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开始好奇,如果我们三个人同时想念对方,会不会发生神奇的事情。”
作文到此结束。
应如是嗓音干涩,解释,像是在道歉,“我和她爸爸工作有点忙。”
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我也没有告诉妈妈想念让我难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
这一年她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哪怕媒体报道她的事业宛如乘风破浪的巨轮,也无法掩饰暗地里的糊涂。
闷骚原三年前离开,一年前杳无音信。
而闷骚原留下的银行账户在三个月前由于还债无余额停用了。
淡出生活的银行账户如同闷骚原,仿佛一夜之间从生命中消失。
应如是慌乱且镇静。
她清楚地明白闷骚原也许工作上出现某些机密,国家层面他不方便和家人联系。毕竟中科院明白表示人还好好的。
但同样恍惚着她和闷骚原的过去是否是一场梦,怎么会有人消失得这么干净彻底,突如其来地闯入她的生活又突如其来地撤去。
其实感情上她自私自利。
除去与大宝贝和母亲感情来自血缘之间的悸动,她所有的感情都有理有据,关乎利益。
和应新君成为好友是因为应新君能帮她照顾大宝贝。
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只有当他帮助她时,她才会保持感恩心态。
她不会像大宝贝一样捡回流浪的小猫,并照顾。
也不会像应新君一样哪怕被伤害后仍能振作起来,继续分享爱意。
只有别人对她好以后,她才会对别人好。
感情上能得到她回应的人必然是率先对她发出善意的人。
闷骚原当初就是攻破了她这自私自利的性格,才会有了后来的事。
然而这个人突然消失了,应如是失去了他的“好”,更可悲的是她自私自利的性格仍旧存在。
前两年大概因为银行账户每月一次发挥重大功能,让她还惦记着他的好,使得她在他不在时仍能对他保持忠贞和喜爱。
然而自从银行账户的数字变为零,自从他一个电话也没有,她开始变了。
偶尔她会想:干脆离婚算了,当初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当时如果换个男人给大宝贝当爸爸,也许大宝贝不会短暂拥有爸爸后又失去爸爸。而闷骚原作为伴侣所做的事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能做到,他并非不可取代的存在。
她还会抱怨闷骚原凭什么留下她一个人抚养大宝贝、面对巨债,将她宠坏后忽然脱身。
应如是毫不客气地想,如果生活在战争年代,她一定没法成为合格的军嫂。
然而这种留下自嘲的时间不多,她每天忙于赶通告,忙于压榨自己,将生活填满,为了更好的抚养大宝贝,为了还清每月债务。
忙碌时分有时她会得意,哪怕没人辅助,她仍能提供大宝贝优良生活,还清令人咋舌的债务。
不过所有镜花水月此刻被熊老师打破了。
她没有照顾好大宝贝。
所有她以为的很好都是因为大宝贝将不好藏了起来,没让她看到。
应如是开始羞赧之前说的工作忙,她抬起僵硬的脖子,将视线从作文簿上挪动到熊老师眼睛上。
像是无知小孩,单纯懵懂,真诚地问:“……我该怎么做?”眼底是希冀的光芒。
“多陪陪孩子。”熊老师正襟危坐,回答得格外认真。
…………
应如是推掉半个月的档期,穿上常服,穿上睡衣,回归家庭妇女,每天给大宝贝做菜,接大宝贝回家。
还要每天检查大宝贝的作业。
书桌前,应桐桐身旁,应如是咬唇愁眉苦脸。
小学生的题目越来越难了。
应桐桐眼角打量是是,试探道:“要不空着明天问老师?”
应如是不想放弃,两手拿起本子举到眼前道:“我再看看,你先做其他作业。”
母女俩都忘记搜索引擎这回事,应桐桐是头回碰上不解的题,而应如是大概想靠实力挽回形象?
应桐桐不好意思告诉是是她其他作业做完了,只好拿出语文书背还没学的课文。
应桐桐嘀嘀咕咕背完两篇课文时,应如是高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自信地拿过草纸唰唰写字。
此刻应如是形象要是透露出去,绝对会叫粉丝跌破眼镜。要知道他们眼里的应如是自信强大、魅力无限,哪里会是面前这个头发被挠成鸡窝,因为解出一道小学题而高兴的女人。
应桐桐被是是的高兴传染,凑过头笑呵呵看是是解答。
很不幸,写到最后一步进入死胡同,应如是没能解出。
笑意立马消失,愁苦瞬间爬上脸。
应桐桐不想为难是是了,“写不出来没关系的。”她收拾课本一副今天学习到此为止的模样。
应如是顽固起来,埋头思索,“嗯嗯,你去玩吧,我太久没动脑筋,刚好想想问题,灵活大脑。”打算死磕的架势。
隐隐之中又有股不认输的架势。
应桐桐脱口,“我是说是是不会也没关系的。”不是说她没做出来老师会责怪。
应如是头也不抬答道:“不行。”
“为什么?”
