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传的侍从说是小李探花和其表妹。
“快请快请。”江容对李寻欢过来没什么感觉,但能见林诗音,她总是高兴的。
侍从下去引人进门后,她立刻跟江小鱼江无缺提前介绍,说林诗音是她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诗音姐姐温柔娴雅,才貌双全,不仅对我照顾良多,还帮了哥的生意呢。”江容如此说道。
“这个我听阿易提起过。”江无缺道,“既然恩人上门拜节,还是把他也一起叫出来吧,别失了礼数。”
他说完就唤了个人进来,派其去请江易了。
李寻欢和林诗音进来的时候,江易也正好拖着原随云一起过来。
哦不对,还有叶孤城,也被一起带过来了,虽然手里还抱着剑。
他年纪这般小,一下子见生面孔,竟也半点不紧张,反而一进门就主动走到了江容腿边。
江容问他要坐上来吗,他不说要也不说不要,直接朝她张开了手。
小孩子长起来快,当初他刚跟着她爹娘来京城时,还是个刚超过她膝盖一些的小团子,现在抱在手中,分量多了不少。
好在江容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她甚至没起身,就轻轻松松地把他提起来,按到了自己腿上。
也是到这时,林诗音才看清他长什么样。
林诗音问:“这就是容妹上回跟我们说起的阿城?”
江容:“对,就是他。”
说罢,她又低头向叶孤城介绍:“这是我诗音姐姐,你也喊她姐姐罢。”
叶孤城:“……姐姐。”
江容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一时十分惊讶。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这小子的脸,道:“我忽然想起来,你都没喊过我一声姐姐啊?”
叶孤城仰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又没要求过我喊你姐姐。
江容:“……”
就在她气得想再揉两把的时候,她爹及时出声,阻止了她的行为,说客人还在呢,哪有你这么当着客人的面欺负弟弟的。
话音刚落,才坐下的李寻欢就接了口,表示这样的玩闹哪算得上欺负。
可能是察觉到了李寻欢屡次朝江容看过去,似是有话要说,江小鱼看在眼里有些好奇,就直接问了:“李探花今日上门来,除了拜节,是否另有他事。”
果不其然,李寻欢一听到这个问题,立刻点了点头,道:“其实是受人之托,有句话要带给容姑娘。”
江容:“???”等等,拜托你给我带话……不会是白天羽吧?
事实证明,每次在这种算不上好事的地方,她的预感总是特别准。
下一刻,李寻欢便继续道:“我与神刀堂主有些交情,他昨夜告诉我,容姑娘退回了他送来的节礼。”
“怎么,他有意见?”
“当然不是。”李寻欢停顿了一下,“他只是想托我帮他问一句,为何容姑娘不愿收他的节礼,若是他有什么惹了容姑娘的地方,他愿意上门请罪。”
☆、56
江容没有想到, 李寻欢大年初一跑过来,居然是为了帮白天羽带话。以至于李寻欢说完后, 她直接愣得忘了要表态。
李寻欢见状, 以为她和白天羽关系真的僵到水火不容, 立刻有些抱歉道:“倘若容姑娘不便回答, 那就算了。”
江容:“……”
“不是。”她顶着一屋子人的注视, 艰难地开口, “我对他没啥意见,他也不用想着上门赔罪这种事。”
“那——”
“他少出现在我眼前就行了。”江容诚恳道,“我不值得他浪费这么多时间精力。”
这下轮到李寻欢不知道该如何表态。
他纠结了片刻, 才憋出一句, 他会尽量把话带到。
江容补充:“李探花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他拜托你带话你不好拒绝, 但怎么带也不可能得到令他顺意的结果,还不如别带了。”
李寻欢:“……”好的我懂了。
事实上,能让她把话说得这么不客气, 白天羽也算是有一番本事了。
别说李寻欢觉得尴尬, 厅内其他人听下来,都有些惊讶。
“我原先还当你并不讨厌神刀堂主呢。”江小鱼忽然道。
“我是不讨厌他啊。”江容说, “我这不是为他好么,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关东好好经营他的神刀堂。”
“他一个堂主, 常年滞留京城,也不是为了啥正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异心都不生。”
