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周靠着车窗,他平静地问:“川叔还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会,老老实实交代。
陆铭周冷静听完,他抬头朝顶楼看了眼,很轻地笑了下,甩下最后一句。
“按规章办事,有本事留下来,没本事趁早让她滚蛋。”
第 17 章
陆铭周挂了电话,旋即动作利索地开门上车,巷子窄,又被附近居民私自占了道,折腾了半天才开出去。
汽车上路。
陆铭周手指敲着方向盘,逼仄的空间里溢开淡淡的香甜味道,他侧眸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早餐袋子,大大小小七八个袋子。
他不禁弯了弯嘴角。
想起方才那通电话,周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摆明了给人开后门,甚至还多嘴交代,瞒着当事人。
做了顺水人情,还不指望留名。
挺矛盾的。
周川不仅把江甜介绍给他当对象,甚至还把人往公司塞,无论哪一条都不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陆铭周透过前挡玻璃看着前方路况,细细琢磨,又想起前天江甜欲言又止的那句。
“你为什么叫小天啊,我认识一个人她......”
手指敲了下皮质方向盘,“嘀嗒”一声,刚好红灯,陆铭周踩下刹车,他捞过架子上的蓝牙耳机,再次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方声音声闷闷的,“几点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陆铭周瞟了眼腕表,八点,他淡声道:“帮我查个人。”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这次又是谁?”
红灯闪烁,绿灯跳了出来,汽车缓缓发动,陆铭周声音无波无澜:“江甜,学校住址父母,包括她所有的社会关系。”他停顿了一下,“越快越好。”
“靠!上次拿几幅画让我大海捞针找人!现在又这样?我已经快没有性生活了!没有性生活我他妈还算什么男人啊啊啊......”
陆铭周不跟他废话,简单干脆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陆铭周将车子停稳,离快递站半条街的距离,他步行过去。
快递站不大,加上他也就四个工作人员,他勉强算个临时工,工作量大才会过来。
他推门进去,柜台前探出半个脑袋,“小天哥!今儿这么早?”
陆铭周略微颔首,他勾唇道:“吃早饭了?”
对方摇了摇头,陆铭周走上前递给她几个袋子,女人惊喜,陆铭周平淡地转身,坐到另一侧的台子上。
女人啃着包子,偷偷摸摸打量起陆铭周。
她在这干了两年,在这做最久的是一个叫林建成的大爷,大伙都喊他林叔,前些天林叔的儿子生病住院,家里没人照顾,这边的工作又怕耽误,犹豫不定的时候,陆铭周来了,顶上了林叔的空缺。
听说,人家是免费帮忙的,啥也不图,工资也不要。
相处了几天,她向人要电话,对方没给,她问他叫什么,也只是敷衍的说喊他小天哥就成。
可人长得好看,这几天来寄包裹的女顾客明显多了,动不动就是蕾丝内衣,红肚兜,她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
她啃完一个包子,时不时的暗自腹诽。
陆铭周完全没在意,兀自拿着手机在看。
没一会,他刷到一条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画面里女孩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对着镜头傻乎乎比了“耶”的手势。
陆铭周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评论了句:很漂亮。
没一会,他再次刷新了一下页面,江甜的回复也紧跟着跳了出来。
【谢谢】
外加一个害羞捂脸的表情。
陆铭周不由浅笑出声。
突然很期待,江甜知道他就是“小周周”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什么,陆铭周点开江甜朋友圈,好几条骂他的动态。
【Sugar:长得帅了不起啊!还不是自甘堕落】
陆铭周冷静看完,潇洒点赞。
【Sugar:最近脑白金打折吗?想批发一箱给我亲爱的邻居】
心意收到了,陆铭周哼了声,再次点赞。
【Sugar:糟糕!是腰肌劳损的感觉!朋友圈有靠谱的老中医介绍嘛?在线等挺急的】
配图是一张肾宝的广告截图:感觉身体被掏空。
“......”靠。
陆铭周对着屏幕轻哼了声,又不厌其烦地把几条赞都取消了。
犹豫了一秒,两秒,三秒......
拉黑。
***
面试直到中午才结束。
余思妍一直在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馆等她,江甜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
余思妍把点好的饮料推到江甜面前,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样?”
