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娘子——八宝豆沙包
时间:2019-01-19 10:15:02

  只是看着冯六郎耷拉着头进去了,婢女与喜娘扶着新妇也跟着进来,后面便再有没有人了。
  她一时奇怪地问随去的嬷嬷:“怎么不见零陵郡主过来?”
  照她想着,既然是顾家娘子成婚,零陵郡主怎么也该过来才是,算是给燕国公府与顾明丽撑个脸面才是,她若是肯来,自然这门婚事也就看着不那么突兀了,燕国公府也不至于太过抬不起头来。
  只是婢女的回答让她气急败坏:“郡主在大将军府,说是娘家人不便过来,改日再登门拜访。”
  这是摆明了不再理会这门婚事了!燕国公夫人气得个倒仰,顾家与顾明珠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娘子嫁过来了,就不管不问了,何况自己府里当初还送了她那么一条财路!竟然翻脸不认人!
  她气得胸口痛,全然忘记了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以为顾明珠会过来捧场的,也忘记了那一笔钱财是他们阖府上下的买命钱,却是心里的怨愤越发深重起来。
  她挥手打发人去安排行大礼去,自己扶着婢**沉着脸往正堂去,却是咬牙切齿地思量着,活了这么长难道就由着一个小娘子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她就不信收拾不了顾明珠,就算她是个完人,也会有弱点的!
 
 
第439章 不幸的新妇(第二更)
  顾明丽是忐忑的。
  前一日她大闹了一场,满心指望着顾家能够顾忌脸面想法子取消了这门婚事,最后却是不了了之,看着顾明珠那副冷漠不在乎的模样,她真的胆怯了。
  她怕顾明珠真的如说得那样,将她送去静心庵,或是看着她死,她知道顾明珠真能做到的,所以她老老实实地照着她们的摆布,上了亲迎的马车。
  在正堂行鞍礼市,隔着许多人,她并没有看清楚冯六郎的模样,直到上了马车,她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外边吵吵嚷嚷都是道喜的与障车的人,反倒没人理会她这个新妇,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一些。
  她悄悄用手中的团扇挑开一角帘子来,从那窄窄的空间中看出去,向着前面骑着马的人们望了过去,冯六郎应该就在当中。
  只是她的马车在最后,冯氏族中来的傧相都是骑着马的,她一时也看不见最前头的冯六郎。
  直到几个障车的浪荡子将车队拦下来,涎着脸说着吉利话,伸手讨要钱银时,前面的人都勒住了马,顾明丽不由地瞪大眼,想要看个明白。
  却见傧相当中一人翻身下了马,吩咐人送了钱银上去,打发了他们走,这才继续前行。
  而那新郎官冯六郎却是骑在马上动也不动,远远看着更是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倒像是这场婚事与他毫不相干一般,他倒成了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顾明丽虽然早先听说了他与戏子的传闻,却终究是不大信的,堂堂勋贵府上郎君,风流浪荡难免,怎么可能与戏子纠缠不清,更何况还是个男子,这实在匪夷所思,她自幼养在府里不大与外边来往,自然觉得奇怪了,也就不那么真当成要紧的事,先前也不过是不肯嫁去燕国公府才闹了一场。
  只是到这会子瞧见了,才觉着心里沉了下去,看着冯六郎似乎真的有些不大对劲,可她如今是新妇,还在去燕国公府的马车上,只好放下帘子皱着眉头坐着了。
  到了燕国公府,她才真正发现事情不好了。
  从进了门,燕国公夫人不知怎么脸色就格外难看,连坐在喜堂上都是半丝笑容也没有,看着她更是目光冷得让人害怕。
  到了这个时候顾明丽才看清楚自己身边的夫婿,一身朱红云纹袍服,头上束着朱红簪缨冠,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脸上却是愁眉苦脸,没有半点欢喜之意,举止中更是有些怪异,更想是女子的妩媚,看得顾明丽目瞪口呆,连握着团扇的手都忘记拿下来。
  还是喜娘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她才想起已经行完礼,该去扇奉茶了。
  只是身边不情不愿一起拜下的那个人实在太过怪异,她忍不住地去想,有些懵然地拜下去,接过婢女送上的茶汤奉到燕国公与燕国公夫人跟前,低下头任由二老与观礼的人打量。
  燕国公倒是干脆,接过茶汤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只是燕国公夫人却是端着那茶汤目光如刮骨的利刃,一遍遍扫过顾明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里里外外都在告诉别人,对这门婚事的不满意。
  她当然不满意,这个媳妇出身低,不过是个庶女,就算是记在嫡母名下也无济于事,且不说人人都知道她是姨娘生的,就是那位顾大夫人如今也是名声不好听,娶了她就是拉低了燕国公府的门楣。