江小鱼:“没想到你还考虑了这些。”
江容唔了一声,说只是顺带。
“我虽与他非一路人,但也知道他不是奸恶,尤其是在关东,很受当地百姓爱戴推崇。
“可见他本事是有的,就是现在不肯用在正经事上。”
李寻欢听到这里,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容姑娘的劝诫,我必会带到白兄弟处,容姑娘放心便是。”
江容摆手:“就算你不保证,我也相信你不会任他这么在我身上反复浪费时间的。”
李寻欢其实觉得用不上浪费时间这么严重的形容,但他也确实劝过白天羽几回,男女之事最是无法勉强,既然江容对他无意,那他反复招惹,只是给自己徒增烦忧罢了。
不过江容摆明了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他也就没有多解释什么,只在心中暗下决心,今日回去以后,一定要再好好劝劝白天羽。
之后这一群人又顺着神刀堂和关东的话题,聊了些江湖时事,因为有江小鱼在,气氛倒是始终很热络。
江容注意到林诗音几乎没怎么开口参与,想了想后,侧首凑过去问她,要不要去后头坐一坐,顺便见一见苏樱。
林诗音有点不好意思:“不失礼吗?”
江容:“这有什么失礼的,诗音姐姐原先又不是没在这住过。”
说罢,她就起身把这事跟其他人说了一下。
江小鱼:“你这么一说倒是怪了,你娘怎么一直没出来?”
江容感觉自己知道原因:“娘应该还在看明玉花罢,她也是大夫,遇到这样棘手的难题,心情必然与我一般好奇迫切。”
江小鱼:“那你带林姑娘去吧,正好也让她歇歇。”
这话大约又让苏梦枕产生了些近乎愧疚的心绪,以至于他先是垂眸,再又忍不住多望了江容两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容抿唇回了一个笑过去。
她这一笑,叫苏梦枕心绪更难言喻,一时也忘了这么盯着人其实是失礼的。
好在江容并不计较这个,她跟亲爹说完,就一手拉着林诗音,一手拉着叶孤城出了这间厅。
往后头去的路上,林诗音忽然问她:“对了,容妹,上回吃饭时,你问我和师师的事,后来处理得如何了?”
江容:“呃……暂时算是说清楚了吧,所以还是朋友。”
林诗音立刻懂了:“也就是说你拒绝原少庄主了?”
江容点头:“我不能骗他嘛,我的确只把他当朋友啊。”
说到这个话题,江容其实也有话问林诗音。
上次见面吃饭回来,江易一路上都在念叨林诗音。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但江容后来想想,却觉得他很明显对林诗音有点想法。
他有想法,那林诗音呢?
林诗音对他印象如何啊?
江容实在好奇。
这半年里,林诗音因为有了需要并乐意亲自去做的一些事,性情开朗了许多,对李寻欢的依赖也日渐减少。
今日他俩一同前来,坐下之后,林诗音甚至没有看李寻欢几次。
江容觉得,倘若这对表兄妹之后因为性格爱好不够贴合,最终还是没在一起的话,那对林诗音来说,江易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当然,如今林李二人的婚约还在,有些话她不好问得直接。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打算拿白天羽当展开话题的借口:“说起来,李探花和白堂主关系还真是好,诗音姐姐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林诗音:“表哥前两年刚回京时,还会接受朋友邀约,大约是在那时去了关东一趟,然后结识了白堂主。”
江容立刻顺势道:“这么说来,这两年李探花基本不太出门了?”
林诗音点点头:“因为我之前身体一直没养好,他不大放心罢,我好几次跟他说,没必要为了我放弃在江湖上走动,但他说他答应过姨母,一定要照顾好我。”
“那他为何不与你完婚?”江容忍不住问,问完又给自己打补丁,“我就是随口问问,倘若诗音姐姐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你我之间,谈何方便不方便。”林诗音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原因,从前是因为年纪还没到,我身体也不好,我不想拖累表哥,现在……”
“现在?”