“小学生题大人怎么可以答不出呢!”应如是声音低落。
“可有些题就是很难呀,大人可以答不出。”应桐桐安抚。
应桐桐又看了一眼题,想着再难的题爸爸也能答出。
想到爸爸,她依偎是是,舌头像是含化在嘴里,轻轻开口,“是是你想他吗?”
“不想。”毫不犹豫地回答。
应桐桐嘴唇嗫嚅,低下头抱住是是的胳膊,眼角有泪水涌出。
她知道是是想爸爸了。
因为她还没说是谁。
只有是是此刻想着他才能这么快回答。
她也想爸爸了。
应如是感受到身侧的小身子啜泣,她没有动,直面作业。
凭什么有些事只有他在时才可以做到。
应如是咬牙,逼迫自己求出这道题,却发现视线变得模糊。
“啪嗒”,泪水滴在作业上,这是一道应如是求不出来的题目。
作者有话要说: 要恢复日更的,只是卡文了,大家还记得文案里的“大魔王”原吗?迎接大魔王的时刻到了!
咳咳,超级对不起看我文的小天使呀,更新给不了安全感(搅手帕)。
虽然可能不感兴趣,但还是得老老实实交代一下这段日子的去向。
断更最初的那段日子是被内分泌失调搞得精神不太好,后半段是被考试纠缠得难舍难分,紧接着就是令人嚎啕大哭的实习生涯。
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了,自诩打脸狂魔,什么保证都不敢说。
晚安。
(悄悄地说,河要入海,江湖也拦不住,蠢作者想做保证,括号以外也拦不住,蠢作者要勤恳码字!勤恳码字!卡文例外!╭(╯^╰)╮)
第73章 齐聚
西北核电站, 下午五点。
“原工的水留一半搬到小楼去?”送水人问。
楼底的门卫点头。
送水人弯腰吸一口气背起二十升的水冲进楼道, 徒步上楼梯送上三楼原工房门口, 又嗒嗒下来将车里剩下的水送往旁边的小楼。
送水人是当地雇的,国家在这边建立核电站,里面的科学家们整日搞研究, 都是知识分子,讲卫生爱干净, 每天光往这边送水就得开十五辆车,从一百公里外的小镇上送来。
这是送水人第一次来,他接了哥哥的活,哥哥叮嘱过注意事项, 保险起见再次向门卫确认。
还没接近小楼就闻到一股幽香, 这栋楼里都是女科学家, 这么大工程来的女人一栋小楼就能容纳,可见此处男女比例失调之严重。
送水人闻不惯香味,打了个喷嚏, 肩膀依旧稳稳当当。
小楼静悄悄的,所有科学家都不在住宅区。
像是做什么不见的人的事, 送水人快速又安静地送完水,开着大车一溜烟离开。
核电站基地内, 总控室。
“反应材料冷却温度不够。”核聚变温度高达五千万度, 全世界没人发明合适的容器承受它的反应,倒是磁场这一无形容器完美解决这一问题。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要将超导磁体和超导线圈降到安全温度才能使用。
说话人满头大汗,这一块是他负责的, 明明事先演练无数次,却到关键时刻出岔子,温度不够低就没法制造适应磁场,磁场不出来所有的后续安排都无法进行,所有人在等着他。
这样重大的日子出错叫人四肢发麻。
没有人会责怪他,所有人只是安静等待他解决问题,压力如同无形大山压向这名拥有地中海头型的中年男人。
度日如年的十五分钟,过去了。
上亿度的等离子体飞梭,大型磁场建立。
安静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打破,所有环节运作起来,总控室各部门负责人有条不紊地下命令。
今夜是西北核电站工程启动的重大日子,没有媒体记者,没有鲜花与掌声,在场每个人如同冰冷的机器人,恪守职责。
“你来吧。”头发稀少带着厚厚眼镜的总工冷不丁来了一句,他的目光挪到身旁的年轻人身上,像是觊觎猎物的鳄鱼,眼神冷静,一切尽在掌控中。
说是年轻人,也不过比总工年轻,男人像是黑夜,沉寂的可怕,一身气势绝非年轻人拥有。
他垂眸,细长精瘦的手指挽回掌心,低低一词,“好。”
原戚生,不,应该说是核电站的原工,衣角裹风站起来,平静的目光直视大屏幕上复杂数据与图表。
许久,总控室收到第一部 门的回应,“准备好了。”可以启动了。
无数目光聚集原工身上,撇开原工正要做的事极具意义,他本身也是耐看的。
单爽的肩膀被人轻推一下,她回神。
