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拍戏之余,看了一段微微的访谈。
那个节目一向喜欢煽情,主持人讲得动情,微微一直不为所动。我了解她的,她这人要强,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只是谁能想到,主持人话题突变,谈起了钢琴,问她弹琴的经历中有什么比较感动的画面。
她突然沉默,半晌眼圈有点红。
看到这里,我突然也有点哽咽。
(三)
去了一趟西藏。
是柯北川计划了大半年的公益计划,他找上我的时候,我几乎没犹豫,直接过来了。
我印象很深的一段旅途,当我们运送物资到了当地一所小学的时候,看到了一双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写这段,只是想写一个小男孩。
他有一点点害羞,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我惊讶道:你认识我?
他点点头:听别人讲过。
我来了兴趣:那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他道:你弹钢琴很厉害!
我愣了一下,他很快翻出本子和笔让我签名,我翻开第一页,看见一个潇洒清隽的签名。
喻微。
第40章
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气氛, 喻微如梦方醒,拉着浴巾从陆予成身边起来。
“是送衣服的人来了。”陆予成安抚她, “我去拿衣服,不会让对方进来的。”
“……”
喻微没有说话,她已经没有脸说话了。刚刚的事情, 应该是她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情了。如今反应过来,害臊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的脸上火烧火燎地烧了起来。
陆予成很快带着衣服过来,解释道:“我不知道你穿什么码子, 所以每个码都买了。”
喻微没说话, 拿过衣服就往卫生间走去。
她不想去看陆予成,换好衣服后, 将自己的湿衣服装进原先的袋子里, 拎着走了出去。陆予成在客厅等着, 她没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跟他告别。
等到走出公寓,喻微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 又到了周一,是喻微教他弹钢琴的日子。一整天下来, 喻微有些魂不守舍,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最后一节课结束, 喻微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看到陆予成给她发的消息,她犹豫了一下, 硬着头皮去了东门,果然看到了陆予成的背影。
好在这次课两人都没有提到上次的事情,两个小时过去,喻微拒绝他吃饭的邀请,客客气气的告别。
出来后她就松了一口气,刚刚到时间里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知道是因为坐在旁边的男人,还是那难听的钢琴曲。
一连几次课有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喻微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于是又一次的课上,她发现陆予成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眉目见带着春风般的笑意。
喻微多看了他几眼,不过没有多问,继续老老实实教他。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陆予成立马笑道:“小喻老师。”
喻微给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喻微其实一点都不好奇,但她不想多讲话,于是顺着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又有一个工作可以介绍给你。”
喻微无语了几秒,无奈道:“你……就不怕累着我吗?”
陆予成冲她嬉皮笑脸地笑了一下:“跟弹钢琴的那个不一样。我也是有次吃饭机缘巧合地认识了一个投资人,然后我就顺便把你推荐给了他,前几天他联系我,说有一个广告想要你来。”
喻微看他笑着,沉默了。
她又不是在象牙塔生活的傻白甜,如何不能知道能有这份广告是看在陆予成的面子上。她已经欠了陆予成很多了,快要还不起了。
这让她有点害怕,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
陆予成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这是一个巧克力的广告,跟珠宝手表那些比起来不是特别高端,不过这个巧克力知名度还是很高的,而且投放量大,经过这个广告,大家不说认识你,也会眼熟你的脸,在宣传方面……”
陆予成之所以会这么激动,是因为这个广告是他自己谈下来的。陆家的产业并不涉及娱乐行业,虽说陆氏的名头听着响亮,但陆予成毕竟还不是像陆刚那样有权利,因而在圈内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这周他真是捏着鼻子跟以前他看不上的人吃饭,最后经过介绍认识了些投资人,也收到了不少通告,不过就这个广告还能入眼一点。
