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后，顾绵绵撑开略有睡意的双眸，面朝秦舟，挤了一个眼色，问：“刚刚，你跟陆流在那边，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干嘛呀？”
秦舟瞪大眸子，像被踩了尾巴似的，顾不得冷，把手伸出被外，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把声音压得几不可闻：“别那么大声，他睡隔壁呢。”
顾绵绵哈着气“哦”了一声，颔首，表示意会。
用唇语问：“他有没有……告白？我怎么觉得你们那会儿气氛好像挺暧昧的，要不是我拉着景诚那狗东西，铁定破坏了。”
秦舟努努嘴，摇着头，表示没有。
“怎么可能！”顾绵绵低呼，头一次觉得自己失算了。
虽说，秦舟一开始问“陆流会不会喜欢她？”的时候，顾绵绵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校园扛把子校草，有那长相和资本，还需要暗恋吗！！？？
可是，回去后她想了又想，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陆流除了粥粥之外，对别的女生都爱搭不理。
而且对粥粥也是出奇得好，不是爱情难不成是因为友情？？？
秦舟低低地啜叹了一声，把陆流今晚跟她说的话转述给顾绵绵听：“我觉得我们可能是误会了，他对我好像也没那个意思啊，会不会只是把我当妹妹？”
“你当男生闲得啊，还照顾妹妹。”顾绵绵狂捏眉心，困意渐渐袭来，她转了个身，决定不再与秦舟讨论这个问题。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天幕灰暗，夜色正浓。
帐篷内出现一条缝，冷风呼啦灌进来一点，秦舟腾出一只手，捂好它。
才慢悠悠地阖上双眼，准备入睡。
奈何，才静不过半响。
“嗡嗡嗡……”的响声骤然传来，几只蚊子在帐篷里不停地飞来飞去，秦舟被它聒噪得有点儿烦，微恼地甩了甩手。
安静几秒，却无济于事。
几只蚊子仿佛跟秦舟有仇似的，专门盘旋在她的耳畔，还叮咬了几下。
秦舟挠了挠耳下被咬的那一处，有些痒，可黑压压的，根本就看不见这些蚊子，打也打不着。
顾绵绵在一旁捂着被子睡得静谧安详。
无奈之下，秦舟掀开睡袋，蹑手蹑脚地钻出帐篷，打算透透气。
却在看见外面坐着没睡的陆流和柯基时，吓了一跳，甚至乎有点庆幸自己刚刚跟顾绵绵的谈话声近乎于耳语。
不然，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柯基发现她，站起身，小短腿蹬直，兴奋地甩了甩屁股。
陆流扭头，抬眼问她：“怎么出来了？”
秦舟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呼啸的冷风吹来，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把头发往耳后一捋，说：“有蚊子，被咬了。”
陆流果然看见那一小片肿起的包，明晃晃地摆在那，特别扎眼。
他沉寂半响，回：“我好像带了驱蚊液，我给你找找？”
过了几分钟，他从帐篷折回来的时候，手上真的多了一瓶小小的驱蚊液。
浅绿色的液体在温柔的夜色中，显得特别澄澈。
秦舟接过，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浅淡的香气袭来，恍然觉得好多了。
有几下喷到了狗的周围……
小柯基伏在秦舟的脚侧打了个喷嚏，恹恹地蹭了蹭她的脚跟，以示委屈。
山间夜色很深，雾气很重，连带着凉风都卷裹着淡淡的青草香味，扑面而来。
秦舟被清风微漾着的翦水双瞳轻轻眨了眨，想到一个话题，忽然问他：“陆流，你高一的时候认识我吗？”
其实，秦舟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秋山澪和小圆，为什么他会知道《小星星》这首歌。
一直有一种幻想在她脑中形成，但想啊想，总感觉自己在做白日梦。
“见过几次。”
“哦，原来是这样。真奇怪！明明我们家离得那么近，父母还那么熟，居然真的没有见过一次面。每次我跟我妈去你家拜访的时候，你好像都不在。”
是的，在网吧。
陆流干笑了两声，甚至乎有点儿后悔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混呢。
“我，很少在家。”
“我知道啊，景诚说过，说你经常出去外面吃喝玩乐……嫖。”秦舟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
陆流修长双手搭在膝盖上，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回去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下午还要回学校。”