江甜双手往桌上一搭,低头含住吸管猛吸了几口,好一会,她才重新抬头:“不知道啊,要等通知。”
“等通知就等通知啊,干嘛丧气!”
江甜右手抽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杯子里的冰块,“跟我同组的几个女孩子都是相关专业的,还有一个居然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
她扁扁嘴,又说:“不过,也很奇怪啊,录影棚的实习生说白了不就是打杂嘛,我以为没那么多人的。”
她刚刚面试出来,透过百叶窗偷瞄了一眼那女孩的面试,考官脸上笑容都多了,她心凉了半截。
余思妍见她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当初江甜想念音乐学院,可唐蜜态度坚决,争执到最后,唐蜜大病一场,江甜顶不住压力,服软了。
余思妍把服务员送上来的小蛋糕推到江甜面前,又细心的给她插上勺子。
江甜没胃口,她咬着吸管,抬眸看向余思妍,余思妍冲她调皮的眨眨眼。
江甜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乔时延是谁?”这事拖了这么久,她总算找着机会问一句了。
余思妍刚端起咖啡杯的手臂猛地一晃,奶泡散开,大半的咖啡洒了出来。
余思妍抽过桌上的餐巾纸混乱擦着,不答反问:“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江甜被送上救护车,乔时延走去和酒吧经理沟通,没让她参与。
江甜摇摇头,“不知道。”
张全她是认识的,包括他的保镖,她合理猜测,张全和他的手下在春树景消费,刚好看到她,心有不甘,想害她,逻辑是通的,可两人在酒吧和自己并没有正面接触。
如果是张乐要害她,又完全找不到动机,她打算去一趟春树景问王楠要监控,从酒吧到马路,总共就那么几分钟,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余思妍点点头,江甜右手托起腮帮子,把话题绕回去:“所以乔时延是谁?那天你根本不是去接机,也没有被粉丝挤下电梯,你是去见他?”
余思妍被江甜一连串的问题逼的节节败退,她心虚地用手掌搓着手背,抿着唇不说话。
江甜也不拐弯抹角,“你喜欢他?”
余思妍怔了几秒,反应慢半拍似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江甜糊涂了,紧接着追问:“他喜欢你?”
余思妍笑了一下,果断地摇头。
江甜哑然,心底泛酸。
余思妍眼神游离了会,良久,她十分正式她看向江甜,艰涩开口:“小甜,我做错事了。”
江甜不明所以,等她下文。
余思妍又是一笑,问的一本正经:“你觉得陆铭周怎么样?”
“关他什么事?”
“他们是同一类人。”
☆、第18.入V公告
余思妍是被一通电话喊走的,江甜多嘴问了句,余思妍神神秘秘不肯说,江甜心想八成和那乔时延脱不了干系,一提到这人,余思妍闪烁其词,江甜叹了口气只好放人走。
和余思妍在地铁站分开,江甜联系了王楠,直接去了春树景。
“这人是谁?”江甜指着监控录像里的陌生人影,脑海里搜索了圈,她皱眉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
江甜视线落在液晶屏幕上,画面定格在侍者推着餐车从走廊经过,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从镜头的角度看去,对方背对着摄像头,两人短暂的肢体碰撞后,侍者推着餐车匆匆离去。
王楠坐在监控室前,他按下暂停键,解释道:“前两天招的临时工,昨天第一次上班。”
江甜琢磨了会,提出要求,“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从春树景到马路牙子,和她有近距离接触的除去张乐,就是画面里低着头往她身上撞的年轻侍者。
王楠推开椅子起身,直言道:“昨晚出了事,他就离职了,因为是临时工,也没办入职手续,我们也没有他的详细信息。”
他把那人交代的台词细细滚过一遍,确保没什么疏漏,随后目不转睛地看向江甜。
江甜先是一愣,紧接着追问:“连电话都没有?”
王楠摇头,坦然道:“没有。”
江甜叹了口气,盯着监控画面失神,凭她的本事,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找到对方,也就是说哪怕真是眼前这人有意害她,她不仅不知道动机,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王楠面上不动声色的,嘴上低声安抚:“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假,昨天出事酒吧多少有些责任。”他顿了顿,随后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下次。”
江甜眨眨眼,王楠有条不紊吐出的长串台词,她心头疑虑更深,酒吧有责任这话明摆着客套话,王楠对她的态度也太温和了点,二话不说领她看监控尚且不提,现在还给她放假......