他还从来没有为了哪个女生这么奔波过,喻微是第一个。他笑眯眯地看着喻微,就希望喻微能弯弯眼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夸他厉害,说她很喜欢。
可喻微的反应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她低垂着头,声音中的情绪很淡:“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予成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这个广告。这是他心甘情愿捧到她面前的,并不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结果他还没说几句,就被她冷声拒绝。
那样的感觉,大概就是捧着一颗心到她的面前,最后被她硬生生地摔碎。
陆予成觉得有点心冷,暂时不想理会喻微。而喻微自然不会主动找陆予成,两人一直僵持着,转眼竟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陆予成死撑了这么久,早就不生气了。他就是觉得自己上赶着讨好喻微,结果还不被人珍惜,这让他有种被噎着的感觉。但噎着噎着他发现还是放不下喻微。
他总是会想到喻微
他拉不下脸去联系喻微,于是选了一个最愚蠢的方法,去了喻微的学校,正打算偶遇一下她。
逛了一天,没偶遇到喻微,倒是看到了柯北川。
柯北川看到陆予成还是很激动的,拉着他说了半天话才发现陆予成兴致不高。柯北川明白过来:“敢情你不是来找我的啊……”
陆予成没好意思吭声。
“看上我们学校哪个妹子了?”柯北川也不恼,乐呵呵地打趣他,“这学校还没有我川爷不知道的八卦。”
陆予成想了一下,也是,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他犯不着在这里傻傻期待着偶遇。于是他问道:“我看上喻微了。”
不提柯北川的惊讶,陆予成跟他说了会儿话,还真得到不少消息。他们一个月没见,喻微也没有闲着,工作学习没耽误,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试镜机会,试镜的是最近大热的歌手胡亚图新歌MV的女主角。
陆予成和柯北川从学校一路讲到餐厅。餐厅是陆予成选的,因为是他们朋友开的,所以不需要预约,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过去的时候陆予成发现餐厅里弹钢琴的位置坐着一个男生,他皱了皱眉,如果他没有记错,今天排班是排到了喻微。
他找经理询问了一番,发现一个月前喻微就把这份工作辞掉了。
这下陆予成的脸直接黑了。
他板着脸吃完饭,把柯北川送回去后,他接到看护的电话,他心里一紧,以为是喻微妈妈出事,没想到接起来后,发现出事的是喻微。
喻微下午去试镜胡亚图MV的女主角,因为女主角的设定就是美艳型的,所以她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底气的。试镜的过程中,导演也很满意她,哪里想到空降一个三线小明星,使了点阴招,喻微不察,摔了一跤,扭到了脚。
这一摔,也把所有的结果都摔没了。
喻微吃了闷亏,也没有人愿意为她出气得罪那个三线小明星,好在有个心善的工作人员看不过去将她送到医院,只是送到医院后他便匆匆离去。
陆予成来的时候,就看到喻微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右腿是厚厚的石膏。医生正跟她交代着,末了道:“最近这段时间好好修养,尽量少移动。对了,刚刚送你来的人呢?”
“他先走了。”喻微还算冷静,“医生,医院这边有没有拐杖轮椅,不知道可不可以租?”
医生眉头皱了皱,眼中有些不赞同。陆予成在门外看着喻微那背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再也忍不住,大步跨进去:“不好意思来晚了。”
他只看了喻微一眼,就见那小脸上全是震惊。他在喻微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看着医生:“她是什么情况?”
医生沉默了几秒,把刚刚跟喻微讲的话又交待了一遍。
陆予成认真地听着医生的叮嘱,喻微不好打断别人说的话,好不容易医生说完,她继续刚才的话,“医生,如果医院没有拐杖的话,你知不知道哪里……”
“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拐杖。”陆予成打断喻微的话,笑着对医生说道,“谢谢你啊医生,我们先走了。”
被打断话的喻微瞪着陆予成,陆予成没皮没脸地冲她笑了一下:“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们先出去说,还有其他病人要看医生呢!”
他弯下腰将喻微抱了起来,刚把她抱出去,喻微就道:“放我下来。”
“我抱都抱到了,哪有抱到一半的。”陆予成一路把她抱到了停车场,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抱到副驾驶上。
“别乱动。”他关上门,随后从车头绕过,从另一边上去。他俯身帮喻微系安全带,喻微不自在地扭扭头,“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陆予成笑着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自己也系好安全带,“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摔倒了。”
“怎么摔的?”