“嗯，那好吧。”
今晚的夜风很冷，但夜色温柔，跟他说话时，总能听到他刻意压在尾音上的轻柔。
秦舟钻进帐篷前，又回头瞄了他一眼，灯光影影绰绰，将他的轮廓描了个大概。
不用看具体，秦舟都能想象到他眉间的那股清隽和耀眼，浑然天成的五官，好看得一塌糊涂。
差一点，就能让她彻底沉迷。
回去后，秦舟翻着身，依旧是睡不着。
她想了很多。
每每想到早恋这个词，都觉得有点儿羞耻……
明明以前，她很排斥的。
每当有男生跟她告白，她都以“学生要以学习为重，不能早恋”为由，狠狠地拒绝对方。
怎么现在一到了他那儿，就变了呢。
秦舟，你一定是疯了疯了疯了！！！
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
元旦过后，期末考即将来临。
大家伙儿似乎都被班主任的一番话给唬住了，为了能留在重点班，继续跟身边的人玩。
最后的几天冲刺，几乎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进行着宿舍饭堂教室三点一式的学习模式。
体育课停了，男生也不去打球，全都在班上奋笔疾书。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陆流。
他仿佛永远都不在复习状态，一直不慌不忙，该睡就睡，该学就学，时不时在抽屉下打盘游戏。
你以为他这么懈怠，期末考肯定不行，那你就错了。
人家平日里做的题比你多得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永远都是那种毫不费力就能爬上第一的人，让你恨得牙痒痒。
第21章 第二十一碗粥
两周后, 期末考如约而至。
高二文理分科, 每次考试都只需要考六门主科目, 加上文综三科的选择题，基本就完事了。
相比高一的九大科目同考已经轻松了不少。
秦舟对自己的语文英语特别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数学。
可能是她从小脑瓜子就不太灵光, 有时候别人觉得很简单的问题, 她总是要想上半天，才理解透彻。
尤其是, 每次看到陆流的数学作业, 流程写得寥寥草草, 有时候还很短, 但是一个红红的大勾摆在那儿，分数一点儿也不少。
真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
期末考结束后, 李芳把同学们都按在了位置上, 认认真真地开了四十分钟的班会。
自古以来，老师们的开场白无非就是那些：寒假期间要注意安全, 防火防水防电；不要为了玩，而忘记自己学生的身份，要多看书；孝敬父母等等等……
这次唯一不同的，就是：“下学期回来, 高三年级的师兄师姐6月份就要高考了。他们高考完, 你们就是高三了。回去后，好好想，下学期该怎么做, 要做一些什么样的转变，以更好地去应对高三沉重的复习压力。”
最后的最后，顾绵绵和李志成拎了好几沓白刷刷的卷子——寒假作业回班。
随着卷子的分发，教室哄然一片，高二寒假正式开始！
因为过段时间要过年，常常需要走亲戚拜访。
在前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周琴珍的指导下，秦舟成功用一周的时间，完成了所有的寒假作业。
周琴珍辅导完粥粥的数学作业，摘掉眼镜的同时，捏了捏疲倦的眉心。
真是想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是数学老师，粥粥他爸也是个经商奇才，怎么女儿就没有遗传一点点他们的思维能力过去呢。
实在是，太令人操心了……
还有一周就正式进入春节。
粥粥写完作业，就开始跟着妈妈一起上街置办年货。
天空一片湛蓝，街上热闹喧嚣，一排排过去，全是红红火火卖花卖桔盆卖对联的摊贩。
秦舟喜欢水仙花，周琴珍就就在买菊花和桔盆的同时，顺了一盆水仙给她，让她自己摆在家里养。
买完花和对联，便开始往超市而去。
年货一般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就算自己不吃零食不嗑瓜子，招待亲戚也是要的。
寒假过后，秦舟没有剪过头发，她的短发长长了一点儿，差一点点就碰到了肩膀，显得巴掌大的脸更小巧起来。
一阵清风刮过，吹翻了她的刘海，她把手缩进兜里，正要加快脚步，跟上妈妈的步子走进超市。
冷不丁的，在对面马路的栏杆边上看见了陆流。
最近温度回暖了一点儿，一般套一件卫衣就足够保暖了。
陆流穿着一件薄外套，倚着栏杆抽着烟，他似乎在等人，旁边还有一群哈哈大笑的男生，有景诚，有周纪宇，还有几个她认得——那是11班的那群混混。
一堆男生中，仅有唯一的一个女生。
大冬天的，她也不怕冷，仅穿着一件短卫衣配了条毛呢包臀裙，站在那儿。
位置很碍眼。
就在陆流的旁边。
倚着栏杆，男生们闲聊，她时不时也插上几句。