推她的人收回手,是一同跟随原工来核电站学生,当然如今已经不是学生了,而是同样隶属中科院的研究人员。
这一批从中科院来的学生,无人不知单爽对导师原工的倾慕,当然,最开始是倾慕,到后面慢慢发展成爱慕。
老实说这种事叫人唾弃,原工有妻有女,你喜欢有妇之夫什么意思,但人家单爽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平常热爱向原工请教学习,偶尔给原工打打杂,这都是优秀学生的表现。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单爽用水不够,而原工职位高每天用水份额有余,原工出于绅士兑一半水给她起,单爽的感情就开始不那么含蓄了。
正想着,原工清冷稳重的声音响起,“我宣布——”
“西北核能源计划正式启动。”不是核电站启动,是核能源启动。
当第一部 门拉开闸门,当试验单位电路通畅,在某个众人不知道的地方,某项工程也启动了。
总控室的人俱绽开笑意,拍掌、击掌,喜悦因子在跳动。
唯独一人,面容平静拉好衣领走向大门,披着黑衣如同负夜而行,卷走身边的声息。
原工心态真是好。
众人心想,让开道路。
自动门同样打开,让路。
“总工请吃饭。”原工走后有人欢呼。
总工嘴角陈旧的皮扯向耳边,微笑道:“好。”
一室人兴高采烈,当然他们没有忘记后续还有很多工作,不过五分钟,室内恢复紧张状态,只有前期部门得以休息。
单爽交接完手上工作是十五分钟后了,没有丝毫犹豫,完事当即走人。
回到住宿区,果然,旁边大楼只有三楼一处房间亮灯。
单爽唇角上扬,仰头定定望着灯光所在。
忽然,灯灭。
单爽抿唇,低头进入小楼。
三楼房间,男人脱下外套,胳膊裸.露,皮贴着骨头,瘦骨嶙峋的叫人胆战心惊。
黑暗的屋子里响起沉重的脚步,抽屉从柜子里出来,钱夹爬上男人的手心。
钱夹展开内心,暴露里面的秘密。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天,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千二百二十四天。
黑暗里男人的眸子微弱地反射屋外的光,据说人体会发光,然而不足以人自明使用。
于是眼眸阖上后,屋内所有的物质都在反射黑。
原戚生闭上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事物了,但是他的手能看见,手摸上钱夹的最里层,抽出一张一寸照。
照片上三个人,一个幸福的家庭。
屋内抱成一团的空气被打破,男人的肺狠狠扩张,破坏了既定的局面。
他喘气,攥着照片,像是攥住唯一的救赎。
肋间薄薄的肌肉随着大力呼吸微微起伏,无比瘦弱的身躯苟延残喘。
忽然,低低的笑声从男人嘴里泻出,紧接着一阵咳嗽,但咳嗽也带不走笑声。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天,终于要结束了。
沉寂的夜,低哑的笑声如同哭声。
…………
“是是你做噩梦了。”应桐桐望着是是的脸肯定说道。
应如是睁开眼,摸了一把额头,全是汗,她说:“不记得梦了。”梦总是这样,醒来就要逐渐忘记,仿佛梦与现实是无法兼容的两个世界。
母女俩此刻在f国,应如是名义上的父亲今天满五十岁了,母女俩来f国庆生。
倒不是应如是对白梵契多么感情深厚,而是不想让大宝贝学会她的自私自利。
白梵契现任妻子邀请二人住在家里,应如是拒绝,本来就是待在陌生的地方,不如选择能拥有自由的空间,放着宾馆不住去做客人实在畏手畏脚。
应如是撑着床坐起来,“刷牙洗脸,我们待会去外公家。”
中午是应如是带着大宝贝和白梵契及现任家庭的庆生,晚上有个盛大晚会,应如是不打算带大宝贝参加。
应桐桐现在是个漂亮小姑娘了,走在f国街头,眼尾随意一瞥都会收到善意欣赏的微笑,路人纷纷惊叹东方孩子的秀美。
应如是在国外出行很放肆,不施粉黛,也无伪装,这里能认出她的人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