直到从春树景离开,江甜仍是一头雾水,她喝了带麻醉药的矿泉水,如果张全只是碰巧图了空,趁机下手,那么到底是谁再打她的主意,还是说侍者就是张全的人?
绕这么一大圈,江甜一点思路也没有,扪心自问,她在春树景根本没有得罪什么人,唯一有过不愉快经历的,只有陆铭周。
江甜有一阵没一阵地想,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开始暗下来,云层压得很低,积攒在右边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雨滴随着刮起的劲风倾倒下来。
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雷阵雨。
江甜摸了摸包,忘了带伞,她往右边的建筑物走去,正好有人推门而出,江甜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当初在医院的病房外面,给她死劲塞小费的大叔。
两人错身而过,对方明显没认出她来,小跑着往前走,身子微躬上了路边停靠的黑色轿车。
江甜视线收回,往身后的建筑物看了眼,是家装修雅致的画廊,门前摆着幅立体海报,字迹清爽的写成开放时间和英文的Free。
雨越下越大,江甜思忖片刻,推开玻璃门进去。
里头比她想象的大很多,一共三层,中间有个旋转楼梯,像藤蔓一样往上延伸,室内采光很好,天花板挂了盏水晶灯。
入口搭着个台子,工作人员见她走近,微笑着递上一个小册子,江甜伸手接过,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头翻阅了几页。
册子上的内容也不复杂,简单介绍了代表画作的创作时间和背景,对于画家的介绍更是一笔带过,只在第一页的内页上印了排蝇头小楷:
周念,画家,摄影师。
江甜思考了几秒,没听过这人,她收起册子塞进包里,视线幽幽环过一圈,大部分是人物画,多数以儿童为主,江甜对绘画了解不多,二楼是摄影作品,她正想上楼,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嗒嗒嗒”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江甜尴尬的挂了电话,可没一会,又一个电话进来,同一个陌生号码。
江甜快步离开画廊,躲在屋檐下,她划开接听键,对方直接抛出一句:“在哪?”
江甜不解:“你是?”
对方反问:“听不出来?”
声音有些熟悉,男低音,嗓音醇醇,江甜试探性的开口:“陆铭周?”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低低笑了下,透过听筒传入耳蜗,江甜脸颊有些烫,她把手机离远了些,陆铭周还是那句,江甜乖乖报了地址,没说几句,电话就被挂了。
江甜:“......”
......
陆铭周掐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
秦厉坐在他正对面,此时,翘着兰花指拿着小勺舀着咖啡,陆铭周看得额角直跳,他收拾起桌上的资料,厚厚一沓,低声问:“怎么这么多?”
秦厉咂咂嘴,下巴一抬指向陆铭周手里的文件,“小丫头倒没啥可查的,一半都是她妈妈的。”他放下小勺,冲陆铭周挑挑眉:“知道她妈妈是谁吗?”
陆铭周随手翻了页,一目十行,他随口答:“唐蜜?”
秦厉耸耸肩,言简意赅道:“可不是重名,就是唱《梦》的,当初签的经济公司就是成念,也算成念的第一代艺人,当年名噪一时,不过也摔得很惨,后来就退圈结婚了。”他多少有些唏嘘,抿了口咖啡,转瞬又释然:“不过这一行就是这样,人来人往,今天能有人捧你,指不定哪天就墙推众人倒了。”
闻言,陆铭周指尖动作一顿,旋即指腹沿着纸张边页细细摩挲了圈,没发表意见。
秦厉见他不吱声,又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这么闲吗?醉酒输个赌就真跑去送快递?”
陆铭周仍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他不急不缓地解释:“上半年博恩最大的项目就是关北村那块地,前期的拆迁差不多收尾了,中期设计也不急在一时,再说纪盛在,我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秦厉见他一本正经,不由笑出声:“放假还是找人?”
陆铭周捏着页脚,但笑不语。
秦厉兀自往下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真的有必要吗?你就是知道了她是谁又能改变什么?”
陆铭周明显不愿多说,他把散开的书页拢在一起,推开椅子起身,客客气气道:“麻烦你多上心,我妈那两幅画兴许是个突破点,查到扎马尾的女孩是谁,也许就能知道当年死的......”他顿了顿,没能继续往下说。