反应过来,门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姜画腿不方便,应该没办法锁门才是,他用力敲门,扬声道:“姜画,你在里面吗?”
门里没人回答。
傅斯寒的一颗心忽然就悬了起来,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好的画面,他不敢耽搁,快步跑到护士站,找护士拿了病房钥匙后又迅速跑回来,在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几乎一直在颤,试了两三次才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傅斯寒快步走进去,在看到姜画好好地坐在轮椅上,伏在柜子上写什么时,他恨不得剖开姜画的脑袋,看看这姑娘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他压着心里的火,淡声叫她:“姜画。”
姜画没理,甚至连手上写字的速度都没慢下来。
“姜画,为什么锁门?”傅斯寒觉得姜画是真的想吓死他,三天两头的就和他玩心跳。
这回姜画终于有了反应,她回头睨了傅斯寒一眼,只是这一眼并没有落在男人好看的俊脸上,而是直视着他外套的袖口,然后不满地哼了声,骂他:“大猪蹄子!”
傅斯寒:“……”小姑娘这是在生气?他不记得今天自己招惹过她啊?!
傅斯寒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那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他上前摸了摸姜画的脑袋,温柔地问她:“生气了?谁惹你了?”
“你!”
“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了?”傅斯寒失笑。
“就是你惹我生气了!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说话,我单方面决定和你冷战一晚上!”姜画一想到有其他女人拽了他衣袖,就气得不行,她说完气鼓鼓地转回身子,趴在桌子上继续写字。
姜画不会骂人,就算此时生气也只是像个说着“我不和你玩了”的小朋友,傅斯寒觉得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姑娘了。
不过可爱归可爱,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的小姑娘究竟在生什么气。
看到她一直在写的东西,傅斯寒抬手拿起来,视线落在“检讨书”三个字和一整页的“姜画超喜欢傅斯寒”时,他下意识笑了起来。
只是他原本以为姜画的三千字检讨书都写的这个,然而他刚翻开第二页,就被那个巨大的“才怪”惊住了,想夸姜画“挺有觉悟”的话也噎在嗓子眼里。
他再往下翻,入目的就是满满一整页写得满满当当的“傅斯寒是大猪蹄子”。
☆、第三十八颗糖
第三十八章
“大猪蹄子?”傅斯寒拿着姜画的“检讨书”, 一手随意地撑在柜子上,垂眸看她。他没有刷微博的癖好, 对某些网络流行语也并不了解, 但他大概知道这个词指代的含义不会太好。
姜画不理他, 用鼻子极轻地哼了声, 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刷着朋友圈, 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傅斯寒轻轻捏着姜画的下巴, 让她转头看着自己,颇有求知欲地问她:“什么是大猪蹄子?”
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实存在的,傅斯寒一靠近姜画仿佛就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清淡的栀子花香, 不难闻,但却让姜画觉得憋屈得慌。
她又想到刚刚那个女人对着傅斯寒撒娇的样子。
姜画沉着脸避开傅斯寒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着窗外, 其实心底里的情绪早已经翻江倒海。她第一次谈恋爱, 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占有欲这么强烈,看不得丁点其他的女人肖想傅斯寒。
“姜画?”傅斯寒这会儿也察觉到小姑娘并不是普通的闹情绪了。
“你别叫我。”姜画觉得傅斯寒就是一个行走的讨厌鬼,她哼了哼, “我都说了今晚上我们两个冷战!”
“你都说了是单方面, 我同意了吗?”
“才不需要你同意。”姜画重新别开脸,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有些别扭地说,“大猪蹄子不配拥有决定权。”
傅斯寒:“……”神他妈的大猪蹄子。
姜画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和他谈的态度,还一心想着冷战, 傅斯寒轻嗤,门儿都没有。顿了顿,他划开手机,在百度搜索栏输入“大猪蹄子”。
很快蹦出来百度百科词条——大猪蹄子通常是用来形容男生变心、说话不算数的常用语。
傅斯寒一个字一个字地默默读过去,终于是回过味儿了。
他在姜画的轮椅边上蹲下来,温柔地替她捋了捋耳鬓的碎发,轻声开口,问她:“今天都看到了?”
小姑娘虽然是娇软了点,但却从来没和他任性地使过小性子,就连之前他刚和她定下关系就分开一个多月,姜画也一直是懂事地表示支持。
“我什么都没看到。”姜画轻轻拍开傅斯寒的手,她才不想承认,她宁愿她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也不至于心塞这么久。
“确定什么都没看到?”傅斯寒抬头,在姜画侧脸上亲了亲。
“确定以及肯定。”
姜画拔高声音说完,就抬手扶上轮椅的轮子,打算离傅斯寒远一点,只是之前明明很轻松就能转动的轮子,这会儿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让轮椅滑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