  只是她一直想着终究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娘子,若是真能得顾青与顾明珠高看一眼也好,以后也算是骠骑大将军府与郡主府的姻亲,顾明丽怎么也是顾明珠的妹妹,日后与顾明珠也说得上话,倒也还算有些用处。
  可现在这门婚事除了送来的陪嫁看着光鲜,却没有别的半点好处了。
  她方才已经听去接了陪嫁的人说了,顾家给了顾明丽看着丰厚光鲜的陪嫁,却都是些器物摆件,田庄铺子却是一样也没有,连压箱也只有几十金,一点生财之物都没有,分明是没有为顾明丽日后作打算。
  再加上顾明珠连面也没有露,更没有替顾明丽撑脸面的意思,这足以表明顾家对这个娘子的态度了,看样子以后是指望不上了。
  还有她那脸上上了厚厚脂粉都还隐隐可见的疤痕。
  看着她半天不放下茶盏,燕国公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顾忌着一旁还有人观礼,低低哼了一声,燕国公夫人这才放下了茶盏,向着喜娘点点头。
  喜娘忙扶了顾明丽起来,与婢女一道将她往青芦送了过去。
  冯六郎也被半推半扶送去了新房,在顾明丽身边坐下来,苦着脸与她行同牢礼。
  待到礼毕,人都散去了,新房里只剩下了顾明丽与冯六郎,还有伺候的婢女在忙忙碌碌地铺开榻席。
  顾明丽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眼睛也忍不住朝着冯六郎那边望过去,却见他不安地转开身,起身向着外边走去,只是走到门前,又停住了步子,像是在犹豫不决。
  她心里顿时有了希望,说不得,他也是愿意的。
  只是还没想完,就听冯六郎吩咐婢女:“把外间的暖阁给备好,我去那里住。”
  说罢就要走,顾明丽顿时慌了神,顾不得羞涩,忙忙抬头唤道:“六……六郎,你这是……”
  冯六郎走到门边的身子一僵,好一会才低声道:“对不住,我也是没法子,我实在是不想娶妻的。”
  说完就如同逃也似的快步出了门去,朝着暖阁头也不回就去了。
  顾明丽如同被雷劈中了一半,呆坐在榻席上许久都回不过神来,等到片刻之后才捂着嘴哭了起来。
  他压根就不愿意娶自己,传言是真的,他跟戏子厮混着,甚至根本不想娶她这个妻室,偏偏又去娶了她。
  新婚之夜他就去了暖阁,那以后这漫漫的岁月又该怎么过?
  她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再也没有半点支撑,也顾不得自己还是新妇,哭着伏在了榻席上,许久都不曾停下。
 
 
第440章 醒过来(第一更)
  圣人终究是醒了过来。
  昏迷好些时日,再醒过来的圣人却是有些不对劲。
  他睁开眼迷蒙地看着榻边的天后与太子、几位皇子,竟然像是好一会都没能认出来:“你们……”
  又看了看左右:“这里是……”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好半天才做出了惊讶的表情来,只是看起来十分怪异,像是那张脸完全不听使唤一般,扭曲地很是狰狞。
  天后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脸上的担忧却是重了几分,上前轻柔地道:“圣人醒了?可觉着有什么不好的?这就让太医令进来看脉。”
  圣人这时候才像是从嗓子挤出来一声低弱的呼声:“珝娘,朕,朕头疼……”
  天后的身子一僵,不敢置信望向他,片刻才挤出丝笑容来:“圣人宽心,太医署一定有法子的。”
  急急忙忙抽身,向着外边走去。
  太子这会子带着几位皇子上前,一撩袍摆拜下在榻前:“父皇……”个个脸上都是悲戚担忧之色。
  只是圣人看了他们一会,却是一个也不曾唤出来,只是嘴唇发颤好一会,更是目光涣散地左右看着。
  这是真不对劲了。
  连后面站着几位大臣也都瞧出来了,他们不由地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望过来,原本支持天后主政的几位倒也罢了,不过是惊讶,可太师郭晟与右仆射吕随良却是脸色大变,盯着圣人的目光里不由地带上焦急与迫切。
  圣人醒过来,这让他们喜出望外,一心想着只要他能醒过来,哪怕只是开口说上一句,至少能让陈留王辅助太子理政,他们也不至于太被动,而天后也会有所顾忌。
  可是万万没想到,醒过来之后,他却是这副模样,好似还糊涂着,并没有随着睁开眼而变得清醒。
  太医令很快带着医官进了殿来,半点不敢耽搁地上前问脉,天后让太子带着诸位皇子朝臣去了前殿,自己守在了殿中。
  看脉施针,好一番折腾之后,太医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久才收了手,让宫婢为圣人盖上了锦被,自己也顾不得收拾脉案银针,快步上前来跪倒在天后跟前,却是一言不发。
  天后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心里沉了沉,起身来:“你随我去殿外。”
  到了殿外,不等天后多问,太医令已经噗通跪在冰冷坚硬的云石地砖上:“娘娘,圣人的风疾已经淤阻于脑,累得他神思不清,再过些时日只怕就是失明了……”
  天后望着他,虽然神色不变,但声音有些低沉:“就已经没有法子了吗?”