“关你什么事情。”
“我心疼啊!”陆予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喻微,女孩子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撒撒娇,让他给她报仇么!他无奈地看着喻微,“好了,我不问了行吧。你晚上怎么办?”
“回宿舍。”
“等开到学校,你们宿舍早就关门了吧?”
“没事,我去喊舍管阿姨帮我开门。”
陆予成不放心地问道:“你回宿舍后谁照顾你?你这腿都成这样了,怎么上床?”
喻微不开心地动了动,蹙眉道:“我舍友会帮我。”
“哦,你哪个舍友?”陆予成来了兴趣,“是那个在你背后说你坏话的舍友?还是那个曾经抢你试镜的舍友,或者那个一直不在学校住的舍友?”
“……”喻微瞪了陆予成一眼,“你既然都知道了,问个屁!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陆予成觉得她生气时的样子怪好玩的,但他还是解释道:“我就是担心你被别人欺负。”
喻微没好气道:“开门,我要去找我妈妈。”反正是同一家医院,上个楼的距离。
“你这样子出现在你妈妈面前,她不是要担心死!你不能让她好好静养!”
喻微被他训得委屈,她也不想让她妈妈担心,但她也没地方去了。她妈妈生病后,她就把之前租的地方给退掉了,现在一想,还真是无处可归。
她这边想着,陆予成自顾自地将车开了出去,轻车熟路地开出了医院。
“去哪里?”喻微问。
“我家。”
喻微愣了一下:“我不去。”
“我要负责的。”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前方,“刚刚没让你买拐杖,在你好之前我就是你的拐杖。”
喻微听了觉得挺别扭的,但转念一想,她今晚真的没地方住了,现在也没有倔强的底气。于是她默默闭嘴了。
陆予成开车回了学校旁边的公寓,停好车后,一路将喻微抱了上去,直到把她放到沙发上,也没见他怎么喘。他把喻微放下,去了厨房,这个时候他才收起轻松的表情,甩甩手臂,气喘如牛。
以后一定要坚持健身。这是陆予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在厨房休息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后,这才端了两杯水出去。
出去后又是一副温润的模样:“晚上你住客房,平时都有人打扫,是干净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等下帮你换新床单。”
喻微摇摇头:“不介意。”
他们无言坐了一会儿,陆予成开口:“那要不睡觉了吧,我抱你去洗澡?”
话一说出来,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双方都绷着脸,陆予成把喻微抱到卫生间,叮嘱道:“别急,慢慢来,洗好了喊我,知道了吗?”
喻微没应,低着头就要把门关上,陆予成手抵在门上,不让关:“听到了吗?记得喊我。”
“知道了知道了。”喻微一把关上门。
喻微艰难地洗完澡,随后又被陆予成抱回房间,最后被他放到床上,盖得严严实实,又听他啰嗦讲了一大堆不要乱动的话,最后他终于走了,房间暗了下来,世界也安静了。
喻微侧了侧身子,脑袋窝在被子里,能闻到被子上淡淡的香味,与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兵荒马乱的一天,喻微仿佛坐过上车一般,喜悦失望孤单都体验遍了,唯有在陆予成的怀里,她体会到了安心的感觉。
以前再难的时候,她也都是一个人熬过去,所以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照顾的感觉,那温暖的感觉来得突然,喻微不敢品,怕忘不了。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喻微立马清醒,手指动了动,人却没动。她安静闭着眼,察觉到有人靠近,坐在她的床边,帮她盖好被子,直把她包得密不透风。随后他的手放到她的额头摸摸,最后又起身去床尾看了看,确认脚放得好好的,这才出去了。
傻瓜。喻微把被子拉下了一点,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无奈笑了一下,她又不是发烧。
喻微一连在陆予成家里住了一周。
陆予成把她照顾得很好,虽然偶尔笨手笨脚的,但是能看出来他真的用心了。他每天跑上跑下,为她请假,带她去看医生,偶尔还开车带她出去解解闷。
喻微都看在眼里。
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但快乐中都带着几分煎熬。
喻微时时刻刻督促着自己,不要让自己的感情过了线。但她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还不懂得,感情可以克制着不表现,但不能克制着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