“现在我觉得人活着又不是只有成亲完婚一件事可以做啊。”林诗音认真道,“而且我看得出来,表哥心在江湖。他若是与我成了亲,岂不是更不好去做他喜欢做的事了?”
江容:“看来诗音姐姐还是希望李探花能活得自在。”
林诗音说是啊,一辈子就这么长,还是自在点好。
“而且我不只是为了表哥能自在些。我也想自在些,我知道他待我很好,但时间越久,我越是觉得,他这样牺牲自己的追求来待我好,让我十分难受,也受之有愧。”
江容:……所以当年我劝李寻欢,真的是劝得过火了吧!
“那你跟他说过这些了吗?”她忍不住问。
“我之前打算过了这个年就说。”林诗音道,“因为白堂主之前说,他收到了一封战帖,是一个什么魔教教主下的,约他去天山决斗一场。表哥与白堂主是朋友,必然担忧,可我怕他因为我不打算去,所以我决定过完年就好好跟他谈一谈,省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又苛责自己。”
江容:“……”其实吧,白天羽会赢下这场决斗的。
但不论从什么角度,她都不好把尚未发生的战斗结果说出来,加上她听下来也觉得林诗音说得很有道理,最终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对林诗音表示了支持。
☆、57
没过几日, 京中果然传出了盘踞漠北的魔教教主向神刀堂主下了战帖的消息。
江容听宅中下人们提起时,京城的各大地下赌庄甚至已经开出赌这两个人谁能赢下决战的盘口。
天天出门的小丫头们跃跃欲试, 又怕赌错了血本无归, 便逮着江容问:“容姑娘, 您觉得谁能赢呀!”
江容:“……白天羽吧。”
小丫头们见她说得肯定, 不由得好奇道:“难道容姑娘认识那魔教教主吗?”
江容:“不认识, 但我直觉白天羽不会输, 他烦人归烦人,武功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有她这句话,那群想着赚一笔的小姑娘心一横, 就去押了白天羽胜。
江容被她们逗笑, 等她们回来后,又问她们:“现在地下钱庄里的盘口如何?”
“三七开,白堂主占三, 魔教教主占七。”
江容:“……”哇, 发财的机会来了。
她立刻把这事告诉了江易,要他分开下注,去各大赌庄买白天羽胜。
江易:“???”
“我以为你很讨厌他……”江易不太明白, “会更想魔教教主赢呢。”
“首先这是两回事。”江容说, “漠北魔教欺压关东百姓已久,白天羽建了神刀堂后, 才有所好转,所以就算我再烦他,我也不会希望魔教教主赢的。再有我其实也不讨厌他, 我就是烦他。”
江易似懂非懂,又向她确认:“所以你觉得白堂主能赢吗?”
江容翻白眼:“我要是看好他输,我还会让你去买他赢吗?我又不是嫌家里的钱太多烧得慌。”
得了准话的江易当天夜里就把这事办完了,回来的时候,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结果却被告知她不在家。
“去隔壁找神通侯了。”江小鱼解释,“估计不回来吃饭。”
江易:“……”
趁着江容不在,他忍不住向长辈们发表自己的感想,说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太冒险了。
“要是容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咋办啊?”
江小鱼闻言,眯了眯眼道:“你别太担心,方应看就快顾不上她了。”
江易:“?”你们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他很想问问清楚,无奈江小鱼想保守秘密的时候,旁人再怎么求都无用。
最终他只能听亲爹“静观其变”的劝告,耐着性子继续等。
另一边江容在方应看那则是可着劲作天作地。
坐下嫌椅子硬,喝茶嫌茶烫,吃菜嫌菜咸,吃到一半还要挑剔他府上的侍从生得不好,叫她没有胃口。
总而言之一句话,处处都表现得像个专门去找碴的。
然而这种“找碴”,在有心人眼里,就很像在打情骂俏。
至少神通侯府上一些侍从是这么觉得的,江容作了一顿,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了他们低声议论自己和方应看。
而为了任务效果,她还不能说实话,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就是存心找碴。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开导自己,虽然你受了累,但你也为武林安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