  太医令一身冷汗,忙磕了个头:“娘娘,风疾之症本就是……”
  天后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先帝最后临终之时就是这副模样,只是圣人他……还有多少时日?”
  这个是最沉重也是最要紧的问题。
  太医令这会子觉着汗已经从背上厚厚的官服里渗了出来了,他哑着嗓子低声道:“依微臣愚见,若是能够撑到入了夏,便会好起来……”
  春寒料峭的天气,他脑门上却全是汗,他方才所说的其实是掂量了又掂量的,而事实上照着脉象看来,只怕是要不了多少时日了。
  天后却并不糊涂,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殿边那枝已经吐了新芽的玉兰花树,许久才道:“你等当尽力医治,让圣人安安心心静养。”
  剩下的话不必明说,太医令已经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这算是免死令了,即便圣人真的夢逝,太医署也不至于如先帝那时一般举家获罪了。
  他忙应着,告退下去开药方子去了。
  天后却是独自站在回廊上,目光茫茫望向太极宫深处,那里殿阁林立,那里曾是歌舞升平,如今却都安静地如同一滩死水,只因为大唐天子,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就要撒手而去,妃嫔们个个都是惊惶不已,没有人敢再行歌舞之事,大家都在等着甘露殿的消息。
  与甘露殿遥遥相对的便是太极殿,此时也是悄无声息,全然没有了半点繁华之意。
  依稀记得当初在太极殿,她还是先帝御前女官,他是刚刚得了储君之位的太子,她娇俏聪慧,他年轻俊美,在御前不经意地遇见,目光相对之中悄然动了情意,才有了这一生,便有了这一生。
  这些回忆明明已经被尘封在心底许久,渐渐都淡忘了,却在方才圣人那一声无意识的呼唤中全都苏醒过来,如利刃直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天后的眼眶有些泛红,只是她高傲的头依旧昂着,绷紧的嘴唇如同鲜艳欲放的花瓣,满满是威严。
  她慢慢转回身,一步步向殿中走去。
  功过是非交与后人评说,而她只是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撑起这片天。
  太子带着几位皇子与顾青等人去了前殿等着,都坐在榻席上,却是各有心思。
  宫婢奉上茶汤来,也都没有几人去端起来,只是心思沉重地坐着,议论声都没有。
  终究是太子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问起顾青西山大营的事来,才有显王与马元济时不时说上几句军中之事,显得气氛不那么尴尬。
  郭晟脸色阴沉地坐在殿中,目光却恨不能穿过这宽敞的殿阁,直直落在内殿里,他要听一听太医令究竟说了什么,圣人究竟还有多少时日。
  这关系着郭家还能再立在朝中,为百官翘楚多久。
  虽然他号称是两朝老臣,门生满朝,看似风光无限,便是告老也该是衣锦还乡,得朝廷荣养。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一朝的荣光是怎么得来的。
  是先帝身边伺候的人百余条性命,是赵国公府上下百余口人,是宣阳大长公主的死换来的,是他们的血铺就的。
  圣人若在,他总能想办法扶持郭家,便是不能再位居当朝一品,位极人臣,却也能富贵顺遂,然而圣人若是不在了,郭家怕是……
  他不由地抬眼看了看太子与顾青,便是顾青不动手,天后也不会留下他的。
 
 
第441章 暗潮汹涌(第二更)
  所以他必须知道圣人的病情,才能够尽早做好准备。
  四大朝臣中,他与吕随良至始至终是跟着圣人的,他一直认为天后虽有当权者的谋略,有枭雄之勇狠,却终究是个女子,天下终究会归圣人治下,又怎能听从一妇人的驱策。
  可是他赌输了。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输了,也要想办法保住郭氏一族上下,绝不能让他们落到赵国公府的下场。
  他忽然想起了泗阳的事,前一日送来的密信上写着,泗阳城中流言渐渐散去,却引来了诸多官兵前往查探,原本是查探流言起源,却离铜铁矿十分接近,情形越发危险。
  泗阳的管事在信中问询,是否可以将那块地转手出去,毕竟如今运输不通,船行也不接货,而官兵追查十分紧,若是再不将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很快就会被连累。
  这件事郭晟很是犹豫,毕竟铜铁矿的利益巨大,是郭家多年的摇钱树,可是眼下的局势却是十分不利。
  若是在从前,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他也有办法处理掉,终究不过是小小的泗阳,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当朝太师作对,他也可以将地契转入手下人的手里,即便被查问也无人敢追究。
  可是现在圣人已经病危在即,他不能冒着送一个把柄到顾青等人的手里的风险,只能壮士断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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