秦舟瞄了几眼，见陆流没发现她，一直低着头在听着他们说话。
便撇了撇嘴，打算恹恹地垂下头去，跟妈妈进超市。
哪料，景诚拍了拍陆流的手臂，手指指着秦舟的方向，似乎说了句什么。
霍然间，那边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瞅了过来。
诶——
怎么回事？？？
秦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一个爆红，有点不好意思，加上身上套了件白色兔子大衣的原因，整个人粉嫩可爱。
娇滴滴的，宛如一个只被围观的“兔子”？？？
穿毛呢裙带耳环的女生远远觑了秦舟一眼，不客气地踢了景诚一脚：“景诚你他妈瞎啊，这分明就是个小屁孩，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陆流会喜欢这款？”
女生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陆流一听这话，登时就不高兴了，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因为景诚上一句说的，恰好是：“嗳，6哥快看，嫂子！！！”
“小屁孩？那又怎样？你胸大上天，6哥都不会喜欢你。何况你也没多大嘛，不就比人家小姑娘高个几厘米吗？自我感觉良好是什么鬼？”
景诚向来喜欢护短，秦舟跟他一起玩了一个学期，还是6哥喜欢的人，他早就把秦舟当成自己人了。
倒是这女的，今天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出去玩，说好了不许带女人。
也不知道哪个不识趣的，把她弄了过来，一来就熟稔地站在6哥隔壁，各种骚姿弄舞。
大冬天也不怕冷死自己！
陆流掐灭烟，修长漂亮的手拎着它，把它扔进垃圾桶，朝秦舟看了一眼，随随便便扔下句“回去睡觉”，就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迈步离开。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时的表现，眉目清冷，深沉淡漠，看不出一点情绪，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
冷气压滋滋地冒出，谁也不敢惹……
周围的男生一阵无言，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唯有那女生不知好歹地跟上去，凑到他的跟前，拦住他的去路：“陆流，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面，就在寒假后的第二天，你跟你的朋友来网吧玩，我刚好坐在你的左边。”
斑马线的绿灯亮起，路上的行人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
陆流也不多废话了，直接侧着身，佯装认认真真地看了她几秒，像是努力回忆，却又想不起来。
便哂笑一声，很欠扁地回了句：“你是觉得你自己很漂亮，很多闪光点，非要我一眼记住你不可？”
摊手：“抱歉，还真没看出来。”
“你——”
听到这话的行人，颇具同情地瞟了眼打扮艳丽的女生，轻轻摇着头，过了马路。
女生紧紧抓着卫衣的衣摆，看着他清冷走掉的高挑背影。
居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为了今天能够见到他，她做了多少努力，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那次网吧相遇后，她加了几个他的好友，求了好久，才终于有一个人愿意把陆流今天的行程告诉她。
陆流那样的人，一看就很高冷，她根本就没想过会一下子成功。
可他这样的回答，着实是让她颜面扫地，先是被嘲胸不大，接而被嘲不漂亮。
对她一见钟情的男生还少吗！！
怎么就不漂亮了……
陆流走后，其他人也都没了去玩的心思，全都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
更不知道谁才是“内鬼”……
景诚叉着腰，越想越气，抑不住破口大骂了声：“妈的，谁带她来的！？我都没见过她！真他妈扫兴！”
兄弟1：“不是我。”
兄弟2：“我没有……”
兄弟3：“也不是我。”
浓烈的气氛下——
兄弟1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不是，我看6哥那么气，不会真动心了吧？”
兄弟4：“嫂子我见过，反正我觉得嫂子比那女的好看多了，可爱吧唧的。”
“有个性的小软妹！”
……
几人讨论正兴头上，突然身侧停下一辆出租车。
车门悠然打开，磨磨蹭蹭地下来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